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看着屏幕才想起过去这么久还没加陆南渡其他社交账号,平时不是打电话便是发短信。
刚这么想那边又发了短信过来。
-你睡了吗?
果然不是真心实意说晚安。
屋里没开灯,落地窗外夜色淡墨一般,江汐躺床上,手机屏幕亮着,她随手回了短信。
-没。
那边陆南渡估计守着手机,很快回了短信过来。
-那……打个电话?
虽是这样问,却压根没真的问她意见,不过两秒后电话便打了进来。
江汐:“……”
她接了电话,手机放在耳边,没说话。
陆南渡语气有些懒散:“在做什么?”
江汐:“睡觉。”
不知为何陆南渡忽然闷笑了声。
江汐一听他笑就知道没好事,果然下一秒他吊儿郎当说:“那你这是在梦里跟我打的电话呢,梦见我了?”
江汐懒得理他,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幼稚。
陆南渡说:“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姐姐,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陆南渡话落江汐一愣。
过会儿她才垂下眸,像被他的幼稚传染,说:“想你个头。”
被江汐这么说陆南渡明显很乐意,笑了几声。
好歹有回应了不是。
当初的男孩终究是长大了,笑声都比以前低沉了几分。
江汐没说话。
陆南渡也不逗她了,说回正事:“今天联系了没有?”
“嗯,”江汐顿了下,才说,“我以为会是他父母。”
陆南渡当然知道她在说谁。
他说:“找苏岸当然比他爸妈好使多了,找他妈没用,一个电话就回绝了。”
陆南渡明显比江汐想得多。
“苏岸是他爸妈的心头肉,他去说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好使上几百倍。”
江汐问:“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同意?”
陆南渡笑了下:“放心,他人挺好的。”
江汐敏感地抓到了要点,她问:“你跟他认识?”
陆南渡没打算瞒她,嘶了声:“朋友。”
说完又笑:“人才嘛,怎么可能不结交?”
江汐知道陆南渡在调侃,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发生过火灾?”
两人以前在一起,江汐从没跟陆南渡说过她小时候火灾这件事。或许说那段时间没想起这段压抑的往事。
陆南渡没正面回答她,笑:“你就不能信一下是我神通广大?”
江汐说他:“别贫嘴。”
“行行行,我跟你说。”陆南渡说,“是苏岸认出你的。”
说完他摸了摸鼻子:“因为我……总在看你的新闻。”
江汐:“……”
陆南渡说:“别骂我不认真工作啊。”
他还很臭屁地说:“如果不是我在翻你消息,像苏岸那种跟网络完全断绝的人根本不知道你被诬蔑抄袭这件事。”
江汐:“哦,你还挺骄傲?”
“没,还是多亏苏岸。”
不然现在找不到任盛海,也压根没有其他证据,饶是他有多少关系只怕也没办法证明江汐清白。
“他跟你说了什么?”江汐问。
“也没说什么。”
苏岸不是多嘴的人。
陆南渡说:“只跟我说了句画中的人是你。”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当时陆南渡正在苏岸那边,他蹙眉看着屏幕上一则消息,那则消息通篇都是抨击江汐的话,配图却是她的作品。
各家媒体都在讽刺。
陆南渡许久没有言语。
苏岸当时在工作,起身拿文件时路过他身后。
平时的苏岸压根不会看一眼,但当时余光里可能注意到了那片红火。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通篇诬蔑的言语。
当年的苏岸见过那场漫天火灾,目睹过全程援救。
陆南渡还记得那天平时连句话都懒得说的苏岸停在他身后。
他白皙的指尖点了点屏幕:“你经常看的那个人。”
苏岸指的是画里那个满脸黑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
陆南渡当时很诧异,后来才知道来龙去脉。
陆南渡跟江汐说:“所以我跟你说不用担心他为人。”
江汐:“不会。”
陆南渡不知想到什么,笑了下:“他吓到你了?”
江汐不得不承认苏岸气场真的很强,饶是她一开始都被震慑几分。
她承认:“嗯,性格跟你完全不一样。”
陆南渡一会儿没嘴贫便闲不住:“姐姐,那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我有多好了?”
往后滑一滑,后面还有一更。


第41章
“姐姐, 那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我有多好了?”
真是每时每刻都在见缝插针。
江汐被他逗笑, 说他:“人女朋友听见了要不高兴了啊。”
陆南渡:“没事, 听不见。”
许是因为今晚心情很放松,江汐说:“你怎么这么无赖。”
陆南渡也知道江汐今晚心情好,得寸进尺:“不无赖还怎么追你?”
江汐看着天花板,手机身发烫。
不知为什么, 她忽然问了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陆南渡说:“就是喜欢,哪有什么理由。”
年纪小的男生表达爱意直来直往,甚至没有耐心暧昧,从以前到现在陆南渡一直都是这样,说喜欢从来不会含糊,直接又炽热。
江汐安静。
过了会儿才开口,却已经换了个话题:“以后少看那些负面.新闻。”
陆南渡知道她说的那些诋毁她的消息。
他说:“那不行, 我得看是哪些人骂你。”
江汐敏感嗅到什么:“你要做什么?”
陆南渡听到她话里一丝紧张,笑:“放心, 我不会惹麻烦,记个仇还不行了?”
江汐没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不早了,两人聊了有段时间了。
她手机重新贴回耳边:“还不睡?”
陆南渡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早着呢,还有个会议。”
江汐说:“你忙吧,我去睡了。”
陆南渡:“我现在还有空, 你别急着挂电话。”
江汐隐约感觉到陆南渡越来越像以前。
她说:“我困了。”
陆南渡让她别睡的话憋在了喉咙里。
几秒后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行。”
下一刻却又恢复往常:“那晚安了。”
江汐嗯了声,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了声:“你也早点睡。”
陆南渡显然没想到她后面还会加一句,一愣。
像拿了糖的孩子, 他很快笑了下:“好,你也是,明天要早起。”
陆南渡估计以为她是明天早上赴约。
江汐也没过多解释:“嗯,挂了。”
等到隔天早上七点多被陆南渡电话叫醒的时候她才知道昨晚他那句话什么意思。
但当时被叫醒她只觉得陆南渡为什么这么黏人。
最近变本加厉,黏人黏得紧。
她捞过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带着刚醒过来的迷糊:“怎么了?”
气息微弱,带着不清醒,声音比平时柔软。
陆南渡那边静了一瞬。
江汐没听见他声音,喂了声。
那边传来风声,但很快又听不见,陆南渡似乎升了车窗。
几秒后他才说:“给你带了肠粉,昨天你没吃。”
江汐身子侧着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已经稍稍清醒。
她下意识瞄向窗外,视线被紧拉的窗帘挡住。
陆南渡在那边问她:“起不来?”
江汐翻了个身:“有点。”
天寒地冻的,不是很想挪窝。
但又确实有点嘴馋,已经很久没吃过。
“下来吗?”陆南渡问。
嘴里询问,明显就是想让她下去。
江汐没说话。
陆南渡又开始耍无赖:“都几天没见了?”
“你下来,我就看看,什么都不做。”
江汐难得应了一句:“那你还想做什么?”
陆南渡开始转移重点,没一句正经话:“想你下来啊。”
江汐睡眠已经足够充足,没什么困意了。
见她又不说话,陆南渡说:“我大老远买来的肠粉,你好歹下来吃一口。”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下一句果然露出马脚,他笑着说:“就算不吃,也告诉我你住几楼,站窗边让我看几眼。”
江汐说:“陆南渡,你无不无聊?”
“很无聊,”陆南渡说,“你让我看一眼我就不无聊了。”
江汐完全拿他没办法。
陆南渡又催她:“肠粉快冷了。”
江汐终于掀了被子:“楼下等着。”
她洗漱后套了件外套出门,陆南渡车一直停在楼下。
出小区门的时候江汐才意识到昨晚挂电话后到现在不超过八个小时,可陆南渡完全不觉腻歪。
见她过来,陆南渡推车门下车。
江汐羽绒服兜帽戴在头上,帽边一圈细绒毛,巴掌脸小小一张。
她停至陆南渡面前,看他手上压根没拎肠粉:“不是说给我带了肠粉?”
陆南渡微低颈看她:“车里呢。”
外面有点冷,江汐眼睫被风吹得轻颤了下:“我拿上楼。”
陆南渡说:“车里暖和,进车里吃吧。”
我还没看够你。
“再说天气这么冷,你拿上去都该冷了。”
江汐看着他,注意到他眼下不太明显的青灰。
陆南渡视线滑过她眉眼嘴鼻,最后落在她被冻得稍微失了血色的薄唇。
他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一秒,但怕被江汐发现很快移开。
江汐没发现,天气实在是冷,她答应:“上车吧。”
她往陆南渡的车走去,觉得坐副驾待会儿吃东西可能不方便,拉开后坐车门坐进车里。
陆南渡见她坐到后面,也拉开后座车门。
江汐靠在后座里,瞥了他一眼:“你不嫌挤?”
陆南渡坐了进来,开始胡谄:“这天多冷,挤挤多暖和。”
他递了一盒肠粉给她,外壁还泛着暖。
她接过陆南渡递过来的筷子,肠粉还是原来那个味道。
里面特意加了两个蛋,陆南渡一直记得她习惯。
江汐慢悠悠吃着。
吃到一半,她问陆南渡:“昨晚没睡?”
陆南渡睁眼说瞎话:“睡了。”
江汐瞥他:“看看你自己黑眼圈。”
陆南渡知道瞒不过她了,笑了下调侃:“八个小时是睡,一个小时也是睡,没什么区别。”
她大概能知道陆南渡昨晚开会开到很晚。
这个在她面前幼稚又嘴贫的人,实际上做事比谁都卖力。
还一大早爬起来跑大老远买肠粉。
江汐后面没再说话,陆南渡吃完的时候她还剩大半。
“你慢慢吃,我没什么事。”说完就那样靠在座椅里看她。
江汐没看他,开口:“你别看我。”
陆南渡:“那怎么行?”
江汐身边论耍流氓的人没人胜过他,他说:“我让你下来不就为了看你,不看亏了。”
江汐没忍住翻了他个白眼。
这样的氛围却让陆南渡情绪出其的好,虽然现在的江汐跟以前相比对他还不算特别热络。
但现在已经是重逢以来江汐对他态度最好的时候了。
要是换几个月前他这么说,江汐早跟他翻脸了。
后来江汐吃完陆南渡倒是没再留她。
下车的时候他说:“下午一切顺利。”
江汐正推车门,闻言回头看他一眼:“谢了。”
陆南渡:“不用谢,要欠人情的。”
江汐唇微勾了下,这样的确让自己少了些负担:“走了。”
“嗯。”

下午江汐提前去了咖啡厅。
工作日的商场人不是很多。
咖啡厅在一楼,江汐坐在落地窗边,窗外马路车水马龙。
服务生过来,她先给自己要了杯咖啡。
意外的是她刚坐下没多久,咖啡厅大门便出现一个身影。
男人一身黑色长风衣,肤色很白,五官清秀好看,深邃瞳眸清冷无波。
岁月几乎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苏岸刚进门便看到江汐。
江汐朝他点头致意,苏岸也只淡淡回点了下头,而后走至桌边在对面坐下。
江汐帮他要了杯咖啡。
两人该说的话差不多都在昨天电话里说完了。
又言简意赅交谈几句后,苏岸给她回应,他说了见面以来最长的一句话。
“嗯,我不好出面帮你澄清,会尽量说服我母亲。”
苏岸当年对外是缉毒殉职,江汐也清楚他身份敏感。
她能理解,也格外感激:“谢谢。”
面前男人的冷漠是与生俱来的,两人前后谈话不超过五分钟。
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窗外忽然有人靠近。
江汐侧头看了过去。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站在窗外。
女人长得很好看,五官明艳,美得格外张扬。
她怀里抱着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细皮嫩肉的,长得很漂亮。
江汐觉得小男孩有些眼熟。
直到小男孩两只软嫩嫩的小手掌轻拍了拍玻璃,牙牙学语朝里面的人叫了几句爸爸。
江汐才猛然意识过来这孩子长得很像苏岸,同样漂亮的长相,只不过小孩子气质没父亲冷。
窗外的女人笑靥如花,准备抱孩子进来。
江汐看向对面的苏岸,问:“您女朋友?”
“嗯,”苏岸目光从外面母子两人身上收回,“妻子。”
江汐有一丝讶异,面前这个情感过于淡漠的人竟然也会有柔软一面。
女人很快抱着孩子进来,性格和苏岸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很好相处。
“谈完了?”她在苏岸旁边坐下,问。
苏岸嗯了声。
刚坐下小男孩便往苏岸身上爬。
女人看向对面的江汐:“不好意思啊,我家这位不太会说话。”
苏岸淡淡瞥了她一眼。
江汐笑了下:“不会。”
女人朝她伸手:“易胭。”
江汐伸手回握:“江汐。”
两人松手后,易胭说:“电视上见过你,很漂亮。”
又说:“画也挺不错的。”
已经很少有人夸她画画了,江汐一愣,她知道易胭在夸奖她,笑了下:“谢谢。”
易胭勾下唇:“客气了,我只是陈述事实。”
聊了几句江汐才知道苏岸夫妇似乎今天还要带孩子去玩。
她便不再待着,跟他们道别。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听见易胭问小男孩:“怎么今天不缠着妈妈要抱抱了?”
小男孩奶声奶气说:“爸爸说,我们男孩子要一起疼妈妈,不然妈妈会累的。”
……
江汐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正好接到陆南渡电话。
“谈完了?”
“嗯。”
“这么快?”陆南渡说,“我让苏岸那臭小子跟你多说几句话,他是不是没有?”
江汐笑:“你就别为难人家了,谁跟你一样话多,从昨晚到现在三个电话了。”
陆南渡也笑:“现在嫌我话多了?”


第42章
陆南渡问她嫌他话多。
江汐说:“你有话少的时候?”
陆南渡想了下说:“真有。”
江汐:“不信。”
陆南渡什么话都信手拈来:“你不信是因为我只对你话多。”
胆子真的越来越大。
江汐问:“刚起?”
陆南渡那边似乎伸了个懒腰:“没, 刚到酒店。”
江汐一愣:“酒店?”
陆南渡鼻音嗯了声:“出差了。”
江汐已经到了停车场, 问:“你很忙?”
陆南渡原本想说还行, 其实这些从他进陆家起便是常态。
但觉得这样说太亏,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一定要讨个疼:“真的很忙,姐姐你心疼心疼我。”
江汐哪里不知道他德行, 她笑:“忙还搁这儿打电话呢,你怎么不把电话挂了?”
陆南渡被她呛声也不生气:“追人也是正经事,电话怎么就不能打了?”
江汐拉车门上车:“行了,别贫了,我要开车了。”
知道开车不能打扰她,陆南渡没再缠着她:“那我也去忙了。”
江汐:“嗯。”

在圈里两年早已习惯脚不沾地的生活,江汐回家后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扔进行李箱里。
晚上到机场, 凌晨飞机抵达另一个城市。
灯火阑珊,万家睡意正浓。
但机场仍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离开机场停车场处人声吵杂, 喇叭声此起彼伏。
江汐打车赶往酒店。
这座城市建筑满满历史沉淀感,飞檐木窗,黛瓦阁楼。
路灯昏黄,车晃悠悠驶着。
半个小时后江汐到达酒店, 酒店灯火通明,她拖着行李箱进去,身份证递给前台。
很快前台递给她钥匙, 礼貌伸了下手:“这边电梯。”
江汐:“谢谢。”
江汐在飞机上不怎么睡得着,浑身有些疲惫,但仍是强撑困意冲了个澡。
出来后定了个闹钟后便窝进床里睡觉了。
凌晨三点入睡,三个小时后被一通电话叫醒。
手机静音振动,床头柜发出嗡嗡声,江汐被子蒙头,有一会儿没动。
几秒后手才从被里伸出,胡乱摸了摸床头柜,拿到手机接听放到耳边。
她喂了声。
那边意外传来纪远舟的声音:“还睡呢?”
江汐不睁眼也知道现在天没亮,说:“这个点不睡还能做什么?”
纪远舟轻声笑了下,说:“像我啊,看澄清是不是比睡觉有趣点?”
江汐还有些昏昏欲睡:“什么澄清?”
纪远舟笑:“你觉得我还能看什么澄清,别的我也会感兴趣么?”
江汐慢慢睁了眼。
有一瞬间她没说话,直到慢慢反应过来。
她嗓音里带着不确信:“澄清了?”
纪远舟嗯了声,她似乎在抽烟,轻咳嗽了一声:“我还会骗你么?”
江汐问她:“大半夜不睡看这个?”
纪远舟:“那倒不是,没事看看而已,这不碰巧被我看到了?”
江汐莫名觉得好笑:“你倒是挺凑巧。”
“行了,”纪远舟说,“上去看看吧,看完睡个好觉。”
江汐半边脸埋在被里,她闷闷嗯了声。
她丝毫没了困意,也一直期待澄清那天的到来,临到头却忽然生出一种情怯的感觉。
这一刻有多久了。
她没说话,纪远舟那边也还没挂断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江汐听纪远舟那边又重新点了根烟,打火机咔哒轻响。
她跟她说:“你不差,这些全是你的。”
天之骄子,赞誉,似锦前程,天赋异禀的画技。
纪远舟抽了口烟,说:“去看吧。”
挂了电话后,江汐手机拿离耳边,从床上坐起。
屋里只有屏幕这一方光亮,照亮江汐下半张脸。
她向来很少上网看什么东西,也从不开通知,手机出其的安静。
佟芸现在估计忙着公关也没找她。
江汐打开手机,许是有热度,公司终于给她花一次钱,澄清消息登上热门。
是一篇文章。
自述者为一位苏姓女士,内容是其丈夫代笔。
苏家是高知家庭,苏父是某知名大学教授,苏母也从小生活在知书达理的家庭中。
澄清白纸黑字,洋洋洒洒几千字。
从那场夺去两条人命的火灾开始讲起,这场火灾已经过去二十几年,早已不知在时间洪流里被冲往何处。
二十几年前网络不发达,时兴纸媒。
但当时那场火灾不过是某个省某个市,某个不知名小镇上发生的一件惨事。
它很惨烈,但不会有多少人看到。
人是多情却又绝情的动物,看见这种消息难免唏嘘,但事不关己,转眼便会忘记。那场火灾不用四五天就会被人遗忘。
事实也如此,但苏母谈及这场火灾时已经有没看完通篇文章的网友开始质疑。
他们质疑这场火灾会不会是为了澄清而捏造的事实。
谣言来源他们从不质疑,自以为自己站在正义一方,到头来是扛着“正义”质疑正义。
这是当下网络发言常态。
江汐没去注意这些言论,或者说压根没任何兴趣。
耳后长发落了下来,挡住她半张脸,露出白皙修长的一截后颈。
江汐很认真地看着手机里那篇文章。
她看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浏览了过去。
火灾,人命,消防员,到最后那家只剩下一个父亲和两个小孩的家庭。
那两个小孩在那场火灾里没有了妈妈,当年他们的母亲用身躯挡住自己两个孩子,用自己生息延长了两个孩子生机。
最后两个孩子惊险却又幸运地被救下。
原本江汐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再看这些事能够心平气和,可当看完这些文字,她心里意外有些不好受。
这些字眼描述出来都觉惨烈的事活生生发生在她的血肉里。
那场大火炙热可怖的温度,恶魔般将母亲席卷而走。都说小孩不太能记事,可事发至今,不管是她还是江炽,两个人至今都仍记得当时的画面。
清楚到母亲抱着他们直至没了声息的时候都没发出一声惨痛声。
也记得当时救援结束后,蒙着白布的担架旁一位哭到声嘶力竭的母亲,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
她的孩子是伟大的,却唯独辜负了亲人。
不短却也不算长的一篇文章,江汐却半个小时后才看完。
苏母最后证明当年那户发生火灾的人家姓江,她没有提到两个小孩叫什么,因为当年苏母从以前到现在确实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叫什么。
她只证明江汐那幅画确实是当年发生的那场火灾,她亲眼见过那个场面。
而过去这么久了,或许她对那两个小孩长相记忆会有误。
但有一点没办法捏造,她记得当年两个小孩中的小女孩背部有一处被烧伤,被一起送去了医院。
看似从头到尾没有提到那场火灾中的小女孩就是江汐,却要比直接承认是江汐更加有力。
苏母后面没再说太多。
而这篇文章发出来后,不少网友已经从江汐过往千万张照片中挖掘出一张稍露背部的图。
伤痕在背部一般不容易被看到,而江汐也的确较少穿露背裙装。
不过她当年伤势不严重,烧伤疤痕不大。
被翻出的那张图是背部镂空长裙。
黑色的,与女人白皙细嫩的肌肤碰撞出极大反差,视觉上冲击格外强烈。
那是一张两年前的照片,当时的江汐刚入娱乐圈不久。
也就是从阴影中走出来重新踏入尘世不久。
长发铺散,薄唇深红,气场冷淡疏离,带着一丝极致美感的颓废。
而她背部衣料镂空处露出了一小角刺青。
她生得极白,这处刺青存在格外突兀,看图案似乎是一只蝴蝶。
折翼的。
有人细心发现这处刺青底下有细微凹凸,这么多巧合基本上已经证明那篇文章中说的火灾中的小女孩便是江汐。
舆论开始大幅度倾倒,有人开始斥责当初发表不实言论的消息号。
而对任盛海进行攻击的更是大趋势,说其不配为人师,人面兽心,言论狠毒苛刻,如当时许多人骂江汐那样。
任盛海那幅抄袭的画开始被人踩在脚下,恶意修改并以此为调侃。
但即使如此,在众多声音中还有一批人不信这些澄清,认为这些证据力度不够强硬。
他们质疑这些只是江汐洗白捏造,毕竟一个娱乐圈的人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些套路,而他们要演一场戏并不难,只要给钱。
这些舆论风向,江汐通通没看一眼。
事到如今,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大家各有判断,江汐已经要回自己清白。
江汐关掉文章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但网络上似乎又出现什么消息。
江汐要退出的时候发现是该文章账号发了张照片。
照片乍一眼望去光线有些昏暗。
旧报纸泛黄,已经有了些年头,估计被人拿着看过很多次,报纸稍皱,页角微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