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现没人觉察,又偷了几次。
积少成多,就有了这么多件。
官老爷当场就判了张生的刑,打了他四十大板,丢牢里关起来了!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老百姓们纷纷摇头——
哎,现在有些读书人啊,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满嘴的之乎者也,却一肚子男娼女盗,真真是连祖师爷的老脸都丢尽了!
张生此事实在是有辱门风,连国子监祭酒都惊动到了。
召开了紧急会议后,当夜里国子监官方发话——
张生此人,轻佻浮薄品行不端,除从国子监除名外,剥夺其秀才功名,永生不得参加科考。
张生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
听卫旭将前因后果说来,卫家三姐妹皆是一脸呆像。
尤其是卫昭,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
不…不对啊!夫人明明策划的是诬陷张生晒禁书,然后在他被国子监赶出来后拖到墙角狠揍一顿,打折丫的腿,让他一辈子没机会参加科举…
前面剧情都还好好的,怎么半路整出一出采花大盗的戏来?!
难道…是张生的本色出演不成?!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
尽管现实偏离了原定计划十万八千里,可是卫夫人还是对当下的结果喜闻乐见的。
卫夫人睡前将这事给卫相说了,末了忍不住庆幸了句:“好在张生的恶行及时被人察觉,如若不然,咱们错将卫昀许给了他,岂不是造孽了!”
被现实打了脸的卫相有些讪讪然。
尴尬地清咳了两声,卫相开口道:“昉儿的婚事定下了,下面也就该到昀儿了。我记得她是四月的生日罢?”
卫夫人点点头:“可不是,到了四月,卫昀就十二岁了。”
“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被卫相这样一问,卫夫人叹了口气:“我都瞧不上的。”
卫相捋了一把胡子,又拍了拍夫人的手背,道:“你是她的嫡母,万事都得你多担待了。”
————
张生的事是完了,卫夫人也该秋后算账了。
卫旭卫昀卫昭三个,一个也没拉下,整整齐齐地列成一排,打手抄书跪祠堂。
额外还加罚卫旭捡佛豆。
红色的黄色的混了一大海碗,没分开清楚不给吃饭。
卫旭愁眉苦脸地跪地求饶,连连宣称他再也不敢冒失毛躁了,求卫夫人大人大量放他一马。
卫夫人理都懒得理,让人押了卫二少爷下去,该干嘛干嘛。
可怜的卫旭在昏暗的灯光下捡了一夜,好不容易捡好了,在早上检查的时候发现红豆里混入了两粒黄豆。
卫夫人一声令下,卫旭前功尽弃,好汉请重新来过。
来来回回捡了四遭,卫旭才得圆满通关。
再一次领教了卫夫人的雌威,卫家几兄妹赶紧把皮紧好了,老老实实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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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春,天气日渐暖和起来。
卫家兄妹也跟着烦恼起来。
为甚?
老大卫昶院子种着一院子的竹子,天气骤暖,容易滋生蚊虫。
是大个的蚊子也就罢了,好歹都装着纱窗纱门,不出屋子也就是了。
偏偏还是那些针眼大小的小虫子,透过纱窗的纱眼钻进来,悄无声息叮你一口,老大个疙瘩。
屋里熏什么香都没有用,小虫子就像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长一茬,绵绵无尽头。
正在备考的卫昶苦不堪言,让丫鬟收拾了东西,跑到到老二卫旭的院子里去睡。
谁知道卫旭那儿也不安宁。
春天里正是动物们发|情的时候,皇上赐的那一院子的白鹤性子突然暴烈起来。
雄鹤争斗追打,雌鹤长鸣不休。
有时候雄雌看对眼了,就直接在院子里行苟且之事来,令人不忍直视。
这白鹤是御赐的,卫家人不敢拿它们怎么样;又是卫相命了养在卫旭屋里的,卫旭更不敢拿它们怎么样。
于是卫旭卫昶两兄弟干脆卷了铺盖,到国子监睡去了。
老三卫昉院子里倒是干净,就一株梨花树还有许多不开花的长青植物。
在旧的住处住时卫府里没有养梨花树,什么问题都没有。现在新府里头梨花一开…
卫昉她…花粉过敏了!
花粉过敏症没法治,只能远离过敏源。
掌家的卫昭问大姐卫昉,要不要把梨花树砍了,种个别的什么树来?
卫昉舍不得这一树薄如婵娟秀如霜雪的梨花,摇头不肯。
卫昉迁了自己的东西到卫昀的院子里住下,隔三差五地还跑回自己院子,用手绢捂了口鼻远远地看那一树梨花。
卫家未来的大姑爷宋畔知道了这回事,也顾不上考试在即,抽空儿给卫昉画了一幅梨花图。
卫昉如若至宝爱不释手,觉得就算有些花粉症,那也无所谓。
卫昀的院子倒是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牡丹四月才开花,往日里也有花匠料理,她每日得闲,就在院内的桐树下摆个绣架子,慢慢儿绣花。
卫昭那儿…
说到自己,卫昭顿时又心塞起来。
替她料理屋后菜地的婆子说,春天到了,该把泥土翻翻,浇上粪,沤上几天,才好下菜籽种菜。
见卫昭久久下不来决心,那婆子还劝她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春天里将泥土整肥沃了,接下来一年里种什么都长得好。
卫昭好想哭。
这根本不是土地好不好蔬菜长不长的问题!别人家小姐的院子都是香香的,偏她卫昭要往院子里拉肥水!
这都是什么事嘛!
听卫昭发了这样一痛牢骚,越四一点儿都不觉得给菜地浇肥有什么错:“卫姐姐,为了让瓜果蔬菜长得好,臭个一两日,有什么问题?”
卫昭噎了一噎。
一旁早就笑得直不起腰的谢婉点着卫昭,说她:“你何必和小四这个吃货说这些!她哪里懂得你的烦恼?!”
越四很诚恳地对卫昭说:“要是住着不舒服,你来同我睡呀。”
“疯话疯话!”谢婉笑道,“你卫姐姐家里又不是没床睡,做什么要来同你睡?”
想了想是这么回事,越四有些遗憾。
凑到卫昭身边,攀附在她肩膀上,越四凑过来在卫昭耳边低声道:“要是卫姐姐你能早点儿嫁过来就好了。咱们俩就能睡一张床上说话儿了。”
卫昭耳根子一红,掐了越四一把:“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
谢婉好不容易止住笑,见她俩这样,又忙问:“小四你和小昭说了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我说呀~”
越四刚要开口,就被卫昭一把捂住了嘴:“不许瞎说!”
越四努力挣开了卫昭,对着谢婉狡黠一笑:“婉儿姐~这是我俩的小秘密~”
谢婉笑着要去闹越四,让她开口吐出这小秘密。
这时候守在屋外的蒹葭进了屋,对着三位小姐行了礼,对卫昭道:“小姐,夫人遣了人来,催你回去呢。”
往常卫夫人都是由着卫昭,不管她在外头玩到几时再回去都可以,只要不误了晚饭。
可今天才过未时便叫她回去,可见有要紧事。
卫昭赶紧起身辞别了越四谢婉,匆匆忙忙地赶回家。
回到家,卫昭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先去了卫夫人屋里。
卫昭拜了母亲,开口便问:“夫人唤我回来有什么事儿?”
卫夫人见卫昭还穿着外出那套衣裳,皱了皱眉,先让丫鬟去取卫昭在家穿的常服,方道:“方才宫里来了旨意,淑妃娘娘传我后日进宫见她。”
说着卫夫人看了卫昭一眼:“还让我带了你去。”
卫昭闻言一惊——
让我去干嘛?!
————
对于这个在宫里头当着宠妃的阿姨,卫昭是一点儿也不熟悉。
她知道的只是,吴淑妃十四岁的时候就进宫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做了奉仪,原本是默默无闻的,偏在十六岁上走了大运,得太子另眼相看,宠爱至极。
后吴淑妃突然失宠,一时间从天堂掉到地狱,受尽其他太子姬妾的折辱。
又是两年过去,太子突然又记起这么个人,再次降宠予她,而后雨露不绝,一直到现在。
想是其中这大起大落让吴淑妃做人更是谨慎小心,轻易不召见家人,就怕麻烦了皇后,惹她忿怒,招来怨怼。
吴淑妃召见卫夫人本是难得,这次还捎上了卫昭这个什么小丫头片子…
难怪卫夫人急着叫卫昭回来了。卫昭这个土包子连宫门是什么模样也没见过,不把她叫回来集训两天,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可怎么办?
其实卫昭的内心是抗拒的,故宫她又不是没去旅游过,真是一点儿也不稀罕进宫去。
宫里头规矩多,束手束脚的,难受。
可是皇命难违,卫昭根本就没有驳回的权利,只能在卫夫人屋里换了丫鬟取来的常服,老老实实地随着宫里派来的嬷嬷学规矩去了。
卫昭和越四认识了这么久,听她说进宫就跟去逛公园似的,“啪”一拍桌子说去就去,怎么换到卫昭这儿就跟要去上刑一样一样的?
想想越四那当皇后的表姨和自己这当淑妃的姨,卫昭不由得感叹——
果然靠山不一样待遇就是不一样啊!树够大才好乘凉啊!
昏天暗地地学了两日,卫昭勉强将那些七七八八的规矩囫囵记了个全,两天后一大早天没亮,就跟着卫夫人进宫去了。
马车到了侧门,卫夫人同卫昭又换乘了撵轿,七绕八绕地来到了吴淑妃所居住的皎月阁。
卫昭兢兢业业地按照老嬷嬷所教的礼仪给淑妃娘娘见了大礼,得她身边的宫女唤起来后,束手低头站在一旁。
吴淑妃远远打量了卫昭一番,含着笑扭头对卫夫人道:“姐姐养得的好闺女,出落得跟水仙花似的,怪惹人疼的。”
卫夫人屈身答:“娘娘过奖了。”
吴淑妃让人给卫夫人赐了座,然后冲卫昭招招手:“昭儿你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卫昭应了一声,迈着麻利的小碎步上了台阶。
卫昭来到跟前,吴淑妃牵起她的手,好好地看了她的模样一遍,然后温声细语地问了她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哪家的小姐交好等等琐细问题,才放她回去坐着。
赐了茶,吴淑妃端坐在长椅上,对卫夫人说:“真羡慕姐姐的儿女缘分,两个哥儿一个姐儿,真真是有福之人。”
吴淑妃跟了皇上十八年,至今一无所出。
卫夫人只谦恭答:“是儿女缘分也是儿女冤家,一个两个的让人操不完心。”
吴淑妃叹了口气:“我若是能有一儿半女,哪怕把我这颗心掏出来给他,我也愿意。”
“娘娘年纪轻,又得皇上看重,何愁没有小皇子小皇女?”
一早吴淑妃就将殿里闲杂人等尽数塀退,留的都是心腹,说话也不怎么设防:“姐姐你也不必哄我开心,我自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看了多少太医吃了多少药,仍是一点儿效用也没有…我早就绝了这份心了。”
卫夫人软声叫了一声:“娘娘…”
“姐姐你也不必安慰我,要是连这样的事都看不开,那么我也白在这地方呆了这么多年了。”吴淑妃说着,声音一低,“只是到底年纪大了,皇上念在多年旧情上,还时常会到我这儿走动…不过太后今年开春就说要给皇上大选佳人,充实后宫,我未来如何…还真是不好说。”
“此事尚未有个定论,娘娘何必忧心?”
“我本是习惯了万事都往坏处想,多少年都改不了。”吴淑妃叹然道,“别的人尚能倚靠子女,而我,除了皇上,便就是我们吴家了。若是吴家显耀,我日后就算不得宠了,也没人敢欺负我。可偏偏我们吴家除了生意做得大,别的全拿不上台面!士农工商,商者最末!吴家如何才起得来!”
第35章
从皇宫里出来后,卫昭心里很不安。
这一回进宫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吴淑妃就叫了卫夫人同她进去,然后聊了一个多小时的杂事和吴家的未来…就把她母女俩放出去了?
领导出来视察啊指示工作啊什么的,最后不都会说个既往目标吗?
吴淑妃连吴家的未来当如何发展都没说,就散会了?
深宫里的女人,卫昭她不懂啊!
不懂就要问的卫昭去问卫夫人,只得到她高深莫测的三个字:“你别管。”
母命大于天,卫夫人说别管,卫昭就真的不去想了,老老实实在家种菜养鸟,准备大哥卫昶的婚事。
如是又过了些日子,越四请了卫昭过去。
见面时,越慎言特地地问了一句:“听说五天前吴淑妃召了你同卫夫人进宫?”
越慎言才问完,越四就惊讶道:“那时候我也在宫里呢!要是知道卫姐姐你也在,我就找你玩儿去了!”
卫昭对着越慎言点点头,然后揪揪越四的小辫子,笑她:“你找我来了,太子怎么办?”
越四气呼呼地嘟着嘴:“谁要理他了!那天才又拿了一只恶心巴拉的天牛虫惹我!”
卫昭是看出来他两个小冤家之间的猫腻了,拿着越四的小辫子扫扫她的小粉脸蛋,问:“那你有没有被吓到?”
越四哼了一声:“我越四哪里是吓大的!那天牛虫被我一脚踩死了,然后我捉了只更大的竹节虫来,刘念那胆小鬼见到了都快吓哭了!”
“小四,不得直呼太子名讳。”
越慎言严厉地说了越四一句。
“皇后娘娘都说了无妨,哥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越四说着抱住卫昭摇了摇,指着越慎言,向她告状,“卫姐姐给我撑腰管管我哥!别让他老是欺负我!”
卫昭红了脸,飞快地看了越慎言一眼,回头才在越四脸上捏了一把:“我可没什么资格给你撑腰,你进宫请太子来替你撑腰。”
越四又不开心了:“做什么又要提他!”
卫昭和越慎言相视一笑,接着一块儿逗越四。
三人说了好一会话,卫昭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
越慎言亲自送了卫昭出来。
卫昭突然想起个事:“对了,那天你为何也会在太白楼?”
卫昭问的是她和张生谈判时,偶然碰到越慎言的那天。
越慎言答:“我在隔壁间瞧着,想着如若万一那张生撕破了脸闹起来或是出了其他什么岔子,我也能马上过去帮着你些。”
卫昭心里软软的,脸上热热的,道:“所以我们在里面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越慎言轻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软和气的人,没想到发起脾气来也是厉害的。”
卫昭一羞,继而惭愧地说:“但还是没摆平他…他还的那绣帕,是假的。”
越慎言微微颔首:“我猜是的。要不然你们卫府也不必再次出手,让他身败名裂。”
卫昭迟疑片刻,还是解释了:“偷良家女子小衣一事,确不是我们栽赃他。我们家夫人计议是打断他一条腿…让他日后难往上爬就是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张生活该遭报应。”
关于张生的事,越慎言言尽于此,不再提了。
两人说着话,路过个拐角处时,越慎言突然停下脚步。
卫昭不明所以,正要问,就被他一把拉到了阴影里。
紧紧抓着卫昭的手,越慎言对她说:“你很快就可以替小四撑腰了。”
卫昭的心猛地一跳,歪了头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越慎言朗朗一笑,眉眼温柔:“我娘已经看好了日子,并请了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做保山,十八日后去你们卫相府提亲。”
————
就算回到了卫相府,在自己的屋里坐下,卫昭还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砰地跳。
进来给她更衣的桃夭看了卫昭一眼,惊讶道:“小姐是到越府喝酒去了么?怎么脸烧红成这样?”
卫昭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烧得滚烫。
“是喝了点酒,酒不烈,倒是容易上头。”
卫昭道。
桃夭忙问:“那要不要让人给您做一碗醒酒汤?”
卫昭摇摇头:“不必了,你给我泡一杯俨俨的茶来救成。”
桃夭应了,将衣服交给蒹葭下去泡茶了。
蒹葭上前来,一边给卫昭宽衣解带,一边笑问:“方才越公子同小姐您在角落里说了什么?怎么一出来小姐你的脸就红成这样?”
说着蒹葭脑袋一偏,打趣道:“莫不是悄悄给了小姐你蜜酒喝~?”
卫昭怒了:“再笑!再笑待会就让桃夭撕了你的嘴!”
蒹葭强忍了笑,拿衣服的手都忍不住的抖。
桃夭端了茶进来,见她这样,赶紧抢了她手上的活去:“蒹葭你今天是怎么了?!饭没吃饱吗,手抖成这样!”
蒹葭顺势站到一旁,答到:“没呢,在越府看小姐喝蜜酒,看醉了~”
桃夭回头啐了蒹葭一口,给卫昭更好了衣服,顺手摸摸她的额头,庆幸道:“还好没有烧。今天早上突然翻风,怕您着了凉,才让小厮送斗篷过去,您就回来了。”
桃夭话音方落,就听到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轻呼一声:“二小姐。”
接着帘子一掀,卫昀袅娜进了屋。
看二姐一脸心事,卫昭忙让蒹葭桃夭拿了点心茶水来,而后命她俩领着屋里其他丫鬟下去了。
“二姐有什么事吗?”
卫昭问了一句,伸手在果盘里抓了一把南瓜子,慢悠悠地剥起来。
卫昀心事重重地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不知昭儿你听说了没有?太后想给皇上纳妃。”
卫昭一听,脸色一沉:“哪个多嘴多舌的和你说的?!”
卫昀平日里难得出去一趟,要不是身边的丫鬟妈子多嘴,她哪里会知道这件事?!
卫昀赶紧解释道:“没人和我说,是我在花园里绣花,偶然听到种花的花匠闲聊如此。”
话说到这个份上,卫昭还猜不明白卫昀的来意,那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想想吴淑妃这表面风光暗地里焦虑担忧的情形,卫昭一点儿也不想卫昀往那个鬼地方去。
可是卫昭也不会直接去干预卫昀的决定,而是问她:“二姐可是想好了的?”
“我…我还没想好,所以来问问昭儿你的意见。”说着卫昀顿了顿,“我没去问大姐,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不同意。”
卫昭看卫昀这样子,应该是拿定了九成的主意,就等她卫昭推上一把,做足十成。
可惜卫昀这算盘打得不太对,卫昭毫不犹豫就说:“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想去。”
说完卫昭又摇摇头:“不,是想都不会想。”
卫昀微微一怔,然后苦笑:“你和我身份不一样,你当然不会考虑这件事。”
卫昭上前来握住了卫昀的手,道:“二姐,你就听我这一回。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得宠要怕,得宠更要怕!夫人待你和大姐一向好,大姐得了好归宿,你肯定也不会差的。”
卫昀垂着眼帘,道:“宋公子到底是不是大姐的好归宿,难说。”
卫昭惊讶地看了卫昀一眼。
“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姐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说什么都晚了。”说着卫昀咬了咬下唇,“所以,我想趁着还来得及,争取一下。”
卫昀都这样说了,卫昭还能劝她什么?
心下幽叹,卫昭道:“既然二姐执意如此,我就随你一同去回了夫人,让她定夺吧。”
卫昀握紧了卫昭的手:“昭儿…昭儿你一定要帮我说说话。”
卫昭破坏她都来不及,哪想着给她说话?
不过到底扛不住卫昀那殷殷期待的目光,卫昭还是点了点头。
————
在卫夫人的屋子里,卫昀跪在地上,说明了来意。
卫昭本以为卫夫人会生气,可是她并没有。
卫夫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心惊胆战的卫昀,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晚上我同老爷商量商量,明天再告诉你我们的决定。你先下去吧。”
卫昀面上一喜,恭恭敬敬地朝着卫夫人磕了个头,出去了。
卫昭猜不明白卫夫人的想法,看到屋里没什么闲杂人,上前去跪下,伏在她膝头,故作纯真问:“夫人,你怎么会同意让二姐走这条路呢?”
上次魏国公府要纳大姐她都不同意,怎么二姐要给皇帝做妾她就愿意了?
虽然说皇帝的小老婆不能和一般人的小老婆同日而语…可那也是小老婆啊!
卫夫人伸手拍了拍卫昭的头,道:“卫昀是个主意大的,她敢这样直接了当地同我说,可见是深思熟虑了许久的。我若是不同意,日后她过得不如意,岂不是要怨我。”
卫昭也没去细想卫夫人这话,略思索了下,又问:“那…老爷那边呢?”
卫夫人淡淡笑了笑:“他会同意的。”
不知道卫夫人晚上和卫相说了什么,一向不乐意自家女儿屈身为人妾室的卫相居然点了头。
要入宫的女孩子不仅要容貌佳品行好,还要仪态得体举止大方。
卫夫人为了这事还专门请了个原先在宫里做教导嬷嬷的老妇人来,指导卫昀仪态。
反正教一个也是那么多钱,教三个也是那么多钱,卫夫人一声令下,卫昭卫昉两个跟着陪读去了。
又是管家又是文化课又是修养课的,卫昭忙得脚不沾地,快被这超负荷的生活折磨疯了。
与卫昭同样的,是最近不知道瞎忙乎什么的卫相。
两父女在饭桌上碰面时,是一模一样的两对布满血丝的兔子眼睛。
就在越慎言向卫昭承诺的,到卫相家提亲的前五日,卫相在朝堂上向越慎言的父亲越奕祺发难,狠狠地参了他一本!
参他大肆揽权、放任属下在军中为非作歹,甚至欺君罔上!
附议的证据足有六十页之巨,连十年前先帝在位时,越奕祺在漠北战中假死,却不上告天听一事都挖了出来,可见卫相要参倒越奕祺之决心。
此事一出,举朝震惊。
————
这回卫相表面上是在单挑越奕祺,可实际上是针对整个越家。
越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大周江山。
论功行赏时,越家数第一,赐奉威武将军,超品的爵位。
虎父无犬子。此后数百年,越家儿男个个矫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
尤其是近些年来,越家嫡系越发厉害,除开经年所握兵马,属于护国将军吴家的漠北兵权也落入了越家手中。
原本吴越两家势均力敌的局势,变成了越家一家独大。
越家若是要反,谁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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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相已经一连三日没回家了。
宫里也没人来报平安。
连一向稳重的卫夫人这回也有些急,遣了人去宫里问。谁知宫里人口风紧,什么都没说。
问不出结果,卫夫人又递了牌子,求见吴淑妃。
吴淑妃回绝了。
卫夫人叱咤商海,可是和京中贵妇交好的倒是少,厚着脸皮求了几家,也都没个准信。
毕竟这回卫相参的是百年世家,结果没出来前,没人愿意趟这趟浑水。
同样忧心的卫昭见了卫夫人,问她:“夫人,要不要我去寻越家的四小姐让她帮个忙?她经常出入皇宫,门路也多些。”
卫夫人无奈地看了卫昭一眼:“咱们家老爷这次参得这么厉害,你还好意思到越家去?”
“今上什么意思都还不知道呢…再说了,朝堂上的事,不应该影响到我同她的感情。”
卫夫人摸摸卫昭的头:“你是这么想的,可没准人家越四小姐不这么想啊…难道你偏要上门去讨人嫌?”
“越四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卫昭说着咬了咬下唇,“母亲横竖让我去试试看,大不了就是被他们越家的人下脸不给进去罢了。”
想来想去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卫夫人让卫昭去了。
————
递拜帖的时候卫昭十分忐忑。
不一会儿越府的人就出来了,邀请她进去。
仪门处,越四就站在台阶上往外张望,看到卫昭来了,欢天喜地地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