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旧轻轻的吹着,半开的窗户剔透干净,那俊逸挺拔的男人手中夹着本哗哗作响的书籍半靠着,姿态闲适雅致。搁置在一侧的圆镜内,清晰的映照出清影此刻的大便脸。
长方形的原木桌上,几碟冒着热气的菜正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碟子很白,微微带了丝弧度,看起来秀气极了。可真正吸引人目光的,却是碟内的菜。
清炒藕片、龙井虾仁、糖醋排骨…嘶…清影一个碟一个碟的看过去,最后落在了端放在中央的甲鱼汤上。
咽了咽口水,她悄悄瞥了眼一侧安坐的于悉旋,伸手想舀点尝尝,却被另一只手凭空打落。
于悉旋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手下修长剔透的食指也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她略显委屈的收回手,两眼巴巴的盯着厨房,就等着于母和林苑快点出来,好让她可以开吃。
他看她那摸样,俊逸的脸上也带了笑“人林秘书都跟着去收拾碗筷了,你倒跟个客人似的。”
她回了头,闻言有些不满,认真道“我不喜欢跟林苑呆在一起。”
于悉旋自是明白她为什么不喜和林苑一起,他伸手执勺,舀了碗甲鱼汤放到清影面前,自己走进了厨房。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满足的咂着嘴。看来以后她还是收敛收敛性子,不老是见着阿旋就黏上去好了。瞧,现在阿旋都帮她盛汤了,吼吼…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儿啊。她得意的想着,又喝了一口。
将菜全都端上桌,四人也就落座了。清影抬头,猛然发现对面做了个温柔浅笑的女子。忍住吐血的冲动,她默默收回欲伸向林苑面前清炒藕片的筷子。
得,今儿个她还就不吃那菜了。埋头进自己的碗里,蓦然发现不知何时,已凭空多吃一筷的虾仁。
“清影妹妹不是最喜欢吃虾仁吗?多吃点。”林苑笑容妩媚,嗓音甜润,又舀了一勺。
谁是你妹啊!谁喜欢吃虾仁啊!清影狠狠的横了她一眼,这女人的表面功夫未免做得太好。姑娘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虾仁!!!
可怜某人似乎忘了前几天她还大呼她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虾仁。
于母倒是很受用林苑那一套,一顿饭下来,猛夸个不停。于悉旋定力向来好,细嚼慢咽的吃着,就像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一样。可颜姑娘哪比得上他,听到不爽处,还不忘唇枪舌战一番,最后被于母赶到厨房洗碗去了。
清水哗啦啦的流着,她歪头洗着盘子,心情忽然又郁闷了起来。她想起了昨天的事。
老爷子也亲自来了。叶云烁低沉的声音又出现在脑海里。
“这次,他们似乎是铁了心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那个牢笼吗?想都别想!她冷笑。刚出生的稚鸟或许没有能力,被关着情有可原。可羽翼丰满也成长为大鸟,有了飞翔和生存的能力,再回牢笼岂不可笑?
她自己想得入神,连有人进来了都不自知。待那流淌的水流忽然停止,她才回神。
“这只碗你还打算洗多久?”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她蓦的一惊,手下一颤,差点把玉白的瓷碗给碎了。
于悉旋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边上,而那双修长剔透的手,正摁着她带着手套刷碗的手。
这要搁往常,某人早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飘飘欲仙了。就算是之前决定要收收性子,矜持一点,也不可能变得这么快放弃这大好的吃豆腐机会。可她现在确实是没心情,想到以前的那堆事她就觉得心烦,可这事儿又不能说出来,于是只能闷在心里。
想了想,她摇了摇头,将碟子收进橱柜“好啦,我洗完啦,要不要喝杯咖啡?”
她脱下手套,撑着身后的柜台,故意笑得灿烂,声音也愉快的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
于悉旋看着她,目光淡淡,却让她莫名觉得心有些发紧。明明那神色那视线与往常无异,但为什么给人一种…一种心慌意乱被看穿的感觉?
“你洗碗…”他收了视线,又变会那种悠然的状态,神色清淡,声音清影。垂了睫瞟向一侧,他慢慢道“都只洗一只?”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洗碗池内赫然堆积着一堆丝毫未动的碗碟。
她囧了。
*********************《诱婚记》*****************
圣诞的即将来临,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极多的热闹。大街上,各家店铺早早的搬出圣诞树与圣诞老人,橱窗上也贴满了雪花和圣诞快乐的字眼。
清影走在铺满了碎金光芒的街道上,暖融融的阳光照射在身上,让她舒服的略略眯起了眼。
“他们为什么会找来?”粉粉的菱唇张了张,呼出一大片的白雾。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问道。
叶云烁的食指与中指间加了根烟,他抬手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眼神盯着那团烟雾慢慢飘远。
“听说,是清泽…”
她兀的嗤笑出声,摇头叹道“难怪…”
继任者没出事,他们也不回来找她这个背叛者。因她的动作,那小巧耳垂上坠落的水滴形耳环也跟着晃了晃。
叶云烁沉默,与她并肩慢慢走着。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不禁回头看了看。
“很严重?”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指示灯正好变成了红色,她停下脚步,问道。
叶云烁自然是知道她指的何人,点了点头“脑死亡,成了植物人。”
她从心底发出一阵冷笑,可随之涌上来的,是深深的悲哀和冰冷。或许只有等到她们这一辈人全都死绝了,那人才会有所改变吧。
依稀记得当年她离开时,那个叫清泽的孩子才那么一丁点大,这才多了多久…
“哈,两个继任者接连出事,这次颜家的面子可丢光了。”她嘲讽般的感慨。
与此同时,西街小区A栋505,也就是清影和于悉旋的家门,被人敲响了。门缓缓打开,一名灰袍老者走了出来,对着开门的漂亮妇人微笑“请问这是于悉旋于先生家吗?”
那老人的装束很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一般,穿这身灰色的长袍,一头花白的发丝织成辫子垂在脑后,虽已是古稀之年,但看起来却精神矍铄,走路沉稳,没有一点普通老人家的衰弱摸样。
于母心下腹疑,侧了身让人进来。
于悉旋正坐在书桌后看书,坦然的接收着灰袍老者的打量。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衣,袖口处松了扣子,面容俊逸气质清雅,很是玉树临风。
灰袍老者心中暗叹他的淡定,冲他做了一个揖。
“于先生,我是代表颜老爷子,前来拜访您的。”
待清影与叶云烁分开,已是华灯初上。家家户户的灯光交织成一片,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吃晚饭的地方有个卤菜店,所以经过时她买了点卤菜,预备带回家给于父于母尝尝。
光鉴可人的大理石地板清晰的映射出一双灰白色的长靴。细长的高跟不耐的在地板上敲啊敲,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
清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显示为三的红色数字键上,有些不满的换了个姿势继续敲。
这电梯是坏了还是怎样了啊?老这么停着不动是什么意思?因她的动作,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也滋啦啦的响了起来。
嗯?她抿唇,注意力似乎被那袋子里装的东西给吸引了。想起那里面的鸭脖鸭翅,不禁吸了吸鼻子,有些陶醉的感叹。
味道真的好香,让她都忍不住想尝一个了…
咳咳…她左手成拳状抵在唇边,为自己的那个想法感到羞愧。
好歹也是公共场合啊,大庭广众的吃这些带骨头的东西,未免太不雅观了。啊,不过电梯里面没有人,倒是可以…
想到这,她舔了舔嘴唇,愤愤的瞪着无辜的电梯。搞什么啊,速度能不能快点?找抽呢吧。
她抬腿对着那电梯门就是一脚。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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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影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哎哟哎哟的叫了一路,她纤细的手臂搭在沐嘉的肩上,一蹦歇三下的蹦到家门前。沐嘉一手提着她的包,另一只手扶着她,敲响了大门。
于母一开门,见这架势,吓得连忙过来扶。
“这是怎么回事?”将清影扶进她的房间,于母小心翼翼的拉开她穿着的冬袜,便见那细嫩的脚踝处黑紫了一大片,轻轻碰了一下,她便倒抽着气往后退。
一旁的沐嘉见她这摸样,发话了。语气温温柔柔,如沐春风。
“阿姨,颜姐刚不小心在楼下崴了脚,所以我就把她送回来了。看这情形,应该是软组织伤了。休息两天就行。”
清影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狠狠的剜了一眼那温柔说话的少年。
啊咧,要不是他突然出现,她至于被吓到吗?要不是被他吓到,她至于一个没收好踢门的脚,摔得那么狼狈吗?还把那一大袋的熟食贡献给了地板。
嘿她今年是流年不利还是怎样啊?每次出丑做囧事的时候都让他撞见了?清影在心里默默的泪流,真不带这样的。
沐嘉说的倒是认真,细细的将伤口的忌处一一与于母说了一遍。那架势,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学的医科。
她趴在床上,任由那边两人在那一唱一答。自己心里郁闷郁闷着,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清影睡得正香。忽觉有什么东西压着了自己负伤的脚踝,立刻便嗷一嗓子惊醒了过来。
那人似乎是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拧开了床台上放置的小灯。
晕淡暖黄的灯光霎时驱走满室黑暗。
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眼,她抬手揉了揉,半睁半闭着酸涩的双眸。模模糊糊间,可以看见眼前有人影在晃动。她眨眨眼,半响才看清那人是于悉旋。
脚踝那块依旧带着阵阵的抽痛,她想摸又不敢摸,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弄得更痛。所以便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很痛?”见她表情有些扭曲,他放轻的声音道。
于悉旋身上依旧是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前胸处不知何故松了两粒扣,那诱人的坚实胸膛也跟着若隐若现。
她状似饥渴的吸着口水,愣愣点头。
某人还真是有了美色就什么都忘在脑后了。
阿旋还真是养眼啊,她心里想着,视线止不住的下移,映入眼帘的是线条流畅的长裤,可以想象那长裤包着的腿是多么的笔挺修长…
咳,颜清影,收回你那变得邪恶的想法,矜持矜持啊!!!!!
就在某个少儿不宜的念头即将涌出脑海时,她瞬间便用无比正直的腔调制止了其想法的蔓延。
完全不知她此刻的天人交战,他又道“这几天就在家里好好休养,别到处瞎转悠了。”他敛着眉眼看她那黑紫的脚踝处。
她点着头,乖乖的躺了下去闭上眼。
天啊,她可不能在这么看着阿旋了,不然保不准什么时候她一个兽心大发,就把阿旋给扑到了。这样她之前的努力可就全白费了呀。
灯又轻轻的关上了,于悉旋看着她闭眼的摸样,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第二日清影醒的时候,日头已升的老高了。收拾了自己一番,她扶着墙一路蹦跳着出了房间,便见到长桌上正用碟子倒盖着什么。
知道那是于母给她留的早点,她又将视线朝四周望了望,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在。
哎?阿旋要是上班她是知道的,可是于父和于母哪去了?
她这么想着,伸手端了碗,蹦将到沙发上,抓起遥控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书房内的于悉旋似乎听到了外头的响动,视线扫了一眼安坐在正对面的灰袍老者,神色淡漠,声音清冷“她起来了。”
说着,便起身,越过书桌准备离开。他走出来,便见清影怀里抱了个什么,一手舀着早点,哼着小调转台。
他喊了她一声“颜清影。”
嗯?她惊讶的回头,便见于悉旋就站在门扉处,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阿旋没去上班?今天是周末吗?
他看得出她满脸的疑惑,但却没有解释,只是往一边稍稍让了让,之前被他的背影所挡住的人便出现在清影的眼前。
那老人穿了身灰色的长袍,一头花白的发丝织成辫子垂在脑后,精神矍铄。她看着那人,汤勺啪的掉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于悉旋走进了书房,留她与那老人在客厅中对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还是老者最先开口,他冲她做了个揖,恭敬道“大小姐。”
清影皱眉挥手,弯腰捡起了汤勺吹了吹,放回碗里。头也不抬道“我不是大小姐。”
虽然她那面部没有什么变化,但心却有乱了套。前些日子云烁跟她说他们来了,她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从书房里出来,是不是意味着阿旋已经知道了一切?该死的!
“你跟阿旋有没有乱说。”
颜福微微一笑,不坑不卑道“大小姐,小的只是把该说的说给了于先生听。”
清影一拍茶几,柳眉倒竖怒目瞪着他。牙根也咬的死紧。
混蛋!阿旋最讨厌别人骗他了,若是那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还好些,可是从别人那听来…想着,她又有些怨恨自己拖泥带水总是拖拖拉拉的,要是早点跟他说清楚,也就不会有这一出了。
“大小姐,二少爷他,因意外,成了植物人。”
正当她在那回想着之前于悉旋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对时,颜福又开口了。
她斜眼瞟了他一眼“这倒好笑了,这颜家继承人出了事,倒找起我来了。抱歉啊,我不是医生,不懂得医治植物人。”要按照清影平时的性子,对这‘意外’二字一定会不依不挠一番,毕竟这颜家发生的‘意外’,可是多得数不清。可现在她却没那心情,满心满脑子,全都是于悉旋,担心着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颜福一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瘦弱的身板挺得笔直,沉声道“大小姐,老爷希望您能回去,毕竟二少爷…”
他的话还未说完,清影便已经打断“回去?这更是好笑。回哪去?我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大小姐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老爷还等着您呢。跟小的走上这一趟吧。”
“我跟你走个毛。认识你家个种番薯的啊”她怒了,连柳司慧的口头禅都爆了出来。
颜福紧皱着眉,显然对清影的态度很是不满“大小姐这些话当着小的前面说道行,在老爷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
她勒了个去的,听他才有鬼!
“放心,我不会在你家老爷面前乱说的。”她笑眯了眼,在‘你家老爷’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因为她压根就不会去,又从何谈说。
颜福倒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见她松了口,立刻喜上眉梢。
“大小姐,老爷还在家等着呢,就快点…”
她拂开了老人伸过来的手“我和颜家早就没关系了,请你马上离开。”她看了他一眼,视线便转向远方,一副懒得再开口,也懒得再看他的样子。
颜福的脸沉下来了。那七十多岁的老者,敛了笑,竟透出一股肃萧之感。他冷着神色,一把抓住了她的右臂。
“大小姐,无论如何,您今日必须跟小的走上这一趟。”他说着,不知从哪冲出几名黑衣人,一股脑的冲了上来。她这口还没开,就被人给扛起来走出去了。全部过程干净利落的不超过三秒。
颜福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这房里的某个人说的,接着大门便卡的关上了。
在大厅右上角的书房处,仔细查看,只见那向来严丝合缝的房门,如今不知为何,竟露出一小丝缝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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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放开我。你们这叫蓄意绑架!”清影在那黑衣大汉肩上扭动个不停,嘴里也不住骂嚷着。
那大汉不理她,扛着她径自转了个弯,进了房间。
“颜福?颜福你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见她不理,她更高声的喊了起来,双手双脚不住的踹哒。
吱呀呀,轮椅磨动地板的声音,接着,大汉停在了原地。
那坐在轮椅上的人看起来比身边的颜福还要老上几岁,可那气质威严却是颜福怎么也比不上的。老爷子穿了身太极八卦衫,眼神比起一般老人的浑浊,更多了一丝内敛,幽深而锐利。
那老者开口,声音沙哑而有力,很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没规没距。”
清影的身形僵住了,但却只是一下。她冷哼“放我下来。”说着还挣扎了一下示意。
老者侧脸微微点了一下头,大汉得令,将她放下,便退下了。
重新回归地面,她有些不稳的前后走了两步,这才昂起头来看向他们。
四目相对。
她站着,那老者坐着。比起来,更像是她俯视着老者。
老者继续道“出门一趟规矩全忘了吗?”
她道“哦,规矩?这我倒是忘了,颜家最讲究这东西了。可是擅闯别人家里把人给绑来,这就有规矩了?”
老者被她这通话给堵了个正着,不禁怒道“跪下。”
这要搁别人,被老者这种腔调说话,早就吓得跟什么了。毕竟是当了几十年的掌家,施出的威慑自是可以压得人抬不起头来的。
但她却没有丝毫影响,倒是扑哧一声笑开了“这倒好笑,凭什么?”
是呀,凭什么?要说是家规,哈,她早就不是颜家人,自然可以不受其管束;要说是别的吧,你一个老人除了是颜家掌家,还是个什么?就算是国家主席吧,也没有下跪的道理。毕竟现在是和谐社会,不是什么封建王朝,还行下跪行礼这一法。
颜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手颤颤指着她,看来已经气到极点。
清影自然是明白,在这家里,有哪个人敢这么忤他的意。按照这情形,下一幕就该是雷霆暴雨了,然后…她冷笑,不就是些常用的把戏,从小便见得多了。
可颜老爷子不愧是颜老爷子,深深吸了几口气后,起伏的胸口也缓缓慢了下来,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是掌家,自然得以颜家为重。所以在寂静了半响后,他再次开口道“泽骥就在隔壁,你去看看他。”
你去看看他。这是陈述句,自然是没得清影反驳的余地,也不允许她反驳。并且习惯性的带着命令的语气。
清影自小便厌恶他这副语气,搞得什么人都矮他一截似的。所以原本是想去看泽骥的念头也迅速打消。
她满是挑衅“凭什么?”
颜老爷子道“她是你弟弟。”
你才是他弟!这句话梗在喉口打了个转,又被她生生给吞下去。虽然她是不喜欢老爷子,可这话也太刺耳了。保不住老爷子一听这话就给她气个心肌梗塞,这样她也别想离开了。她默默汗颜,感慨果然是和柳司慧那丫呆久了,时不时就蹦出些粗口。
于是她道“我和颜家早就没关系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示弱,颜老爷子很满意她的态度,双手交叠于膝上,微笑,大度道“如果你和渊儿结婚,以前的事便可一笔勾销。”
这是个台阶。不仅仅是给清影的,同样也是给他自己的。若是顺着下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没有…
她再次忍住了爆粗口的冲动,道“我已经订婚了。”语气不咸不淡。
口边的话活生生吞回去的感觉很不爽,就像是你一不小心吃了隔夜的馊蛋糕,已经到了非吐不可的地步了,但你还是得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所以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靠,好不容易才离开颜家的掌控,她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回去。
颜老爷子的眼神瞬间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休想我会承认…你…”
她打断“这压根就不需要你承认。”
颜老爷子道“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心里到底还有没礼数?”
她不说话了,别过了头。她青春叛逆期有意见吗?
颜老爷子放缓了语气,道“行,今天就先不提这事,颜福,你带清影去看看泽骥。”
轮椅边上的颜福做了个揖,接着便走到清影面前“大小姐,随小的来吧。”
她默应了。虽然嘴上说的硬气,可对于泽衍那孩子,她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所以也没怎么反逆,随着颜福后头走着。
******************《诱婚记》*********************
清影走进隔壁房间的时候,日头正盛。
大开的雕花窗棂经过阳光的照射,透着一种晶莹的耀眼光芒。金色的小颗粒翻飞着起舞,慢慢飘落到木质的地板上。那少年清秀的脸就这么闯进了她的视线中。
房间的布置很古色古香,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走进来,还会以为是穿越时空到了古代。
搁在窗棂下的大床绘着精美的暗纹,那少年就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改了床丝缎被,面容苍白而透明。
泽骥是她二哥的孩子,自小便和她甚是亲密。偶尔她是有想过再与他相见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可怎么也料不到会是现在这样。
那少年惨白的脸上罩了个遮住半边面的氧气罩,一旁放在小柜上的心电仪滴滴滴的叫着,平缓而机械。挂在床头的大瓶内装着营养液,缓缓流过长长的透明输液线进入他的身体。
她慢慢走过去,觉得每走一步眼前就是那孩子幼时的影像。低头俯视着他的时候,她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记忆中的那孩子脸上有些肉肉的婴儿肥,四肢短短胖胖,跟对藕节一样的白嫩。两颊的酒窝还一晃一晃的,软软的叫着她姑姑。究竟是什么时候,当年那孩子也成了长手长脚的秀气少年了?她伸出手,摸着那头散乱在雪白枕头上的发丝。
“泽骥…”她轻轻唤着他,声线低的生怕惊醒了他“姑姑来看你了。”
因为长年只能靠着营养液的支撑,少年的脸已经下榻的很是厉害了。眼眶深陷,颧骨高耸,嘴唇也干裂的不得了。虽然每天都有人定时为他清洗,可依颜泽骥此时的摸样,实在称不上秀气。可清影却含着笑,眼神满是宠爱,仿佛他还是那个小时候她最疼爱的侄子。
她想着,泽骥这眉眼生的还真是好看,细长的眼角还稍稍往上翘了翘,带出点桃花的感觉,倒是有些像云烁的眼型。鼻子很英挺,唇线也生的优雅,小时候这手圆滚滚白胖胖的,现在全长开了,比起她的手都还大些,很有种艺术家的气质。或许是年龄的问题,少年的骨架还未成型形,透出股青涩的瘦削来。
最后,她的指尖慢慢摸着少年秀气的轮廓,感慨“我们家泽骥,一定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吧。”
听了她这话,沉默在一侧的颜福开口“大小姐,这话可千万别在老爷面前提起。”
她的手一顿,接着望向那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有什么说不得的,现在可是言论自由的时代,要是他有意见,就去跟主席说,让主席设个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法律。”
颜福道“大小姐,恕小的得罪,您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清影微笑“我就这性格,青春叛逆期。看不惯就滚出去。”
颜福亦笑道“大小姐这青春叛逆期似乎是在离开颜家的时候就有了,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好吗?”
她道“我也觉得奇怪啊。明明一出颜家就好了的,可是怎的现在又复发了呢?”
这话有些刻薄了。但好在听的人是颜福。他是下人,自然没资格说清影。
所以他保持了沉默,退回原地。
这颜家除了养的狗格外忠诚外,还真没什么好的了。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转脸继续看着躺着的泽骥。
说起这颜家,可是有些来头了。在当地,没人不知道这颜家祖上是做大官的,而且还是一品的大学士,真正的。传到今日,虽然不复往日的繁盛,但还是有比较大的威望的。原因无他,正是因现在最厉害的书法家,国学家皆是出自颜家。,迂腐气自然有些重,颜家老爷子膝下有二子一女,老大老二娶回来的媳妇儿门当户对还不算,还得是小姐碧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天奉行着早起问安与长辈敬茶的旧习俗。就连那日常穿的衣物东西,也都是不能露手露背的。像这样的家族,重男轻女应是惯例,可在颜家,最受宠的却是那三小姐,颜老爷子的小女儿。清影是三小姐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是颜家的下任掌家,肩上担负的担子也比一般人重得多。什么琴棋书画,吟诗品茗,样样都得拔尖。小孩子玩性重,对这些枯燥的东西自是没有兴趣,可不学又不行,学不好还要挨批,所以,便渐渐养成了清影有些反叛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