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汐说:“在警局他不会做什么。”
陆南渡视线和她对上,沉默一会儿后:“行。”
吃完两人下楼,江汐顺手带上自己的画。
经过几个小时,江汐情绪已经没中午那么紧绷,恢复平时模样。
上车后见她仍将画幅抱在怀里,陆南渡说:“放后座吧,没事的。”
江汐没看他:“不用。”
陆南渡没再说什么,转回头,驱车赶往派出所。

派出所里民警正忙。
偷窃的,打架的,寻衅闹事的,热闹仿佛菜市场,各方声音吵杂。
有人出来带陆南渡和江汐进去。
江汐见到了男生,他懒懒散散坐在桌后,那个痞劲儿明显没有因为在派出所有所收敛。
他对面是一位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民警,还在训话:“快成年了小伙子,意气用事的脾气该收收了,没事多读点书,别尽干这些没用事儿。”
任飞不为所动,根本没把话听进去。
民警每天处理这种事多了去了,什么人没见过,任飞这种他也接手过不少,最难教的就是这种人。
他儿子大概也是任飞这个年纪,也许因为这点民警见到任飞这副不服管教的模样没暴躁。
他说:“你这年纪还年轻着呢,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要是被拘留可会留案底的,以后几十年你都得背着它一起走。”
民警还在说着,任飞却已经没在听他说什么,抬眸看向了进来的江汐。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眼里神色分明不友善。
江汐平静和他对视。
任飞嗤笑了声。
民警顺着他视线回过头,之前上面打过招呼,民警也知道怎么一回事,起身:“陆先生是吧?”
陆南渡点了下头,问他:“现在怎么一回事?”
民警看了眼任飞:“这小子就没说过几句话。”
任飞懒懒靠在椅里,也不看谁,对扫过来的视线不为所动。
不过一十七岁的少年,却狂妄自大到以为世界拿他没办法。
陆南渡冷漠挪开眼。
民警着实为桌后这人捏了把汗,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却不知道权利会压碎他脊梁骨,没有治不了他的人。
就在周围陷入寂静的几秒,江汐开了口:“我跟他单独谈谈吧。”
任飞似乎有点意外,掀眸瞥了她眼。
民警也看向她,好意提醒了下:“江小姐,这小子之前攻击过你。”言下之意便是对方根本不可能会跟她交谈,甚至还可能再次攻击她,况且之前江汐扇过他一巴掌。
然而面前人却丝毫没有一丝畏意,她看着任飞:“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了。”
任飞对江汐这句话很不屑,甚至觉得仿佛在说笑。
这两人明显就是硬碰硬,任飞也不是那种在警局就会收敛的人。
民警:“这……”
旁边陆南渡却开口:“让她谈。”
他相信江汐能自己处理好。
江汐看向他:“谢了。”
陆南渡其他没多说,只说:“自己注意一点。”
“嗯。”
她看向任飞,撂下三个字:“楼梯间。”
任飞还是那副轻蔑相:“我凭什么要听你话?”
江汐说:“凭你还想找回你爹的话。”
任飞神色转为肃然,眉头皱着。
江汐说完没再跟他多废话一句,转身便走。
那句话果然奏效,原本一万个不愿意和江汐交谈的任飞站了起来,踢开椅子跟在她身后过去。

这栋楼似乎有些历史了,楼梯间白墙上沾了些灰黑印子。
今天本就是阴天,窗外两层楼高的树又遮挡不少光线,楼道里阴凉昏暗。
江汐背靠墙,身后任飞跟了进来。
他踢上楼梯间门,走了几步在楼梯坐下,手挂在护栏上。
江汐:“说吧。”
任飞觉得稀奇,一道眼风刮了过去:“我说?”
他似乎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不应该你说?”
“确切点来讲,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把我爸弄哪儿了?”
江汐视线还是落在他身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飞:“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这些年你用的什么手段让他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的?”
江汐原本还严肃听着,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下:“原来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大能耐啊。”
她慢悠悠道:“还以为你有多聪明。”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被江汐平平淡淡一激明显有些不愉快,他皱眉:“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可以不用亲自动手,会有人帮你。”
江汐视线懒懒晃了回来。
任飞被她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这女人除了几个小时前弄脏她那幅画有点情绪之外,其余时刻情绪窥不见一丝裂缝。
她说:“任盛海现在在哪儿,他在做什么,和谁生活在一起,我什么都知道。”
江汐突然这么说,任飞一秒前还不怎么耐烦的表情转为疑惑。
他在怀疑她。
江汐看着他表情,抱手道:“你看,你自己也不信对不对?”
她绕回一开始自己要问的那个问题:“那你为什么非跟我过不去?”
任飞这才知道被她绕进了坑里,眼神愈发冷淡:“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我可不是一个不打女人的人。”
这句话却压根震慑不到江汐。
她视线落在墙角一个烟头上:“我知道,所以也没想跟你大家,只聊聊。”
任飞很清楚她要聊什么,知道两人这样车轱辘下去没意义。
他没说话,江汐也没说话,楼梯间里一时格外死沉。
不知过了多久,任飞忽然开口:“我妈去世了。”
江汐视线一顿。
任盛海妻子以前他们这些作为学生的经常会遇到,有时候还会登门拜访。任盛海妻子是个文科教授,性情温柔知书达理。
任盛海在外人面前也一向温文尔雅,和妻子曾经一度被誉为夫妇楷模,门当户对举案齐眉。
任飞声音有些沙哑:“半个月前走的。”
江汐问他:“因为什么?”
“肠癌晚期。”
江汐低着眸,现在还能想起这位师娘的音容笑貌。
未等她开口,任飞很平静问了她一句:“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江汐闻言掀眸看过去。
任飞没看她,视线向下落在地面上。
“她虽然不待见任盛海,可会想他。”
“可这几年任盛海没来看过她一次,也从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
他终于看向江汐,眼里一丝隐忍的猩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江汐和他对视。
任飞说:“你抄袭,却反过来伤害一个受害者,使他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只要他消失了,没人再记得起你那些丑事。”一个家庭因此碎裂。
他说的话即使与事实相悖,但江汐没打断他。
而最让任飞不理解的是另外一件事。
“明明你是那个最罪不可赦的人,可我妈死前,”他停顿了一下,“她跟我说不要恨你。”
江汐沉默。
任飞看着她,脸上挂着哀伤的笑:“她为什么要原谅你啊?凭什么。”
他死死盯着她:“你和任盛海,都是罪人。”杀死他母亲的罪人。
直到他说完,江汐才淡淡说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抄袭的是你父亲。”
或许是从没听说过这句话,任飞皱了眉。
江汐却没再说抄袭的事,问:“你了解任盛海吗?”
任飞:“他是我父亲。”
江汐目光重新看向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病重期间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待见任盛海。”
任飞不知道江汐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这还用问么,”他说,“任盛海整个家都不要了,她生病他也不回来看她一眼。”
这样的丈夫,谁会心里不怀恨意。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江汐声音一直很冷静,“明事理,不儿女情长,是非分明。”
“她如果认为任盛海是被人迫害才不能回来看她,你觉得她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吗?”
江汐说的这些,全是任飞没听过的。
江汐大概能理解任盛海妻子想法,任盛海自任飞小时候在他心中形象一直是个好父亲。
他母只不过不想让孩子失望,不想让他知道他父亲的真实为人,那样的人不配做她丈夫和孩子父亲,只能告诉他不要恨真正的受害者江汐。
她直到死都没告诉任飞真相。
但江汐不是好人。
她不会隐瞒任飞事实,她说:“当年是你父亲抄袭了我的作品。”
任飞戒备心很重,目光里满是怀疑和戾气。
江汐看着他说出了一句话。
“画里火灾中的女孩就是我。”

江汐从楼梯间里出来的时候,陆南渡已经不在。
她问了民警一声,民警告诉她陆南渡在派出所外面。
江汐出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阴天,枯叶掉光的树下,陆南渡背倚在树干上,身高腿长。
他手里夹着烟,稍低头,嘴里呼出一口烟圈。
原来是跑出来抽烟了。
许是余光注意到什么,他抬眸看了过来。见江汐出来,他碾灭烟头,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他朝江汐走了过来。
他没问江汐谈了什么,只问她:“现在回家?”
江汐也没提,点头嗯了声。
回去的路上,江汐忽然开口:“把任飞放了吧。”
她知道陆南渡性子,他不会放过任飞。
虽然这样可能把自己看得太重,但事实就是如此,从以前到现在,只要动过江汐一根汗毛的人,陆南渡都会让他们十倍奉还。
果然陆南渡皱了眉,他没吭声。
江汐侧头去看他:“跟他都说开了,没必要关着了。”
又说:“哦,我还打了人家一巴掌。”
像哄小孩似的。
陆南渡仍是没吭声,江汐也没理了。
直到把她送到家,她解开安全带那一瞬,他才吱声:“嗯。”
而脸上明显不怎么愉快。
江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跟她置什么气呢。
“那行,”她说,“先走了。”
说完她推门下车,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小汐。”
这熟悉的声音,江汐一愣。
她抬眼看了过去。
夏欣妍估计是来看她了,正站在小区门口朝她招手,而她的旁边站着陈凛。
听说作者后台还能看见评论,大家评论别停。
谢谢每天都评论的读者,很眼熟,谢谢你们。


第37章
小区安保严格, 外来人员来访都会被挡在门外。
天气严寒, 夏欣妍大概等她有段时间, 脸色不至于苍白但没有血色。旁边的陈凛一身深色装扮,脖间围一条灰色围巾。
江汐车门还未关上,不远处门口的夏欣妍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江汐笑, 正想关上车门。
车里陆南渡却忽然抓住她手。江汐关门动作一顿,随后回头看向陆南渡。
陆南渡目光却没在她身上,看着十几米之远的陈凛。
眼神沉默,不善。
江汐看着陆南渡,沉默几秒后说:“我回去了。”
陆南渡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回她脸上,脸色还有些黑沉。
他看了江汐一会儿, 原本还有些不好惹的神色慢慢变得迟疑,他犹豫着问出口:“他……去你家?”
江汐终于知道他方才在看什么, 她忽然想起上次偶然在电梯遇见陆南渡,那次他对陈凛便很戒备, 带着没有来由的攻击性。
而上次陈凛约她吃饭,跟她说其实在大学期间他见过陆南渡。
现在想起来江汐才知道陆南渡为什么一见到陈凛便对他敌意那么大。他估计知道自己以前和陈凛交往过了。
陆南渡还在看着她等着她答复。
江汐说:“不确定。”
陈凛是跟夏欣妍来的,或许她还是他不要万里带过来的,就算江汐平时不会让除了家人以外的男性上楼, 但夏欣妍估计会礼貌性请陈凛上去坐坐。
果然陆南渡在听到她说不确定后眼里瞬间闪过失落。
她都没让他去过她家,甚至现在陆南渡都不确定自己如果问江汐能不能去她家,她会不会同意。
那边夏欣妍又叫了江汐一声, 江汐看了眼又回过头来:“我回去了。”
今天陆南渡刚出差回来几乎陪了她一天,江汐知道他忙,说:“你还要去公司吧,早点回去。”
今天几乎耽误了他一天时间,江汐知道陆南渡可能不想听到这句话,但还是说:“谢谢。”
陆南渡更郁闷了,果然不喜欢听她说这句话。他没再看她,有点小孩子气嘀咕道:“你不用跟我说这句话的。”
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对江汐来说关系好是一回事,道谢是另外一回事。就算关系再好,该道谢的还是得道谢,听不听便是对方的事了。
但既然陆南渡这么说,她也没再说什么。
她说:“那我回去了。”说完手就要收回来关上车门。
陆南渡下意识抓紧。
江汐再次被他阻拦,回头看他。
对上她视线,陆南渡怕惹她不高兴,委屈松了手。

江汐和夏欣妍回了楼上。
陈凛没有跟着一起上来,夏欣妍在楼下让他上楼喝杯水,他婉拒了。
陈凛跟江汐说只是顺道送夏阿姨过来,马上要回去。
电梯里江汐问夏欣妍:“怎么突然想过来了?”
夏欣妍说:“前几天遇到陈凛,听他说今天要过来京城,我想着正好飞机上有个伴,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江汐知道这只是说辞。
夏欣妍见过江汐中间那一年的样子,最近发生这些事,夏欣妍最担心的便是她。
江汐没拆穿她。
夏欣妍又继续说:“陈凛这次是回来看他父母。”
陈凛是地道京城人,自身出身地理位置优越,一般人都不会想着往外跑。
依江汐对陈凛皮毛般的理解,陈凛也是这种人。以前接触期间从没听他说过有离开京城这种意向。
夏欣妍虽开明,但也会有一点父母辈的思想,她疑惑:“你说这孩子一个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为什么毕业后非要跑到我们那种小城市教书?”
江汐帮夏欣妍拎着东西,抬头看跃动的楼层字数。
电梯里空气阴凉。
“不知道,”她口吻也淡漠,“想换个环境吧。”
“也是,”夏欣妍说,“现在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喜欢往外跑,一个个的都栓不住。”
江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微翘唇角。
“以后都会回去的。”
电梯到达,夏欣妍先一步走了出去:“哎,要真像你们说的这样就好了。”
回家后夏欣妍一刻没停,进厨房做晚饭。
夏欣妍来过江汐这边,上次过来想给她做饭无从下手,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这次过来她直接把厨房里需要置办的东西都买了。
江汐也不阻止她,即使这些东西到最后大概率是落灰的命运。
夏欣妍在厨房里捣腾,江汐没进去帮倒忙。
她在客厅坐着。
里面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轻碰声,江汐突然想如果不是这辈子她和江炽足够幸运遇上夏家一家,他们两个命运也不知道如何。
那时候母亲刚走他们两个不过几岁。
当时父亲忙着料理母亲后事,两人在家饿了一天也没人管他们。
那天江汐为了给饿到前胸贴后背的江炽泡个面吃,不小心打翻热水壶,脚背被烫红一大片。
这点皮肉伤对小孩来说已是剧痛。
江汐那会儿还小,自然没长大时性格冷静老成,嚎啕大哭。
空荡的江家复式楼里回荡孩子凄厉的哭声。
长大后不管多少年江汐一直记得那晚,不止因为那时候被绝望笼罩,那个年纪没了父母便如天塌。
而江汐记得更清晰的是那天晚上过来抱走他们的夏欣妍。
那晚夏欣妍拿着棒棒糖推开江家的门。
两个小孩白天在家悄无声息,夏欣妍一直以为他们不在家,直到晚上听到两个小孩哭声。
那晚江汐小手被夏欣妍牵着,江炽也被抱在怀里,她带他们离开了江家。
也就是那时候起,江汐和江炽可以说是被夏欣妍养大的。他们善良,当初的好心帮助后来也没让其变成累赘,一路陪他们成长。
这也是为什么江汐和江炽年幼失母,长大后却仍不怎么会做饭的原因。
想到这里江汐笑了下。
她在客厅坐着没什么事,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瞥了眼窗外。
几秒后从沙发上站起,走至飘窗边。
帘布半隐半昧,她看了眼楼下,方才还停在楼下的车已经不见。
这时夏欣妍正好从厨房出来,见江汐站在窗边,她问了声:“怎么了?”
江汐站在窗边没走:“没什么。”
夏欣妍走了过来,看了眼楼下,她还认得陆南渡:“小汐,刚才那小孩是……”
江汐听她这形容,笑:“人现在都二十好几了。”
夏欣妍:“这不长得还跟以前小孩时候一样。”
岁月没在陆南渡脸上留下沧桑痕迹,只有成熟和愈发锋利。
夏欣妍一向关心江汐感情:“所以现在你跟那孩子……”
江汐思忖一会儿,用了个合适的词:“朋友。”
现在她和陆南渡的确就这种关系,没有越线。
夏欣妍:“就只是朋友?”
江汐点了下头:“嗯。”
从以前到现在夏欣妍也大致知道了江汐从以前就喜欢的人是谁。
而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支持。这孩子被风雨折腾过这么多次,没有什么比她平安快乐更重要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关系再进一步?”
江汐笑着回她:“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
夏欣妍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呢,阿姨巴不得你永远留在家,但这不可能,得先找个好人家,以后你要回来再回来。”
江汐笑了笑:“知道了。”
夏欣妍没再跟她多说,进厨房做饭。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餐桌前,中途夏欣妍犹豫后还是问了江汐一句:“小汐,现在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什么?”
夏欣妍夹了个鸡腿进她碗里,有点担心:“现在外面的人都不信你,说你那幅画是别人的,你不介意吗?”
江汐慢条斯理夹菜,很平静回答:“前一句不介意,后一句的话——”
她看向夏欣妍:“以后会让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汐很少有这种强硬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无所谓的,平静的。
如果要说有的话,也只有在她以前还没发生这些事的时候,这些脏水后来泼到她身上后,她开始变得对外界冷漠,懒得抵抗。
所以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欣妍有一瞬愣了一下。
她看向江汐,眼里明显有喜悦:“阿姨可以问你,你想要怎么做吗?”
怎么做?
江汐停顿了下,想起下午在派出所和任飞的对话。
这世界上澄清没那么容易,即便她说画里的小女孩是自己,任飞也不会信。
谈话后半程,江汐和任飞打了赌。
如果她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她是被任盛海抄袭剽窃的那个,两者恩怨一笔勾销。江汐并不在乎任飞的道歉,要的不过是自己作品,她的作品只能是她自己的,但任飞说如果她是无辜的,他会道歉。
同理如果江汐自己证明不了,另一个道歉的人便会是她。
江汐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不在意她们口中恶语。
她要的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她得给送给妈妈的东西正名,也算为了自己。
夏欣妍问她怎么做,江汐说:“走一步算不一步吧,总有办法。”
后面两人没再提这个话题,吃完饭后江汐帮夏欣妍收拾餐桌后回到客厅。
看到沙发上手机才知道陆南渡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未接。
江汐沉默半晌回了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听,江汐问:“有事?”
冬日夜晚,刚吃饱的江汐语气有些倦懒,带了丝烟火气。
电话那边有风吹呼呼声,陆南渡叫了她一声:“姐姐。”
“我说了你先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江汐睁眼说瞎话:“我什么时候生过你气了?”
陆南渡不好糊弄:“那可多了。”
他一个一个数:“赶我走,不让我叫你,我给你东西你都不要。”
说完他问:“还想听吗?”还有。
江汐简直被他这幼稚行为打败,说这么多就为了一个目的,她说:“你有什么事?说吧,我不生气。”
陆南渡沉默几秒:“我在楼下。”
江汐没说话。
陆南渡:“我拎了点东西过来给阿姨,你能不能来接我上楼?”
江汐一愣:“你又想做什么了?陆南渡。”
听她这么问,陆南渡说:“我没想做什么,就是今天单纯看阿姨跑这么老远路过来,有点心疼,买了点东西过来给她。”
江汐又不是不了解他,披着羊皮的狼本性。
她说:“得了吧你。”
估计是今天看陈凛跟夏欣妍关系好,他有点心里不平衡。
陆南渡明显很喜欢江汐这样跟他说话,他问:“你不信?”
江汐毫不犹豫:“不信。”
陆南渡那边沉默。
江汐有点困,颈枕沙发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姐姐。”
“那我说我想你了,你信不信啊?”


第38章
江汐没说话。
在她沉默这一刻陆南渡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两人之间他一直在靠近, 江汐没排斥, 但不代表她也在靠近。江汐更像不越界, 不会不理会他,但不给回应。
而陆南渡则是频频越界,每当这个时候,江汐便不知怎么处理, 不是转移话题便是沉默应对。
但至少没像以前一样赶他走了。
江汐似乎在介意什么。
她介意什么用不着猜,陆南渡知道是什么。
当年分手一道疤。矫情点来说,如果不对症下药,病不会好。
陆南渡再急着靠近也没用,江汐介怀当年的事。现在想想江汐还能对他这么好已经是难得。
而问题是出在他身上,他清楚只要他说,江汐会听, 唯一不确定的是江汐还要不要他。
两边都沉默,过一会儿陆南渡先开口:“骗你的, 我在公司呢。”
江汐没坐窗边沙发上,瞥了眼窗外, 什么都看不到,她嗯了声。
两人又陷入沉默。
陆南渡忽然开口叫了江汐一声:“姐姐。”
江汐一直在听。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但陆南渡还是道:“你给我点时间。”
“以后,”他舔了下唇, 似乎有些紧张,“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这是陆南渡第一次主动提起当年的事,江汐这次没沉默, 很快回答:“那说好了。”
形势良好。
听江汐这么说,陆南渡笑了笑,原本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
江汐不知道陆南渡为什么一提起当年就紧张,她唯一能理解的就是陆南渡以前有过不容易的一段时间。
她懂那种什么都说不出的感觉,所以她能理解,也不会强迫他。
“那先这样。”陆南渡说。
说完却不挂断电话,两秒后又说:“你说过的,要记得等我。”
江汐被他逗笑,无奈道:“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江汐没动,过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又看向窗外。
她起身从沙发上起来走至窗边。
马路上稀零几辆行车,一辆车从小区离开汇入车流,很快车尾红灯消失在转角处。
江汐目光收回来,陆南渡说没过来只不过不想让她为难。
但江汐怎么会不知道。
她从窗边的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从厨房出来的夏欣妍,夏欣妍见她从窗边回来:“怎么了?”
江汐在沙发坐下:“看风景。”
“净瞎扯,”夏欣妍说完把切好的水果放桌上,“来,吃点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