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你父亲不是突发心肌梗死吗?虽然原始病因可追溯到精神病。”

记起了,刘薇家可怕的精神病史。于是念起了弟弟一家,还有可怜的爱拉和小天。希望我那疯牛般的弟弟,能善待自己的妻儿。

为此,忧愁漫上我眉梢,问:“你们有刘祥的消息吗?”

“没有!”齐瑜斩钉截铁,隐现的是怒气,恐怕还在气那时我愚蠢的弟弟竟想诬赖他和我。

黎若磊则是叮嘱:“若刘祥再找你出来,你千万不要再单独接触他了。”

这我应承了下来。以前是不知,是为了尽最后的孝道,如今知晓了真相,自然是不能再随意接触那疯子。只是每每回想起那天刘祥在飞机上对我狂笑的模样,我仍是会不寒而栗。

“不要担心。只要你不答应,他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于凡这会对我笑笑。

这笑的意思我马上意会到了,想来刘祥与我完全断绝了音信,从中也有他们几个在作梗的缘故。

我一口咽下了不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能真正地了解过他们。

69
接下来,他们先是带我一一认识各种器官。

当然,看到女性那部分特殊的冬冬,我又窘了。

“这是子宫。”黎若磊把我的钳子带到子宫的部位。

我耳根烧了,尤其旁边就站着三个男子在看。

钳子再往下,来到了女性两腿间的部位。

黎若磊在旁边解说。

我边听,边莫名地觉得热。在听到他说到“□”二字时,我不觉举起手抹汗。

他们三人一致转头看我。

“刘薇,你不舒服?”于凡眨了眨眼。

“没。”我心虚地笑笑。

齐瑜的手直接伸过来,我没来得及躲过。他手背贴紧了我额头,脸一青:“你怎么没两天就生病!”

我无奈地转过脸,咕哝:“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且说,这又不是生病。

知会的黎若磊早就在一旁阴阴地笑个不停:“或许,该把十支舞的筹码加到二十支。”

我一眼瞪过去,欲掐死这家伙。说来说去,就因为他这十支舞在作恶。

由是,连慢半拍的齐瑜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上下扫扫我:“在这点上,你应该学学你失忆之前。”

我,我,我百口莫辩,一口气噎在喉咙。

于凡一看我的窘样,就一反常态地笑,笑得我哭笑不得。

没好气地,我挥挥钳子:“失忆了就是失忆了,也不打算学失忆之前。继续继续。”

可惜我薄弱的脸部皮肤就是不听话。

随着黎若磊有意地“深入”授课:“这个部分呢,是女性接受性刺激最敏感的——”

这混蛋,非要在这些重点部位多加描绘,我只觉得一股火快要从头顶喷出来。“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放下钳子,我转身就逃。

靠住洗手盆伏□子,接住清水狂洒在发热的脸上,呼出的气都是热的。在热与冷的相互交击下,心跳,咚咚咚地像是敲锣打鼓。再用手摸摸脸,好似没那么烫手了,这才歇口气往回走。

回到操作台边,见双刀在着手准备切割标本和缝合的工作,而黎若磊一直盯着我的脸。

我悄悄又摸了摸脸蛋,确实没之前那么烫热了。顿生不悦,小心抬抬眼角,却见他眸子里的取笑之意渐渐敛去,代之的是灼热的专注。

心不免漏跳一拍,这家伙怎么了?

对面,于凡发现了,疑问:“若磊?”

“没事。”黎若磊说,“是时候带她进行实际操作了。”

哦,他不继续捉弄我了。我翘翘眉,专心看向双刀的演示。

然过不了多久,他的眼神越来越诡怪,始终紧紧地锁住于我的脸部。

我不免暗自焦躁起来,低声质问:“你究竟想怎样,黎若磊?”

他默然,眼睛直直地扫向女尸打开的胸腔,不过几秒,又扫过我的脸。

我吃愣:这家伙是不是突然吃错什么药了?我的脸就有什么奇怪吗?话说,双刀没有像他这么异常地看我的脸。

“若磊。”这次是齐瑜发问。

黎若磊吸上口气,终是把视线从我脸上收去:“你们继续带她吧。我去去急诊。”语毕,他扯落手套,转身离去。

我讶望他洒脱的白衣随一阵风消释在门口,一霎心口的愕然之后,却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似的。

怪人尚且还有留下的这两位,闭口不言,显然对黎若磊这种不作任何解释的干脆作风习以为常了。

一片寂静的无言中,只听到钳子,剪刀,镊子。。。。。。交错的一声声脆响。。。。。神奇地诱惑着我。不知不觉,我又沉沦了,在这一块奇特的蓝绿色圣地。

当齐瑜把位置让给我时,我早已是跃跃欲试。

有个搭档就是好,操作的速度快了许多。而且,不需再有孤军奋战时的心惊胆战,因为每遇艰难的处境,有个人会与你携手共度过难关。

那夜训练结束之后,我把初次跟人拍档的感受一五一十讲述给小余听。

小余摆手又摇头,一声长长的叹气:你这幸福的家伙!要知道,你是跟于主任搭档啊!于主任是什么人?技术一流好,外加,对你也很好。。。。。。

我自是大睁眼睛驳斥:他,是一视同仁。

小余眯眯地邪笑:是的,醉翁之意不在薇。。。。。。

我鼓起腮班子抱枕头:随意你扯淡吧。

其实是,至今大半年过去,再笨的人多少也会隐约察觉。他对我的好,若是一时,只能说是偶然;若是长时,女儿心终是禁不起而有所猜疑。

可,又能怎样呢?男女之间就是隔层纱,必得有人去撩破。他不坦言,而我,连自己的心都不清不楚。。。。。。离婚的伤痕虽一点点地消淡,但还是在的。。。。。。

两人聊着聊着,很快又扯到了小余的黎偶像。

话说,今晚黎若磊就一个劲儿地瞅我的脸,不知我的脸犯了他什么事。

旁边小余仍在高歌黎若磊的功绩,就这么说到了那具女尸:很罕见的病例。不是我们中心收治的,但是黎主任主动申请把女尸千里迢迢运到这里,由我们中心负责作最终的死亡讨论结案。听内部消息,好像有了结果。

这我知道,不就是家族遗传隐匿型心脏病嘛。

小余NO、NO、NO地说:哪有这么简单,黎主任之所以执着于这具标本,是因为她是据闻在新婚后隔日清晨骤然去世的。你说这不能让人觉得奇怪吗?甜蜜的洞房后就死了?在法医判断不是情杀后,于是送到了这边来。因而几个妇科教授都怀疑她的发病跟女性本身独特的基因有关,因为她是在第一次经人事后病发的。

我手里的镜子骨碌滑落到被单上。

小余且在滔滔不绝:所以说,双刀虽然是我们中心的招牌,但是,黎主任的感觉是最敏锐的,才能担负起我们中心的急诊大任。最记得他说的——在雄辩的事实面前,人的感觉好像变得很脆弱。但医师的感觉往往不同于常人,说不定你一个感觉,就可以救到一条生命。假若这条生命是你所真爱的,这不正是我们作为医师最想去救的吗?
70
我深知,每每与小余聊起他,这名怀念他的蒙娜丽沙的男子就会在我心里凿多一道痕。

论酷,他不如双刀的一分;论知名,他不如双刀的一半。以至人们的眼里,往往在双刀之余的角落,才会想起这名畅游于人生旅程的男子。

因而,从某方面而言,他是不讨喜的。跟谁都好像谈得很好,经常笑嘻嘻的,吊儿郎当的调调,以至给人一种花花公子的假象。

显而易见,他给人的很多误会,也只是他游戏人生的一种把戏。揭开了面具,他只不过是一名叫做黎若磊的至情至义的男子。

尚可以理解小余对他的着迷,只要他不再执着于我那十支舞。

为此纠结地拧眉头,重新举起镜子,捏捏自己的脸蛋,白里透红,很好啊,没任何异常。暗
哼,那家伙感觉敏锐?还不如承认其狼的本性,就只会盯着女尸看,不去查男尸啊。

拧灭台灯,被子盖上头,睡去。

之后的几夜,没有了黎若磊和齐瑜的搅和,进展非常顺利,使得我想入非非:或许他们不放水,我们真的能赢呢。

“刘薇,有什么好消息吗?”于凡举钳帮我接住我穿过肌层的缝针,问我。

我轻吸口气,接过他倒穿的针线:“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抬起澈眸,漾起笑意,“看你这几晚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显得很高兴。”

倒抽口气,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小心翼翼措词:“其实——”

“其实,我不希望你赢。”

啊!明天就是竞赛的日子了,搭档临阵倒戈?我吓得手一抖,钳住的缝针歪了方向。

他的镊子急忙过来帮忙:“当然,我作为你的搭档,会尽力帮你赢得比赛。”

“那么?”

他手里的线剪掠过,就此断了下文。

我郁闷地看着他又变回了那个一言不发的于凡。

两人一起收拾完器具。他陪着我走出教研楼。

今夜的风不大,反而显得空气寒冻。我不由搓搓手,旁边他的大掌很快伸过来,一下包裹住了我的双手。

我霎一惊,未及反应。他温暖的掌心磨挲起我冰凉的指头,甚至放到唇边轻轻呵了呵。热气缠绕着我的末梢神经,痒痒的感触钻入心底。

这一刻,安静的夜里,我只听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数落。望过去,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垂,清亮的月光洒在上面,像是星光在琴键上跳跃。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我的手。尽头,飞驶来一辆急救车,闪烁的红灯照亮了我们的眼睛。

我看到了他眸里的森然,对着急救车里被推出来的车床。床上躺着那被急送过来的病患,口部插了气管,一名急救员持续地在他胸口上做心脏按压。

“好像很严重。”我不觉地喃道。

“因为发现得太迟了。”他的口吻不夹半点怜惜,是一个学者纯粹的结论。

我突兀地感到一阵冷。眼瞧黎若磊也从急诊大厅里跑了出来,在摸了摸患者的颈动脉后,他对着急救员瞪大双眼骂了几句。本已满头大汗的急救员的脸瞬间涨成了青菜色。

哎,这几个家伙,一涉及工作上的问题,从来不留情面。我暗叹。

紧接几个医护人员合力把病患接进了急诊大厅。黎若磊正要跟着走,一顿步,睨向我们两个。

于凡微笑以对。我勉强扯扯嘴角。

待我们走到他前面,黎若磊果然针对我笑悠悠地开火了:“不愧是特训,才几夜,天鹅都可以蜕变了。”

我磨牙:“想化干戈为玉帛,岂知今晚月儿都被狗咬了。”

他们二人看看躲在云里的一轮新月。

继而,于凡一声逸出,笑不拢嘴。黎若磊扫我一眼:“行,明天我们等着你那十支舞。”道完,他欲急匆匆先走一步。

“诶。”我唤住了他,“那个,刚刚那名病人还好吧?”

“你认识他?”他们惊异地问。

“不认识。”

于凡脸上的笑容淡然消释。黎若磊几乎是冷冷地一甩袖:“不认识就没有权利过问。”

碰了鼻子灰,我对着他远去的背影暗骂:问一句,就又怎么了。

“刘薇。”身旁,于凡终于对我说话了。

我自是高兴地回话:“什么事?”

“你这样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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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是,旁边急救车的门一关,砰!仿佛也撞到了我心口。听呼啸声扬长而去,遗留下的是空地上兜转的风,卷起我此刻的心绪,纷乱如麻。。。。。。齐瑜常骂我,黎若磊偶尔会训我,独有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不。

对望着,无言的月儿全身没入了云海,星光依然在他眸里流耀,除了往常的高不可攀,又多了份生。

“我——”鼓起勇气,我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抿了下唇:“不,不好。”

也是,他是老教授都不敢得罪的小严。在学术问题上向来说一不二,可是,这不是学术问题。

我挤眉:“多关心一下病人有错吗?”

“那不是你的病人。”

“不是我的病人就不能关心吗?街头的流浪儿我都会关心!”

“社会上每个人都有他各自的职责所在。只有每个人各司其职,社会才能正常运作。因此,寻求正确的更好的解决方式,好过无用的同情心泛滥。”

我微愕。他说的我不是不懂。只是,一直以为,他的冷漠是故作的,不应该骨子里都这么的漠然。

“我,我不赞同!”已道不清自己是在否决什么,是否决他的观点,还是否决他许久以来对我的温柔。

“所以,你不适合做一名医师。”

又是遭了一次雷辟,我义愤填膺:“假若这是成为一名医师的标准,那么,你们这些冷血的——”

“错了。我们不是不关心,只是关心有个尺度。过了这个尺度,就是感情用事,这是这个行业的大忌。”

我张张口。可以想象到他站在法庭被告席上,不需律师辩护,一样会获得无罪释放。不由怏然:得了,得了,三寸不烂之舌的小严,老教授都输得服服帖帖。我这名不自量力的医士,跟他争有什么意思。

忽而,对面的他却是霍然一笑。

我不忿地斜睨他:“你笑什么?不跟你争了你还笑?”

为此他敛住笑,沉声道:“我是说真的,你不适合。”

空气顿然又凝结了。我咬咬唇:“我说了,不再跟你争这个。”接着转身就走,步伐迈得又大又快,身后他的视线毅然跟随着我,直到路的尽头。

随后,我直奔上12楼休息室,一屁股坐上床垫,心里很是窝火:明天都要竞赛了,居然在这个节骨眼跟拍档闹翻。而且为的还是那个可笑的问题。

小余正好回来,我一拉住她的衣服就问:你看我,适不适合当医师?

小余以为我说胡话,探探我的额头:刘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我火大:都已经是医师了,还追究什么适不适合!

小余疑问地抬头:谁说你不适合了?

我嗽地闭口。若坦言是他们几个说的,岂不等同于权威宣布我萧唯不能当医师。

小余狡慧地猜:齐主任说的?

我略皱眉,齐瑜却是没向我坦明呢,由是小心试探道:若是你心爱的黎主任说的呢?

小余毫不犹豫地否定:不可能!谁都知道,几个主任都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即使那人做了罪大恶极的错事,主任也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原因很简单,因为几个主任最讨厌干涉别人的私事了。

吓!那他们就喜欢干涉我的事!我闷闷地枕着腮班子。

旁小余再抛下一句结论:除非,几个主任打从心底不希望那人做这样的事。那么,这个人跟主任的关系可说不清了。

我一听,仰头倒落在床上!愣愣地看向天花板:我惹了他们什么,竟使得他们百般阻挠我当医师。矛盾的是,当时要我走出ITTCU,让李娟带我的也是他们啊。

这个问题自有他人来解答。休息室的门没全部合上,廊道上正热闹,因着明日难得一次的盛会。据闻这是数年来ITTCU的首次联谊会,诸多芳心蠢蠢欲动。

我转了个身,犹豫是否该起身把门关紧。然,这种事,想躲也没用。

几个比较尖锐的女声传入室内,而且几乎句句都提到我的名字。小余替我苦皱眉。

“还是托她的福呢。不然我们都没有机会向主任邀舞呢。”

“就是。这大半年来她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不过,奇怪的是,于主任怎么会邀请她担任竞赛的搭档。”

“而且,我到今天都觉得蹊跷。按理说,主任他们若真的喜欢她,为何还要把她调出ITTCU。”

“不怪。我们几位主任的心思都是我们这些人捉摸不清的。”

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女人特有的揶揄口吻四处飘散。我不知该可怜他们几个,因太受欢迎了遭受女人如此笑弄;还是先可怜一下自己呢,因他们的受累也成为了笑柄。

当然,不用我出声,他们的忠实FANS立刻拔刀相助。小余的脸蛋气得通红,就想冲出去为我和偶像声张正义。我拉住她,不想她因此再惹生非。

接着,一个清丽的嗓音冷冷地打断这群不雅的笑声:“我就说,怎么ITTCU都不见一个人影,原来都跑这里来了。”傲睨自若的美人,一听就知道是我的美女室友廖绮丽。

“原来是廖医师啊。作为于主任的心腹,你对此的心得体会应该有不少吧。愿听高见呢。”有人立即把枪火对准回去。

看来廖绮丽心仪上司的事,好似之前只有我一人不知情。

廖绮丽自是不好惹的,冷冷地驳回去:“自然,以主任宽广的胸襟,岂会像你们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那你说,于主任把她调出ITTCU,又跟她组搭档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也正是我好奇的呢,不由竖起双耳聆听。

“组搭档的事,我不清楚。”

“呵。我看你也一样是羡慕她吧。既能掉出ITTCU,还做了李娟的手下。而很多人都眼巴巴想跟李医师组成搭档呢。”

廖绮丽却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冷笑:“你们真以为她调出ITTCU是高升啊?据我所知,虽说有些人被主任有意调出ITTCU是为了更好地锻炼其能力,但是,都是以书面升迁的命令调出,因为主任体谅他们离开ITTCU的心情。而她并不是!”

“那么是——”

“既然不是贬逐,也不是升迁。理由只有一个,她的身体素质不够资格继续留在ITTCU。” 收藏 分享 转发
水里照出的是自己的脸,内心反映的是自己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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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余抓住了我的手:刘薇,你别听绮丽的话,她是——

我眨了眨眼,惊奇居多:ITTCU对员工的身体素质有要求?

小余小声咕哝:你知道的,那个许江,也在你离开后不久被调走了,没有贬逐,也不是升迁。。。。。。

许江就是那名在网球比赛输给小余的小伙子。原来,ITTCU是全中心工作压力最大的科室,因而对员工身体素质的要求较其它科室苛刻得多。经一段时间领导考察判定其体力不合格,一样被遣,只是理由会更委婉和模糊一点。

现想想,也是。虽然在A区被李娟强化训练,却不需在ITTCU那时经常日夜颠倒地值班。结果上次一量体重,居然比在ITTCU时增了五斤。

小余还在安慰我:刘薇,我觉得主任把你从ITTCU调走,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你体力不够胜任,另一方面,又很怜惜你这双不可多得的手,才让李娟尽心带教你。

可是,他们现在后悔让李娟带我了。这大概是因为我的某些观点和做事风格抵触了他们吧,以他们桀骜的个性自然无法接受。

门外,本嬉闹着的乌合之众因着廖绮丽的一句话个个顿成了哑巴,不久烟消云散。

廖绮丽这才走入我们的休息室,斜眼瞟了瞟我和小余。

我和小余各自识务地钻入自己的被坑,多言无益。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半睁开眼,还可见廖绮丽的身影在台灯下轻轻地摇曳。翻转为侧身,背对她,暗自一声长叹:若真心爱上了一个人,是不是都像她这样,无怨无悔。。。。。。

第二日,27楼员工娱乐场地,由A区和ITTCU包下,于前夜就有专业人员到场进行布置。见上千平方米的室内空地,摆放了一百张操作台。四周围上红色警戒线,隔开了操作场和观众席。裁判席分散安置在操作场的四边,共有十名裁判。

早九点半,参赛组浩浩荡荡两百人,有序进入场地。然后是裁判入席。

聚观的人数之多,可谓盛况空前。

我独自拿着桌号牌来到十三号操作台,台对侧的位置空荡荡,拍档还没到。不禁起了忐忑,昨夜的争吵历历在目,他不会想爽约了吧。

眼下,十支舞的赌约反而成了次要。周边诸多观众,显而易见大多是为了他们而来。众人没能见他到场,仅我孤身一人立在原地,猜疑的目光不由愈加微妙地流转在我身上。

深吸口气,幸好已有心理准备。抬抬眼,探测敌方情况。齐瑜和黎若磊那桌的号数记得是十四,就紧挨我们。想是组委会有意的安排,双刀就隔台竞赛,必是别开生面。然,一眼扫过去,那两人都不在。

心一惊,知他不是因昨夜的事而迟来了。惶惶寻望周边,一边角落,小余也是孤单地等待着搭档。又一惊,绮丽没来?而绮丽管理的床位包括琪琪的。。。。。。

顿时慌措了,冲动之间,就想抛弃比赛跑上12楼探个究竟。

边上,裁判们在对表,十点比赛就要准时开始。选手们摩拳擦掌,观众席安静了下来,全场只待一声令下。

我惶然之时把手里的钳子放下,数道吃疑的目光立即聚焦于我。其中,坐在裁判席上的瞿正阳跳下了台,走到我旁边俯身,低低地谑笑:“你又要像第一天在手术台抛下你的病人?”

由是我记起了昨晚与他的争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只要在岗,本职工作尚未完成,即使是亲人去世,也不能去。这一行不近人情的刻薄尽在此处。

我现在必须坚守的阵地就在这里。垂下眼,咬咬唇,重新拿起钳子。纵使他未能来,我也绝不能走,这是职责所在。

哨子声一响,我将备好的缝针快速穿过肌层。赛时一个时辰,操作项目仅一项,就是缝合,看谁缝得最快最漂亮。选手进入场地后又中途离场才算弃权,所以这一个钟头内,只要他能赶来,就还有赢的机会。

思定,心全然沉静了下来,眼睛里唯剩下手里的钳子和镊子,耳边只听到一声声穿梭的快感,任时间一分一秒数过。

穿穿穿。。。。。。换手,来一次倒穿,麦色的缝线钉紧了一侧;这边的肌层似乎有些薄弱。正想再换手,一把14号的钳子从对侧突如其来。一如这难忘的几夜,它沉着地夹住了我不稳的缝针,轻巧地带过了缝线。

我眼眶蓦然一热,他来了!

“继续。”紧随他轻声的允诺,他手里的钳子轻快地飞舞。

嗯一声,我接住,一心一意投入了他带起的极速世界。

时间再不是一分一秒,而是若光速的惊诧,又若光年的眷恋。

在我拉过缝针钉紧了一道坎后,哨子声嘀嘀嘀尖利地响起。裁判们大声喊道:“全部放下手里的器械!全部放下!”

比赛结束了?!我的手仍在兴奋状态而稍微咄颤,他隔着手套抚住了我手背:“我想我们赢了。”

我惊疑地抬起眼,他的笑一如往常地淡定自若。对此,我并不苟同。望过去,隔台的强敌也归来了。

结果,一切又如他所料。原因很简单,他们回来时比赛已进行了近五分之三的时间。因而,即便强敌多么强大,也挽回不了失去的时间,双双落败。

意外的冠军落怀,我未能松懈,而是紧张地探问:“出了什么事吗?连绮丽也没能来——”

于凡听出了我话里“琪琪”的言外之意,摇摇头:“不是琪琪。而是ITTCU的设备出了点问题,因此危及到廖医师管理的另一位病患。”

“哦。是谁?”

他却如昨夜地微蹙眉尖:“那不是你的病患。”

又是尴尬的默然。我依然坚持己见,泱泱就走。

迎头撞上来闹场的黎若磊。他一眼扫过我们两个:“得了冠军的搭档,一赢就拆台啊。”

“本来就不是——”我申辩了半句,看着拍档的脸一晃青白,多少悔恨自己的快言快语。

于凡低头,缓缓地扯下了手套:“就像她说的,我们绝不可能在术台上成为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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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
切!!
不可能就不可能!早就知道不可能,他是大神,我是小兵。正好,各走各的。走了两步憋不住,回头把冠军杯扔到黎若磊手里:“十支舞不用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