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美人,谁不想亲眼看看啊!”我故意做了个鬼脸,“况且你还说她不是个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只是我的臆测。”小余虚心地说,“因为听说昨晚送她来的那辆急救车很特殊。车身涂写的是蓝色的‘WHOLEHEARTED’。这个标志让我想起了梦冬研究中心。五年前一场意外爆炸使得它毁灭一旦,媒体称都不知有没有幸存者。话说那是个神秘的地方,全球唯一具有蓝色‘WHOLEHEARTED’标志的医学机构。据小道信息,那里研究的是冷冻技术。。。。。。就是冷冻生物。。。。。。有没有包括人就不清楚了。。。。。。”
我惊愣地聆听着这些前所未闻的消息。直至午饭过后,我在走廊上慢慢走,回想小余最后说的那句话。一刻,眺望四周的环境,全是蓝白主调,突然惊惶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来到了科技更为发达的22世纪。
心惶惶乱,踱步回到A区,一个护士转告我,李娟要我现在上12楼。
我接受命令,爬到十二楼入了中心主任办公室。里面杵立着李娟,正和齐瑜对谈公事。
齐瑜端坐在办公桌后,还是一向严谨的着装,白衣的领子必是洗烫过N遍,半点褶皱的痕迹都不见有。今早听了诸多传闻,我不得不好奇地多瞅了眼我的前夫。俊脸略显疲倦,看来昨夜寸步不离美女的情况属实。
冷不丁,他回头。四目交接,他眸子里布满犹豫,我乍一愣,慌忙转过脸。
李娟向我招招手:“几个主任都赞同了你昨日的表现,接下来你会经常上术台了。”
近来经过李娟的淳淳教导,明白了不少待人处事的原则。我低头致谢。
未抬头,忽然办公室的门大开。林秀茵推开了外人的阻拦径直闯入,脸色焦愁,对着齐瑜大声质问:“是她吗?就是她使得刘薇有机可乘诱骗了你?!”继而,她注意到了我。
我正忐忑,唯恐她要在这里针对我闹事。
就在这时,意外地传出一个女声:“这不是刘薇医师的错。”
众人闻之望去,一名女子从办公室角落起身,容貌清秀,一言一行端庄,稳重。正是小余口中那外貌二十岁实则四十几岁的纪督察。
纪幽静温善地对着我点点头:“五年前研究中心发生意外时,刘医师正好在千里之外执行任务,回来时研究中心已经下令解散。所以她无法得知人员的获救和转移情况。为此她所作出的决定,是出于人道主义,是出于对每个生命的热爱,是值得赞赏的。”
我感到讶异。无疑,她是至今第一位为刘薇说话的人,且大大赞同刘薇私自挪用了齐瑜精子的举动。可能是曾为同一单位的同事,才如此体贴理解刘薇。我暗想。
林秀茵自是很不赞同,却不敢随意辩驳,唯有一双杏眼谨慎地瞄视对方。显然她是有备而来,已探知纪幽静非同寻常的身份来历。
我倍感无趣,眼见时不时在这两名显赫的女子中间,微妙地擦生火花样的苗头。
身旁的李娟识变从宜,对齐瑜道:“那我和刘薇先回A区了。”
至此,一言不发的齐瑜开始下逐客令:“我和纪督察有公事商谈,你们都出去吧。”
林秀茵无奈,率先往外走。随后,我跟着李娟也撤出办公室。
走出护士站两步,林秀茵在路边拦住我。
“你究竟想怎样?!”她一口气咄咄逼人。
我其实又能怎样呢?!刘薇的事情我并不比她了解,刘薇做这些事的想法我一样不解。感觉是,随着更多的真相暴露出来,我对于自杀的刘薇,除了怜悯,疑惑也越来越重。
对此,我选择了冷静和直言:“我只想要我的女儿!”语毕,我快走两步跟上李娟。
身后,林秀茵踌躇而忧心忡忡的影子在灯下拉得老长。我想,以她执着的个性,她必又是一番长久的等待和坚守。
李娟在ITTCU大门前回身,忽而对我琅笑:“想不想去见见那位萧美人?”
我怔了怔,朗声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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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怔,朗声答:“好啊。”
于是,我们两人沿着ITTCU的中央廊道,来到尽头的独立病室。
李娟摁下门边通话器通报了来访者的姓名,之后门板滑开。
我走入这ITTCU最好的贵宾病房,放眼望去。黎若磊立在病床右侧与走上前的李娟寒暄。左边床头坐着的是于凡,他正小心翼翼地调节输液管道的液体滴入速度。
天花板金黄色的光暖暖地洒落在病床上。粉红色的被单轻轻地盖到床上人的肩头,露出她细致的颈脖,两条油黑发亮的辫子从脸庞两侧垂及腰间。然后,我暗自掌心捏出了汗,目光再也无法离开。
在两个世纪看过众多的美女,却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真实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睡美人!雪肤朱唇,鼻梁小巧;微卷的额发不时飘拂,露出光洁的额头;下面长长的睫毛沉静地垂落,覆盖住一双眸子,尽显沉睡者的哀丽。
闭上眼,我无法想象,当她从睡梦中睁开丽眸的刹那,会有多少人为之心折心碎。
“她睡了多久?”话不觉出口,我慌然抿紧不听话的嘴巴。
他们两个回头看我。至于李娟,没叫上我已经先走了。
黎若磊轻咳两声,沉稳道:“已经一百年了。因为五年前的意外,使得她无法正常苏醒,现也无醒来的任何迹象。近来病情有所变化,所以梦冬研究中心残余组织不得已将她转交给我们。”
我颇感意外,他居然直言不讳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我。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来到床头柜上置放的水晶海豚,本来麻木的心知疼了。不用再问了,这个与我同名同姓的睡美人就是他们五年来的心系所在。
再深吸口气,我把现在获得的所有信息在脑海里整理了一下。俨然,她是在21世纪,因疾病的关系被梦冬研究中心所收留。在五年前,梦冬研究中心联系上了齐瑜他们,冀望获得她的孩子用于疾病的研究,齐瑜捐了他的精子。而根据相关规定,他们在当时是不能与她见面的。后来出了意外,他们和刘薇都以为她已去世,刘薇挪用精子,利用试管婴儿技术诞生下小美。五年了,历经诸多磨难,他们终于可以见到他们日夜挂念的她。
想想这其中的巧合,老天爷竟是如此捉弄人!我与她都姓萧名唯,同样来自百年前,只不过来的途径不同。她虽然落入沉睡的状态,却能以真面目示人。我呢,能自由活动,却再也不能以萧唯的身份过活。
道不清心口这抹滋味是甜是苦。微微的酸楚是有的,看着他们对她的无微不至的时候。纵使如此,她终究是她,我终究是我。何况,我在22世纪着上了这身白衣,责任更重了。
我坦承道:“但愿她能早日康复。或许,你们可以试着每天都跟她说话,或许她哪天就真的知醒了。”
他们露出惊讶。
我恍悟自己多话了,尴尬得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他们是我的上级,我这个小兵竟贸贸然去建议他们做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于凡迟疑地看向好友,若有所思说:“好奇怪。总觉得她跟我们以前所想的不太一样。”
黎若磊悠悠叹了声:“她还没醒来。我们还不清楚她的个性是怎样的,因而我们的揣测都可能是错误的。”
我不解地问:“那你们想象她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一致再次掉头,两双眼睛在我全身上下打量。看得我毛骨悚然,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于凡瞧着我惊疑不定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像她的表现还比较像。”
黎若磊连连点头:“无可否认,女人可以不美,但必须够可爱。”
这两个家伙显然是美女看多了,犯了审美疲劳;或者说又是故意捉弄我。忿忿地,我告辞:“我回去上班了。”
快步离开病房,心里有点窝火,走了几步,转念一想:萧美人未能清醒,对此,他们并不似我之前想象中的伤神。应该说,他们的初恋也不过如此?
走进电梯,透过玻璃罩我一眼往下望到底层的急诊,不由想起了那天把琪琪托付给我的其人。那个流浪的孤独少年,现在可好?很想再见到他,告诉他琪琪的近况,告诉他,假若他不介意,我愿意跟他和琪琪组成一个互相帮助的小家庭。只是,他肯就此舍弃他的流浪生涯吗?
遥望着大楼外的都市街道,寒瑟的秋风一阵阵刮着。自然无情,人有情。在这愈加昌明进步的22世纪,我唯有冀望,其人无论在哪里,都能得到社会和好心人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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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齐瑜的首肯,当天下午,李娟就我接下来的学习和工作重新做了周详的安排。
除了正常的病房值班,我继续理论的补充,还要频繁地开始上微管术台。只要在当班时间,科里和急诊一有微管术,她都会努力争取,带着我上。带教方式基本都是助刀带教主刀。
我由开初的胆战心惊,到逐渐的镇静。环看四周,其他术台人员都会尽力配合自己;且一旦中途发生任何问题,马上急呼中心任何上级医师帮忙。可见,22世纪的医学愈加注重团队合作,多项研究证明,这非常有利于保障病患的安全。
在这一段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我进一步切身体会到我师父精湛的技术和为师的无私。李娟不仅大胆让我做,还会不停地告述我众多她的宝贵经验,下台后甚至向我亲自再次示范。自然,她也是很严格的,只要我有一点马虎的想法,都会毫不留情地批评纠正。
人命关天!尚且,这确实是个苛刻却能让人产生自豪感的职业。每当想到能帮助一个人远离病痛,我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变得非常有意义。
入夜刻苦习读教科书,再把今天所学到的温习一遍。忙里偷闲时,不怕,自有乐天派的小余讲些趣闻给我俩舒解压力。
这晚,距离我见萧美人的那天已有近一个月了。
从小余近段日子传播的消息显示,萧美人依然是齐瑜他们尤其关注的一位特殊病患。
只是,好像真是“病患”而已。
“主任他们是会时不时就去病房看看她。可是,问答的言语之中,都是以一个医师的角度,并没有表示什么特别的情感。”小余状似惋惜地耸肩簇眉,“唯一可说是不寻常的,可能就是主任他们会每天在她床头柜上放上一樽新的水晶海豚,更换下来的水晶海豚则被送到慈善机构当作善款捐助。”
这好像是他们与她的约定。我想。
小余又道:“幸好只是这样。不然很多人会变得不正常了,首先肯定是我们的室友。”
“哦。”廖绮丽的痴恋我一点也不怀疑,笑笑睨向我身边的这位,“你呢,不担心你的黎主任被抢?”
“不担心。他永远是我心里的英雄。”看来,小余是把黎若磊当明星一样崇拜了。
我喝着苦涩的咖啡提神,想起了齐伯母说过的青果。经过多方询问,得知青果是22世纪和糖一样的咖啡自然调味品。五人中,他咖啡里放的青果最少,可想而知,这个男人表面的那抹潇洒底下,埋藏了多少沧桑的人生经历。
这一想,真是好奇了,这个咖啡男子会挑中什么样的女人作为他的人生伴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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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嘀嘀嘀”,我的呼叫器响起。
我打开显示屏盖子一看信号,是急诊叫唤。
跳下床,套上白衣,跟小余道了声拜拜,我马不停蹄赶往急诊大厅。
闯入呼救台指定的0108号诊室,我看见了李娟和黎若磊正站在患者监视屏前。心电图纸不断地从机器口吐出,平铺在桌台上,严密地记录下患者抵达中心后每一秒的心脏电位活动。
“你过来判断。”李娟唤我。
我走过去,定定心神,走到病人床前,感觉这老人病患有点面熟,却一时记不起是谁。戴上了听诊器听听患者心肺情况,再问问急救员接诊患者时的情况;辨认心电图上的异常曲线,望望监视屏上患者的即刻生命体征;综合了血液化验报告等其它初步检验结果,我在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向师父报告自己的分析和建议:“暂时患者为急性心绞痛发作。但鉴于患者已有多年病史,这次发作时间较长,口服缓解药物起效不明显等各种现象表明,为了安全起见,最好的检查办法还是,马上做微管进一步探察心脏血管情况并见机行事。”
李娟满意地微笑,向上级请示:“黎主任,你认为呢?”
我有些不安地摸摸口袋,不知近期的努力是否还会被他们笑话。
黎若磊眼角一挑,对向我:“OK。让她单独上台。”
“什么!!”我惊惶地反对,“不行,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黎若磊锐利地盯住我惶乱的眼睛。
我硬生生地闭上口。
李娟看我为难,一道灵光闪过眸子,体贴道:“我陪她上吧。”
感激地望望师父,我顿松了口气。
全副武装站到术台边上主刀的位置,我吸口气,着手铺单消毒。一如既往地抓起针管对准动脉。管子刚进入血管不到一公分,突然监护警报器鸣叫。
“心律不齐!”麻醉师大喊。
我脑子一蒙,抬起头想问师父。原先站在我对面的李娟却不见了。
“刘医师!!”麻醉师再叫。
我望过去,一看监视屏上的曲线刹那欲变为直线。心吓得恐惧地跳起,手扔下针管,五指蜷缩成一个拳头对准病人心区就是一砸。
砰!惊魂未定,见监视屏上曲线恢复了正常。
麻醉师说:“稳定下来了。”
我才松口气,放心地让全身的汗水倾巢而涌,虚弱地喊:“叫,叫其他人援助。”
麻醉师望望门口,又望望我,好心提醒道:“这种情况只是普通的应激反应,不应该叫人吧。会被上级骂的,刘医师。”
我暗自换气,很想学那时刚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叫你叫就叫!
可是,如今我的情况截然不同了。别说李娟骂不骂我,要是叫不到李娟,来的是陌生的上级,不只是臭骂一顿,还要我写检讨,而手术仍旧要我独立完成。
想想,我来22世纪的日子越是艰苦了。没有地方让我叫屈流泪,唯有回到自己的岗位,愈加谨慎地继续手里的活。
在经过几度艰难的尝试,我毕竟经验不够,未能在血管狭窄处放入支架管。额头的汗不停地淌落,模糊我的视野。
一块消毒小毛巾适时地从对侧伸了过来,拭去了我额间的热汗。
“谢谢。”道完,定睛,见黎若磊拿着小毛巾若有所思地凝视我的脸。
“你怎么在这?”我讶问。
“我一直就站在门口。”
混蛋!!心有余悸,我脱口就骂。
黎若磊看我正在气头,先朝其他人摆摆手:“继续!”
接着他接过我手里的针管,灵巧地微微转换了下管子的方向,紧接就像变魔术一样,管子通过了狭窄处放上了支架,最终谨慎地退出。
我在旁仔细地观看,虽然心里很火,却不得承认在这个关键时候又是他救了我一次。
术毕,其他人把病人送下去。我心知自己那时是以下冒上了,可这口气就是忍不下去:既然一直站在那,为何不早点现身呢?就知他乐得看我困扃。
扯下手套术衣,我径直尾随病人车床往外走。
他快走两步拉住我手臂,低喝:“刘薇!”
我一个用力甩不开他的手,转回身:“黎若磊!看我出丑,你很高兴是不是!!”
幸好今晚急诊手术不多,长百米的廊道只有几个人晃过。被黎若磊一瞪眼,路人纷纷躲祸。
“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就是!!”我气极,口不择言。越想越气火,相遇至今,他哪一次不是以取笑我萧唯为乐。
他锁紧眉,一向清朗的俊脸蒙上阴云:“你再说一遍!”
“就——”仰头对上他的眼睛,我骤然哑了声音。他的眼里,此刻隐现睡眠不足的血丝。心头继而一紧。若他是当班,应该不能在这里出现。所以他只能是休息时间,才有可能跑来守望我这个小医士的手术。话说,他最终是解救了我的危机。
怒气稍有消减,我道:“谢谢你。”
“不用了。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他松开了我的手,坦然说道,“而且,你刚刚那一拳做得挺好。”
难得,居然有被他们夸奖的时候。是真是假?仔细听他往下说:“看来你这次回来后,确实是改头换面了。而我们都很高兴接受你这种可喜的转变。”
一语双关,就知他本性不改,我硬着头皮跟他周旋下去:“我,我也为自己的转变感到高兴——”就差写一份:在你们的光辉领导下,我刘薇才能刻苦铭心认识到自己过去的错误,现已决意改过自新。。。。。以后悉心聆听你们的教诲。。。。。。
他好玩地看着我,话题一转,向我解释起我师父的去向:“李娟和我都是在这里看着的,但她有急事先离开。”
“嗯。”我暗自叹气,说到底,李师傅也是他的手下,或许这还是李娟的主意呢。
这会儿,一名同事从尽头急匆匆跑了过来:“黎主任,刚刚送去A区的病人家属强烈要求控诉刘医师。”
家属要控告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吓得心惶惶跳。
黎若磊却是神色自如:“病人情况怎么样?”
“是李医师在下面接收病人。病人术后生命体征平稳,入院后模糊的意识已逐渐转清。只是病人的家属是——”
听病人情况良好,我稍安心,探问:“病人家属是——?”
同事一脸别扭,告知我:“刘医师不知道吗?病人家属就是林秀茵执行总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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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逝者安息,生者奋发是不容推卸的责任)
我倒吸口气,继而大叫一声:“黎若磊!!”
“嗯。”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又怎样?医师对待每一位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
问题是这个病人对我而言,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病患!细心回想,我之前觉得老人有点面熟,原来是因我在他上次离院前与他碰过面。当然,我不知林秀茵父亲的全名就是林柏冀。更因是急诊探察处理手术,以抢救生命为第一,不需要非得病患家属到场签字,只要上级医师代为签字同意就能执行了。
可恶的是这名代为签字的家伙,明知可能是火坑还把我往里推。满口道理堂皇,却从来没考虑过我萧唯的个人感情。冷血无情!我骂。
“告诉林总监,我和刘医师现在就下去病区向她解释老人的病情。”黎若磊挥挥手打发了下属,转而问我,“准备好了吗?”
“有什么好准备的!”我瞪眼。事到如今,该怎么做的就怎么做,反正我萧唯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也是。”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走了两步,想到我师父也伙同他向我隐瞒,她跟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问:“李医师她常跟你?”
“应该说她很聪明,又好学。在ITTCU,就喜欢紧跟在我后面上急诊。至于平常的择期手术,她都会争取每个机会,得以跟于凡或齐瑜的术台。所以你的积极性远远比不上她。”
这么说,每个好学的学生都非得跟在你们屁股后面跑了?百分百自恋狂。我小声咕哝。
岂知,逆风,他全听见了,又觉好笑又无可奈何:“是。我们一点也不值得你学习。”
我一愣:“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下次,你打算跟我们的术台了?”他狡猾地笑。
“不用了!”我敬谢不要,我手术室的噩梦多半成因是他们。只要没有他们,噩梦就绝对不会延续。
“很可惜呢。我们计划好了,在聚餐会的同天,两个病区先安排一场别开生面的技术操作竞赛。两人为一小组,可自由组合。赢的人可以提出要求,比如取消十支交谊舞。当然,我们作为科室领导,是要带头参加的。”
我过于惊愕,结结巴巴:“聚餐会还开吗?”一忙乎,我都忘了这至关重要的十支交谊舞。
“前段日子由于纪督察的到来,有些工作急需部署。聚餐会延迟到下个星期后的星期天晚上。”交待完他笃定地点头,“大丈夫一言九鼎。”
言外之意我这十支舞是逃不掉了。要么,就得准备参加技术操作竞赛,至于选择的搭档。。。。。。
我脚步一顿,看他走在前头,兀自幸灾乐祸地笑得潇洒自若,一个冒火:“黎若磊——”
气冲冲地追上去,却是两脚跨进了病房。围在病床周边的人全看向我。
我猛然闭口,机灵地先观察形势:一侧站着医务人员:李娟,齐瑜,和刚到的黎若磊。另一侧是林董的随身秘书,以及林秀茵。
齐瑜翻阅术程记录:“还没整理好?”
“嗯,刚下台,还没时间整理。”我镇定地一五一十报告。
“放了多少个支架治疗微管?”
“两条。都是干支,阻塞程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齐瑜又翻了翻术前的检查报告单,没再问我。
林秀茵眼巴巴等不及了,叫唤:“齐瑜,她——”
“她做的一切符合急救常规流程。”齐瑜一脸铁面无私,“而且林董的病情现已经明显有所好转,基本稳定。若无意外,两天后就可出院接受家庭监控治疗。”
林秀茵张口,却不知从何诬告我。只能说,齐瑜的反应让她大失所望,却在我意料之中。我吁出口气,我的前夫就是这样一个人:绝对是一位好医师,是一位好父亲,尽责的丈夫,却绝对不是一位可以谈情说爱的好男人。
“那么,住院期间会由哪位医师负责我父亲?”林秀茵盯着齐瑜和我。
我看到她眸里的担忧,忽然觉得可笑。自始自终,齐瑜从来没有爱过我,她何必一再拉我入水。不过也怪不得她,听闻自萧美人入院后,齐瑜与她见面的次数急速减少,且那天她还是没能等到齐瑜。
齐瑜为此询问黎若磊的意见。却听床上意识已然清醒的病人说道:“我想请刘医师继续负责我的病情。”
“爸?”林秀茵讶异。
“秀茵,就这样。”林董不容女儿多说,敲定。
这老人很厉害的样子。我咽咽口水,更是不可能请辞,况且我上面还有个李娟带着我嘛,不用怕了。
术后两个小时紧急观测期之后,病人熟睡,林秀茵也回家属留守休息室了。
齐瑜和黎若磊又回来看了一下病人,这才把我和李娟给叫出门外。
齐瑜严厉地低声问:“我再三问了林董的随身秘书,他说林董近几天有感冒的征象,你们有考虑感染吗?”
感染?来中心混临床这么久,感染这个词出现最多在“肺部感染”和带教老师经常提醒的血液异常征象,以至我第一反应就答:“林董的血常规都在正常范围。”
齐瑜耸眉:“血常规正常范围就不用考虑感染吗?”
“一般细菌感染都会引起血液的变化?”
“只有细菌感染?!”
“感染不就是细菌感染嘛,难道还有其它的?”
吓!!他们三人齐齐看我。
好心的师父赶紧小声提醒我:“感冒一般是由什么引起的?”
“感冒病毒。”由是我记起了,师父说过有时感冒病毒会入侵心肌引发心肌炎,而且血常规征象不明显。齐瑜的问话是想提醒我们留意林董是否患心肌炎而诱发心绞痛。可是,“病毒入侵不算是感染吧?”
刷!!!他们三人再次齐齐看我。
李娟最为讶异:“这是基础医学的问题!医学教育第一二年的科目了。”
我自然是不知晓的。入中心来,接触几乎都是心脏病患。近来则全是微管术和微管术对应的主要病种,因此对于以上熟悉的部分我能对答如流。若是涉及其它的,我不露馅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