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座太难受了周逸。”吕游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我觉得腰都快断了。”
周逸心疼:“你干吗不买卧铺?”
“这不想体验下生活吗。”吕游说,“我现在后悔了。”
周逸笑:“活该你。”
“我明天六点半到青城。”吕游说,“你来接我。”
周逸惊呼:“这么早?”
“废话。”吕游说,“十二个小时啊姐姐都快累死冻死了你记得买好早餐等我。”
吕游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周逸却在头疼怎么和陈洁说这事儿。等到周北岷一场球赛看完的时候,她从房间走了出去。
“妈。”周逸靠着玄关处的鞋柜,探头看了眼沙发上的陈洁,“我明早要出趟门。”
陈洁的眉头一皱:“干吗去?”
“吕游明天从北京回来。”周逸说,“想让我去接她。”
“几点?”
“我可能五点多就得出门。”
“那会儿天还黑着呢。”陈洁说,“你一个人去我能放心吗。”
“外头灯亮着呢车又多能有什么事儿。”
后来周逸还是妥协了,陈洁去她家楼上的钟老太家叫了人家孙子陪她一起出门。于是第二天周逸五点半醒来收拾好出门的时候,钟云已经等在她家门口了。
周逸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虽说在一个小区却也不是常常见面,大人们的关系好却不代表下一代有共同话题,更何况钟云还高她两级。
“走吧。”钟云说。
到小区门口钟云叫了一辆计程车,路上大都是他在找话说。无非是问几句她的大学生活,有必要的时候提上几个建设性的意见。
清早的街道一点不堵,十分钟就到车站。
周逸跑去街边的小摊买了一屉小笼包和热可乐,但都是钟云掏的钱。然后两个人站在出站口等吕游,风钻进她的棉绒帽子冻得她直打喷嚏。
“这边是风口。”钟云对她说,“我们站那边去吧。”
周逸:“一会儿我们找不到她怎么办?”
“不会。”钟云说,“昨晚我查过,六点半到的就那一趟,没多少人。”
“好吧。”她说。
火车是二十分钟后到的站,渐渐地有人从站里出来了。周逸又跑到站口去等,钟云跟在她后边。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就已经看见打扮的特别张扬的吕游,大冷的冬天穿着性感的黑色丝袜在人群里很惹眼。
吕游拉着行李箱朝她张开手跑过来。
“想我吧。”吕游狠狠地抱住她亲了一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来一个。”
周逸嫌弃的“嗯”了一声,捂住自己的嘴。
“德行。”吕游翻她一眼这才看见她身后的男生,对周逸使了使眼色,“谁呀?”
周逸简单介绍了下,吕游的眼睛忽然往某个方向一瞟,动作极其夸张的将自己的行李箱推给钟云。
“谢谢学长。”嘴巴还很甜。
周逸想笑,却在下一秒吕游摇手高呼“何东生”的时候笑不出来了。她垂眸顿了一秒然后回过头,何东生已经抽着烟走过来了。
“不是说不来吗。”吕游高调的说,“什么时候这么口是心非了。”
何东生拿开烟看过来,周逸却觉得他是在看她。每次的“有事帮忙”过后好像都会奇怪的疏远,他的QQ很少再更新,不去刻意打听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从人群里忽然消失了一样。
“我要真不来你不得杀我家去。”何东生似笑非笑,“老太太可受不了这个。”
吕游恨恨道:“滚蛋。”
周逸没有再看他,将吕游背上的书包抱在怀里将包子可乐递过去,然后静静地站在钟云旁边,钟云却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拿在自己手里。
吕游偷偷瞄了眼何东生,那张脸已经侧向一边。
“走不走。”何东生丢了烟,对吕游道,“胖成这样还吃。”
吕游:“…”
他们四个人穿过车站前的广场停在马路边,钟云突然接了一个电话,接着看了一眼周逸,说了几个“嗯”“好”之后便挂掉了。
“陈阿姨电话。”钟云说,“让我们早点回去。”
钟云说这话的时候何东生偏头看了一眼周逸,又很快别开眼。他两手抄在裤兜微低着头,风呼呼的刮在耳边只听见她轻轻柔柔的声音。
计程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来,然后车走了。
何东生盯着那辆车直到它汇入车海再也不见,想起刚才她清冷淡漠的眸子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都走远了还看?”吕游凉凉道。
何东生冷眼一抬,半天没说话。
“好吧昨晚让你来接是我的错。”吕游说,“不是没给你机会但你也看见了,以前呢我每次约周逸出个门逛街都很困难,更何况我还是一女的。”
何东生问:“他是谁?”
“谁?”吕游反应了半天,“钟云,她家邻居。”
吕游还记得刚和周逸刚玩熟的时候去她家玩,她妈妈指着墙上的一张全家福一个一个介绍,然后说:“周逸性子软就得我管的紧一些,将来她可是要给我们争光过好日子的。”但这些何东生都没有,她妈妈不会看上他。
凛冽的东风吹过来,吕游抬头看他。
“你认真的吗?”吕游问,“对周逸。”
马路对面的灯光映照在这个冬天的清晨,一辆辆汽车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何东生抬眼看这城市的街道,最后目光落在她坐车离开的方向,很轻的笑了一下。
然后他说:“我想追她。”


后记:
我问周逸:“那书是他送的吗?”
她没有回答,却和我说了一句话。
“在纽约的布鲁克林,长着一棵树,有人称之为天堂树。不管它的种子落到什么地方,都会长出一棵树来,向着天空,努力生长。”
她说:“但我那时候还不懂。”


第12章
吕游像是听到笑话一样,却又笑不出来。不是没见过何东生追女孩子,但从没有一次这么认真肯定。
“想好了?”吕游问。
何东生:“我像是开玩笑吗。”
吕游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光想想这事儿就觉得还挺有意思,也实在想看看周逸被他从牢笼里捞出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需要帮忙吗。”吕游问。
何东生:“你说呢。”
吕游笑骂,何东生微俯身从她手里接过拉杆箱,然后伸手拦车。
“说吧。”何东生偏头,“想吃什么?”
“那就…”吕游认真道,“先来杯两千年的红酒吧。”
何东生:“没钱。”
“没钱?”吕游哼笑,“那你怎么追周逸。”
车来了,何东生打开后备箱将吕游的东西都放了进去,在钻进车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吕游。
“她要的不是这个。”他说。
他们聊得倒挺痛快,周逸心里却难受了。
她刚到家里径直进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趟扯了被子盖在头上。有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知道陈洁进来了。
“怎么还睡下了。”陈洁掀开被子,“快换衣服。”
周逸闷闷道:“去哪儿?”
“你爸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了。”陈洁说,“咱过去走走以后也好为你铺路。”
周逸烦躁的出了口气。
“不想去。”周逸说,“我才大一急什么呀。”
“再过两年就晚了。”陈洁恨铁不成钢,“谁让咱家没个当官的,这好不容易捡着个不得多来往些。”
周逸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又不是毕业找不到工作。”她语气重了。
“能找多好的。”陈洁说,“人家是省上的领导知道吗你。”
周逸痛苦的闭了闭眼。
“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吗。”她说,“吕游想找我玩还没说几句就被你叫回来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儿。”
外头忽然传来周北岷的声音,口气很重。
“不想去就不去了。”周北岷说,“我们走。”
周逸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你是嫌我管你多了是吧,上大学翅膀硬了是吧。”陈洁说,“你大姑家的陈地就是没人管还玩个离家出走,这要在我手上非得打乖了不可。“
周逸忍着眼泪掉下来的冲动。
“我就是太听你们话了。”周逸说,“要不是怕你们伤心我早离家出走了。”
周北岷猛地站在房门口喊陈洁:“走走走。”
陈洁气的站起来,走到门口停下步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走了。
这不是她和陈洁第一次吵架,却是第一次这样正面冲突。以前读高中没有别的心思就想着学习,陈洁对她严格一点也就那样过去了。周北岷一直出差很少能静下心和她说几句话,她其实很怕周北岷难过失望,拼了命的考试却还是考砸了。
周逸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她抱着枕头看向窗外的蓝天,太阳已经慢慢出来了。房顶上还留着一些几天前下过的雪没有融干净,周围太寂静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许久之后手机响了起来。
“周逸。”吕游的声音很大,“能出来吗现在?”
听到吕游说话周逸鼻子又一酸,心底一暖。
“嗯。”她说,“能。”
她很快洗了脸跑下了楼,一张脸被冷风扑的又疼又冷。待跑到小区后门的时候,远远看见宋霄和吕游在面对面说话,何东生站在路口抽烟,路边停着两辆摩托车。
周逸放慢了脚步,调整了呼吸走过去。
吕游看见她便喊:“坐谁的车?”
看见他在的那一刻,她完全没有时间缓冲。
“当然坐我的。”宋霄扫了何东生一眼,“是吧周逸?”
何东生抬眼看过来,周逸将目光一偏点了下头。宋霄募得乐了,将摩托车推到她跟前。
“咱先走吧。”
周逸看了吕游一眼:“去哪儿?”
“路上给你说。”宋霄催她赶紧上来。
于是三秒后宋霄骑着摩托车将周逸先带走了,何东生咬着烟的动作又狠又硬,随后将烟往地上一丢,跨上了摩托。
吕游笑着坐了上去:“什么感觉?”
何东生没有说话,转动了手把,摩托车“嗖”的飞了出去。他骑得很快,没多久就把宋霄超过了,像是故意似的,经过他们的时候目光都没偏一下。
他的衣领竖着,黑色羽绒被强风吹得挤压在胸膛上。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周逸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记得那么清楚,看着他的背影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感动。
车子往前骑了一会儿停下,宋霄接了电话。
应该是有什么事儿,让她原地等会儿自己去去就来。周逸乖乖的等在路边,吹着地上卷起的风脑袋清醒了很多。
耳边的摩托车愈来愈近,周逸抬头去看。
何东生将车慢慢停在她脚边,然后偏头看她。她穿着白色的长羽绒还看起来却是那么瘦弱单薄,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样子。
“怎么留你一个人。”他明知故问,“宋霄呢?”
周逸有些别扭的说:“他有事让我在这儿等。”
“他什么人你没见识过吗。”何东生挑眉,“高中丢你卷子的事儿忘了?”
不提还好,一提周逸静静看他。
“不是你藏的吗?”她问。
“有吗。”何东生皱了皱眉头。
周逸看着他现在说话的样子,满嘴跑火车吊儿郎当,看了几秒撇开了眼不说话了。何东生歪头瞧她,有些想笑。
“嗳。”他叫她,“生气了?”
周逸看他一眼,沉默。
何东生真受不了女孩子这个,从摩托车上下来和她站在一边。他侧头看她,那张脸颊跟雪似的白,眼睛里有太多倔强。
“之前说好要请你吃顿饭。”何东生说,“记得吗?”
说到这个周逸扭头看他:“忘了。”
“真忘了?”何东生问,“还是不想吃。”
周逸:“不想吃。”
何东生:“…”
大冬天的马路边人流稀少,四周正安静着周逸的手机响起来。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接起。那么近的距离当然能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对方是个男的,声音还挺熟。
等她挂断,何东生问:“你家邻居?”
周逸一怔:“你怎么知道?”
“说什么。”何东生看她,“又让你回去?”
事实上是陈洁给钟云打电话让他下楼去看看周逸,钟云帮她圆了谎。周逸看了眼时间,又抬头看何东生。
“我不等了。”她说完往路边走去拦车。
何东生在后头问:“饭也不吃了?”
恰逢这会儿宋霄回来了,车上还坐着吕游。吕游奇怪的看着他们俩,从摩托车上下来凑到何东生身边低声问:“你干吗了?”不等他说便上去拉住周逸。
“才多大会儿就走?”吕游问。
“反正也没意思。”周逸低头说,“你们玩吧。”
“K厅都没去就走?”宋霄说,“让东子再唱一回爱如潮水听听。”
何东生看向宋霄:“滚蛋。”
周逸拗不过吕游,没走成。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很久没有听见他近乎轻佻玩笑的话会生疏会难受,也讨厌他莫名其妙的失去联系。但她似乎又没有资格质问,本来就连朋友都不是。
一堆人最后先去了游乐场玩。
他们两个男生去买票,吕游和周逸在原地等。冬天的游乐场人虽不多,但排队还是得一会儿。
吕游趁机问周逸:“刚说什么了你俩?”
“你说何东生吗。”周逸说,“想什么呢你。”
“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逸:“没。”
吕游眯着眼看了她好几眼。
“别看我。”周逸说,“我大学不谈。”
宋霄买到了票朝她们摇手,两个女孩子停下话音走了过去。
“玩哪个?”吕游问她。
周逸有选择恐惧症,想了很久。吕游着急想玩,拉着宋霄先跑开了。剩下何东生和她站在原地,周逸将票递给他。
“你选吧。”她说。
何东生一个一个给她念:“过山车敢吗?”
周逸摇头。
“海盗船?”
周逸摇头。
“激流勇进?”
周逸摇头。
“跳楼机?”
周逸摇头。
“摩天轮?”
周逸停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何东生拿着票带她去找摩天轮,刚走到摩天轮底下周逸手机响了,来自陈洁。
“玩上瘾了是吧。”陈洁吼,“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吼完挂了。
周逸站在那儿不走了,心累极了。他看着何东生走去旁边排队,轻声叫了他一下。他回头看过来,周逸把眼泪憋了回去。
何东生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我得回家了。”她说。
一句话像是浇了一桶凉水似的,何东生顿时没了一点兴趣。他认真看了周逸一眼,将手里的票塞回裤兜。
“走吧。”他说,“我送你回去。”
路上都很沉默,疏离的又像是朋友的朋友之间的距离。走出游乐场,周逸没让他骑车送,自己伸手拦了车坐上去。再见都没有说,车开走了。
何东生舌头顶了顶腮,头也没回的转身走了。


第13章
那一年的新年过的没有往年热闹,周逸在家过了十五便去了学校。她不想去图书馆,窝在宿舍看第二学位的视频课,四月有四门考试。
宿舍其他人还没有来,周逸有些无聊。
她看了一会儿关掉视频找电影看,看着看着就躺床上睡着了。手机响了一下又一下,没有人接。宿舍门被啪的一声踢开,陈迦南背着包进来了。
“周逸。”陈迦南走过去摇她的床,“电话。”
她这才醒过来,拿过手机按在耳边。
“怎么才接?”吕游抱怨,“吓的我以为你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让周逸想起上学期何东生的那几个未接电话,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打电话干吗?”她问。
“我刚到学校。”吕游说,“闲着没事儿呗。”
吕游是有一些愧疚的,年前帮何东生追她叫她出来玩,害得她被陈洁狠狠骂了一顿。后来没几天她和父母回了老家过年,一直没再见上面。
“我刚睡着了。”她说。
“还有几天才开学。”吕游说,“你要不要来北京?”
“算了。”周逸说,“我挺累的。”
“好吧。”吕游叹了口气,“三月底古天乐有个新电影全国上映,你记得去看。”
“什么电影?”
“单身男女。”
周逸“嗯”了一声:“有时间我就去看。”
事实上哪有时间,刚开学她就忙的晕头转向。实验课一节接着一节,不停地写报告还要背诵中文的四本专业书,晚上还要熬夜写小说投稿。
刚过两周她就累趴下了。
陈迦南问她:“你干吗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周逸不说话,埋头啃书。
晚上她随便吃点就跑去24小时图书馆,看书到十一点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里都是周北岷那句“抓紧复习最好一次过”,她被惊醒出了一身的汗。
然后一个人走回宿舍,大学路连路灯都黑了。
周逸在宿舍楼外看见了陈迦南,正靠在一堆灌木丛边抽烟。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假装没看见。
陈迦南偏头也看见她,摇手叫她过去。
“要不要试试?”陈迦南夹着烟的手递向她,“可以解忧。”
周逸垂眸看了一眼那半截烟,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有心事?”陈迦南问。
“是你有吧。”周逸笑,“不然干吗抽烟?”
陈迦南盯着烟看了半响:“算是吧。”说完看她,“你也别装啊。”
周逸笑,递给陈迦南一本,然后将书往地上一扔坐在上头。
“这儿都看不到星星。”她抬头。
黑夜里实在太安静了,都可以听见四周草丛里的蛐蛐声,余光里只有陈迦南嘴角的火星。
“你每天都在电脑上敲什么呢?”陈迦南问。
周逸:“写小说。”
“悬疑穿越仙侠惊悚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是。”周逸说,“给杂志投的那种青春短篇。”
陈迦南“哇哦”一声:“哪本?”
周逸苦笑了一声。
“两年了。”她低下头,“都石沉大海。”
陈迦南吸了一口烟,半天没有说话,接着又吸了一口,将烟按在地上捻灭。
“没想过放弃?”陈迦南问。
周逸笑:“想过啊。”她用近乎轻松的语气说,“每天都很痛苦每天都在想。”
“那干吗还写?”
周逸抬头看天,漆黑的只有几颗星光。
“放弃会更痛苦。”她看着那星光轻声说,“写作让我觉得自己活的能有意义一些。”说完笑了,“虽然不是谁都理解。”
陈迦南偏头看她:“要是有瓶酒就好了。”
“我第一次喝酒是我一个好朋友教的。”周逸说,“味道还不错。”
陈迦南大笑:“看来你也是一个虚伪的叛逆少女哦。”
“觉得假吗。”周逸说,“每天都得装的很乖。”
“现在谁不假啊。”陈迦南说。
三月的晚风吹起地上的叶子和尘土,隔着漆黑的夜看起来寂寞极了,她们在外边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宿舍灯还亮着,赵莹在和她男友打电话,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说话声吵的大家都睡不着。
周逸戴着耳机在听歌。
她今年将MP3拿来了学校,里面总共也就十几首歌。明明已经用了很久,却还像刚买来时候的样子。
就那样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歌还唱着。
那段时间周逸还和往前一样忙碌,三月三十的时候吕游打过电话让她别忘了看电影。第二天她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脚后跟,转身就跑去图书馆复习中文。
下午被陈迦南一个电话喊醒了。
她收拾好书包跑下楼,陈迦南背着一个红色的小包等在树下,看见她笑的歪了歪头,长发被风吹向一边。
“我们买六点半的票吧。”陈迦南说,“过去怎么着也得二十多分钟。”
周逸问:“你怎么想起看电影了?”
“你不觉得…”陈迦南说的很慢,“‘单身男女’这四个字很应景吗?”
“就为了这四个字?”
“就为了这四个字 。”
她们在校门口坐的公交车去了电影院,一人抱了一桶爆米花拿了一杯可乐。走近放映厅的时候座位竟然爆满,大都是年轻的都市男女。
高圆圆剪成短发的时候周逸被触动了一下。
她将爆米花紧紧抱在怀里像是那样才有安全感,后来她像古天乐一样很努力的猜那首歌的名字,不知道怎么眼眶湿了。
电影院走出来她问陈迦南:“那首歌叫什么?”
“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陈迦南哼了出来,“陶喆的爱很简单。”
周逸在心底想着那首歌的调子,看着这座城的霓虹夜景忽然感动。
“带你来没错吧。”陈迦南说。
周逸笑了,她抬头去看陈迦南,却发现女生的目光忽然落在某个地方。一个男人开着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穿着黑色衬衫,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在等绿灯的间隙偏头在对旁边的女人说话。
“看什么呢?”她问。
“没什么。”陈迦南淡淡收回目光:“走吧。”
她们按照原路返回,走在学校洒满昏暗路灯的林荫路上又哼又跳。周逸难得开心起来,经过玫瑰林的时候捡了一截花枝,边走边晃着圆。
“陈迦南。”周逸说,“你要是程子欣会选择谁?”
空气中有片刻的沉默。
“张申然。”陈迦南说。
“为什么。”周逸问,“不觉得他花心吗?”
陈迦南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前方。
“那没办法。”陈迦南轻声说,“谁让我先爱上的他。”
周逸沉默了,陈迦南也沉默了。她们都开始沉默的往回走,穿过林荫道,穿过马路。周逸摇着手里的花枝,那花的颜色被光照着看起来鲜艳极了。
或许是夜太深,宿舍楼前早已没了难舍难分的男女。
陈迦南走的快她几步,周逸在后面慢悠悠跟蜗牛似的。等到前面都没人影了,周逸这才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四月姗姗来迟,这座城下了一周的雨。
周逸在第二学位专业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何东生的朋友,A大经管系。
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周逸恍惚了一下。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客气地问。
“东子说你文学好的没话说。”对方直来直往,“想着请你写篇软文。”
周逸不擅长拒绝人,毕竟这个人还和他扯上关系。他是亲自交代的吗,或者说只是一瞬间想到了她而已。
恰好她考完一身无事,便互相约了时间。
学校的二楼餐厅在傍晚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周逸在窗户边一面喝着茉莉花茶一面等。那人拎着电脑跑了过来,一直道歉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面孔有些熟悉,两人同时惊呼。
“嗨是你啊。”对方先大笑,“真是巧了。”
是巧。距离大一开学都过去大半年了,学校门口每年志愿接新生的学姐学长礼貌的带你办好入学手续,客客气气的留个号说是有事联系,可哪能真正麻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