“都落在了我手上,我怎么可能没看到,毕竟好奇心是个人都有。”这样的王琳让王韫感到有点新奇,一直以来,她都是以人生赢家高冷女神的身份出现在王韫面前,如今,王琳倒显得处于弱势了。
只不过,王琳并不愿意在王韫面前展现自己的弱势。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轻轻挽起袖口,采下一朵蔷薇放在手中把玩。
王韫就拿着日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动作。
“不知你想要拿它做什么?”王琳把玩着手里的蔷薇花,语气淡淡的,“如果四妹想要把此事告知我夫君,怕是想错了。”
“我告诉他干嘛?”王韫莫名其妙。
两个女人暗地里撕逼也就算了,还特地撕到男人面前给男人看,叫男人做主?她就是没法接受这种后宅里勾心斗角,撕到男人面前的生活。
她确实有想过拿日录做点什么,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最终决定算了吧。
她不擅长宅斗,要是聪明的宅斗女主拿到了敌人的把柄,肯定能想法设法把敌人弄个凄惨的下场。但王韫一想,她要是真这么干了,王琳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头来,她绝对会陷入一种和王琳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局面,这种生活太费脑子了,也不是她想要的。
日录她肯定会给王琳,但是就这么给了,她不甘心。
“二姐,你不必多想,日录我一定会还给你,但是你……”王韫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地看向了王琳,“你欠我一声抱歉。”
她想要一声抱歉并不过分。
自始至终,王琳就一直欠她一句对不起,她出嫁前跑来和她说,荀桢是个正人君子,也只是问了王韫一句你恨我吗。对于她助推王韫嫁给荀桢的事,王琳从来没有正面的表示。
王韫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了,能碰到荀桢,但是这不能抵消王琳做的一切,如果她嫁的不是荀桢,而是一个真正的老头,那现在的她可能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她当时游离在众人外的荒谬感让她不在乎,其实认真来说,她现在也不怎么在乎。
但不在乎,并不代表着她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虽然,周衍修说她的前世就是“王韫”,但她其实是没把“王韫”当作自己,在王韫看来,前世和今世是两个人。前世的王韫做了对不起王琳的事,不代表今世的王韫就要背锅。
说完,王韫静静地看着王琳,没有催促她。
再怎么说,她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吧?
王琳似是被她的话震惊了,美目微睁。
良久,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是,是我欠你一句抱歉。”
王韫面色坦然,等着王琳和她说对不起。
昨天晚上她就这么想过了,但是现在亲身体验,她内心也没啥太大的触动,王琳就算说了对不起,她也不会有什么舒爽的感觉,她单纯就是想看高傲的王琳低头而已。
就在王韫瞎想的同时,忽然,耳畔响起了王琳清冷的嗓音,和往日一样沉静,只是含着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
“四妹,抱歉。”
刹那间,就像是夏风拂过蔷薇花丛,王韫心里的蔷薇花苞也跟着一朵朵迎风怒放。
换句话来说,就是,乐开了花。
不得不说,还是有点爽的。
王韫干咳了一声,压下了心头的翻涌着的思绪,把日录伸到了王琳面前。
“四姐,你听说过买卖吗?”沐浴在王琳的意味不明的视线中,王韫笑了笑,“我不要你什么东西,也不想让你欠我什么人情,今日就当我把这本日录卖给你了,我们不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王琳:“……”
“你想要多少?”
“二姐看着办吧,我相信南阳王府绝不会如此小气,一本日录定是买的起的。”这话就是戴高帽了。
从荀桢他们那儿偷学来一点说话技巧的王韫,此时心情倍感舒畅。
南阳王府当然不会不小气,可问题是,王琳绝对不会把日记的事告诉纪景晟,除非她被人穿越了。自然,南阳王府也不会为她买账,这当中的钱,只有王琳自己来填补。
王韫能这么想,还多亏了当初方以默坑王观珏,她从中得到了点启发。结果,没想到方以默在信里也给出了她一样的建议。
她都能想象出方以默笑得灿烂的脸。
“姐弟同心,既然弟弟如此,姐姐怎只能坐看?再者,此事也只能说是花钱消灾罢了。”
让王琳出钱,除了让她吃了个哑巴亏,其实对她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如果她再坏一点,可以从此处着手,略施小计陷害王琳。
甚至,私相授受都伪造出来。
毕竟王琳的钱不可能无缘无故少了这么多,空缺填不上去,便是证据在握,况且,王韫还记得王琳那位对她痴情不改的表哥,到时,王琳会摔得更惨。
再者,听说王琳外公家生意上如今碰上了些困难,就算她不用私相授受的罪名陷害王琳,单说她外公家,这么一笔钱要是让南阳王府的人知晓是来填补外公家生意上的缺漏,难免都会让南阳王妃和王琳生出些嫌隙来。
可以说,让王琳不好过的方法有很多,何止这两种。
王韫昨天一分析,才发现自己要是真打算宅斗也能搞出点事来。只不过,她做不到。
虽然说什么做不到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可笑。但是这么明摆着的算计她是真做不出来。
她受到的教育,都是在教育她做一个怀有良善之心的人,如果她真这么做了,那么,终有一天她会变成她最不愿意变成的内宅妇人。
比起这样,她更想光明磊落地和罗安泰他们一起相处,一起交游,和荀桢一起生活,有朝一日,和荀桢和好友一起同游名山大川,逍遥恣意。
那才是,荀桢想要她成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王韫如果想要宅斗完全是可以做到的。她喜欢纪景晟更多是在彷徨无助情况下的移情。
总是说自己不擅长宅斗其实也是一种对自己的催眠。
我的设定就是个有点怂,但是依然在坚守自己底线的姑娘。
她对自己的底线,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有点傻倔。
也就是我二十章写到的赤子之心啦_(:3」∠ )_王韫她自己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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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就叨叨了一大堆orz
第105章 前世
而王韫面前的王琳, 却是神情一滞。
王琳开不开心, 王韫不关心。她要钱更有另一层原因, 兴办书院开销太大, 如果能借此敲诈王琳一笔, 将会节省不少的花销。
“我答应你。”话虽如此, 王琳脸上并没有什么欢喜之色。
“二姐不愧是南阳王府的人, 说话果然痛快。”既然王琳已经答应了她, 王韫也没提究竟要多少了,王琳此人心高气傲,说到便一定会钱送到, 而且数目绝对不小。当下,她也没含糊,直接把日记还给了王琳。
王琳拿到日记并没有马上翻看检查, 而是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皮, 似乎在怀念,又似乎只是稳定情绪的一种手段。
王韫没时间再和她耗下去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若不是她和王琳在外人面前还维持着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现在早就甩甩袖子跑了。
“二姐, 你的日录我已经物归原主,从此以后,我希望我们能桥归桥,路归路。”王韫面色真诚,她是认真的, 把日录还给了王琳,就代表着她切断了和王琳的最后一丝联系,从今往后,王琳过得怎么样就和她再也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王琳并没有接话,只是凝视望着王韫。
眼前的王韫看上去竟然十分陌生,和她记忆里的人简直有了天壤之别。
她记忆里的王韫,飞扬跋扈,恃宠而骄,常爱作弄她。
王韫的父亲王高涣虽只是谋了个清贵的官职,却胜出她父亲许多,她的母亲老太太嫌弃是商户女,管家的事都交给了王韫母亲张氏。
再加上,王高涣又是家中幼子,更是使得三房向来便得老太太偏爱。尤其是王韫,前世的王韫,虽然任性,却极为依赖老太太,和她弟弟嘴又甜,在她们姐妹中惯会讨老太太欢心。
而她,向来不喜欢人情往来,也不爱笑,用当时王韫的话来说,便是“死人脸”。和老太太的关系自然也不咸不淡,谈不上多亲密,但也能称得上正常的祖孙关系。
当时的她和王韫关系最差,许是王韫看不惯她的傲气,许是她嫉妒艳羡王韫所得到的万千宠爱,明明是姐妹,两人的关系却更像仇人。
她心里也明白,若以后嫁了人,她的夫家断是比不上王韫的。老太太早有意让她同表哥定亲,表哥对她的意思王琳心中清楚得很,无意的人是她。
她不甘心如此,却无可奈何。
直到,三月的一天,王家的女眷们去了趟京城外的长生寺。
长生寺始建于前朝,香火鼎盛,狭窄的山路上,往来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也是在长生寺外,她第一次看见了纪景晟。
他脊背挺直,身材修长,站在斑驳的树影下,能隐约瞧见一张俊美阳刚的脸。
当时她跟着老太太等人,自然是不可能在此多留。
小沙弥引她们去了客房,她待在客房里,想着方才的惊鸿一瞥,本来麻木的心此刻却猛地一跳,她按着胸口,垂眸思索了半天,也无法平静。
再见纪景晟是在寺内。
当时,她嫌客房里太闷,也兴许是抱着再见他一面的心思,一个人漫步在寺庙内。
就在不经意抬眼的刹那,王琳又瞧见了他。只他一个人,站在寺院墙下,天际夕阳如血,飞鸟还巢,晚风微凉。僧人敲着晚钟,雄浑的钟声响彻山林,恰如她心头的悸动。
初见,悸动,再见倾心。
她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站着,这么瞧上一眼。
然而,就在她恍神的刹那,不知何时,王韫已经站在了纪景晟身侧,同他相谈甚欢。
王琳神情一变。她虽不喜欢人情往来,但并不傻,王琳清楚地明白,王韫脸上的神情是爱慕,而那人面上如冰似霜的气度却淡化了不少,眼中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王韫似是和纪景晟一见如故,两天时间来,总是瞒着老太太结伴同游。
她心里又妒又恨,浓烈的情绪波动让王琳自己也不由得吃惊。这让她做出了一件事,也是让她前世最为后悔的一件事。
她去寻了老太太,把王韫和外男亲密交游的事统统告诉了她。果不其然,老太太震怒,马上就叫来了王韫问话。王琳明白,要是王韫见到自己,怕是从此要记恨上她。
就在她待在房中,正为自己的莽撞惴惴不安时,前去打听的丫鬟却告诉她,老太太和王韫在屋子里不知谈了些什么,出来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本该重责的事,轻轻地就放下了。
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只要老太太愿意,此事可大可小。老太太自然舍不得她的宝贝孙女,只是,她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果然,老太太当时虽是夸了她懂事明理。但为了抹平此事,把她叫来时,却是不轻不重地斥责了她一句,说王韫已经都同她解释了。
“琳儿,你什么都好,只是有时候,未免有些太过小气。”
王琳垂头不语。耳畔是老太太说她拿姐妹清白当儿戏。
老太太心里已对她存了嫌隙,在她心中,她恐怕已经是嫉妒族妹的恶人。
等秋天时,便传出来了王韫和纪景晟订亲的消息。
此时,她才明白,原来当初老太太什么都清楚,只是为了王家,她什么也能做得出。
放下手中的绣活儿,王琳仰头看了眼天空。
正午的日光刺眼得很,刺得她眼睛生疼。也正是在那一刻起,她决定了,她一定要去争,一定要去抢,她不信命。
她至今都记得清楚,那年元日,她同王韫等人一起去看灯,中途,王韫故意趁着人多丢下了她,任凭她一人在人群中着急地四处寻找。身旁没有同伴,也没下人跟着,她的脸给她招来了祸事,一伙地痞无赖缠住了她,他们不敢有大动作,却如同讨厌的苍蝇,说着些污言秽语,就在她再也无法忍耐时,她看见了纪景晟。
纪景晟出手救了她。王琳本来以为自己会说不出话来,但她没有,她冷静地几乎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甚至在看见纪景晟背影的刹那,信念一转,就故意扯下了自己的衣物,露出光滑白皙的肌肤。
此事闹得很大,王韫被老太太重重责骂,关到了祠堂。
她躺在床上,看着床上的雕花。
姑娘家的身子既然已经被人看了,在旁人看来无疑是一桩丑闻。
她用自己的清白赌了件事。
只可惜,事情并没有完全按她预想的发展。
老太太依然把王韫嫁给了纪景晟,却又在和南阳王府的商议下,没过多久,让纪景晟纳了她。
姐妹共侍一夫的美谈顿时在京中穿得沸沸扬扬。
她自甘为妾,就是赌,总有一天,纪景晟会爱上她。
只是,她又赌错了,纪景晟同王韫琴瑟和鸣,根本容不得她插足。
这一错,满盘皆输。
她是在一个冬日死去的,窗外的梅花开得正艳。
当时她已经罹患恶疾,病痛缠身,她静静地靠在榻上,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她性子傲,她这一生,一直在和王韫计较,到死她都不能释怀。
如果重活一生。
如果重活一生……
罢了……
王琳眼神一黯,今生已经如此落魄,又求什么来世。
死时,倒没她想象中的凄惨,该来的都来了,走得倒也体面,毕竟南阳王府未曾苛待于她。
她本以为自己这可笑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这一睁眼,让她又会到了幼时,当时,她还小,王韫还小,一切都还没发生。
而她也下定了决心,既然老天爷真的要她重活了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走上前世的路。
耳畔忽然传来了王韫的声音,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一抬眼,便对上了王韫诡异的目光。
王韫她是不知道刚刚王琳忽然陷入了回忆,她只看见王琳像呆了一样,站在那儿不说话也没表示,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答复。
“二姐,时间不早了,我先行离去了,去得时间太久,旁人怕是要生疑的。”胡乱找了个由头,王韫决定告辞。王琳刚刚看她的眼神,看的她身体发毛。也不是阴冷的眼神,就是一种和复杂很怀念,又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
直觉告诉王韫,她要是继续在这儿带着,可能会接触到一些她不想接触的事。
王琳没有拦她,只是在她转身的同时,忽然沉声说了句话。
“四妹,你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王韫步子一顿,继而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王琳的视线。
就在王琳看不到的地方,王韫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不原装的。
作者有话要说:呼!写得我肾虚。
终于把王琳的事交代完了,后文也没她出场了。这一章写得我画风都不对了→_→
第106章 真相
回到花园里, 王韫找到岑零露和张希薇, 见她没有提和王琳的事, 张希薇和岑零露也没有问。
王韫特舒心, 和岑零露、张希薇交往的好处就是两个人心中有数, 大方知礼, 他人不提便不会轻易探究他人的事, 是真正的士大夫的女儿。
王韫也不喜欢探听他人的私事, 荀桢是个例外。
宴席一直到结束,王琳都没有再和王韫有什么多余的接触。
等马车真正驶离了王府,王韫才真正如释重负。
出乎意料的是, 因为王琳的生辰,她和岑零露、张希薇的关系亲密了不少,一趟下来, 竟然收获颇丰。
一回到荀桢府上, 王韫本打算立刻去找荀桢吐槽,却又得到了个荀桢和罗元亨今日一早便出去了的消息。
“去哪儿了?”王韫问被她叫来跟前的昭儿。
似乎看出了王韫内心疯狂的吐槽, 昭儿陪着笑了笑。
“先生忙着书院的事去了。”
看来就只有等了,荀桢忙起来, 王韫连他的人影都难见到。
这么一等, 就等到了傍晚,府里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天际也下起了小雨,打湿了府里铺着的青石。
王韫就坐在窗前,支棱着一角窗子, 看着窗外的雨丝。
荀桢太忙了,忙得她都有点生疑。好几次,她都看见了荀桢脸色苍白,却依然端坐在案前处理着种种事宜,书信、账本等等高高地在桌角堆叠出了一座小山。
就好像是……在赶着处理什么一样……
窗外飘来的雨丝打在人肌肤上,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王韫被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慌忙合起了窗子。
“哐当”一声,就如同打在了人心里。
到了晚上,王韫本来正临窗练字,忽然,府里好像炸开了锅,就那么点儿的下人好像突然聚集到了一起,纷纷往外跑,嘈杂的声音传到了王韫的耳朵里。
“发生什么事了?”王韫放下手里的毛笔,问跟前伺候着的雪晴。
雪晴面上也露出一抹不解,“我……也不知晓。”
联想到傍晚时分她一闪而过的想法,王韫顿时脸色一变,也没管外面下着雨,直接推开了门,跑向了门口。
“娘子!”雪晴忙拿着伞跟了出去,急得在身后大喊。
在大门前,王韫终于看见了一天未见的荀桢和罗元亨。
他脸色已经不能称作是苍白,而是惨白,罗元亨扶着他,两人身着蓑衣,也不抵事,衣袍湿漉漉地贴着肌肤,蓑衣上溅满了泥点,望上去异常狼狈。
王韫的大脑忽然“嗡”地一声炸开了,忙上前去扶荀桢。
“怎么回事?”
罗元亨看了她一眼,“回去再说。”
“先生?”王韫看向荀桢。
荀桢银色的发丝紧紧贴着脸颊,一滴滴雨水顺着苍白的面庞滑下,“听他的。”
王韫没办法,只好向跟来的雪晴招了招手,“去请李道长来。”荀桢的状态看上去不好,即使没受伤,淋了雨也可能染上风寒。
一路把荀桢扶回了房里安置,又吩咐其他人准备好热水和换洗的干净衣物,给他俩倒了两杯热茶塞到手里,王韫才把视线重新转回了两人脸上。
“你们不是去书院了吗??”搞毛线啊?这么狼狈他们是去挖煤了吗?
荀桢端起茶杯,咳嗽了两声,才开了口,“雨天路滑,下山时不慎跌了一跤。”
下山时……不慎跌了一跤?!
这么一说,王韫顿时紧张了起来,视线飞快在他身上来回扫视着,“摔哪了?”
年轻人伤筋动骨都一百天,更何况荀桢是个老爷爷了,这么一摔,肯定承受不起。
“我没事。”见王韫如此,荀桢莞尔。
这样的荀桢是王韫最难对付的,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念及荀桢是个病患,王韫也没和他计较,而是把焦点对准了同样狼狈的罗元亨,气得直瞪眼。
按理说,如果她瞪了罗元亨,罗元亨同样会吹胡子瞪眼地瞪回去。
然而,罗元亨今天却没这么做,而是捧着茶杯垂眸不语。
王韫被这两人气得都要一噎。
恰巧就在同时,留春敲门,说是李道长来了。
在荀桢诧异的目光中,王韫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把他请来了给你瞧瞧。”
她本来是打算在荀桢回来的时候,好好和荀桢说说王琳的事,结果没想到,这么一打岔她愉悦的心情都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李茂冲显然是冒雨赶来的,出现在王韫面前时,狼狈得和罗元亨荀桢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有多啰嗦,李茂冲一来就直奔荀桢,看也没看罗元亨和王韫,“发生何事?”
“不小心跌了一跤,没想到又要劳烦好友了。”荀桢苦笑。
和荀桢短暂地交谈了两句,李茂冲的目光才落在了王韫和罗元亨身上,紧接着竟然不容分说地要把王韫和罗元亨赶出去。
“我不出去。”王韫干脆拒绝了李茂冲的要求。
她早就有疑惑,为什么在罗元亨乡村小院给荀桢看病的时候也是这样,要把她都赶出去才罢休。
“娘子若一直待在此地,会影响我。”李茂冲面无表情。
“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让你道心不稳,我就在此地不说话。”王韫目光灼灼,丝毫没显露退让的意思。
就在她和李茂冲僵持不下时,荀桢忽然出声道,“阿韫,出去吧,别为难茂冲了。”
王韫转头,看了眼荀桢。
荀桢坦然自若地回望着她。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望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
王韫看不清他的眼睛里究竟有什么,看不清他究竟在想写什么。
最终,王韫屈服了,“好,我和罗先生先出去。”
抬手合上门,为两人留下一个封闭的空间,王韫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就待在长廊下,抱着手看着天际淅沥沥的小雨。
罗元亨陪王韫站了会儿,也没离开。王韫一看,罗元亨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马上就赶罗元亨回他自己房里换衣服。
“我已经吩咐雪晴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物了,先生赶快回房吧。”
等把罗元亨也赶走了,廊下真正地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没有等上太长时间,李茂冲就出来了,见她站在门口,他似乎毫不意外,开口便道:“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次我不影响你了?”王韫显然还对李茂冲把她赶出来的事生气。
李茂冲置若罔闻,就好像忽然变成了个聋子。
王韫换了个问题,看了眼门内透露出的昏黄的灯光,问道,“他怎么样?”
李茂冲这回才好像又恢复了听力,“桢干已经歇下了,娘子请和我去书房一趟吧。”
李茂冲是个不爱啰嗦的人,既然要她去书房,一定会重要的事交代。
荀桢的书房平日里并不上锁,丫鬟小厮也不常去,毕竟打扫的事基本都是荀桢一手揽了一下来,唯一常去伺候的就是昭儿了。
此时,书房里昏暗一片,王韫上前绕开插满了画卷的画缸,俯身点了桌上那只铜雁鱼灯。
灯光跃起的瞬间,王韫不由得有些精神恍惚,不久前,她好像还和荀桢对坐在几案前相谈,是荀桢告诉她不要画地为牢。
“道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王韫示意李茂冲请坐。
李茂冲并没有坐,而是特意回到了王韫绕开的画缸前,望着画缸一言不发。
“道长?”
“左起第二卷。”李茂冲忽然说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
“什么?”
李茂冲又重复了一遍,“画缸里左起第二卷画,拿起来,我有事要告诉你。”
左起……第二卷?
王韫走上前,看着插在画缸里的画卷,没有直接伸手去拿,而是问道:“先生知晓吗?”
“他不知晓。”李茂冲又道,“上次你问我的事,我如今将尽数告知于你。望你。”他顿了顿,复又开了口,“望你,知晓了不要恨他。”
此话一出,王韫心中一紧,“我恨他什么?”
“拿吧。”李茂冲没有回答。
王韫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
李茂冲为什么现在又忽然要告诉她了?还有他说的不要恨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想知道都可能都藏在这了幅画里。
在李茂冲的注视下,王韫还是弯下了腰,依言抽出了左起第二卷的画。
铺展开,王韫发现自己的喉口再也说不出话来,满眼都只剩下了画卷上的内容。
落款是少艾居士,画上的内容却不是他常画的美人。
画上的是一个年轻少女,面容清秀,技法更是和当今世上的技法有天壤之别。
“那是什么?”王韫的喉口好似哽住了。
那是……她啊……
第107章 真相(二)
见王韫愣在原地, 李茂冲快不及眼的伸出两指合拢, 在她额头猛地按了一下。
“先生如此大方, 我只是好奇, 先生有没有什么珍藏, 好好收着, 也不会送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