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迷路了吗?”
小狗似乎听懂了它在说什么,蹭到夏枕跟前。
夏枕一向对毛绒绒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抬手摸了摸小狗的头,毛发绒顺,时常打理,不像是流浪在外的。
“你家在哪里啊?”夏枕轻声问,“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小狗微微仰头,任夏枕摸它的毛发。
小狗眼睛滴溜溜的,被摸的时候眼睛微眯,耳朵动了动。
夏枕唇角弯了弯,情不自禁笑了声:“小胖胖。”
这时后头突然传来一声笑。
“这取名还真随便啊。”
夏枕生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头望,就见一个长发的女生抱手倚在小巷墙上。
这位女生五官实在好看到太有辨识度,夏枕认出来了。
是上次她出来散步时偶然遇见的女生,这次出来散步又遇到了。
易胭从墙上起身,来到夏枕身边,小狗瞬间噌的一下蹿到她脚边,蹭了蹭。
易胭逗了逗它:“小胖,你看,这位姐姐都说你胖了,下次看你还吃不吃那么多。”
小狗张嘴,嗷呜了一声,模样还装模作样委屈。
易胭笑:“还学会装惨了?”
夏枕见两者相处这么融洽,抬头问。
“是你的小狗吗?”
易胭说:“是啊,意外捡到的,养了一个多月了,捡到的时候还小小的,一个月大了不少。刚才去趟超市,转眼这小子就跑了,果然跟着漂亮姐姐走了。不过你是不是对它示好了,它眼很尖的。”
易胭蹲下来,摸了摸狗狗的头。
夏枕的确喜欢小狗小猫,她心虚地摸摸耳朵,它的确对它示好了。
“它叫什么?”她问。
易胭长发披在身后,声音有股吸引力:“你叫对了,就叫小胖。”
说到这,夏枕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女生的名字。
“你叫什么?”
易胭偏头看夏枕,下一刻在地上捡了根树枝,在细沙上写了写。
随即她扔了树枝,拍拍说,侧头朝夏枕弯唇。
“易胭。”
夏枕愣了一下。
几秒后,也跟着笑了,拿了树枝在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易胭百无聊赖蹲在地上,瞧着她写字。
“夏枕?还挺好听。”
夏枕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你很喜欢晚上出来散步?”易胭问。
“啊?”夏枕不知道易胭为什么这么问,有点懵,“没有啊。”
“两次遇见你都是在晚上。”易胭说。
夏枕这才发现两次都是因为心情郁闷才出来散的步。
她刚出神这会儿,易胭已经开口问。
“你心情不好?”
夏枕被拆穿,脸上空白了一瞬。
她不会掩饰,一秒后慢慢啊了一声。
“很明显吗?”
易胭被她逗笑了,实话实说:“很明显,心情都写脸上了。”
夏枕想起江炽也这么说过她,说她什么情绪都写脸上。
“我这人吧,直觉还挺准的,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易胭微眯了眯眼,“挺舒服的。”
“那种毫不伪装的舒服。”易胭侧眸,唇形勾起,“太干净了,跟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一样。”
虽然情商不高,但惹人喜欢,也柔软得让人想靠近。
夏枕懵了一瞬,易胭这话明显是在夸她,她再傻也能听出来。
她觉得不是这样。
夏枕抬手抓了抓耳朵。
“不是的。”她声音有点落寞,“我不好。”
“不好?”易胭不以为然,“这世界上有谁是百分之百好的?性格再好都又缺陷,好不好,看个人定义罢了。足够令自己喜欢,那就是好。”
“有的人性格令人着迷,躲都躲不开。”
例如,最近令她着迷的那位小羊羔。
夏枕在某方面,的确是天才,例如在数学物理上,她的智商超群,胜过旁人。
但是另一方面,夏枕是有缺陷的,从小生下来的不公平。
即便如此,但是从小到大她从未埋怨过,在人际上迟钝,在感情上不敏感。
可是,这些夏枕都没有意识到,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也不知道,她的干净柔软迟钝,都是另一个人日日夜夜心心念想的喜欢。
喜欢,那便是好。
不喜欢,即便再好也没用。
夏枕垂头,有点沮丧。
“我不好,我让哥哥生气了。”
易胭诧异地看向夏枕,这小姑娘,真的是傻气到可爱。
“你的错?”
夏枕想到的只有自己下午发小脾气,点点头。
“他不理我了。”
这样的小姑娘,谁舍得生气啊,更何况长得这么可爱。
易胭笃定道:“他气消了就理你了。”
夏枕从小就很害怕江炽对她生气,不过江炽对她生气的次数几乎为零,她不知道哥哥一次生气要多久。
夏枕有点走神。
易胭在逗小胖玩。
过了一会儿后,夏枕声音细小,有点犹豫。
“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易胭闻言挑眉,她突然有点明白夏枕为什么今晚跟掉进了谜坑里似的。
易胭样貌惑人,直白又勾人,这种样貌,天生令人无法匹敌。
“喜欢啊——”
“就是想跟他接吻,想跟他拥抱,”她的声音带了丝沉迷,像是要坠入深狱,“还有,**。”
一旁的夏枕已经呆了。
她从未接触过像易胭如此直接的女孩子。
易胭大概能猜到,夏枕估计连**是怎么做的都不知道……只大概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易胭发现她还愣着,笑,也不掩饰:“没事,反正你早晚会明白,现在你还小,不知道也没事。”
夏枕眼眸微闪,除了惊讶之外,她没有其他意思。
她眼眸微闪了闪,低眸:“哦。”
易胭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该摆出什么模样。
在外人面前,她本来就嚣张。
夏枕这种女孩子,最适合直接,易胭更是毫无顾忌。
小胖估计是饿了,在易胭脚边不满地小声叫。
易胭挠了挠它的颈下,凭着直觉道:“你喜欢你哥哥?”
“啊?”夏枕被这冷不防的一句,震得一个激灵。
易胭歪头,注视她。
“你喜欢你哥哥?”
同样的问题,夏枕今天被逮着问了四次。
下午在房间自省的时候,她就想过了。
可是,无果。
夏枕抬手抓了抓耳朵,声音闷闷。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但至少不是不喜欢。
易胭看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挑眉。
“看来是喜欢了。”
夏枕再次被易胭震惊,倏地抬头。
在海风吹得树叶哗啦响的同时,夏枕看到了易胭好看的薄唇微微翕动。
她又说了一句话。
夏枕心里一震。
…………
易胭还要去酒吧玩,问了夏枕要不要一起玩,夏枕心里有点烦,便没有一同前往。
夏枕脑里全是易胭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
浑浑噩噩间,不急着回家的夏枕已经走到了喧闹繁华地带。
车水马龙,红灯酒绿。
夏枕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看着车来车往,身边人潮拥挤。
在这一刻,夏枕心里无比清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有点想……
不。
是很想。
她很想哥哥。
确切来说,是从小,她每一个割裂开来的时光里,全部都是江炽。
无一例外,全是他陪伴。
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会想到他,几乎扎根在血液里。
而时间太长,长到她都忘了,甚至从来不曾想过,她很依赖江炽。
这种依赖,甚至超过了对父母的依赖。
夏枕突然觉得自己坏极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种依赖,从小就是江炽下的局,他渴望把她侵占,渴望她的一切。
这一切,夏枕都不知道,直到此时此刻都不知道。
夏枕站在洪流中,又想起了易胭的话。
她说:“对于你这种人,如果不喜欢,你根本就不会去想喜不喜欢这个问题。”
夏枕仰头看了下天,云雾越来越重,遮星庇月。
她从热裤兜里拿出手机,想给江炽打电话。
她不是那种不讲理无理取闹的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恃宠而骄。
知道错了,她就会道歉,她不会仗着江炽对她好,就为所欲为,等着他来主动。
夏枕拨通了江炽的电话,转了身子,想走回家见面。
听筒里传来平冷的嘟嘟声。
一声又一声。
夏枕反向走回去。
然而下一秒,夏枕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斜对面。
一切都来得巧合又毫无预兆。
流光绚烂的酒吧门口,一群少年和少女簇拥着走了进去。
夏枕看到了易胭,但除了易胭之外,她也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太耀眼了,夺目得即使是在茫茫人群中,她仍能一眼准确找到。
江炽一身疏懒,变幻的光线隐匿了他的表情。
他的身侧有一个女生离他很近,他无动无衷。
但仅仅是看到这个女生离他很近,夏枕就已经很不开心了,不管他有没有理。
夏枕终于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吃醋了。
心脏就像被泡进了冰水里,又酸又胀。
夏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耳边的电话还在呼叫。
在一群人身影快没入大门的时候,夏枕不再看了,转身。
电话挂断传来忙音的最后一刻,那边的江炽像是有感应一般。
目光跨越人群,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已经转身的夏枕身上。
第28章
树荫底下宛如浓墨,与黑夜融为一体。
江炽背倚在树干上,黑眸隐匿在阴影里。
草丛虫鸣窸窣,蝉鸣喧闹又孤独,手机嗡嗡声传来。
江炽一手伸兜里掏出手机,滑开屏幕放到了耳边。
那边的陆南渡明显咬着根烟说话:“怎么连个大门都没进?回头就不见了,跑哪儿了?”
江炽抬眸瞥了眼夏枕的房间。
灯亮着。
“没。”
“还过来么?”陆南渡问。
江炽想起方才在酒吧前夏枕最后转身的那个背影,垂了下眸。
“不了。”
“诶?”陆南渡啧了一声,“可惜了啊,今晚又有小姑娘上赶着跟你告白呢,你确定不来?”
“滚。”江炽从树干上直起身子,“不去。”
“不过我是真好奇你去哪儿?一声不吭就走了。”陆南渡在那边继续说。
江炽不想多说,从树影底下走出来。
“先挂了。”
江炽挂了电话,重新将手机揣回兜里,再次掀眸看了眼夏枕的房间。
刚才一眼就认出她背影,一想到这大晚上的,江炽什么这几天冷着她让她好好想想的硬气都没了。
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一路跟在后头,一直到她安全回家。
这小姑娘就是他的命,被人骗走了,他命就没了。
以退为进,这是江炽给她下的坑,是时候让她自己去想想了。
江炽目光从夏枕的窗台收回来,转身晃悠悠走了。
夏枕回来洗了个澡,出浴室的时候拿着毛巾擦头发。
回房间的时候书桌上的手机亮了亮。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是一起跟她参加奥赛的那个留着马尾辫的女生。
上次在高中部上课的时候,这位女生跟夏枕交换了手机号码,说是下个星期一起去考试的时候方便联系。
女生跟夏枕发了消息,这个女生虽比夏枕低了一个年级,但年纪跟夏枕一样大,更何况夏枕长得嫩,这女生从认识夏枕以来没叫过学姐,都是夏枕夏枕的叫。
[夏枕,我们去考试的那个地方,我刚才找了下附近的吃的,有家口碑超好的店!心动!我们一起去吧,考完试就过去。]
夏枕也是个吃货,当即就应了下来。
壁灯蕴出暖光,夏枕头发要干不干,略干翘起来的几根头发丝儿被照得暖暖的。
房间外隐隐传来客厅的电视声,天气预报播报员字正腔圆。
夏枕没去仔细听。
她刚回来,屋里没开空调,空气有点闷。夏枕从椅子上站起来,出了客厅,想到阳台吹吹风。
客厅夏父和夏母开着电视,但没去看它,两个人在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夏枕走到阳台那边,拉开移门,走了出去,隐隐还能听到海浪声。
楼下路灯矗立,被照亮的地方亮如白昼,不被照亮的地方堕入黑暗共沉沦。
夏枕余光忽地捕捉到一个轮廓熟悉的身影,她倏地转过头去。
黑暗与白灯相接,什么都没有。
几秒后,夏枕才慢慢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哦。”
紧接着尾音像一条软了下去的小尾巴:“看错了。”
周末江炽和林希芋他们又是一头扎在网吧里。
键盘在修长骨感的十指下噼里啪啦,这几天江炽有事儿,忙到一般是半夜回家洗澡,白天在网吧。
一群少年,因为黑客编程,聚集起来的一腔热血。
外头天幕乌云滚滚,仿若气势汹汹的千军万马,乌烟瘴气,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渐渐积成水流。
半个小时后,江炽停止了敲打键盘,懒懒散散靠在电脑椅里,摘下了耳机随意挂在脖颈上。
耳机一离耳朵,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便挤进耳朵里。
他转了转手腕,随意问了声。
“下雨了?”
身旁的林希芋没戴耳机,嘴里还咬着口香糖,嘴巴一嚼一嚼的。
“对啊,这都下了一个多小时了,早上天气就不大对劲了。”
网吧外闷雷轰隆,江炽也没去注意,继续看回电脑屏幕。
旁边有人接着林希芋的话道:“其实天气预报是说明天天气才不对劲的,但这台风太快了,变了个路线直接刮到这边来了,估计这会儿快登陆了。”
江炽左手扶在右手腕,正转动筋骨的动作一顿。
这几天几人都扎在网吧里,根本没去关注别的事儿,林希芋后知后觉,惊讶地问旁边跟他隔了一个座位的男生。
“这次台风大不大?”
“卧槽超大好吗。”男生语气里带了丝兴奋,“明天估计停课,不用上学了。”
林希芋喊了声:“爽!台风天的放假福利!”
隔壁沈辰轻扇了下林希芋的脑袋:“小心给你刮到海里,别太高兴。”
林希芋不甚在意:“那你抓住我呗。”
台风。
江炽不动声色瞥了眼显示器右下角,下一秒,眉心骤紧。
今天是夏枕参加奥赛的日子,江炽周末太忙了,且两个人没说话,他居然给忘到脑后了。
“操。”
江炽心中躁意顿起,摘下耳机往桌上一扔,跑了出去。
后头的林希芋不明所以,一脸懵:“炽哥你干嘛去?外面下雨呢!”
“台风已经登陆我市,请大家关好门窗,及时回家,不要在外逗留。风力强大,请各位市民注意……”
电线杆上的广播正播报着安全事项,播报员声音被大雨冲刷得破碎,语不成句。
大风呼啸,雨柱倾斜,树冠被吹得摇晃,粗壮的树干仿若风烛残年的老人。
仿佛整个世界都快要被毁灭一般,风势大得屋顶仿佛都要被掀开,雨水已经漫过脚踝。
女生拉着夏枕一脸闷愁地坐在酒店里。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这刚来还没考试就遇上台风,奥赛取消了。”
今天早上一众人坐着校车来参加奥赛,刚到地点,就刮了台风,随之下午的奥赛被通知取消。
但现在这路上处处都是险情,他们也回不去了,跟来的老师给他们安排了酒店先住下。
夏枕的手被女生握在手里,努力控制住微微发抖的手,不让面前的人发现她的异常。
雷声贯入夏枕的耳膜,夏枕身体微微发颤。
这家酒店是临时入住的,没有提供食物,扎马尾的女生见外头雨势越来越大,想下楼赶紧去屯点粮食。
“夏枕,你要一起下去买吃的吗?”女生问夏枕。
夏枕思绪瞬间在洪流中被拉扯了出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懵了一瞬。
女生看着夏枕发白的唇,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那么不舒服?”
夏枕眼神慢慢定焦,她唇微动了动:“没事。”
女生看着她:“你在这儿上面等我吧,我去买东西回来,你休息一会儿。”
夏枕也没逞强:“谢谢。”
江炽全身被大雨浇得湿透,直接回了夏家。
但夏枕早上就出发了,江炽去家里拿了手机,打不通她的电话。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炽,心里开始悸怕了。
时光扭曲变幻,时空仿佛瞬间被扯回十几年前那个雷雨阵阵火光冲天的夜晚。
江家别墅燃了大火,黑烟滚滚,每一处都岌岌可危,消防员进进出出。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粉色睡衣的四岁小女孩混乱中跑进了火场。
那天晚上,四周岁的小夏枕被外头吵闹声吵醒,跑进了火场。
稚嫩的脸庞被火光映得发红,小小的一只哭着找哥哥,什么都不怕,只想要哥哥……
那一年,江母因为发生火灾,去世了。
幸运的是,江家两个孩子和隔壁夏家的孩子都没事。
但不幸运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夏枕开始有了恐惧和阴影。
夏枕躲在了浴室里,蹲在水龙头旁,任水柱冲刷自己的手。
她蜷缩成了一团,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假象,外头的雷声只让她感觉脚下发烫,火舌蔓延。
夏枕脸色发白,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手机掉在身旁,她试图给江炽打过电话,可是打不通。
哥哥。
真的不理她了。
眼前变黑的最后一刻,夏枕终是瘪了唇,这几天来第一次哭了。
与此同时,浴室门传来砰的一声,门瞬间哐在了墙壁上。
第29章
燃木噼里啪啦,熔火滴落在身上,脚上。
浑身仿若葬身火海。
耳边雷声响戾,雨声哗啦,小孩的哭声,一切都噪杂地融在一起。
夏枕觉得脑袋仿佛都快被炸掉。
无助,害怕,恐惧,一涌而来。
当一切到达极限之时,眼前突然朝四面八方轰开一片红,火血交融。
夏枕整个身子猛地一颤,脚一蹬,霎时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夏枕整个人仿佛从一片迷雾中被拽了出来,现实世界的一切声音一瞬间争相恐后闯进耳朵里。
隔着墙,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夏枕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几秒,脑袋空白,一动不动。
外头风大,吹得高树摇摆,窗户也跟着颤动,台风这个始作俑者在外头肆虐逍遥。
雷声从遥遥天际闷闷传来,夏枕游离的思绪瞬间被扯了回来,十指骤然攥紧。
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指下的床单被攥得生出了细纹。
夏枕下意识地就想翻身下床跑到浴室里,踩上放地面上的室内鞋,跑到了浴室门边。
但浴室门是关上的,透过磨砂玻璃,暖黄的灯光里影影绰绰有人影,水声哗啦。
夏枕第一反应是跟自己住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回来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迅速跑回了床上。
她不想吓到别人。
夏枕将被子一拉到顶,将自己蒙住了,团成一团。闭塞的空间里顷刻间阻挡了外头的所有声音。
江炽拉开浴室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床上团起来的一个小鼓包。
刚才来到这边浑身湿透,把夏枕从浴室里弄出来后怕她醒过来又怕,还湿着衣服在旁边守了她很久。
结果进去冲个澡烘干个衣服,她真的就醒过来了。
江炽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立马走了过去,在夏枕的床边蹲下。
她估计是跪趴着的,整个头蒙得紧紧的。
江炽无奈地掀了下唇角,抬手,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
“夏枕。”
被子里的夏枕登时一愣,瞪大了眼睛,一时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的声音隔着被子荡进来,像蒙了一层雾。
江炽试图去拉开被子,但微微一扯,发现夏枕还是把被子攥得紧紧的。
夏枕只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是哥哥。”
他嗓音低沉,穿过被子挠进夏枕的耳朵里。
“别怕。”
黑暗中夏枕眨了眨眼,攥着被单的手慢慢松了。
江炽感觉到被子松动,及时把被子掀开了。
夏枕一转头,就和江炽目光撞了个正着。
四目蓦然相对。
夏枕只记得自己跑到了浴室里,后来自己怎么到床上的她一点都想不起来,满脑子都还是哥哥不理她。
气氛有点微妙。
江炽见她平安无事,已经松了一口气。
“好点了没?”
外头又是一声闷雷,夏枕几乎对这种雷声已经形成生理上的害怕,微颤了一下,但却仍不敢说真话。
她点点头:“好了。”
江炽一看她这么小心,心里一酸,无比后悔这两天都没跟她说话。
他抬手胡乱揉了下她的脑袋:“怕就说。”
夏枕乖乖趴在床上,突然问了一声。
“哥哥,你不会跟我吵架了,”说到这,她还有点犹豫,“是吗?”
江炽心都要化了,还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又是动了动,摸了摸她。
他如实道:“夏枕,我从来就不舍得跟你吵架,你明白吗?”
夏枕侧着头看他,半晌,慢慢点了点头。
夏枕很怕打雷,一有雷声会出现幻觉,除非身边有人陪着,她的状况会好很多。
小时候每到这个时候,夏枕都是江炽抱过来的,但后来长大了以后,夏枕就独立了不少,也知道不能老是给人添麻烦。
今天是夏枕这几年来失控得最厉害的一次。
江炽手从她头上离开,朝她张开双手。
夏枕愣愣地看着他。
江炽微湿刘海下黑眸坚定,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一贯的懒散模样。
“哥哥抱。”
他的声音仿佛跨越千山万水而来,沉凛又噬着柔意。
夏枕望着他的眼睛,一下子鼻子就发酸了。
她手在软床上借了下力,起身,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了江炽的怀里。
江炽蹲在床边,夏枕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
江炽已经好久没有抱过夏枕了,身体里那股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的**格外强烈。
夏枕下巴搁在江炽的肩膀上,这几天的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
但她什么都没说,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江炽。
江炽发梢还湿着,冷凉的水往夏枕手臂和衣服上蹭。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江炽抬手摸了摸夏枕的后脑勺:“我头发湿,你待会衣服都沾湿了。”
他说着就要把夏枕拎开。
然后,拎都拎不动……
夏枕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江炽蓦地就笑了:“还抱上瘾了啊。”
夏枕毕竟生来就脸皮薄,听江炽这么一说,耳朵一热,赶忙松手,低着头赶快往后退了下身子。
江炽见她这样子,闷笑了声。
夏枕因为刚才受了惊吓,唇色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透着一股苍白干涩感。
江炽目光落在上头,习惯性伸手到夏枕唇角边,拭了下。
“唇有点干。”
也不知道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微妙,还是夏枕想太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瞬间就怔愣了下。
而与此同时两个人目光不约而同,碰到了一起。
空气寂静了好几秒,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
最后是江炽率先打破了沉默,唇角咧了下,也不明着拆穿她。
“想什么呢?”他似笑非笑,手臂垂下懒懒搭在床沿,“喝水吗?”
夏枕一下子羞得都快把脑袋埋到被子里,为了掩饰尴尬,她赶忙移开眼眸,点了点头。
“喝,我渴。”
江炽手臂在床沿处借了下力,起身。
但这一起身,小腿处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江炽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下一秒他便恢复自然,转身走到墙边的茶几边,准备给夏枕倒水喝。
大床对面是嵌在墙里的液晶电视,茶几就放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