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心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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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穆锦程在佛堂里头一连被关了三日。
策论做了□□篇,从一开始的“尊敬长辈”、“不在其位,不谋其事”等还算沾边的论点,到后来完全是为了凑数的“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等乱七八糟的的论点,甚至连“人人生而平等”这样超前的观点都摆出来了,太夫人那边都是没过关。
天天吃窝窝头水煮青菜,穆锦程已经没脾气了。
这第三日,春鸽在来收作文时,给穆锦程说了个消息:“世子您一连三日没去学堂,刚刚您学堂的同窗来咱府上拜访了。”
听到这个消息,穆锦程终于振奋了些:“来的人都有谁?!”
春鸽细想了一下,答道:“是和世子爷您玩得最为要好的那几位——皇长孙殿下,越小将军,还有谢家大少爷,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
穆锦程眼巴巴地看着春鸽,问道:“老祖宗怎么说?!能放我出去见一见他们吗?!”
春鸽笑了:“老祖宗说要留他们用晚膳呢。不过…倒是没松口说要您出去陪着。”
穆锦程的脸直接垮了,喃喃自语:“老祖宗真是深谙整治我的法子…”
春鸽替穆锦程换好了新的纸张,道:“老祖宗这还不是为了您好?寻常的惩罚,只怕您不会往心里去。”
穆锦程一把抓住春鸽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求她:“春鸽~你帮我去向老祖宗求求情,就说我知道错了,让她放我出去,好不好?”
春鸽笑着把穆锦程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拉下来,说:“我不过是一个丫鬟,哪有在老祖宗跟前说话的份呢?世子您还是好好地想想,这策论该怎么写,才好。”
穆锦程像小狗似地呜咽一声,低头看到桌上的笔墨纸砚,泫然欲泣。
春鸽无奈,掏出手绢给穆锦程擦了把脸,道:“世子您啊,就别把力气浪费在别处了,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完了,春鸽收拾好碗筷,离去了。
又过了两日,在穆锦程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写作文了脑子要爆炸了的时候,太夫人终于开了恩典,把她放出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穆锦程真真实实地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一连五天没洗澡,穆锦程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狠狠地搓了一把澡。等她洗好了澡换好了衣服,春鸽来了,传太夫人的话,让穆锦程先去看看侯夫人,然后再回来见她。
被关禁闭时,穆锦程就已经问过春鸽侯夫人的情况好不好。虽然春鸽说侯夫人不过小小动了动胎气,于身体无碍,可穆锦程这颗心一直没放下来。
得了太夫人的恩准,穆锦程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往母亲的院子跑去。
侯夫人得到穆锦程放出来的消息,刚想亲自去看她呢,她这边就跑来了。
一进屋,穆锦程先随意请了个安,就扑到穆侯夫人膝上,小心翼翼地抹了抹侯夫人的肚子,仰头问她:“我的小弟弟没事罢?”
穆侯夫人看到穆锦程一头长发还是湿的,心疼地骂了跟着她的丫鬟们几句,让人拿了干的巾子来,亲自给女儿擦头发。
一边擦,一边还抱怨道:“怎么没等头发干了就出来?!现在天气慢慢凉了,小心中了风寒!”
“这不是想您想得紧了嘛!”
穆锦程眯着眼睛,像猫咪似的,享受穆侯夫人轻柔地给她擦头发。
散了些无关的丫鬟下去,母女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贴心话。
看着穆锦程的头发也干了大半,穆侯夫人命人拿来穆锦程的发冠,替她束好了头发,催她去见太夫人。
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母亲,来到太夫人的院子外,穆锦程竟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一定是被太夫人罚惨了…
穆锦程暗自思忖着,磨磨蹭蹭地进了迈进了院子里。
正好春鸽给太夫人拿新烧出来的热水,看到穆锦程,笑着叫了一声:“世子爷来啦?”
如果是以前,穆锦程一定会大声地应上一声,好让屋里头的太夫人知晓她的来到。
可这次,她也只是很矜持地点点头,然后快步走上台阶,进了屋子。
一改往日的跳脱,穆锦程这回礼数周全地给太夫人行了个礼,然后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等她老人家发话。
“关了你几日,虽然你还是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但是这跳脱的性子改一改,也是好的。”太夫人看着自家千娇万惯的曾孙女,道,“有理不在声高,更何况,家庭,本不就是个能讲道理的地方。清官都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未满十岁的孩童?”
穆锦程恭恭敬敬垂着头,太夫人没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只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你觉得紫若委屈,觉得你二婶屋里头的奴仆怠慢了她,觉得你二婶应该疼她爱她…可怎么说,这也是紫若自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搀和什么呢?”
“我没搀和。”
穆锦程不情不愿地辩解了一句。
“不管你开始有没有搀和的意思,最后你是给牵扯进去了,和你二婶斗了嘴,还惊动了你母亲,惹得她动了胎气——这些,可是一开始所愿?”
穆锦程哑然。
“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不仅是你此时需要谨记的,以后出了阁,嫁了人,侍奉公婆时,也当如此。明白了?”
穆锦程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看来还是有些不服气…那就以‘家和万事兴’为主题,再写一篇策论,晚上交给我。”
闻言,穆锦程再也端不住了——
为什么还要写作文啊!!!
第24章
这第六日,穆锦程回去上学了。
才下马车,就看到守在学堂门口的三人快步迎了过来。
“锦程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穆老夫人都不让我们见你。”谢嘉靖不满地抱怨道,“我这写给安若的信没送出去,我心里头不踏实。”
越奕祺跳起来拍了谢嘉靖的脑袋一下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的情思能比锦程的安妥重要吗?!”
谢嘉靖捂着被越奕祺打痛的脑袋一个猛子蹲到地上去,从善如流地叫了两声:“汪汪!”
刘谨没和他两个瞎扯,只绕着穆锦程打量了一圈,最后担心地问了一句:“穆老夫人她没…没对你用刑吧?”
穆锦程对着刘谨连连摆手:“老祖宗和我父亲不是一个路子的。我父亲崇尚武力,但是老祖宗却是以德服人的。”说到这儿,穆锦程都觉得自己表现得太狗腿了,忙又改口,“也不算以德服人,老祖宗擅长的是以…以软暴力服人。”
“软暴力?那是什么?”
三个小伙伴齐声发问。
回想起过去五日的遭遇,穆锦程忍不住抖了个寒颤。
摸着手背上林立的汗毛,穆锦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状,回答:“这五日里头,我做了十三篇策论!”
“十三篇!”
三个小伙伴齐声惊呼,紧接着一块儿倒抽了一口凉气。
“十三篇策论啊!”谢嘉靖一脸惊惶,“我一天给安若写一封信都快愁死了,十三篇策论,打死我得了!”
越奕祺却是一脸的不服气:“为什么你犯了错写几篇文章就揭过去了,我得挨我父亲一顿好打!不公平!”
只有刘谨的关注点是正常的:“你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要惊动到穆老夫人,要她老人家亲自出马那个,那个教育你?”
感动于刘谨没有说出“教训”二字,穆锦程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是却没脸说自己犯的错。
听刘谨这样问,谢嘉靖觉得有八卦听,赶紧凑过来:“锦程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什么话!”越奕祺又是狠狠地一个熊掌过来,拍得谢嘉靖几欲吐血,“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穆锦程刚要再向越奕祺投去一个感动的星星眼,谁知他紧接着就转了话锋:“不过十三篇策论,要是是我是穆老夫人,得让她一边蹲马步一边写十三篇八股,还得用篆体。写好了还得背下来,每天背一遍来给穆老夫人听。”
越奕祺说完这番话。谢嘉靖的眼睛都睁得快赛乒乓球了——
奕祺你这也太狠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要是是往常,穆锦程非冲过去和越奕祺撕一场才畅快,可在今天,她也就丢了把眼刀过去,冷哼了一声,没了。
可见十三篇策论的震慑作用还是很强大的。
刘谨招招手,和三位同窗一块儿往学堂里头走,一边走一边问穆锦程:“你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
穆锦程本来还羞于自己在此事中太过幼稚而不好意思说出口,可经不住刘谨的再三追问,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一般干脆地说了出来。
听完了故事,谢嘉靖手一扬,不屑道:“多大事,闹得穆老夫人这样兴师动众的,不就几个奴才的事情么!”
越奕祺这回倒是和谢嘉靖同一观点了,认同地点了点头:“哪家孩子没有个调皮捣蛋的时候呢。”
不知为何今日的越奕祺嘴尤其地欠,穆锦程默念着忍字诀,不和他计较。
刘谨倒是微微蹙眉,对穆锦程道:“我们为人晚辈,当谦和恭顺,你下次不可再这般鲁莽了。”
“这些道理你就不用和我说了,我可是写了十三篇策论的人啊!十三篇啊!”穆锦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不重复强调这一悲壮事迹心中的苦闷无法排解啊。
她突然从心理上理解了祥林嫂。
“好好好,那我们不提这茬了。”
刘谨一如既往地对穆锦程妥协了。
看看立在院子里头的日晷,刘谨道:“时候不早了,夫子也该到了,咱们收拾收拾,准备上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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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穆锦程犯错被罚作文一事,越奕祺一直耿耿于怀,回家第一时间就找父亲理论去了——
为什么别家的孩子犯错了家长还能好好说话,罚几篇作文意思意思就算了,而我作为越家的独子,要先被打一顿然后蹲一下马步?!
不公平!不合理!不人道!
听完儿子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一顿抱怨,越大将军阴森森一笑——
不服?不服就揍你一顿,揍到你服!
此事,以越奕祺在床上躺了三日,告终。
卧病在床的越奕祺这三天里头只一个念头——
穆锦程,穆锦程,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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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太夫人给穆二夫人立下的十日之期,明日即是最后一日。
穆锦章迷迷瞪瞪地长到十二岁,居然也长出些见识来。
穆锦程被关禁闭的第二日,他一早就来到太夫人的屋门前跪下,道——他穆锦章不管是生是死,都是穆家的儿孙。太夫人不能因为母亲荒唐,就将他这个孙儿抛弃!
太夫人怜他年幼失怙,心软松了口。
在太夫人屋里头,穆锦章说,愿意去金陵读书,再清苦再艰辛,他都受得住。
孙儿愿意成才,当长辈的自然愿意成全。
穆锦程才从佛堂里头放出来,穆锦章就简单地收拾收拾行李,告别家人,南下金陵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儿子的离去,又或是因为太夫人的责骂,穆二夫人在穆锦章离开的当夜,就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太夫人心善,不忍在此时强行将穆二夫人赶出府去,让她的病情加重,此事,便又拖了下来。
母亲生了病,穆紫若孝顺,每日都要抽出一个时辰过去陪伴。
经穆锦程一顿好打后,穆二夫人屋里头的人一看到大小姐过来,个个都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一看穆二夫人脸要黑,个个争先恐后地凑上去引仇恨。
——挨二夫人的打,总比挨板子打,要幸福许多啊!
暂不说侯府中光景,且说这情窦初开深陷相思之苦的,穆锦程的好伙伴——谢嘉靖。
因为穆锦程从中作梗,谢嘉靖写的情信穆安若是一封没收到。
感情得不到回应的谢嘉靖真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日日地,瘦了下去。
刘谨见状,于心不忍,给他出了个主意——
穆安若那边搞不定,不如曲线救国,把穆侯府的太夫人搞定了,安若还不是手到擒来。
谢嘉靖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立刻就活蹦乱跳满血复活,当天就粘着穆锦程,去他家拜访了。
自己去也就算了,谢嘉靖还扯上了好伙伴刘谨和越奕祺。
这些个小少年太夫人都是认识的,他们来请安,太夫人自然是高兴得很。
惦记着侯府小姐的谢嘉靖可起劲了,一口一个“老祖宗”叫得脆响脆响,仿佛他自己才是太夫人亲亲的重孙子,穆锦程整一个被他比成了捡来的。
于是乎,亲生的谢嘉靖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太夫人给太夫人说笑话解闷的时候,穆锦程就无聊地和刘谨大眼瞪小眼,与越奕祺比手臂白皙。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奕祺你怎么白得这样快!”
看着两人肤色相近的小臂,穆锦程不淡定了!
难道是我变黑了吗!
越奕祺咧嘴一笑,说:“你不是嫌我黑么?我回去问我娘要了一盒珍珠粉,每天洗完澡了敷一敷。还有那个红豆薏仁水,也是每天都没落下。”
穆锦程的嘴角抽了一抽,无言以对。
倒是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刘谨瞧了一眼穆锦程,开口问到:“锦程你喜欢长得白的人?”
没等到穆锦程的确认,刘谨很自觉地挽了袖子,强行插入他二人手中间。
看着三支手臂中最为白皙,白得就跟牛奶似的那支,穆锦程无语凝噎——
阿谨!拆台不带这样的!
一个大男人都比我白,我是不是可以去死一死了?!
第25章
穆锦程有张良计,谢嘉靖有过桥梯。
日复一日地到毅勇侯府报道,谢嘉靖三四天里总有一天能和穆安若撞上。
——这就更坚定了谢嘉靖走这个“曲线救国”路线的决心!
这边小少年们来得勤,那边穆二夫人就计较上了。
就在谢嘉靖这一身抱负施展起来的第九天,穆二夫人娘家的数十位表小姐,不分嫡庶,一齐来到侯府报道,美其名曰——
照顾缠绵病榻的姑姑。
听到管家如此来报,穆锦程一阵倒胃口,可看着太夫人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她也就乖乖地闭嘴了。
从此往后,这一散学回到家,四个小伙伴没走几步路就能撞上一个或是中暑晕倒或是走路摔跤的,穆家二房的表小姐。
穆锦程对这群便宜表姐们的演技表示捉急。
——这才立夏呢,大家伙还穿着春衣呢,你们中暑个什么劲!
好在表小姐们的目标不在穆锦程身上,穆锦程也就乐得清闲。
倒是为难了刘谨和谢嘉靖。
再一次和越奕祺站在一旁看着谢嘉靖和刘谨被那群莺莺燕燕包围着,穆锦程语重心长地对越奕祺说:“奕祺啊,你是不是该反省一下啊?”
越奕祺不明所以,“哈?”了一声。
穆锦程指指那将两位小伙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的表小姐们,解释道:“同样是我的同窗,他们怎么就不来缠你?”
说着,穆锦程扭头打量了越奕祺一番,补刀:“也难怪,你这么矮,看着也就八|九岁,熊孩子一个,谁瞧得上你呀。”
听穆锦程这话说的,越奕祺不乐意了,踮着脚往穆锦程身边凑了凑,拿手和她比比,说:“我比你高半个头呢!”
穆锦程呸了一下:“我还比你小了快一岁呢!”
越奕祺噎住,瞪大了眼睛,老半响才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我比你白!”
穆锦程只觉膝盖一痛,恨不得将越奕祺揍上一顿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天知道这个越奕祺是什么做成的,说白就白,才半月功夫,都快赶上刘谨了。
穆锦程觉得自己气得快要窒息了。
越奕祺扳回一城好不自觉,只努力踮着脚,想要看到包围圈中的小伙伴,问穆锦程道:“今天他俩怎么被缠了这么久?我们要不要英雄救美一下?”
穆锦程心情不好,就更懒得管别人的死活了。
硬邦邦地随下一句“随便你”,穆锦程扭头便走。
越奕祺权衡一下,想着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这还这么多女的,就跟着穆锦程一块儿不仗义地走掉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太夫人的屋子,请了安。
太夫人稀奇得不得了,忙问:“今儿怎么就你两个?嘉靖和阿谨呢?”
太夫人话音一落,刘谨和谢嘉靖就一脸狼狈地进了屋。
太夫人只当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笑眯眯地看着他俩。
谢嘉靖逃出生天,一看到太夫人,立马抖擞精神,彩衣娱亲。
一边给太夫人逗趣,一边使劲地往窗外瞧。
很不幸地,在谢嘉靖的翘首以盼之中,今天没撞上穆安若。
磨磨蹭蹭地在穆家待了大半个时辰,谢嘉靖是挖空了心思也找不出话题了,只得向太夫人告辞,归家去。
穆锦程很是尽责任地将他们三个送到了门口。
上马之前,谢嘉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怀里头一大坨花花绿绿的布团掏了出来,递给穆锦程,说到:“这都是刚刚你表姐们塞给我的…这个,你替我还回去罢。”
看到那一大堆的手帕没有二十条也有十五条,穆锦程的脸忍不住抽了抽筋,默默地看向刘谨。
刘谨耸耸肩,一身轻松:“我没让她们得逞,我这边一条帕子也没有。”
谢嘉靖一副“阿谨你不厚道”的表情,哀怨地看了刘谨一眼,才回头硬将这些帕子塞到穆锦程手里:“千万记得还回去啊!千万,千万!”
说完,谢嘉靖像火烧屁股一般,翻身上了马,扬鞭跑了。
刘谨和越奕祺两人也各自对穆锦程拱了手,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三人都走远了,穆锦程低头,看到手里头那一大坨手帕,表情当真是…
一把将手帕扔给四书,穆锦程甩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四书一个人,呆傻在原地。
————
太过殷勤的穆家二房表小姐们把皇长孙给吓到了。
此后,前往穆侯府曲线救国的人,就只剩下了三个。
谢嘉靖是越挫越勇,每天就跟取西经似的,一脸神圣地随穆锦程回家。
越奕祺没有困扰,也每天仗义地陪伴。
这一来二去的,谢越两个就在穆家混了个熟脸,而穆安若看到他俩,也会乖乖巧巧地叫上一声——
“谢哥哥,越哥哥。”
谢嘉靖的心都要化了好吗!
于是来得更勤了!
哗啦啦地又是半个多月过去。
这次,送走了越奕祺和谢嘉靖,穆锦程才回到书房准备赶作业,穆紫若就进了屋。
“紫若~”
穆锦程兴冲冲地冲着她打了个招呼。
穆紫若笑着应了,在穆锦程身边坐下,开口便问道:“原来你们都是四个人一块儿来陪老祖宗说话的,现在怎么少了一个?”
穆锦程一听就知道她问的是刘谨,答:“还不是被你家表姐们给吓的。”
说到自己家那群不中看的表姐,穆紫若的脸皮红了一红,说:“我有劝过我母亲的…只是她没听进去。”
“二婶她听得进去才稀奇呢。”穆锦程暗中翻了个白眼,但是私底下说长辈的不是到底不好,便将话题转移了开去,“那个是我同窗,皇长孙殿下。人很随和的,我们都管他叫阿谨。”
“阿谨?”穆紫若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你书架子上的那一整套才子佳人选,都是他送的罢?”
穆锦程愣了愣,使劲回想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穆紫若会心一笑:“看你这样就是没动过的。真是平白糟蹋了皇长孙的一片好意。”
穆锦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穆紫若:“怎么…你对阿谨…”
穆紫若听出了穆锦程话语之中的揶揄,赶紧摆手否认:“不是,不是锦程你想的那样!我只不过是把你那套书都看完了,觉得还挺好看…正想问问那赠书的‘阿谨’是谁呢…也就是这样而已!”
穆紫若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起来倒有了几分此地无银的感觉。
穆锦程一副“我明白了”的奸诈表情,只是对着已经满脸红云的穆紫若贼兮兮地笑。
看穆锦程这样,穆紫若知道多说无益,也就不挣扎了:“随便你怎么想,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瞧着穆紫若那窘迫的样子,穆锦程也不再为难她,招招手,叫她过来帮忙抄课文。
——谢嘉靖那魂淡!自己泡妞就算了,还要拉上我!功课做不完被夫子罚站怎么办!
————
晚上睡觉的时候,穆锦程躺在床上琢磨穆紫若和刘谨的事情。
穆紫若比她大上半岁,再过两月就十岁了。
古代的女孩子,十岁家里头就开始准备着给相看姑爷了。而且穆紫若这心智成熟得早,开始喜欢人了也是正常…
紫若长得美,阿谨长得俊,穆锦程脑补了一下他两人站在一块儿的情景,马上就萌得满床打滚——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实在是太般配了!!
就是…
穆锦程流完萌动的鼻血,恢复了理智之后,又开始忧伤了。
紫若这身份,和阿谨还差了那么一点。正室够不上,做个小老婆,不知道她乐不乐意呢…
被愁思笼罩着,穆锦程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头,谢嘉靖拿着两把锅铲对着她甩铁饼一样地挥舞——
“穆锦程!为什么你那么轻巧地就把表姐配给阿谨了还是不愿意给我和安若牵线!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我的好兄弟!”
穆锦程忙不择路地逃跑时,偏又碰上了大姑家的表妹果果。
果果还是两条鼻涕亮晶晶,哭得花猫似地兀傲兀傲——
“锦程哥哥!阿谨是我的夫婿!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夫婿配给紫若姐姐!你还我的夫婿!”
梦中的穆锦程满心的草泥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26章
不管日子过得多么诡异,时间它总是不紧不慢地流淌。
一转眼,大姑家的表弟海松也长到了八岁,入了学,成为了穆锦程的同窗。
又一转眼,穆侯夫人怀胎十月,终于瓜熟蒂落,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弟弟。
太夫人十分高兴,与穆侯一齐,翻了一下午的书,给这个小弟弟取名为,锦鳞,小名小鱼儿。
得知小弟这个名字,穆锦程的脸皮是大大地抽搐了一下。
小鱼儿,是不是还有个花无缺?
囧。
抽搐着抽搐着,又是一转眼,谢嘉靖过了十二岁生日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尤其这谢嘉靖还是谢氏家族的嫡长孙,婚事尤为重要,故而谢家夫人们开始相看媳妇了。
谢嘉靖很忧郁。
谢嘉靖很惆怅。
看着谢嘉靖一夜之间白了头,变成了怨妇,穆锦程感觉自己再拦着他不让他与心上人相会,估计他就要郁抑症了。于是在这一日散学后,给太夫人请完安,就借故说要与同窗讨论学习上的问题,拖着谢嘉靖和越奕祺去了书房。
谢嘉靖不明白穆锦程的用苦良心,十分不情愿地被她拖走。
——啊喂我今天还没在太夫人那儿见到安若呢你拖什么拖啊混蛋!
越奕祺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是来当背景的嘛,在做哪儿的背景都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被穆锦程推入书房,谢嘉靖正想破口大骂呢,一转身,就看到了一脸茫然的穆安若。
梆梆梆梆!!
谢嘉靖的心里头敲起了安塞腰鼓。
看着谢嘉靖一瞬间红成了熟虾,穆安若站起来,对着他文文弱弱地福了一福:“谢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