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瞬间,陈迦南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出去。
沈适被震了一下,烟呛在嘴里,咳了好几声,火柴竟然还没灭。他甩了两下将火柴棒从窗户扔了出去,左手夹上烟,睨了她一眼,笑看。
“你这是有多恨我。”沈适嗓子里溢出一声淡笑,“我好像没怎么惹着你吧?”
陈迦南目视前方看着路向,面无表情。
“您最好给老张打个电话。”陈迦南说,“我没驾照。”
沈适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那怎么学的车?”
“没学过。”她说的很干脆。
还是真的没学过,算瞎开。以前但凡回萍阳,毛毛都会开着那辆破旧的沃尔沃过来接她去香江玩。她有时候起了兴致非要学着开,摸了那么几回上手了开得也可以,就是懒得去考驾照。
沈适被她那句弄得又咳嗽起来。
“难怪红灯也不知道让路。”沈适故意曲解道,“那就往犯罪道路上开。”
陈迦南:“…”
“你不是想看我进局子?”沈适笑,“正好称你意。”
陈迦南冷笑:“要进你进,别拉上我。”
沈适无声的笑了一下,烟雾里她的短发干净俏皮,那张侧脸未施粉黛,脾气跟个小姑娘一样不经逗。以前什么样子?他此时此刻一点都记不起来。
“你这个态度可不行啊。”沈适说,“柏教授似乎对你很器重,还特意向我举荐过你。”
他加重了“器重”和“特意”这两个词。
陈迦南楞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沈适的眼里漫着淡淡的笑意,又有了平日里待人的温和的样子。
“不相信?”他笑道,“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说着将自己的手机给她递过去,陈迦南淡漠的看了一眼,又默不作声的开起车来。还没两分钟,听见沈适道:“开错了。”
陈迦南皱眉:“哪错了?”
沈适微微凑上前给她指了指方向。
“这儿。”他道,“该左拐了。”
他晚上确实喝了不少酒,身上的味道却不是很浓,再加上抽着烟,掩盖了一些酒味,说话的时候也不温不火的。
陈迦南气道:“你刚怎么不说?”
他气定神闲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
“不想说。”他这样道。
陈迦南:“@@!@#¥%…&*()——()*&…%”
车子开出十几米后,终于被交警拦了。
陈迦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看了一眼沈适,他还闭着眼似乎跟他无关一样。陈迦南慢慢摇下车窗,抬头看向已经凑近的交警。
“开错道还喝酒了?”交警皱着眉看她,“下来接受检查。”
陈迦南脸上堆了点笑:“我没喝。”
“那也得下来。”交警说,“把他叫醒。”
那一刻她想的竟然是沈适为什么没有开以前那辆有军牌的车子,这辆车实在太低调,就连车牌都很普通。
陈迦南扭过头看沈适,他没一点要醒的迹象。
“哎。”她这么叫他,“警察叫你呢。”
沈适没答。
陈迦南又喊了一声:“哎。”
沈适没答。
交警显然有些不耐烦,敲了敲她的车窗。
“你先下来。”声音也严肃。
陈迦南愤恨的瞪了沈适一眼,不太情愿的从车上走了下来。交警问什么她说什么,大概意思是监控查到闯红灯再加上无证驾驶还得去警局一趟。
陈迦南有些欲哭无泪。
“我真不想开车。”陈迦南解释道,“是他叫我开的。”
交警才不管这一套,直接定性。
“就你这么开下去今晚不出事才怪,幸好被我给拦了,罚钱都是轻的,怎么说几年内都不能考驾照,先把身份证给我。”
陈迦南:“…”
正僵持着,陈迦南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先对她礼貌的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先回车上吧。”老张说,“这儿交给我。”
她自然不敢再回驾驶座,安安静静的坐去了后座。沈适慢慢睁开眼睛从后视镜看她,半天才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陈迦南知他故意,抿嘴不理。
她看着老张拉过交警说了几句,也不晓得说了什么,不外乎是一些钱权压人的话,半晌便见那个小警察俯首垂耳毕恭毕敬起来。
陈迦南收回视线,沈适还在看她。
“老张会处理好的,倒是你,”他逗起她来,“这些常识有时间我教你。”
陈迦南语气平常:“您日理万机,不劳大驾。”
“我有什么架子?”沈适笑道,“说说看。”
陈迦南:“不想说。”
沈适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刚才那个小交警已经走了过来,趴在车窗上特别恭敬道:“刚才是个误会,还请沈先生别放在心上。”
沈先生,这三个字真有重量。
陈迦南看到沈适轻轻闭了闭眼算此事作罢,那个交警一脸客气的退开了,还站在车前边做了个放行的动作。
老张坐上了驾驶座,问:“现在去哪儿沈先生?”
沈适看了一眼陈迦南别过目光的脸,揉了揉有些疼的鬓角,他这会儿其实有点难受,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到处跑又混饭局的缘故。
“H大。”沈适道,“先送陈小姐回去。”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似刚才温和。
陈迦南看着他微微低下头去捏着鼻梁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舒服,眉眼间有些困乏,再回想刚才的话里似乎也有些疲惫。
活该喝那么多酒,陈迦南想。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陈迦南很干脆的下了车半分停留都没有,甩了车门扬长而去。老张看着那个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陈小姐现在的性子倒是越发像小姑娘了。”老张道。
沈适淡淡笑了一下。
“短发也比以前漂亮。”老张这晚话有点多,兴许是以前和现在还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让沈适这么上心,再遇到陈迦南有意外也有平常心,便又道,“活泼了。”
沈适这回抬眼道:“活泼?”
哪儿看出来的?跟他在一块不是抬杠就是沉默还活泼?说起话来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怼起人来比以前厉害多了。
“就是从前太安静了。”老张笑,“现在有些生活气。”
沈适静而不语,半晌眸子柔软起来。
“沈先生。”老张意识到不能再多说,“咱们现在去哪儿?”
“回梨园。”他揉揉眉心。
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陈迦南才从楼里走了出来。今晚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应付沈适,他却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她忘记了沈适从来都是太过耐心,很难有急躁的时候。
后来几天没有再见到沈适,临考前她埋头苦背。
倒是听到了一些有关李熠华老师的消息,大概是六月底回国外,中途会开放工作室迎接面试者,有意者先准备曲目发至邮箱,通过筛选者具体面试时间待通知。
陈迦南背完生物又跑去琴房。
这样有个大概一周时间她忙得吃饭都顾不上,好像是读大学以来最用功的一段日子。柏知远最后还是心软给她划了重点,那年的考试她轻松拿了高分,赢得了那百分之三十的资助。
她给外婆打电话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苏烟和阿诗玛。”外婆就记得烟。
她让外婆问陈荟莲想要什么假期礼物。
“带周然回家来。”母亲就记得这。
说来她和周然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现如今她不太好意思去找他。成年人之间的默契或许都是这样子,他不找你,你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去责问,于是,很多关系渐行渐远。
六月初那个夜晚,她收到了面试通知。
陈迦南当时刚从食堂出来往回走,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笑,没怎么看路被不远处的礼堂拦住了脚。她想起过两天的面试,忽然想进去试试感觉。
还是那个高高的台子,钢琴安静的待在那儿。
陈迦南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座位沿着过道走了上去,坐在了钢琴前面。每到这样安静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曾经弹给外婆听的夜晚。
她把双手慢慢放在琴键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跟外公学琴,外公满眼期待的问她囡囡长大了想做什么?她歪着脖子想了很久很久,外婆在一边看着外公笑话说,得,白教了。
陈迦南忽然有点鼻酸,曲子也变得忧伤。
长长的绵延的调子从指缝间跑出来,跑满了整个礼堂,又变成轻轻地,一个音一个音慢慢的跳跃出来像日子一天又一天,你看这一年又一年,哀而忧伤。
弹罢,听到门口有人问:
“你在难过什么?”低缓至极。
、二十章
陈迦南侧头看去,柏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
他像是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样子,穿着休闲的衬衫牛仔裤。陈迦南慢慢合上琴盖,从台子一侧下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临近,柏知远又道:“刚才的曲子叫什么?”
“幸福的日子常在。”她说。
“名字好,调子太悲了。”
陈迦南笑了笑:“您怎么在这,刚下班吗?”
柏知远“嗯”了一声,他说路过。
她:“哦。”
“李熠华老师的面试通知该下来了吧?”
“您怎么知道?”
柏知远:“猜着也不远了。”
他们边走边说,站在校园路边吹着六月的风。陈迦南双手插在衣兜里,听着柏知远说些学业上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柏知远说起两天后的面试:“好好把握。”
陈迦南点头应声。
“机遇不是经常会有,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柏知远语重心长又像是有言外之意,“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明白吗?”
陈迦南半晌才“嗯”了一声。
“这两天好好休息准备准备。”柏知远说,“回去吧。”
陈迦南和柏知远道别之后一个人走回了宿舍,姚姚在和朋友视频,她忽然没什么睡意了,换了一身裙子又出去了。
H大外面的街上有好几个大商场,亮的像白天。
陈迦南在一楼买了一瓶江小白,跟喝饮料似的边喝边逛,不停的抿一小口,看见漂亮的衣服鞋子便停下来瞧几眼试一试。
她将四层的商场来回转。
其实也没什么多大的兴致,就是心里有点烦,好像每回和柏知远谈话后都挺烦躁,听着讲一堆人生大道理就贼心乱。
她又抿了一口江小白。
四楼一个品牌店里的女人不小心瞧到这一幕,不禁好笑的看着沙发上坐的男人道:“你看那个女孩子,还挺有意思。”
沈适连头都没抬,随手在翻着杂志。
“哎。”女人又道,“这个周小姐还真挺招你奶奶喜欢的,几句话又把你栓跟前了,欲擒故纵这一招玩的好。”
“说两句行了啊。”
“以前见你带过那么多女孩子过来都没感觉。”女人笑了笑,“这回怕是要定了。”
沈适翻页的手一停,将杂志扔到了一边。
他似乎也有些不耐烦,准备摸兜找烟抽,被女人一句“这不许抽烟”又把动作给抽了回去,抬眼的一个瞬间看到了不远处微仰头在喝江小白的陈迦南。
沈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时候恰逢换衣间的周瑾出来了,两手轻轻扯着裙摆优雅的笑着问他这件怎么样。沈适撤回目光,淡淡笑笑说挺好的。
“今晚是你亲口答应奶奶陪我出来的。”周瑾收了笑,“这么敷衍啊。”
沈适抬眉:“我就是这个样子周瑾。”
他的表情很淡漠,又从容有礼。
“不说这个了。”周瑾问他,“你说白色好看还是粉色好看?”
沈适说:“白色吧。”
那个晚上陈迦南并没有看见他,再见到是在两天后去面试的路上,刚跑出宿舍楼就被他的车子拦了下来。沈适像是存心要拦她似的,将车子大摇大摆停在路中间。
她走,车跟着走。她停,车横向把路一挡。
下午两三点的阳光从西面照过来,照在他银色的保时捷上熠熠发光,也惹得路上来往的学生驻足回看。陈迦南偏头看他,罪魁祸首笑的温和。
“这样还不上来?”他问。
眼看着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陈迦南硬着头皮钻进了副驾驶。沈适嘴角的笑意渐渐蔓延开,穿过校园路直接开过校门。每回都以这种方式逼她就范,陈迦南是有些不太痛快。
沈适仍笑着问:“去哪儿?”
陈迦南有正事再身,这会儿没工夫绕弯子。
“西单那边。”她说,“麻烦您开快点。”
沈适问:“很急?”
陈迦南:“很急。”
“去那做什么?”
陈迦南不答。
沈适偏头看了一眼,她穿着蓝色的及膝裙子,一双特别普通的白色帆布鞋,化着淡淡的妆,头发好像刚刚洗过,蓬松柔软。
他将车子顺势一停,上了锁。
“你干什么?”陈迦南气急。
沈适不紧不慢道:“去那做什么?”
“面试。”陈迦南妥协。
“什么面试?”
“钢琴。”
沈适又发动车子:“早说不就完了。”
陈迦南想骂人。
沈适今日倒是闲的没事,似乎就是专门来找她的,却什么也没说。车子被堵在高速上过不去,陈迦南只有干等。
“面试很重要?”沈适问。
陈迦南不太情愿的嗯了声。
“就穿这个?”
他的话里有些嫌弃的意思,陈迦南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看着就是一个很单纯向上的大学生的样子,哪儿不好了?
沈适没说话,侧过身伸手从后座拿了一个纸袋出来。
他扔到她腿边:“换上。”
纸袋外头的logo是那么低调却又耀眼,陈迦南瞥了一眼用手拨了下去,说谢谢沈先生了,我这个挺好的。
沈适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扯了扯她的裙摆。
陈迦南很快的躲了下,薄薄的布料划过他的指腹,沈适不知道想起什么,倏地缩回了手不太自然的看向前方。
“太透了。”他评价。
陈迦南白眼,要你管?
沈适却道:“不换?”
陈迦南说:“不换。”
赌成长龙的车流慢慢的一点点往前移动,沈适放开方向盘,探身从身侧开了瓶酒。陈迦南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还没反应过来裙子上有酒滴下来,瞬间染了颜色。
她抬眼瞪沈适,他照单全收。
“对不住。”沈适笑道。
陈迦南低头看着已经脏掉的裙子,再抬头他已经将纸袋放在她身边,一脸得逞之意的笑笑说把遮光板放下来,去后面换。
她打开车门,坐到后面去换。
那是件及膝的粉色裙子,下摆有一圈碎花褶皱,双吊带,很简单的款式。不得不说沈适真的很会挑衣服,这么久了还记得她的尺寸。
裙子不好换,几乎是全脱掉了。
她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迟疑,偏头去看那人,他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笑的有些吊儿郎当,说又不是没看过,你怕什么。
陈迦南拧回头,很快换上裙子。
沈适坦荡的从后视镜看着她换,上次抱在怀里就很瘦,脱了衣服身上一点肉都没有,骨架分明。那对挺起的胸裹在内衣里,好像还是那么点大。
换好裙子,车流已经走得快了。
陈迦南也没再换回前面去,就坐在后边开着车窗遥望,从包里掏出耳机插上,摆明了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沈适笑笑,加快了油门。
他今天就是特地过来当司机的,而陈迦南也真的把他当司机看,到了地方连声客气话都没有直接下车,看着她穿那身裙子的背影,沈适承认他想上她。
那个下午是李熠华老师的弟子面试的她,基本正常。
她并没有见到老师本人,听说是通过复试才有机会。从工作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楼下那辆熟悉的车竟然还在。
沈适靠在车外抽烟,正面对着她。
“顺利吗?”他先她道。
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他的声音听着却很遥远。陈迦南站在那儿有一种很疲乏的感觉,就这样看着他也停下脚不再往前走了。
沈适笑着看她发呆,扔了烟朝她走去。
她愣愣的看着他过来将手搭在她额头上,低喃着玩笑道没烧啊,然后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用近乎家常话的语气说走吧,先陪我吃个饭。
陈迦南是愿意的,为他那点温柔。
车里她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沈适开得挺慢,偶尔偏过头看她一眼,问一句她有时候应一声有时候沉默不言,沈适倒还喜欢。
她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一个小时前那个面试她的男孩子问:“你大学本科和研究生都读的生物,为什么现在才跑来做这个事情?”
她没有像之前回答柏知远那样,而是沉默。
现实几乎难有戏剧性的反转,她只是避重就轻的说:“大概是被命运推到了这个位置。”
车里开着音乐,调子舒缓听得她想睡觉,真的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脸颊像被羽毛刮过的痒,然后落在脖子,锁骨上。
她侧过头想躲掉,又被一股力量拧着。
再睁开眼沈适正在亲她的下巴,湿热的嘴唇慢慢移到胸口处,牙尖有意无意的咬着她的内衣外侧,手早已从裙摆探了进来,摸上她的腰。
她呼吸极浅,又动不得。
沈适感觉到她醒了过来,一只手拉下吊带,慢慢将吻挪到她的肩,陈迦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听他低低的笑,那只手早已经挑开后背的暗扣覆了上去。
他的声音也很低很轻。
“重头来过吧。”沈适的鼻息呼在她的颈窝,热热的,黏黏的,“南南。”
、二十一章
那本该是一个很美的夜晚,偏偏她不解风情。
陈迦南由着沈适摸着自己的身子,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个样子,淡淡的烟酒味,就像他常常混迹在饭局之中逢场作戏却从来不沾得一分世俗生气。
她轻笑道:“重头来过什么意思?”
沈适从她胸前抬头,她的目光比刚才清澈了些。他轻轻吸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说着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南南。
陈迦南摇头:“结婚吗?”
沈适的眸子深沉了些:“当年你离开是因为这个?”
陈迦南没有说话,偏过头去不看他。
沈适从她身上下来,重新坐好整了整衬衫,他烦躁的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重重的吐出烟圈,声音听着却比之前更加消沉。
“算了。”沈适这样说,“这个改天再谈。”
他很轻易的就将这个敏感的话题消融掉,打开车载音乐开车带她去了一间到了地方已经快要打烊的民俗餐厅。
“这个店做南方的菜很地道。”沈适停下车道,“尝尝看。”
回城的方向和学校相同,她也没想到他还会有兴致吃饭。沈适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着她道:“只是吃顿饭。”
他说的诚恳,陈迦南这个时候不会装做作。
餐厅老板似乎和沈适很熟,他们一进门就恭迎上来,带路去了二楼一个小包间。沈适将菜单给她推过去,要了酒和茶。
陈迦南不会替他省,点了一大堆菜。
沈适看着她点菜的样子,想起从前带她出来吃饭,她都会很矜持淑女,将菜单又推回给他,说你点就行。
他倒了杯酒,拿出手机看了眼。
老宅那边打了两个电话过来,沈适顿了下将手机关机放到一边,抬头看她,两个人的视线恰好撞在一块,陈迦南很快移开,那双清眸里有点鄙夷,沈适跟着笑。
“没别的女人。”他逗她道,“你以为是什么?”
陈迦南轻笑了一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低头看茶。
沈适笑笑。
餐厅里有音乐响起,是今年挺不错的的一首民谣流行歌曲,传唱度还可以,讲的是一对绝恋男女的悲情故事,她侧耳细听了一下。
姚姚经常在宿舍放,她听过很多次。
“喜欢这歌?”沈适问。
陈迦南不置可否。
“林枫旗下的一个艺人。”沈适不咸不淡道,“喜欢的话可以带你认识。”
菜一样一样的上来,陈迦南拿着筷子戳戳这个挑挑那个。
“不认识。”她简单道,“不喜欢。”
沈适笑了下。
“喜欢谁?”他缩了缩黑眸,“周然,还是那个教授?”
陈迦南倏地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这个时候的沈适好像才是今晚最真实的,他从来只按照自己的喜好来,不会给她机会,能温和让步到今天这种地步已经实属难得。
沈适看着她似笑非笑,好像在等她回答。
陈迦南慢慢问:“沈先生什么意思?”
沈适不温不火:“没意思。”
她听得却打心底哆嗦了一下。
“就是问问。”沈适忽然笑了下,“紧张什么?”
陈迦南手心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吃点这个。”沈适给她夹菜,“你以前很喜欢。”
陈迦南将他夹过来的菜拨向一边。
“现在不喜欢了。”她说。
沈适笑笑说没关系,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他说完擦了擦嘴,抿了口酒,有些慵懒的靠着椅子看她,陈迦南抬头看过去。
“口味还是要挑一些。”听见他意有所指道,“现在不见得多好。”
“沈先生今天很闲吗?”她问。
“很闲。”
“是吗。”陈迦南有意道,“我怎么听说您有喜事。”
沈适抬眉:“说来听听。”
他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陈迦南仿佛有口气堵在胸口闷闷的。她这会儿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真真假假都已分不清。
陈迦南:“不想说。”
“不想说还是不愿说?”
他问的彻底,和陈迦南目光对视。
“有区别吗?”她问。
沈适敛眉,半晌笑笑。
那顿饭其实没怎么动,陈迦南也很少吃,就是点的多花他钱去的。沈适倒不在乎她那心思,只当是喝了酒,有了让她开车的理由。
她坐在驾驶座有些忐忑,偏头看他。
沈适知道她想什么,于是笑笑说那次也没见你吓破胆儿,以前怎么开现在就怎么开,大不了一起殉情也好。
这个词被他说出来有些稀罕,她懒得信。
后来陈迦南再想起那个夜晚,还有他说那些话时骨子里带出来的散漫,这些都是普通男人装不出来的,她不敢承认那晚真信了几分。
她愣住的样子太单纯,沈适想把她压到身下。
后来还是忍着道:“先回你学校。”
陈迦南很快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一路开的小心翼翼。幸好距离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H大。她不知道该停哪儿,沈适给她指路说再往前。
她将车子停好,看到老张已经等在那儿。
老张并没有着急过来,反而识趣的背过身去。陈迦南一时有些五味杂陈,转身就要下车,手腕被他拿住。
他的气息逼近,有些危险。
陈迦南缩了缩脖子,眼看着他的脸落了下来。她想要偏过头,下巴被他捏住,听他低声说我可能真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愿意做。
说着放开她:“明白我意思吗?南南。”
陈迦南屏息不言,推开车门走了。等她一走沈适靠着椅背重重的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抖出根烟咬在嘴里,刚点燃老张上了车。
沈适道:“奶奶那边没什么事吧?”
“老太太很好。”老张道,“倒是周小姐,今天她打电话问过我您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