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日一封,没一天落下的。
穆锦程的回信不是一日一封,但是每次收到越奕祺的信之后,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埋头写上一晚上。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越奕祺的信垒在一块,小山似的。
而穆锦程未寄出去的信也堆成了小山。
对于穆锦程没回信一事,越奕祺很体谅地在信中写了一笔——
“我知道你是不知道我的地址,不知道该往哪儿寄…但是哪些日子到了有驿站的地方给你发了信的,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本子上呢。等我到了贵州得了地址给你,你不给我回同样数量的信…哼哼,看我回京了怎么收拾你!”
看到越奕祺这狂妄的语气,穆锦程也跟着哼哼两声,心生叛逆——
当自己谁呢!你要我写我就写,那我多没面子!
可想是这样想,吃完了饭,穆锦程还是火烧火燎地杀进了书房,给越奕祺回信去了。
————
越奕祺离开两个月后,变天了。
某日皇上在御花园中绊了一脚,倒地昏迷不醒。
这事来得突然,后宫乱成一团,皇太后亲自出山,坐镇后宫。
而朝堂之上,翰林院尚书焦作孟提议,谢相三朝元老,此危急存亡之秋,当由他代理监国!
谢相还未来得及婉言推卸,毅勇侯就与魏国公挺身而出,反对此提议——
江山乃刘家江山!我皇又非后继无人!此关键时刻,理当由大皇子监国!
一面是清流,一面是世家,这朝堂上吵得是翻天覆地,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皇太后出了面,拍了板子——
大皇子年过而立,堪当此大任!
皇太后一言九鼎,哪个还敢废话?
于是乎此事落定,皇上昏迷时刻,万事均由大皇子定夺。
倒是清流和世家之间,又多了些龃龉。
对于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穆锦程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倒是谢嘉靖,紧张得不得了,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揪着穆锦程述说他心中的忧虑——
“我太爷爷都快要被你爹气死了!你说,你说会不会我太爷爷就不让我娶你们家安若了?!”
穆锦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太爷爷点了头,你就能安安稳稳娶到我家安若?!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家来提亲,我母亲可是一口回绝了的!”
“那时候侯夫人说的理由是安若还小还不想这些事情…可现在安若都快十一岁了,不小了,也是时候说这事了呀!”
穆锦程呵呵一笑:“你要是急,你就叫你娘来我家提亲啊!在这里和我瞎着急有什么用!”
谢嘉靖长嘘短叹了好半天,到墙角忧伤去了。
穆锦程吃了两口饭,扭头去问刘谨:“皇上的身子最近怎么样了?”
刘谨也是一脸愁容:“还没醒呢,这都快半个月了。”
看来皇上这回是要真驾崩了呀。
穆锦程如此想着,却没说出口,只是拍拍刘谨的肩膀:“你也别担心。皇上可是真龙天子呢,没有过不去的坎!明儿他就醒了!”
刘谨点点头,和穆锦程说了一句“你慢点儿吃”,就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穆锦程往他碗里头一看,还剩着大半碗呢,赶紧将他人拉住了:“我知道你是关心皇上…可是你不吃饭也不对啊,你晚上不还要去照顾他老人家么,没力气怎么行?坐下坐下。”
拉着刘谨坐下了,穆锦程拿了勺子,给他盛了两大勺萝卜汤在碗里,和饭拌了拌,再浇上一勺豆瓣酱,舀了一大勺饭,递到他嘴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张嘴。”
没料到穆锦程会喂自己吃饭,刘谨一时间愣住了。
穆锦程对着他做口型,说到:“啊啊,张嘴。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呢。”
刘谨心情复杂地看了穆锦程一眼,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穆锦程赶紧把饭递到他嘴里,看着他吃掉了,又赶紧地舀了一勺递过来:“这就对了嘛,来来,再吃一口!”
如是喂了好几口,刘谨终于是崩不住了,一把抢过穆锦程手里头的勺子,自己吃起饭来。
穆锦程看他总算肯吃东西,才在一旁托着脸乐呵呵地看着:“我拌的饭好吃吧?每次我家锦鳞挑嘴不吃饭的时候,都是我这个哥哥给他拌饭喂他吃饭的呢。”
穆锦程这样把自己和她那个三岁多的小弟弟比在一块,刘谨呛了一口。
看到刘谨被饭呛到了,穆锦程赶紧给他装了一碗汤递过来:“别急别急,慢点儿吃,没人抢你的呢。”
刘谨默默无言地喝了汤,又吃干净了碗里头的饭,才再次放下筷子。
穆锦程往他碗里头一看,笑了:“这才对嘛。我家锦鳞说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可不能浪费呀!走吧,咱们把碗筷还回去。”
说着,穆锦程就要站起来,谁知刘谨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穆锦程不解地看着刘谨:“怎么了,阿谨?”
刘谨眼神落寞,看着穆锦程,好半响才开了口——
“我皇祖母开始给我相看京中贵女了。”
刘谨这话穆锦程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哎呀这是好事儿呀!”穆锦程是真心地为刘谨高兴,“你都十四岁了,是时候娶妻啦!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这样好命,要嫁给你,想想就替她开心呀!”
看到穆锦程笑得这样真诚,刘谨的目光又黯淡几分。
看到刘谨没说话,穆锦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上一个念头转过,把自己给惊到了。
神神秘秘地凑到刘谨面前,穆锦程问他:“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两人靠得这样近,穆锦程的气息拂在面上,又让刘谨一阵失神。
看刘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穆锦程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你这犹豫的模样…难不成那姑娘家世不好?”穆锦程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跟着犯了难,“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呀…”
刘谨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锦程好一会儿,这才扭过头去,说到:“她家世倒是挺好的。”
穆锦程一拍大腿:“那你担心个什么呀!赶快去和皇后娘娘说呀!好姑娘行情都好!你可别去晚了让别家的臭小子捡了大便宜了!”
刘谨的拳头握了又握,叹了口气,站起来收拾碗筷:“也不知道我等不等得到哪一天…”
说完,刘谨端起自己用过的碗筷走了。
穆锦程呆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谨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不等得到哪一天…
那位小姐要死了吗?!
蓝…蓝色生死恋otz?
————
然,皇后娘娘还未来得及给刘谨寻个好媳妇呢,皇上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是大事,可更大的事情是——皇帝是在梦中走的,这太子,还没立呢!
一时间,朝堂之上又吵成了一团。
可吵来吵去,也没能吵出个花样来。
之前还有个二皇子能和大皇子相抗衡呢,可后来二皇子失了圣心,一家贬为庶民后,可真就没有人能和大皇子比肩了。
大家吵吵,也就是走个过场,表示一下对先皇的衷心。
吵到最后,还是谢相出来主持了大局,与魏国公为首的世家功勋一道儿,将大皇子推上了帝位。
当然,这些还是大人们的事情,对于穆锦程这个贪玩的小孩子来说,还是新帝未定全程戒严那几天好,都不用上学的,老幸福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四海升平。
紧接着,新年到了,新帝立了年号,并,册正妃许氏为后,立长子刘谨为太子。
刘谨成了皇太子,有了自己的宫殿,以后就要在御前读书了,不用再去学堂了。
可是皇太子一个人自己读书,太过寂寞,皇帝诏书一下,御笔勾了几家贵公子,给皇太子做伴读。
名单之上,赫然就有穆锦程。
一听穆锦程要去给太子做伴读,穆侯夫人的头是一个变成两个大,当即就去寻太夫人倒苦水去了。
太夫人还是老神在在,不以为意:“不就换个地方读书么,哪儿不是一样。”
穆侯夫人哭笑不得:“老祖宗!那可是在宫里头啊!锦程在外面闯了祸或许咱们还能兜着,可若是在宫里头闯了祸…”
穆侯夫人不敢往下想了。
太夫人笑呵呵的:“这几年锦程不是乖巧了许多,没怎么闯祸了么?”
穆侯夫人叹息一声:“我也不仅仅是怕她闯祸…如今她人大了…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她一个人在那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我怕万一露了馅,就是欺君大罪啊!”
对于这事,太夫人倒是看得很开:“露陷一事,你就更不用操心了。侯爷居然敢应了皇上让锦程去做伴读,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太夫人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的,穆侯夫人没听明白,可又不敢细问,最后还是忧心忡忡地离去了。
吴妈妈目送了穆侯夫人离去,不解地给太夫人添了茶水:“老祖宗你的意思是,让世子当伴读,是侯爷的意思?”
太夫人叹息一声,道:“侯爷是一家之主,大小事情他自有思量…我本来是为了穆家好,才不让他掺和到夺嫡一事之中去。可依现在这情形,看来侯爷也没把我的劝听到耳朵里。好在穆家有祖宗保佑,赌赢了这一场…”
吴妈妈若有所思:“所以说,实际上皇家是知道咱家的秘事的?”
“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咱们都拿不准。”太夫人说着又是一声长叹,“罢罢罢,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也老了,还能帮衬得了几年,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
关于做伴读一事,穆锦程很是坦然处之——
不就是换个地方读书嘛!哪儿不一样呢!
就是以后见到阿谨不能那么没大没小的了,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
“太子殿下。”
叫完了太子,穆锦程和谢嘉靖一左一右地上前去围住了刘谨,热烈地八卦起来:“诶诶,听说皇太后已经将贵女们的画像造了册,准备给你挑媳妇儿啦~”
一提到这个,刘谨就黑了脸:“先皇才去没多久,我就急巴巴地成亲,这不是不孝顺是什么!”
“你是太子,和我们不一样!”谢嘉靖说了一句,接着笑了,“还好我们要守国丧呢,我娘就不能着急我成亲的事啦~!我就可以等着安若长大了娶她啦哇哈哈哈!”
“就这点出息!”穆锦程白了谢嘉靖一眼,然后说,“奕祺已经到了贵州了。他还让我传话给你,节哀顺变。”
穆锦程这话一出口,谢嘉靖就咋呼起来:“哎呀奕祺那个臭小子!居然只给你写信不给我!白费哥哥我疼了他那么些年!”
穆锦程冲谢嘉靖扮了个鬼脸:“写给你干嘛!你这五大三粗的,肯定也看不进去,白白浪费了纸张墨水!”
“不给我写就算了!是不是还没给太子写?!”
谢嘉靖说着,就拉刘谨出来当挡箭牌。
穆锦程一扭头,看到刘谨一脸阴沉,赶紧摆手替越奕祺解释:“太子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奕祺这不是怕他费神么?!有话我转告就成啦!”
谢嘉靖还想再打趣几句,那边刘谨就开了口:“奕祺是多久给你写一封的?”
“一天一封。不过都是到了有驿站的地方才一块儿寄过来。”穆锦程摸摸脑袋,咧嘴笑了笑,“我也有给他回。不过一直不知道他地址,这几天得他消息了,才一块儿给他寄过去的。”
“啧啧,伉俪情深呀~”
谢嘉靖一脸揶揄地撞了穆锦程一下。
“谢嘉靖!”刘谨怒喝了一声,“乱用什么成语呢!”
穆锦程红了红脸,在谢嘉靖的脸上狠狠地拍了几下子:“是啊!乱用什么成语呢!我和奕祺明明就是兄弟情深兄友弟恭!”
虽然后来穆锦程将话题扯开了,刘谨还是黑脸黑了一整天。
————
晚上,刘谨陪伴皇后用晚膳。
用完了晚饭,皇后扯了刘谨留下,给他翻看皇太后所做的那一册京城贵女名录。
画册上面的千金个个漂亮,皇后看得是十分纠结,这个舍不得,哪个也舍不得,真想每一个都娶进来当儿媳妇。
刘谨一脸敷衍,皇后每问一次“这家小姐如何”,他就随意地扫上一眼,随意地应上一声。
皇后倒是不在意刘谨的态度,自己兴致勃勃地将那一本册子翻完了,这又随口地提了一句:“给你选完妃,也就轮到阿蜜了。”
——皇后口中的阿蜜,是刘谨的亲妹妹刘蜜,今年也十岁了。
好不容易皇后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婚事了,刘谨这才勉强回点神来:“母后可是有看中的人选了?”
皇后一脸慈爱的笑容,点点头,道:“本宫早就听闻穆侯家的小世子聪慧过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现在他进宫给你做伴读,我也是在宫里头碰到过好几次——果然不负盛名,是个齐全的人儿。今年十三…岁数上配阿蜜也刚刚好。”
没料到自己母亲看上的是穆锦程,刘谨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给穆锦程拆台了:“不成!锦程太过浮躁,配不上阿蜜!”
皇后讶异地看着刘谨,问:“此话怎讲?”
刘谨为了破坏这一桩婚事,毫不犹豫地把穆锦程卖了:“记得当初他上学的第一天,就和奕祺打了一架,可见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后来逃课打架闹事,他都是头一个冲出去的,这样的人,最是有勇无谋,不是阿蜜的良婿!”
太子都这样说了,皇后哪还有不相信的?
惋惜地点点头,皇后又问:“那依太子所见,谁给我们家阿蜜做夫婿,最是合适?”
太子眉头一皱,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越奕祺。”
第37章
太子才说完这个名字,皇后就摇起了头:“不成,不成,越家人都要从军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不测,我们家阿蜜不就守寡了吗?不成不成。”
皇后一句话否决掉,太子皱了皱眉头,道:“这倒也无妨。做了阿蜜的驸马,哪还能让奕祺上前线去。到时候给他个闲职,好好陪着阿蜜即是。”
皇后微笑着,连连摇头:“谨儿,你一向聪慧机敏,怎么就在这事上犯了糊涂?不让越家人从军,莫说越家自个,你父皇那边是头一个不同意。有道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这越小将军还是越家的独子,听闻是块难得的璞玉,若好好雕琢,定能成材…这怎好为了让他尚主,使我大周失一良将?”
听皇后如此说来,太子双唇紧抿,良久才回了一句:“是孩儿想漏了。”
皇后雍容华贵地往榻枕上一靠,问起旁的事情来:“你读书时遇到了什么趣事?说来给母后听听…”
皇后发问,太子直了直腰背,想了想,给她说起读书时的事儿来。
母子两个再说了一会子话,也就散开了。
接下来,日子过得很安稳。
看着朝局已定,穆侯也安了心,向皇帝告假,领着穆侯夫人和小公子穆锦鳞去金陵拜访岳丈去了,顺带,也去给金陵王王府的老夫人贺七十大寿。
穆锦程要伴读,穆安若要学习,倒是都没去,留下来在太夫人跟前尽孝。
这一天,穆锦程才散学,一进院子就看到春鸽眼睛红红地站在墙角哭,身边还围了宝珠等几个大丫鬟劝她。
一看到春鸽哭,穆锦程气倒,气鼓鼓地走过去,挤到春鸽跟前,问她:“春鸽,谁欺负你了?!”
春鸽没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抹着眼泪抽噎。
在一旁劝她的宝珠替她答道:“还能是谁呢!还不是二夫人!”
一听这话,穆锦程觉得很不对味:“二婶?!二婶怎么欺负春鸽了?”
“二夫人作践咱们呢!”另外一个丫头嘴快,回道,“二夫人正在屋子里头求老祖宗,让老祖宗把春鸽赐给她兄弟做妾呢!”
“之前二夫人和我说,我只当她玩笑。”春鸽抽抽噎噎地说,“没想到今天她居然真的去找老祖宗求了去了。我…我…”
穆锦程听到这话,气得是够呛。
指着屋门,穆锦程问宝珠:“二夫人是不是还在屋里头!?”
宝珠赶紧点头。
穆锦程安慰地在春鸽的肩膀上拍拍,说:“春鸽你别怕,老祖宗这般疼你,定是不肯的!就算老祖宗肯…”穆锦程咬了咬牙,“我就去搅合!说我早就相中你了!二婶难道还要从我房里头要人不成!”
说着。穆锦程杀气腾腾地往屋里去了。
一进屋,就听到穆二夫人正滔滔不绝地夸她那个兄弟多么多么地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穆锦程硬邦邦地打断了穆二夫人,给太夫人请了个安。
看到穆锦程这不爽的表情,太夫人知道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笑呵呵地将她叫到跟前,然后转头对穆二夫人说:“春鸽是我跟前最得力的丫头,让她去给人做妾,我舍不得。这样吧,要是你那兄弟对春鸽是真心的,就让他请了官媒到春鸽家说亲,三媒六聘地把春鸽迎过去当正房太太。”
太夫人话才说完,穆二夫人不屑地一笑,道:“横竖是个奴婢,老祖宗赏了我兄弟便是。姨娘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不比当奴婢的被人前呼后唤地强上百倍么!”
穆锦程被穆二夫人这语气气得不行,正要开口刺她两句,却没想到一向和蔼的太夫人先沉了脸:“浑说!什么姨娘算得上是半个主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别家我且不管,你倒是说说你屋里头的三位姨娘哪里去了!我心里头明镜似的,我不出声,你就别当我不知道不问事的!”
太夫人一严厉,穆二夫人这纸灯笼就被戳破了,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天地良心啊老祖宗!那三个贱人是自己没福气,染了风寒去的!”
“我不管她们是怎么没的,反正春鸽去给你人做妾,我头一个不同意!”太夫人拍了桌子,下了逐客令,“我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退下罢!以后,少打我屋里头人的主意!”
被太夫人呵斥了一顿,穆二夫人脸上无光,又气又恨地退下了。
穆锦程是看得目不接暇,看着穆二夫人出去远了,这才谄媚地凑到太夫人跟前,给她揉肩捶背:“老祖宗英明!”
“滑头!”太夫人在穆锦程的额头上敲了一记,转而对吴妈妈说,“着人去和春鸽说,这事我给她挡了,让她莫要担忧。”
顿了顿,太夫人补充到:“顺带让她那远方表哥准备准备,过了国丧,早些把她娶走罢,以防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目送吴妈妈离去后,穆锦程咋舌道:“太夫人你真要把春鸽嫁掉吗?再多留她几年不成吗?”
“春鸽八岁到我跟前伺候,转眼间十四年过去,她也二十二了。二十二岁放在民间,也算是老姑娘了,咱们不能再拖着她了…”太夫人耐心地给穆锦程解释着,“再者,你二婶为人乖张,行事不光明磊落的,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着…还是趁着她闹幺蛾子之前,把春鸽嫁掉才是。”
穆锦程不喜欢说穆二夫人,笑嘻嘻地说了声“老祖宗英明”,便不再提此事了。
太夫人闭着眼由着穆锦程殷勤地伺候,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昨儿我进宫去陪太皇太后说话,她老人家提了一句,说是皇后瞧上了你,想要你尚了德伦公主呢。”
穆锦程立刻就石化了。
太夫人眯着眼,静静地等穆锦程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穆锦程回过神来,紧张兮兮扶着太夫人的肩膀低头问她:“然…然后呢?”
太夫人慈眉善目地一笑,说:“可皇后就只起了这么个念头,才和太子商量呢,就被太子一口拒绝了。”
“吓?”穆锦程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太子?他说了什么?”
“太子说你轻浮无端,配不上公主。”
“我轻浮无端?!”穆锦程不高兴了,拉了把椅子在太夫人跟前坐下,“我可不认!老祖宗您有没有在太皇太后跟前给我正名?”
太夫人嗔了穆锦程一眼:“正什么名?说我家这曾孙谦恭孝顺,是一等一的好女婿,然后让皇后点了你去做驸马?”
穆锦程噎了一噎:“道理是这样没错啦…”
但是我就是不服气啊!凭什么啊!我这样积极向上的好少年,阿谨凭什么污蔑我啊!
太夫人乐呵呵地在穆锦程气鼓鼓的小脸蛋上戳了一戳,说:“你啊,总是没想到点子上…太子为什么送你玉佩,太子又为什么帮你挡了公主的婚事——这些你回去仔细想想,太子到底是图点什么。”
太夫人布置了任务,穆锦程愁眉苦脸地退下冥想去了。
可这才冥想到一半呢,焦管事请见,带着越奕祺的信件。
收到小伙伴的信,穆锦程立马就把太夫人提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欢天喜地地去看信回信去了…
————
此后,穆二夫人又来磨了太夫人好几次,要太夫人将春鸽赏给她那兄弟,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又过了一月,出了国孝,春鸽的家人来接她回去,准备出嫁。
太夫人给了她两套纯金头面压箱底,还赏了许多料子,让她回去嫁人。
春鸽恭恭敬敬地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磕得脑门都红了,这才随家人回去了。
春鸽嫁了人,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她又用不惯,最后还是紫若上来顶了春鸽的缺,餐前餐后地伺候太夫人吃穿用度。
太夫人心疼紫若,让她别费心了,可紫若孝顺,哪听得进?倒是服侍得更殷勤了。
穆二夫人求春鸽不得,气得在床上躺了大半月。
紫若见着母亲身体有恙,心中焦急,每天都到病床前端茶倒水,试药喂药。
这两头跑的,大半个月紫若就瘦了一大圈。
好不容易穆二夫人好转了,她又将她娘家哥哥的长子请到了自家里头,说是自己闷得慌要找个人陪着说话。
太夫人对穆二夫人的态度一直是“只要她不出来害人,爱在自己屋里头怎么折腾就折腾”,故而对这事也未拒绝,只是吩咐了安若紫若少往二房那边去,以免徒生事端。
对于穆二夫人的折腾功力穆锦程是大大领教过的,见着那表少爷进了府,就吩咐下人盯着些,莫让他们寻了空,闹腾出幺蛾子来。
可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日穆锦程正在陪太子读书呢,自家的书童四书就在门口指手画脚地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穆锦程一看就知道家中出了大事,站起来向夫子匆匆一揖,道:“学生家中有要事,还望夫子容学生出去一问。”
不等夫子回答,穆锦程又对刘谨行以一礼:“请太子恕我唐突之罪!”
说完,穆锦程大步迈出了书房。
看到世子爷出来,四书哭丧着脸迎了上来:“世子爷,不好了!二房那个表少爷把咱们家小姐给,给…”
穆锦程心猛地往下一沉,顾不上还在宫里头呢,揪着四书的领口往自己面前一扯:“给怎么了?!”
“给…给轻薄了!”
第38章
穆锦程只觉得脑中哄一下炸了开,血气翻腾,气得眼中要滴出血来!
连个辞也没和太子请,穆锦程调头就走,脚下生风,飞快地往外走。
——是他大意了!这些日子看着二房老实便没再留意他们!今天自己来上学,太夫人得了太皇太后的宣召进了宫,家中无人坐镇,穆二夫人就趁虚而入了!
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
匆匆回到家,穆锦程先让焦管事的将府中大小门尽数锁上,苍蝇都不让飞走一只,马上就杀气腾腾地冲去看自家姐妹。
一路上四书已经将前因后果见谅地给穆锦程说了,就是紫若安若两个去荡秋千,二房的表少爷突然出现,冲过去就抱住了安若!紫若见状,赶紧上去解救。那表少爷见紫若貌美,轻薄了安若,又去轻薄紫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