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清楚,她必须知道一些端倪。
“小十,上茶。”兰玉对小十吩咐道。
立在门前的小十,防备的看了一眼元祁后,听令走出去。
“兰玉公子既然已经身体不适,便应静心养神。其他事与兰玉公子并无关系。”元祁面带笑容的说道。
兰玉轻轻咳嗽了几声后,声音极其虚弱的回道:“风云变幻,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夏国太子,你怕了?”
你怕了?
三个字如同一把寒芒四射的利剑,一剑准确无误的刺向云淡风轻,优雅如仙的元祁。他交叠在背后的双手微微一动。
慕容歌缓缓从座位上站起,面色冷峻凛冽。目光从元祁身上,又看向兰玉,最后平静的收回目光。
“兰玉公子拥有天下人的尊敬,更是慈悲心肠。莫非怕了?”元祁语气柔和,但一双眸子却极为寒冷的望着兰玉,居高临下的姿态,是将天下尽掌握在手的王者霸气!
气氛回归沉静。
静的让人能够感觉到流动空气的巨大改变。
慕容歌面色微白的站起,无声的走出去。路过元祁时,她脚步微顿,弯腰施礼后头不回的走出去,顺带将门带上。
元祁与兰玉同时看向门的方向,二人眼中的光芒瞬间流入黑瞳中,消失不见!更加幽暗深沉!
元祁双手忽然紧握。回府时得知慕容歌离府,他竟有片刻惊慌!再得知她来见兰玉公子时,他心猛然一紧,心头袭上了一丝恐惧!此时此刻,兰玉公子与她说的那些话,还有刚才那你怕了三字在耳边,脑中,如同一道不能掩埋的音符不断响起。自问,他怕了吗?心中空洞,无答案。
兰玉收回眼光,低敛着眼眸,掩饰中在这片刻间浮动的种种情绪。
站在门后,她忽然自嘲冷笑,原来棋子的命运,早就被注定!在原国时,她便已经无法逃脱!
可她最不想要做的便是被人掌控!成为任何一人的棋子!但在无形不知不觉间,她成为了他人的利用品!
棋子,利用品,可笑至极!
兰玉公子,你若离去,便离去,何苦给她一个逃脱不了的难题?
元祁,你我之间,存在的不过是猎手与猎物之间的猎艳,或许,还有利用阴谋。那一夜缠绵迷乱,只是意外。
她背脊挺的很直,在片刻的眼光转动间,她似乎已经渐渐的寻到了结果。
高大的身影罩在她的身上,她抬头看去,入目是小十纯真的脸。
“慕容姑娘,要走?”他无声询问。手上还拎着茶壶。
慕容歌展颜微笑,或许世人的存在便是存了目的。有人为了生活,有人为了权力地位,有人为了钱财,而不断的付出索取。但是,面前的小十活的单纯,她点头笑道:“嗯。好好照顾兰玉公子。日后…有机会再见。”
“慕容姑娘别走,好吗?”他无声请求。眼神中的光芒简单而直接表达他的内心。
“小十,他日再见,我给你做锅包肉和点心。保证让你吃饱。”她温柔轻笑,柔声道。
话落,便毅然决然离开此地。
小十怔愣的望着她离去时的纤细背影,扯开唇角露出可爱的笑容。他怎么忘记了,公子若是离他而去,他还有慕容姑娘呢!慕容姑娘可以耐心的看他想要说什么,眼中不曾有一丝厌恶之色,还给他做好多美食。
只是,若有可能,他期盼公子不要有事。也希望慕容姑娘留下。
不过,这是梦…
慕容歌踏出金龙客栈,望着车马人龙,人声鼎沸的街道。她半眯起双眸。
向前一步或许就是期盼已久的自由。退后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何去何从,在几个月前她便已经做了决定。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义无反顾!
“兰玉公子一席话,已经入了你的心?”
身后忽然而至一人,他声音淡淡的问道。
属于黑暗的森冷自背后传来,她转身看向他,笑容璀璨,“妾心不曾变。无论谁的话语,无论谁的举动,都不曾有任何转变。想要的仍旧是那些。不想要的,永远不会要。”
她娇柔的声音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音符,也仿佛是世上最伤人的利器。
元祁高深莫测的黑眸,瞬间阴沉乌云密布,即将暴雨将至。他紧盯着她唇边的璀璨笑容,顿觉刺眼。
这样的笑容,不属于她!固然璀璨,但无一丝温度,假的仿佛只是一张带着笑容的面具!
她本该狡黠,耍着小心机,偶尔调皮,偶尔虚伪,偶尔巴结的笑,真实而震撼。
“将他最后叮嘱你的话,无视并忘却。”他沉声命令道。
随着他的命令,无形的压迫迎面而来。
她唇边的笑容渐渐僵硬,轻轻拧起眉。他这是做什么?从未想过,他会有如此蛮横无理之时。
“慕容歌…”他淡淡沉冷的语气渐渐显得有些无奈。
第一百零八章【手打VIP】
“慕容歌…有些事情你还无法理解。”元祁忽然转变口吻,轻声道。她的心不够黑暗,所以无法理解到当置身在真正黑暗之中,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用怎样的方式来适应这片黑暗,正握这片黑暗。私心里,他希望她永远不要理解真正的黑暗!
此时车马人龙,人声鼎沸,若是不仔细听,慕容歌根本不会听见他这一句话。她面容上无一丝异样,但是心中却起了一丝波澜。有些事情,的确是她无法估计,也是无法理解,高位不胜寒,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面对什么样的事情。
而且,她隐约中察觉,在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身陷泥沼,四周皆是一片泥泞黑暗。
“太子,妾已知晓。”她默默收起所有思绪,笑道。
看她完美的将心思藏起,他黑眸一暗,并未再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嗯。”
太子府,泊康阁。
从宫中回来后,林善雅本以为一同进入太子府的一路上,有机会可与元祁二人相聊,但没有想到元祁听闻府中护卫禀告关于慕容歌离府之事后,他便离去。
一人回到泊康阁后,她虽心中恼怒嫉恨,但仍旧所有情绪埋在心底,不曾外露。
林轻尘刚刚离去,固然没有再劝说于她,但是仍旧满面愁绪。她知道,他是担心她。
如今,她还有机会,既然有机会,她又怎能轻易放弃?况且,清雅即将抵达夏国,她不能败下阵来。
“太子妃,奴婢是香兰,荆南王让奴婢留下伺候太子妃。”
一名身着太子府婢女衣服的女子低首尊敬的对失神的林善雅沉声说道。
林善雅原本郁郁寡欢,心中正因绸缪日后之时而有所为难之时,听见了身边女子的话语。刚开始以为不过是府中普通伺候她的婢女,未曾多看一眼。此刻她惊喜的望着香兰,道:“哥竟然让你留下!”
香兰温婉淡笑,仍旧尊敬,“太子妃身边没有可信任之人,奴婢留下,荆南王才可安心离去。太子妃日后有事可吩咐奴婢,奴婢定当尽心伺候您。”
“有你在身边,本妃事半功倍。”林善雅眼中精光闪烁,刚才愁云密布的眼眸此刻已是晴空万里,闪闪发亮。除了她与林轻尘无人会知道香兰的用处,香兰固然是奴出身,但是自小便是聪颖非凡,若非是奴出身,她的资质必在她与清雅之上。
只是可惜,因奴身份,必定无法惊艳天下。
有她相助,慕容歌会有何惧?
香兰温婉淡笑中,自有一番女子娇柔之态,形成独特风景。气韵不似婢女卑微,却似尊贵公主温婉大气。柔柔的笑容中,双眼竟是无波无浪。“依奴婢看,太子妃此时静心养神,等待时机比主动出击更会得到意料之外之喜。”
闻言,林善雅何等聪明,自然听出香兰言中之意,倾国倾城展颜轻笑,“香兰,本妃曾经便想将你要来,但,一直不曾,你可知为何?”
“奴婢愚昧。”香兰不卑不昂的回道。脸上挂着笑,这抹笑似乎已经了解一切。
林善雅半眯着双眸望着香兰普通的容颜,似乎想要透过这张脸看到另一张脸,而在这张普通的容颜下,是那张让她心中始终都会有疙瘩的脸,如今又重新在脑海中浮现,渐渐的,她目光显的越发的凌厉。“你带着人皮面具几年了?”
香兰温婉淡笑,并不出奇的双眼,波光闪动间,竟是让男子神魂颠倒的风情,与这张容颜完全不相符。“奴婢不曾带过人皮面具。”
“安心辅助本妃吧。待日后有机会,本妃定会为你寻个好婆家。”林善雅收回锐利目光,语气又复刚才的柔和。
“奴婢感激不尽。”香兰立即双膝跪地谢恩,一副卑微之态。
林善雅极为满意香兰的回应,若作为身边的左右手,香兰与她争锋,便是养虎为患,她绝对不可留此祸患。但若是香兰守本分,那么,就会成为她锋利的左右手,可助她完成心愿。
她移目看向窗边今晨刚搬过来的黑色芙蓉花,心再次起了波澜,一阵失魂。耳边响起香兰的提醒,“太子妃不可再沉迷。唯有展现别样才情,才可有机会让太子为你侧目。”她了解男人心态,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缠绵在心中,太子妃此时应该做的便是,欲擒故纵。
…
晚霞铺天,红光映着大片云朵,形成别样耀眼的美丽。
忽听门外沉冷熟悉的声音,“慕容姑娘,流云已归。”
三日时间,流云仿佛通过三年的洗礼,竟是连声音都变得如此沉冷。
慕容歌起身走到门前,一下便推开门。
流云伫立在门前,三日时间,便是整个人消瘦一圈,额头几缕飘逸的刘海似乎染了一层白色冰霜,她眼光晃动,再仔细看,才发现,那刘海竟是银丝!
据她所知流如今不过是十九岁。她心下颤动,声音颤抖的问道:“流云,可仍旧心伤?
流云面无表情,因这句话而有丝裂缝。他眼中再现痛苦,”若我早点想开,如今怕是另种局面。
“若我是碧柔,必不想见你沉迷痛苦之中痛不欲生。若想碧柔安息,便查清她的死因,给她公道,让她瞑目。”她不知该如何劝说流云,毕竟碧柔的死让她隐痛在心,可对流云而言,是失去了至爱之人,况且,碧柔又是离开的如此意外,让人措手不及惋惜。
“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害死碧柔的,我必定将他碎尸万段!”流云一身狰狞杀气,寒声道。只要想起碧柔眼中流血泪的情景,他的心就犹如被人刺穿,撕心裂肺的疼!
慕容歌神色冷冽,沉声问道:“三日来你可有追查到一丝消息?”自那日碧柔死后,她便让流云暗中追查,其实她已经隐约有了方向,是林善雅所为,可惜并没有证据。
“没有。”流云面色涨红,咬牙切齿。追查了三日,他丝毫线索也无。
慕容歌双眉紧蹙,深刻的感觉到事情及其棘手。也许,碧柔的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切勿焦急,你暗中查探,稍有消息必须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是。”流云神色冰冷,立即应道。现在不会有人比他还要急切,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流云额头间的白发映入眼中,慕容歌心中叹气,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她柔声道:“忙了三日,想必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恩。”流云点头,布满痛楚于恨意的眼中现了一丝疲惫。三日来,他不休不眠,行走在太子府与府外,追查着与碧柔有着任何相关的事情,当然,还有林善雅!
他清楚,或许碧柔的死与林善雅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想到林善雅,他眼中光芒冷冽,若真是林善雅所为,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为碧柔报仇!
望着流云离去的背影,慕容歌挺直背脊,心中一片冰冷。略带冷凉的风吹拂在脸颊边,似乎那风似剑,刺在他的身上,碧柔,兰玉,林善雅,尽儿…
“慕容歌?怎的站在外面吹冷风?莫要染了风寒。”
忽然有人出现在她的身后,关心的对她说道。她收回思绪,回头看向来人,淡笑道:“流云刚刚回来,屋子里太闷,我想出来透透气。”
如冰刚才就发现慕容歌有些失神,听见她的解释后,眼眸轻轻闪了一下,然后笑道:“是想碧柔了吗?”
“仿佛仍旧在昨日,碧柔撒娇要我给她做点心。但眨了眨眼才发现,她已经香消玉殒。相比较你我,最伤心的莫过于流云,短短三日,他额前头发已经染了一层白雪。”她轻声道。
“也许过段日子就好了。”如冰沉默了片刻,望着慕容歌脸上的沉痛之色,细声安抚道。
“或许吧。”慕容歌点头回道。心中却不以为然,有些痛一辈子都不会忘却。若是那痛轻易忘却,只能说明那痛不够刻骨铭心!她望着如冰,自从离开监牢后,如冰就渐渐的恢复了气色,丰腴了不少,更加显得美艳。
如冰察觉到慕容歌的目光,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惊慌之色。“怎么了?”
“你的气色好多了,莫要为了维持身形而少进食。”慕容歌微微一笑叮嘱道。
“恩,我回屋休息了,你也莫要再站在外面了。”如冰点头,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在这世间,她幸而有慕容歌这一知心好友,而且也唯有慕容歌对她是真心。她担忧的看了一眼慕容歌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仍旧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待如冰回房,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慕容歌眼中温柔笑意顿时消失,刚才如冰眼中的那一丝惊慌之色,被她收入眼中。
如冰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后,她希望如冰莫要知错犯错!
欲前行回房之时,一道削瘦高大的身影从空中而落,站在她的身后,她还来不及反应,那突然出现之人,一双臂弯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那么紧紧扣住,似乎对她有着浓烈的依恋!
第一百零九章【文字版VIP】
树影婆娑,皎洁的月光从树影中洒下,风吹动,晃动着暗影在脸颊上闪动。
紧贴后背的胸膛温热而透着一丝陌生感。可这份依赖却有些熟悉。她本想挣扎躲开,可脖颈间竟然有着湿热的感觉。
身后那人…流泪了。
她的心颤抖着,似乎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一年未见,想不到再见竟然是在此时,仿佛梦境中,有个人对她依赖,满足在她亲手做的美食之中。
“姐。”
少年声音粗哑,不难听。可显然压抑着心中那澎湃而思念的情绪。他用着最快的速度,一路上换了十匹马,不分日夜,只为可以早点来见她。
他想要亲眼见到,她是否过得很好。在夏国太子府中为奴,她就算是管家,仍旧被元祁差遣,被林善雅所欺。没有人知道,当他知道她过的如此辛苦时,内心有多么的煎熬,他甚至是想要亲手杀了林善雅!更想要让元祁放开她。
“怎么来的如此早?”她眼中泪水汪汪,心情激动难平,几个月来,她每一步走的小心谨慎,从未有这一刻的放松,她柔软温热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想早点见你。”少年压制着所有的情绪,紧紧贴着她的脖颈,嘶哑的说道。
慕容歌温柔淡笑,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大成人,到了变声期了。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变化。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她看了眼四周的情形,虽然此时许多人都已经入睡,但每隔一刻钟就会有护卫巡逻,而且在太子府四周有暗卫在随时随地保护太子府。若让人发现尽儿,后果不堪设想。
赵子尽低声笑道:“姐,如今尽儿已经今非昔比。假以时日,定能护你左右。”
说话间,他已经带着慕容哥离开下人房,朝着慕容歌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而去。
虽然前方是陌生的,但她没有一丝害怕,夜已深,风已凉,她却感觉到心是热乎的。
太子府占地广阔,可人却不多,渐渐的空置下来的地方就比较多。与经常见到的精致繁华相比,此处残破不堪,到处是蜘蛛网,灰尘,无一丝人气,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恐怖。
慕容歌收回打量的目光,在朦胧柔和的月光下,她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他更高了,一年前,她到他耳际,可此刻她竟然只能到他下颌处,相同的是,他还是如此单薄,在齐国内养尊处优的日子没能让他胖些。仍旧是丰神俊朗,不愧是原国第一美男,此时再仔细看,才发现他在眉宇之间与赵子维极其相似,都是在眉峰间霸气十足。
“你在看什么?”赵子尽任她打量半天,最后见她若有所思,便出声问道。
听言,慕容歌瞧着他好奇的样子,分明和那时与她一起逃亡的尽儿一模一样,其实他不过是长大了,看上去有些不同而已。轻笑一声,回道:“在想姐姐的尽儿长大了,竟高出我如此之多。”
少年闻言,轻轻转过头掩饰着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光芒,目光柔和的望着慕容歌笑道:“尽儿早就已经长大。”只是,心中苦笑一声,在她眼中似乎他还是个孩子,对他与他人不同的温柔态度,也只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可如今,在他渐渐懂得何为男女之情,何为相思之时,她的身影总是萦绕在脑海之中。
说出来是让人觉得有几分可笑,在原国时,他只是当她为姐姐,但在那段逃亡的日子里,她给他的震撼与温暖,让他惊讶的同时,在不知不觉间入了心。或许,这就是不可逃开的命运,也是让他痛苦的根源。若让她知道,他对她有了这等亵渎的心思,她是否会觉得恶心,甚至是逃避?
他们并非亲姐弟,并非血缘至亲,他还有机会。
慕容歌就算是再聪明,也难以在朦胧的月光下,透过少年一双闪烁的眸子看到他在电光火石间的心思。她笑道:“是啊,尽儿已经长大了。”若没有长大,不会在齐国一年内有今日的地位,更不会与赵子维一同上战场,用了仅是半个多月的时间破了原国。更不会在无声无息没有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进了太子府见她。
二人相视间,温情无限。
“姐,你是否已经倾心夏国太子?”赵子尽凝眉,目光锁住她,希望得到答案。
慕容歌眼眸闪了一下,意外的看向他,不解他怎会有此一问。又或者这句话并非是他想要问的?她问道:“是赵子维让你问我的?”
虽然她与赵子维几个月未见,但是从流云每逢收到赵子维传递过来的消息而而对她一番真挚言语中,她清楚,赵子维对她仍旧有执念。
赵子尽紧抿着唇,心越发的苦涩,沉默许久,才点头道:“嗯。”
慕容歌神色陡然沉凝,移目看向上空明月,月光皎洁清冷,静夜美好。她叹息一声道:“尽儿,可否帮姐一个忙?”
“需要尽儿做什么,姐吩咐便可。”赵子尽点头,在她未看向他时,他目光柔和而含情。
“我与夏国太子有三年之约,三年后,便可恢复自由之身离开太子府。届时,赵子维必定不会轻易放弃我。我希望尽儿能够隐藏我行踪,为我更名换姓,让天下人皆知慕容歌已死。”她语气极为平淡,似乎这些想法早就已经存在脑海之中。
听言,赵子尽身形剧烈颤抖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得到她这样的答案!她若是选择隐姓埋名,就说明不想再与赵子维,元祁等人有任何牵扯,甚至是与他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见面。
她是想消失的彻底,获得真正的自由!
他双手紧握,心中波涛疯狂卷起,俊朗的容颜渐显苍白,他隐忍着心内被搅的疼痛不堪的痛苦,道:“没有别的法子吗?若是我能护你一生平安,无人可再欺你,你是否会选择在尽儿身边?”
闻言,慕容歌心中升起暖意,轻笑道:“我知尽儿你想要对我好,可终究我不能随你回齐国。更何况,日后你还要娶妻生子,要守护的人也会是他们,而我只想要远离一切。”
赵子尽几乎没有多想,便冲口而出,“我绝对不会守护他人,至始至终,我想要守护的只有你。”
风呼啸而来,她差点没有站稳,错愕的望着他。
他可知他在说什么?心中顿起一丝警觉,但见着他仍显稚嫩的俊颜,心中不禁有些好笑,他仍旧还是个孩子。对她的依赖,是因为对他而言,亲人只有她一人,能够信任的也只有她一人。面对她想要彻底离开的想法,就会反映如此之大。
可毕竟,他们并非是亲姐弟,即使与他一同回到齐国,有他的保护,但她的身份是什么?遇见赵子维又该当如何?日后他娶妻生子,她这样特殊的存在,必定招人嫌弃厌恶。而她讨厌寄人篱下。
时间仿佛在此时静止。
须臾,她才淡笑道:“傻孩子。”
赵子尽口中苦涩,心口处泛着淡淡的疼,他清楚,一切不可操之过急。可见她神情宠溺毫无意思男女之情,他刚才便忍俊不住,幸而并未吐露太多,否则,他后悔不已。
他微微一笑,俊逸的容颜仿佛被月光渡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如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热度,只要距离她近些,他便觉得这些日子经历的困难都不算什么,从齐国赶到夏国的一路艰辛更是算不得什么。满腔的思念这一刻化为一腔绵柔的情感。
“姐,我想日后都吃你做的膳食。”他语气压低,好似在撒娇的说道。
慕容歌轻笑摇头,“原来尽儿是舍不得姐的厨艺了。”
赵子尽嘴角轻轻僵硬了一下,厨艺?若非是她亲手而做,其他人做的再美味对他而言都是勉强果腹。“不,我想你。”
慕容歌柔声轻笑,他或许在他人眼中是个年少有为的齐国十皇子,可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
“还有二十多天才会到夏国皇帝生辰之日,你怎会来的如此早?若是在夏国京都内被人发现了行踪,对你不利。”她有些担忧的说道。
“无事,无人知道我来此。况且我在夏国京都只能待一日,明日便会离开京都去做其他的事情。”赵子尽心中一暖,她是真心关心他,特有的粗嘎声音可却极其柔和的回道。只是,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的确有几分危险和残忍。他不能让她知晓。
慕容歌心中起疑,有所察觉他要做的事情肯定不一般。但仍旧佯作无事。
不知不觉,已过半个时辰,固然想要与他再多聊一会儿,可她已经离开下人房这么久,很容易被人察觉。便对他说道:“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他说着便搂住她的腰。
但被她推开,“不可,你需尽快离去。”来时没有被人发现,但是回去就不会如此好运。他…不会是元祁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章[手打文字版VIP]
而且,她心中隐隐不安,今夜不会如此平静。
“此路甚为隐秘,流云并未在你身边保护,我不放心。”赵子尽握住她的手,坚持道。
慕容歌微微一笑,道:“怎的一年未见,尽儿就如妇人般拖拖拉拉?放心,我不会有事。”
赵子尽轻蹙眉,“我只为你如妇人般小心翼翼。放心,我同样不会有事。”有些事情,她不清楚,而他也绝对不会让她清楚,太过肮脏的东西只会玷污了她。
闻言,慕容歌心头上的异样之感又袭来,她目光清明的望着他,但他显然真的是长大了,许多事情已经隐藏的很深很深,让她难以窥见。他如此肯定不会有事,执意送她,这背后说明了什么?
而且,她与他在太子府内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府内防守严谨,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更何况他在太子府内畅通无阻。
她的心因为这片刻间产生的想法而难以控制的颤动着。她最不想要看见的是,曾经的美好发生改变,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即使可以再见,怕是也只能在回忆之中。
“冷了吗?怎么手颤了?”他关心的问道。光顾着叙旧了,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是深夜,深秋的夜晚风凉露重,容易染了风寒。他有内力抵寒,但她却身子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