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你幻听了。”卫昭理直气壮地睁眼说瞎话,“我家丫鬟说的是猫儿。”
说完,卫昭松开捂着蒹葭嘴的手,对她道:“你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谢公子听。”
与此同时卫昭在蒹葭的后腰上掐了一把,递给她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蒹葭你要是再敢说错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这回蒹葭终于上道了,十分配合卫昭地对少年道:“嗯!我刚刚说的是——‘小姐这不就是你画上的猫儿吗?!’”
末了蒹葭还强调:“就是这样子的!谢公子你刚刚一定是听错了?!”
听到卫昭主仆两个这样说,少年眼中满是诧异。
“我…”
少年欲言又止,仿佛想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卫昭对着他福了一福,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我家夫人要说我的…谢公子,就此别过。”
少年顿了顿,最后还是放弃了:“那…就告辞了。”
卫昭冲他点点头,带着蒹葭现行离去。
蒹葭不自觉地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看。
看到少年目送她俩出了月门后再翻过围墙到谢相府去了,蒹葭不由得咋舌道:“小姐,这谢公子原来功夫这么好啊!”
卫昭鄙夷地看了蒹葭一眼,道:“他姨夫是名声赫赫、威震匈奴的威武将军越将军,他还有薛尚书家的大公子及越将军家的大公子是表亲,三个人自幼一起长大,由越将军亲手教导骑射武功,会翻墙很正常。”
蒹葭恍然大悟。
陪着卫昭又走了一段儿路,蒹葭不由得担忧地问:“谢公子翻墙的功夫这样好,那咱们卫家和谢相家之间的那道围墙岂不是形同虚设?”
蒹葭这样一说,卫昭顿时觉得大有道理。
他谢延亭会翻墙,可是她卫昭的两个哥哥卫昶和卫旭都不会翻墙啊!
怎么办卫家瞬间又输了!
卫昭越想越觉得这个墙是个莫大的隐患。
思虑重重地走了一段路,卫昭决定,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能放大招了!
她要是学现代在围墙上面粘玻璃渣子,那谢延亭可还翻得过围墙来?!
卫昭正想仰天大笑自夸一番自己聪明无双,可想到那些喜欢在墙上游荡晒太阳的猫儿,顿时又犹豫了。
纠结来纠结去,卫昭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算了,还是不铺了吧,伤到猫儿就不好了。
至于怎么防谢家的人…回头想好了万全之策再和母亲商量罢。
想到这儿,卫昭心里也隐隐约约松了口气。
末了,她还此地无银地安慰自己道——
才不是方便谢延亭爬墙呢,口亨!
————
回到家,卫昭后知后觉地教育了一番蒹葭的口风不紧,罚她下去写三千字的悔过书。
这天晚上,卫昭睡得十分踏实,直接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栉沐过后,卫昉身边的小丫鬟鹤鸣就来请卫昭过去,说是大小姐有急事寻她。
卫昭是知道卫昉的性格的,她说的话大多都要打个折扣,比如这时候说是急事,那么就说明这事也不算多么急,缓个十几二十分钟再过去也是可以的。
于是卫昭就心安理得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往卫昉的屋子去。
她进屋时,卫昉正在画眉毛,而卫昀就站在铜镜边上看着。
看到卫昭进门,卫昀冲着自家大姐努努嘴,然后对着卫昭翻了个白眼。
卫昀这表情是告诉卫昭卫昉又在出幺蛾子了。
于是卫昭做好了心理准备上前去…
铜镜照人并不算十分清晰。
但是卫昉的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粗眉毛却打眼得很。
忍住要喷薄出来的一口老血,卫昭扶住卫昉的肩膀,问她:“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抽的是哪里的西伯利亚季候疯啊!
卫昉却还在将眉毛往粗里描:“昭儿你看看,这样画,是不是有点儿像瑟爹了?”
卫昭:“……”
得不到卫昭的回应,卫昉停下画眉的动作:“怎么?你觉得不够粗?”
对于阅读理解零分的卫昉,卫昭一点抢救她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无奈开口道:“你要是真想要又黑又粗的黑眉毛,就应该让鹤鸣去厨房拿一只烧得全黑的柴禾来画…那可比你这些眉黛要黑多了!”
卫昉没听出卫昭言外之意,直接当了真:“哎呀你不早说!鹤鸣,快去帮我问王大婶要一只几乎烧成炭的柴禾来!”
卫昭和卫昀双双绝倒。
追星追到这个份上…还真是千古难得一见啊!
————
最后,卫昭还是良心发现地拦住了真的要去拿火炭来画眉的卫昉,亲自拿眉黛给卫昉画了两条毛毛虫眉毛。
对着镜子自怜地看了大半天,卫昉终于满意地笑了。
自己画个粗眉毛也就算了,卫昉还强压着卫昀卫昭,给她俩也画了俩记号笔眉毛。
卫昀卫昭怀着早些让卫昉消停的心,无条件服从。
三个人都画完了眉毛后,卫昉就顶着两条粗眉毛准备粗门了!
卫昭本以为卫昉只不过是要在家里自娱自乐一把的,现在看到她一副自负的模样往外走,直接被吓到。
拉住卫昉的手,卫昭使了一招千斤坠,连忙问:“大姐!我们今日是要陪夫人去大佛寺上香的!你…你真的要这样出门?!”
“有何不可?”卫昉一脸冷艳,“再说了,这眉毛可是妹妹你给我画的。”
看卫昭一脸危机感,卫昉寒气逼人道:“怎么,你们画完了眉毛要反悔?”
说完卫昉往桌上狠狠一拍,怒气爆棚:“你们敢擦掉给我试试看!”
卫昭和卫昀对视一眼,分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早知道就不画了啊!凑什么热闹啊!!
————
卫相府的大小姐卫昉除了高冷和花痴两个毛病,还有一个深得王大婶真传的毛病——
一上吊二上吊三上吊。
她就是不哭不闹啊,她直接死给你看啊!
真是一个威武不屈的刚烈女子!
于是乎,选择了息事宁人的卫昀卫昭两姐妹,低着头去给卫夫人请安了。
卫昉与她俩的缩头缩脑的姿态不同,全程高昂着骄傲的头颅,向世人传递这样一个信息——
本小姐今天画的眉毛棒棒哒!本小姐今天萌萌哒!
见到卫家三个小姐顶着一样的拇指粗的浓黑眉毛进屋,饶是经历过许多大风浪的卫夫人也忍不住抽搐了。
更不要说卫夫人屋里那些丫鬟了,功力浅的大都在肚子里把肠子笑成一团了。
抽搐完毕,卫夫人看了一眼女儿卫昭,看到她一脸吃瘪,便猜到了她这是自作自受。
卫夫人懒得去理清她们姐妹三个是怎么回事,留她三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去大佛寺了。
这一路上,卫昭和卫昀两个愁眉苦脸地对坐着,卫昉倒是一脸京城第一巧眉舍我其谁的豪迈气质。
到了大佛寺,卫昭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跟在卫昉身后下了车。
这才在实地上站稳呢,卫昭就听见有人冲着她们这边道——
“巧啊卫夫人,你也来大佛寺上香?”
第10章
卫昭往声源处一看,就看到谢夫人带着女儿谢婉,站在大佛寺的门口,笑眯眯地对卫夫人母女打招呼。
卫夫人一脸冷傲,仿佛国家领导接见外宾一般,回了谢夫人一句:“谢夫人,许久不见。”
谢夫人笑着点点头,对卫昭招招手:“卫三小姐过来,我看看一个多月没见,是不是又长高了。”
要是以往,卫昭肯定就蹦跶蹦跶过去。
但是今天…卫昭退缩了。
她的眉毛怎么办啊!这怎么能让谢夫人看到啊!
卫昭这才迟疑了不到十秒,卫夫人就催促她道:“昭儿,不得让谢夫人久等。”
想着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出了门横竖都是个死,那便死得干脆些罢!
卫昭如是想,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情,迈着滴溜溜的小碎步,斯斯文文地走到谢夫人跟前,盈盈一拜,道了声万福。
卫昭原先站在卫夫人身后,谢夫人看不清楚,现在她送到面前来了…
面对卫昭脸上那两道无比醒目的眉毛,传闻中永远不会冷场的谢夫人一刹那词穷了。
往卫夫人身后的另外两位卫家小姐脸上看去,谢夫人看到了同样扎眼的四条眉毛。
谢夫人又看回卫昭,问她:“这…可是最近时兴的画眉法?”
卫昭总不能说这是她大姐照着她梦里的精力王的眉毛画的吧?于是卫昭这时候只能睁眼说瞎话了:“是的。”
谢夫人又仔细看了两眼,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只能对着卫夫人笑道:“到底是我们老了,年轻姑娘们喜欢什么样儿的妆面,都不能理解了。”
卫夫人只是矜持地笑:“但是我觉得还挺顺眼的。”
卫夫人这样明确地投反对票,谢夫人也不生气,亲昵地牵起卫昭的手,道:“在外面站太久也不好,卫夫人,咱们一块儿进去罢?”
————
谢夫人对自己这般亲昵,卫昭大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事献殷勤,非那个即那个来着?
卫昭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谢夫人要卖自己的人头。
一路上,卫昭总在寻空隙给卫夫人发求救信号,可是卫夫人这亲妈的心太宽,不管看不看得到,全都当没看到。
谢夫人就轻声细语地问卫昭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小问题。
比如卫昭喜欢吃什么菜啊,喝得惯羊奶还是牛奶啊,平时都念些什么书啊等等等等,大有要给卫昭出一本《卫昭淘气三千问》的趋势。
好不容易进了正殿,谢夫人这才给卫昭松绑,拜佛去也。
卫昭努力维持着卫家人的矜持,不让自己腿软掉滚爬回卫家三朵金花的队伍。
两家的小姐们跟在母亲后面一座座佛珠拜过,捐了香火,然后由庙里的小沙弥带到后院的厢房休息去了。
用了斋饭,卫夫人说要休息片刻,让卫家姐妹三个哪儿凉快哪儿玩去。
卫昉性子冷,对于出去这件事没太多想法。
卫昀呢就想时刻守着卫夫人,若是她睡到一半醒了,自己还能上前去照顾。
卫昭…
卫昭她很想出去啊!!但是两个庶姐不肯作陪,她一个人只带蒹葭出去,卫夫人醒了会把她骂死的吧?!
就在卫昭坐在屋里准备无聊地玩自己手指时,采薇推了门进来,行了礼,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三小姐,谢小姐遣了人过来,问您要不要和她一块儿到湖边逛逛?”
采薇话音一落,卫昭咻一下站了起来,掩不住脸上高兴神色,压低声音问:“她说了在哪儿碰头?”
见卫昭这小模样,采薇忍着笑,也学样有样地在她耳边答道:“她说了就在回廊的尽头。”
卫昭点点头,吩咐采薇:“那你让人去回谢小姐一声儿,说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采薇应下,退出去办事。
卫昭拿了清水洗了把脸,又抢救了一下自己的眉毛,发现怎么搞也搞不定这浓墨重彩的两横,只能放弃治疗,认命地出去了。
卫昭走到回廊尽头时,谢婉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见到卫昭,谢婉快步走到她面前,牵了她的手,笑着叫了一声儿:“小昭~”
卫昭一刹那脑中浮起苏有朋版张无忌的脸,忍不住恶寒了一把。
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摸自己手背上竖起来的汗毛,卫昭也跟着深情款款地叫谢婉道:“婉儿~”
谢婉应着,带着卫昭往院子外头走:“我母亲也午睡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闷得发慌,就想找找你一块儿出去走走。”
两人的贴身丫鬟就尽职地跟在身后。
不过卫昭就一个蒹葭,谢婉却带了四个人。
这么多人陪同,卫昭大敢安心。
就算有人来耍流氓,她们两个仗着人多,打不过骂总也是骂得过的罢?!
————
谢婉看着柔柔弱弱,可是走起路来一点不含糊。
谢婉牵着卫昭飘然沿着山上的石阶下到湖边,大气也不喘一下,卫昭深感讶异。
不说旁人,且说她大姐卫昉。
多走两步都要命的啊!
谢婉这身体素质好!
卫昭感叹着,和谢婉一块儿在湖边的凉亭里坐下。
谢婉身旁的四个丫鬟手脚麻利地从携带的食盒里娶出糕点和茶具,当即就在湖边烧起水泡起茶来。
谢婉这样不显山露水地装13,卫昭在一旁默默地学习了。
时值初秋,天高气爽,偶尔一阵风来,吹得湖边一圈的枫树簌簌摇曳,何其美哉。
这样的情景,最适合在湖边吟诗作对,玩一下高雅了。
可是卫昭和谢婉没有。
她俩继续聊京城八卦和时装美食,谢婉还很是诚恳地夸了一下卫昭的眉毛。
卫昭真是哭笑不得。
如是打发了半个时辰的时光,谢婉突然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湖对岸一指,问自己的丫鬟道:“鸣翠,你看看对面那三位,可是我哥和我两个表哥?”
听到谢婉这样说,卫昭心中一动,扭头顺着谢婉的手往对岸看去。
果不其然,对面岸上有三位少年郎,一般身高,一人白衣,两人天青色衣着。
三人中站在正中间的那位,正是卫昭在卫家新居围墙上见到的喂猫少年。
鸣翠往那边看了一眼,答道:“小姐,正是咱们家少爷和两位表少爷呢。”
鸣翠才说完,那边的人就发现了谢婉和卫昭。
三人一齐对着她俩挥了挥手。
卫昭忙不迭地抬手遮住自己的额头,心存侥幸地想——
那么远,他应该看不到我的两道毛毛虫眉毛吧?!
看着谢婉脸上那雀跃的表情,卫昭自觉地问了她一句:“要不然我先回去了,你让鸣翠去请你哥同你表哥来和你说话儿?”
谢婉看着卫昭笑了:“我打小就经常见他们,不稀奇。倒是你难得见上一面。若是要在两者间取舍,定是要舍哥哥表哥就你的。”
卫昭被谢婉这句话戳了心窝子,感动地举起了茶杯,道:“得你如此看重,我这心里头的感动难以言说…只能以茶代酒,谢你这般待我!”
说完,卫昭一口干掉了杯中的大红袍。
谢婉是无奈又好笑:“小昭,茶不是这样喝的!”
卫昭笑眯眯给她看干干净净的杯子:“管它的,开心就好~”
————
卫昭和谢婉又聊了一会儿,采薇就派人来告诉她,卫夫人醒了,要集体滚蛋了。
和谢婉道了别,卫昭这就回家去了。
这回卫夫人专门扯了卫昭和自己坐一辆车。
车上,卫夫人漫不经心地问了卫昭一句:“谢家小姐出个门,好像带了四个丫鬟?”
卫昭点点头,答了声是,又将谢婉在湖边请她喝茶吃点心的事给卫夫人说了。
卫夫人面无表情道:“没事,等你有自己的院子了,我再给你添置十几个丫鬟。下次你来大佛寺上香,就带六个人。”
卫昭噎了一噎,方道:“夫人,我现在有蒹葭和桃夭两人伺候就够了。”
桃夭是卫昭左右护法中的一个,主要职能是守屋子。
卫夫人轻飘飘地看了卫昭一眼,道:“卫家不能被他们谢家比下去了。下次你和谢家那小姐再见面,不仅要有人烧水泡茶,还要有人打伞扇风,鸣琴舞蹈。”
卫昭无言以对。
要不要这么较真啊我的亲娘!
给跪!
————
虽然说这一天的开始比较魔幻,可到最后总结一下,卫昭还是过得是心满意足的。
出去放了个风,和谢婉聊了快一个时辰,还在大佛寺的湖边,见到了他。
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可是那颀长的身影就跟在她心上打了烙印似的,在她梦里出现了一遍又一遍。
醒来后,卫昭安慰自己——
这大概是因为,她对美的追求比较执着吧?!
因为谢延亭怎么看怎么比他那两个表兄弟要帅一万倍啊!
一定是这样的!
第11章
卫氏三姐妹这一天在大佛寺的亮相,惊动了京城。
关于她们三一块儿画的粗眉毛,人民群众是褒贬不一,可议论了大半个月,大家还是达成了一致认识——
只要是卫相家的东西,那么就一定是好的!如果你觉得卫家三位小姐的眉毛不好看,那么一定是你的审美不行!
这个结论一出,粗眉毛的女人就跟雨后的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在京城的大街上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黑色毛毛虫。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粗眉毛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女人们终于率先在画眉毛这个问题上完成了统一——
眉毛还是粗的好!
此时,粗眉毛风气的始作俑者之一卫昭没觉察到外面已经变了天,将自己的生活重心放在了在布置新家和打理店铺两件事上。
脚不沾地地忙了一个月,这回卫昭终于能歇一口气停下来休息休息。
坐在自己亲手布置的院子中央,卫昭不由得往谢相府的方向望了望。
这段时间里,她每次来新家都是忙忙碌碌的,都不得到围墙那边去看看,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一切可好。
离考期越来越近了,卫昶已经开始整夜整夜地熬夜看书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一样?
卫昭寻思着,扶着石桌子站了起来。
主子动我也动,蒹葭飘到卫昭身边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卫昭指了指谢相府的方向,道:“我去那边走走。要是有人寻我有事,你便先帮我压着,待我回来了再处置。”
蒹葭不放心地摇摇头:“不好,不能让您一个人。您稍等片刻,我吩咐了旁的人来顶替我,我陪您去。”?
想到蒹葭是见过那少年的,卫昭也不拦她,由她下去找人了。
不一会儿蒹葭找了人回来,卫昭便由她陪着往谢卫两家间的围墙那边走去。
这次,没有碰到他人。
只有七八只猫儿在墙上懒洋洋地趴着,晒着太阳。
听到卫家这边有动静,猫儿们慵懒地扭头往卫昭这边看了一眼,也不动,继续躺着。
倒是被卫昭喂过的那只小黄猫猛地站起来,跳下围墙,跑到卫昭脚下撒娇。
看到它卫昭觉得十分亲切,心里那股失落也被冲淡了几分。
寻蒹葭要了小鱼干,卫昭蹲下来喂猫。
小黄猫先是舔了舔卫昭的手,然后才吃小鱼干。
吃完了一条小鱼干,小黄猫很满意地伸了老大的一个懒腰,就在卫昭要给它拿第二条鱼的时候,跑了出去。
卫昭微微一怔,手里的小鱼干不知道该不该放在地上,最后还是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蒹葭踮着脚往谢相家望了好几遍,确认了的确没有人来,对卫昭道:“小姐,谢公子不在欸…要不要咱们到隔壁去拜访谢小姐?兴许…还能远远地看上他一眼。”
卫昭摇头道:“这样突然造访太失礼了。下次吧。”
蒹葭应了一声,后又惊讶道:“咦,刚刚那只猫儿回来了。”
卫昭低头看去,就看到小黄猫又跑回了她脚边,嘴里还叼着一个样式简单的荷包。
将荷包轻轻在卫昭腿边放下,小黄猫“喵呜喵呜”叫了一声,冲卫昭撒娇。
卫昭将手里吃了一小口的小鱼干递给它后,好奇地拿起那荷包。
这荷包就一个巴掌大小,扑通棉布制成,针脚细腻,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绣,略一捏,还能感觉到里面放了东西。
卫昭的心跳骤一下加快。
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那荷包,卫昭从里面取出一个叠成四方的方胜儿。
展开一看,雪白的笺纸上写着一行工整的小楷——
城郊的野菊花开了,很漂亮,送你。
没有落款,只有一个简单的日期——八月廿三。
卫昭不去想也知道这个荷包来自谁。
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卫昭捏了捏那荷包,发觉里面还有东西,便将荷包的口子拉到最大,底朝天往手心上一倒,倒了一手风干的小菊花。
小菊花一朵朵的掐掉了枝干,只剩下暖黄色的花盘和紫色的花瓣。满满当当地覆了卫昭一手。
卫昭凑上前去一嗅,嗅到了几丝若有似无的芬芳。
小黄猫在卫昭面前又叫了两声,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后,又再次跑开。
卫昭正不解着,小黄猫不一会儿又叼来了一个荷包。
卫昭微微一怔,就看到小黄猫将那荷包在她脚边放下,又跑开,又叼来一个新的荷包。
如是三番,卫昭的脚边多了四个荷包,个个都是简洁的粗布包,没有任何装饰。
大功告成,小黄猫眯着眼睛,一脸求表扬的表情来蹭卫昭的手。
卫昭将野菊和纸条放回荷包,投喂了小黄猫,然后才一一拾起地上的荷包,逐个打开。
——我明天去金陵,回来给你带雨花石。九月十五。
这个荷包里就一张纸条其他都没有。
——婉儿要过生日了,我打了一条手链给她,最后还剩些金子,打两条小金鱼给你玩。九月初八。
这个荷包里装着两只半个指头大小的小金鱼儿,胖嘟嘟的,就像年画里胖娃娃抱着的胖鲤鱼。
——厨娘新做了一种糕点,很好吃。我娘和我妹妹都很喜欢吃,把方子抄给你,你让你家厨娘也给你做一次。九月初一。
这个荷包里除了这小纸条,还有一张密密麻麻写了糕点配方的纸张。从字迹上看,同样出自那少年之手。
这三个荷包挨个打开的时候,卫昭心里的温度是十度十度往上飙升的。
直到她打开了最后一个…
——这黛石,取自易县终南山,色深,适合画粗眉,送你。八月十一。
荷包里有一块黑石头,打磨得滑溜溜地丢手。
面对这份礼物,卫昭只觉一阵寒风吹过,心里的温度一下子跌到了零下。
…明明那么远为什么你还是看得见啊怒摔!
第12章
蒹葭就站在卫昭身后,屏着气看她把所有的荷包都拆开了,惊叹:“谢公子还真是有心。”
被眉石打击到低谷的卫昭囧囧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将这些荷包挨个收拾起来。
一边收拾还一边脑补了那少年坐在墙头往卫府眺望的模样——七大猫咪在他近旁或坐或趴,头顶上一轮巨大的太阳,普照他和猫儿们一身佛光。
卫昭被自己内心浮现的那幅画给震得不行,全程没说话。
蒹葭不太适应自家小姐这样子,在后面又开口道:“小姐,你要不要也给谢公子留个纸条,让这小猫给他送?”
蒹葭一说完,小黄猫就附和着叫了两声。
卫昭扶着自己膝盖站起来,摇头道:“他大前天去的金陵,没有一两个月回不来的。现在留条儿怕是一下雨就泡化了,还是…”
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蒹葭点头称是,望了一眼日头,道:“小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卫昭答:“好。”
————
将新家今日的事情收了个尾,卫昭这就带着自己的人滚蛋回相府去了。
囫囵吃了个晚饭,卫昭把自己关到屋子里去。
蒹葭很尽职尽责地给她守门。
卫昭将五个荷包一字在桌上摆开,手肘抵着桌面,双手托脸,望着这一排荷包出神。
明明是在放空,可最后卫昭还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然后立刻被自己这憨傻的笑声吓到,尴尬地四周看看,然后摸了一把嘴角,确认自己没流口水才安心。
接着卫昭拆开那个装着风干野菊花闻了闻,心中一动,跑去拿了针线盒,将挂在自己腰间的香囊取下。
卫昭用剪子拆开了香囊,倒出里面风干的香料,将少年送的野菊花倒了进去,抖了抖,发现没满,再补充些进去。
正准备缝口,卫昭略一想,又拿了那小金鱼塞进去,这才扯线穿针,将香囊重新缝好。
这香囊原本是桃夭给做的。桃夭针线活好,针脚细腻,一针一线地埋线埋得很好。
现在被卫昭这么后期修改了一下…
就算自己这一串针缝得惨不忍睹,卫昭还是很坦然地将香囊挂回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