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说我愿养一个残疾的男人,哪怕你双腿残疾,爬着来见我,我也养你,可,以你步步为营的性格,又敢不敢信?
我盼你好,想你优柔寡断多年,与陆流纠缠至此还不罢休,大概存了什么百年好合的心思,温衡无意阻拦,愿你能与陆流坐在有壁炉的屋子里,老了头发,念着你最爱的诗歌,看着你画的画儿,脉脉含情,至死方休。
爷爷在我出国的前一天,送给我一样东西,是他多年以来,掌握的陆家的证据,隐瞒至今,以备最后鱼死网破。我求了许久,为我们求了个将来,可你却从不曾信我一分一秒,现在,既已用不到,让达夷悉数转赠,只盼你虽与陆流亲爱,却不至掣肘。
我自与你相识,惟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了却心事,心境平和。
勿念。
温衡
2006年九月书
chapter103
chapter103
这是一场浩劫。
当你撞进我的…。后半生。
————————————题记
十月半,阿衡在法国的第五个月份,正在做一份研究报告——对AIDS传播途径的微生学测评。
带领她的医生edward,来自美国的金发男人,这样对她说——wenny,这个话题,改成对AIDS传播途径的道德观察,对愚蠢的人类会不会更有警醒作用。医学,有时候就是世人转移话题的最佳替代品。
阿衡想了想,这跟我,跟你,没有太大关系。你知道,我们是医生,虽然不用对着南丁格尔起誓,但必须对得起我的国家送我深造的钱。我的国家,需要更多的好医生,道德研究,是社会学家贡献给上层的难题,与我,无关。
Edward耸肩,嘲笑,wenny,目光如此短浅,也是你的祖国教你的吗。或者,你们是不是贫穷到考虑不到更深刻的问题。
阿衡抿抿唇,淡淡微笑,穷人也有穷人的活法,永远不要拿一个国度的富有去戳另一个国家的脊梁,尤其,你面对的是一个有如此多同胞的中国女人。
Edward大笑,唇放在阿衡耳侧——研究所,很久没来这么有趣的中国人了,祝你在接下来的日子,更加愉悦。
阿衡所在的医学研究所,虽然名义上法国政府投资建设,但是,很久以前,在开放邀请各国输送医学人才之后,这里,已经是美国人的天下。强大的资金注入,先进器材的输送,尖端的人才,美国人轻轻松松占据各种项目研究的主要席位。而阿衡和她的另外四个同学,只是被当成中国人,仅此而已。
阿衡跟在edward身边,研究各项世界尖端疾病,他们这一组,总共十人,四个来自欧洲,五个美国人,外加阿衡。
这些人,都喜欢写论文,研究项目稍有成就,就抢着发表在欧洲各大学术期刊,主要么,虽然可以说是为自己的国家,更多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发展状况。
阿衡,阿衡不行。因为,她的法语连同英语都还在拼写错误查字典的无限怨念中强大循环= =。
整体而言,除了狂妄,出身美国富豪家庭的组长edward,其他人还算好相处。
阿衡住在十二区,巴黎二十区之一,塞纳河的右畔。
倒不是精心挑选,而是日常花销之后,三百欧元所剩无几,只能在有些老的住宅区租一个简陋潮湿的房间。
当时,爷爷对她说,阿衡,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为了言希,违背你爸爸的遗愿,我给了你握在手心的最后筹码,而你和言希,从这一刻开始,要接受惩罚,学会怎么做一对贫贱夫妻。
阿衡对爷爷的话,保持缄默,因为她不清楚爷爷话里对她和言希有多少嘲弄。对没有温家和言家庇佑的温衡和言希,斗草品花,纨绔多年,如今两袖清风,算个屁,啊不,比屁还不如。
至于言希,略过,阿衡不想提言希。
阿衡住的弄堂的出口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咖啡馆,干净而温馨。
她经常带着房东太太的儿子伊苏去那里看书,她看她的医书,伊苏看简体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
最经常的状况,她一杯咖啡,伊苏一个小块奶油蛋糕,就能耗一整个下午。
伊苏经常带着她,去河边捡石子,褐色的,白色的,椭圆的,有许多棱角的,很多很多。
经常有船夫载着各国的游人经过,不同的语言,大声的异国情调的歌舞,转了音刺刺拉拉的收音机的声音,意外的动听。
她牵着伊苏的手,想起很多年前的笑笑。
对小小生命的珍惜和温柔对待。
伊苏是个有忧郁症的孩子,家中贫困,时常要靠政府接济。他不爱说话,瘦瘦小小,可却经常在她怀里笑得东倒西歪,wenny,你当我的华生,我给你礼物。
拿出一个草编的戒指,粗糙而硕大。
阿衡笑眯眯套在拇指上,说好,等你长大。
伊苏总爱揉她的眉毛——wenny,不要皱了,比pang太太的皱纹还要难看。
Pang太太是他们的阔邻居,同时也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精神有些异常。她不喜欢伊苏,常常在这个孩子经过的时候,拿石子丢他,骂他不详。伊苏没有告诉过父母,阿衡看见过,制止了许多次。
阿衡轻轻把伊苏抱在怀里,她说,宝贝,你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是什么么。
伊苏摇摇头,低着头,试图把戒指的尺寸缩小一些。
阿衡笑,她说,是不知道。
伊苏歪着头,蓝色的眼睛,很大很漂亮,他说,不知道什么。
阿衡握着他的小手,指着长长塞纳河延伸的金黄的夕阳,她说,不知道,太阳落下后还会不会升起;不知道,奶酪面包放到明天会不会坏;不知道,绕地球走一周还会碰到什么;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勇气继续下去。
伊苏笑,继续喊“言希”么。
他学着阿衡经常说的两个汉字,发音稚气绕口。
言….希,这是代表中文中的你好吗。
不,是再见。
分割线
阿衡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三十欧元,算作很贵了,没有了铃,吱吱扭扭,摇摇晃晃,去地铁站上班前的一段路,靠它,省了不少功夫。
阿衡撞到那个人,实在是很意外的情况,我们得从头说起。
虽然不同于雾都伦敦,但同样是经过工业革命的巴黎,早上的情况,也没比伦敦好到哪里,再加上巴黎人手一狗,不管多名贵的品种,拉出来的一坨坨还是基本一样的,它们翘翘屁股,巴黎人走路中奖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
然后,阿衡早上七点钟起床,不仅要瞅着雾,还要躲狗屎,骑自行车技术含量要求很高。
那一天,是十月底,阿衡睡觉前没什么心灵感应,觉醒了也没觉得有挂历上写的不宜出行的状况,迷糊着眼,就骑自行车过弄堂了。
雾真大,那天,雾真他妈的大。
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走完弄堂,一坨狗屎拦住路了,还没来得及刹车,一个人,没看清脸,就直直撞了过来。
跟个石头一样,咕噜噜摔了几个跟头,趴在了地上。
阿衡的前把被他撞歪了。
她眉毛直跳,扔了自行车,走到那人面前,说了一连串法文,语法颠倒,没事吧您。
那人听不懂,摆了摆手,挣扎了两下,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青黑色的发,嘴角长着浓重的胡茬子,下巴凹了下去,眼睛青黑,只是个侧脸。
身型,尤其是腿,瘦得几乎看不到肉。
这还是个…人吗。
从哪里逃来的难民。
他的手心蹭破了皮,手粘连的只剩青筋和一层皮。
阿衡递过一块手帕,静静,黑眼珠,一分不错地看着他。
他接过手帕,嗅到淡淡的松香,手指却僵硬了起来。
她在大雾中说,你转过来。
平平静静,软软糯糯的中文。
那人动动唇角,迟疑许久,终究,还是,蹲在地上,挡住脸。
阿衡却转身,扶着车把,离开。
分割线
达夷说他逃了八次,终于逃出来了,你知道吗。
阿衡说,我知道。
哦,你见到他了O(∩_∩)O,太好了!
没有。我没有见到他。
不可能,我按着你给我的地址,和孙鹏一起把他送到机场的,这一次,陆流被孙鹏折腾得元气大伤,至少五年内缓不过气儿,再没人找你们的麻烦了。
阿衡却挂断了电话。
伊苏跑到她的身边,说wenny,弄堂里来了一个怪人,很瘦,很丑。
他说,wenny,才秋天,他却穿着厚厚的棉裤,你说,他会不会是流窜的大盗。
阿衡不说话,侧过脸,拿手腕揉了揉眼睛。
微笑了,说兴许。
她带着伊苏去喝咖啡,那个穿着厚厚棉裤的男人,也要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里,静静地,不说话;她带着伊苏拾石头,那个男人,瘦得像鬼的男人,行动缓慢,却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她每一天都会骑着自行车走过弄堂,不管多早,永远有一盏灯蒙蒙亮着。
伊苏帮母亲去集市买面包,pang太太拿着扫帚打他,口中念叨着不详的犹大。
那个很瘦很像鬼的男人却拦住了她,他的眼睛很大,瞪着pang太太,pang太太尖叫一声恶魔,扔了扫帚,躲进了她那富丽的房中。
伊苏看着他,很久。
那个男人却笑了,用中文说,你不怕我吗。
伊苏问他,你是大盗吗。
那个男人听不懂他说话,笑了笑,躬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他离去的时候,伊苏说,yan xi。
他在对这个男人表达善意,说着阿衡教过的中国话——再见。
那个男人,却转身,愣愣看着他,这个孩子笑了,大声喊着——yan-xi。
分割线
阿衡接到远方的电话,来自孙鹏。
他说,我送温姑娘的大礼,姑娘为什么迟迟不受。
阿衡皱眉,孙鹏,到底发生过什么。
孙鹏却答非所问,轻轻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自从车祸。之后,又和陆流对抗,从不肯吃他一粒米,陆流强迫他,注射过许多次营养针。他看到你的信,总共逃过八次,第一次,只出了门,第二次,下了楼,第三次,跑到了街上,有一次,甚至走到了机场。每一次,只要能多走一步,就从未放弃。他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庆幸。
阿衡却淡淡微笑,宁愿这样艰辛,不屈从于陆流,面对我,却依旧这么,没有勇气么。
她说,孙鹏,我谢谢你,跟我一样傻。
孙鹏却笑,我在园中,从小,最腻味的就是他,早送走,早不碍我手脚。有他在,着实烦心。若要谢我,不如,让我再也见不到他,如何。
阿衡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击溃的陆流。
孙鹏说,陆流心太大,想要权,想要钱,还想要人心,就算是天才又怎么样,分心太多,反受其害。而我,自从十八岁时,唯一筹备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击败他。他不可能是一个全心全意的人对手,尤其,这个人,本就跟他旗鼓相当。
阿衡头疼,这都是一帮子什么妖孽,她说,你连一家公司都没有,怎么可能斗得过陆氏。
孙鹏轻笑,阿衡,那是,另外一场战役。如同你的漫长时光耗尽所有让那个笨蛋爱上你一般,我在想着,如何放走他。
阿衡放下了电话。
她呆呆坐在床沿,有些难过。狭小的屋中穿过一缕阳光,像爱过的那些时光一般明媚艰辛,蓦然,却发现,原来,那些曾经在她身边的那些吉光片羽,如同和她照镜子一般的孙鹏,他们,都曾经那么辛苦。
她想要让言希,变得再坚强一些,不依靠任何人,走到她的身边。
可是,他却在害怕,害怕见到她。
他不敢依靠自己的双脚,走到她的身边,只因为,那些曾经遭遇过的伤痕累累。
有人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那个瘦弱憔悴的大眼男人。
那么费力,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
他蹲跪在她的床角,轻轻捧起她白皙的指,温暖的唇,吻了下去。
他说,阿衡,我饿了。
Chapter104
Chapter104
阿衡筹备着每月三百欧元的花法。是每天两顿排骨还是每天一顿排骨还是不吃排骨。如果两顿,新衣服没了,零嘴没了,咖啡没了;如果一顿,新衣服没了;如果不吃,言希没了,饿死的= =。
她在笔记本上算账算得咬牙切齿,逮着什么都往身后的黑影砸去——你个败家子,信用卡冻结了就算了,就指着法拉第能卖钱,结果,连法拉第你都敢给我撞坏TOT
想起,那天两人大眼瞪小眼,阿衡满心期待地问言希车呢,这厮,憋了半天,就说了一句话,咳,钱财乃身外之物,重点是,我来了,阿衡,你看看我,我,我呀,你最爱最爱的言希^_^
呸,谁最爱你了。少废话,车呢。
大型垃圾处理站,我撞扁了= =。
阿衡吐血,捏他的耳朵,要你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
言希弯眼睛,我长得好看^_^。
阿衡眼中有些酸,望着小屋角落咕嘟煮着的排骨汤,转目,眉眼温柔,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微微笑了,是,长得真好看。
言希的左侧大腿粉碎性骨折,内部固定的有钢针,一直在锻炼走路,花了很多功夫,速度还极是缓慢。
言希来时,达夷和孙鹏本来准备了钱,但是言希一向很有准则,就算吃软饭,也绝不吃阿衡喂的以外的软饭= =,所以很大方地推辞了。
阿衡听说了,就更想掐死他了。
她说,我去上班,上午随便你溜达,下午你在家里练走路,四点我准时打电话给房东太太,如果你敢偷懒,晚上不许吃饭。
言希哦,埋头喝排骨汤,流泪,怀念TOT
阿衡推着自行车,穿着白大褂,在雾中朝他挥挥手,他隔着窗,眼睛弯了,说再见。像极许多年前,他去维也纳时告别的场景,只是,阿衡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傻气,言希也丢了当年的明艳灿烂。
可是,他们眼中的彼此,却再也没有此时此刻动人。
分割线
阿衡带着白色手套,在研究所拿着试管,像在学校无数次操作过的步骤一样,加一些研磨过的为□ZC,edward本来在办公室,却忽然推开实验室的玻璃门,大步走来,把一篇手写稿的论文扔到了阿衡面前,不可置信地冷笑——wenny,这样的论文水准,你还想指望发表。
阿衡愣了,这是她刚交上的论文,如果得到edward的批准,就可以自主拿去发表。
这篇稿子,大概准备的有两三个月,事前已经电子传阅给李先生,语法没有问题,至于内容,李先生看了之后,只展颜说了一句,雏鸟终于离巢,很好。
她拿起稿子,皱眉,edward,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Edward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内,扫扫她的实验进程,压住怒火,说了一句,你跟我到办公室。
阿衡不喜欢edward的办公室,经常有很多女人的香水味,她本来就有鼻炎,去一次,过敏一次。于是,把试管放在试管夹上,微笑开口——在这里说就好。
Edward眯眼,眼睛狭长,金黄的发在实验室的阴影中格外醒目——wenny,你对我的office有什么意见吗。
阿衡笑笑,医用口罩没摘,直接跟他到了办公室。
阿衡一踏进,香水味扑鼻而来。这次,应该是隔壁耳鼻喉研究室anna医师的guerlain。
妈的,连口罩都没用= =。
她连打喷嚏,说,你说吧,edward。
edward却环胸,挑眉看着她。半晌,见她喷嚏不止,才打开窗,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开了口——wenny,你在论文里,预测了我这次实验组的所有步骤,而且妄下断言,说最后,我,连同该死的你,实验一定会失败,是吗。
阿衡喝了一口水,顺顺气,说是的,我的每一步都写清楚了。
Edward嘴角一抹冷笑——女人,你知道这次我们实验组的所有投资是多少欧吗。
阿衡摇摇头,慢条斯理说我不知道,但这是,我近期做实验得出的结论,我只知道,edward你在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去做一件会陷入哥德巴赫猜想的事。
Edward眼睛幽碧,盯着她,许久,吐出几个字,八千万。
阿衡慢吞吞说,所以,现在撒手改为申报其他项目还不晚。
Edward咬牙切齿,你否定的是我钻研三年做出的课题,仅凭你几个月的实验,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阿衡摘下耳畔的口罩,淡淡笑开——如果我的论文推测是正确的,下一步,三天后,实验的恶性反应就会显现出来,我们不妨看一看。
Edward看她许久,眼神凌厉,却没有开口。
分割线
阿衡回到家的时候,言希正在房前窄窄的弄堂里画画,伊苏蹲在他的身旁,大眼睛专心致志地看着画纸,两个人一个中文,一个法文,鸡同鸭讲,却十分融洽。
伊苏看到她,欢呼一声,跑到她的身旁。他比划着,说,wenny,大盗是个很神奇的人,他会画福尔摩斯。
伊苏爱喊言希大盗,他觉得大盗是一个很酷的职业。
言希笑了,睫毛在夕阳下金灿灿的,双手高高举起画纸,是栩栩如生穿着风衣抽着烟斗的福尔摩斯。
阿衡推着车子走近,也笑了,真像。
然后,伸手,轻轻把言希从小凳上拉了起来,说今天按时吃饭了吗,我拜托伊苏的妈妈给你热的排骨汤。
言希点点头,说阿衡你放多了胡椒啊胡椒,呛死人。
阿衡皱眉,又瞎说,我煲的清汤,除了盐和配料,什么都没放。
言希轻轻用瘦削的手抚了抚她的眉毛,他指尖微凉,说你跟谁学的皱眉毛,丑死了。
伊苏看懂了言希的手势,严重点头。
阿衡无奈,笑了笑,舒展了眉眼,你们真烦,烦死了。
法语中文轮流说了一遍,伊苏和言希都笑了,牙齿洁白,像两个孩子。
阿衡为了省租金,让言希退了租,和自己住在一起。言希以前睡觉就有一毛病,爱踢被,爱缠被,爱扭曲被,不把自己和被扭成麻花不罢休= =。
阿衡怕他腿着凉,晚上和他睡一床,她睡外侧,压住被。
言希害羞,不好意思,说我睡觉一般裸着^_^
阿衡咳,那从今天开始,学着穿睡衣= =。
十二点前,还算老实,因为没睡沉,过了零点,好家伙,不得了了,明明是半个残疾人,腿还敢那么嚣张,一齐压在阿衡身上,被顺便踢个七零八落。
阿衡无语,轻动作帮他放下,不出三秒,又跷了上来。
重复了无数次,愤怒了,起床,把两床被全压言希身上。然后,开台灯,写论文。
凌晨,两点半,言希被尿憋醒了。睡前,牛奶喝太多,新鲜牛乳,没有巧克力味儿,言希郁闷得死去活来,却在阿衡眼神的强大压迫下一口不剩。
他起床,才发现台灯亮着,阿衡手撑着下巴,歪着颈,睡着了。
言希笑了,怎么睡成这副样子。
他的腿脚无法负重阿衡的体重,抱起阿衡,大概是健康的言希才能完成的事。
言希又挪了一把凳子,坐在了阿衡身旁,微笑着,拿起画笔。
阿衡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大的言希的脸。言希趴在桌子上,口水泛滥。
戳,戳,喂,醒醒。
言希把头缩了缩,唇角浮起笑意,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阿衡红脸,哎哟哎哟,真可爱。
转身,出去接水洗漱。
胖胖的房东太太在院子里带着伊苏做早操,看到阿衡,嘴先张成o型,然后哈哈大笑。
Wenny,是你想的吗,干得好!
Wenny,中文字母吗,真帅!
阿衡愣,说怎么了。
低头,看着水盆中清澈的水,三秒后,脸开始发青。
水中荡漾的倒影中,阿衡嘴唇上,是言希的粗炭笔写下的字,清晰骄傲。
希。
言希的希。
他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她的唇上。
阿衡哭笑不得,挫败,手掌抵在水中,想洗掉,伸手,又舍不得,半晌,才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房东太太,您知道最近的地方,哪里有卖口罩的吗,我的医用口罩,在实验室….
然后,有个傻姑娘整整带了三天口罩,同事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我感冒了,咳咳,嗯,都怨edward,办公室熏的,咳咳。
同事们都很同情,edward咬牙切齿,连名带姓,温衡,你他妈几天没洗脸了,我们的实验室是无菌实验室,给我滚出去洗脸。
阿衡TOT,心想我男人好不容易送我个啥,怎么这么残忍,坏人,edward,欺压亚洲儿童,咒你不ju…
言希在教堂找了一份工作,帮他们画壁画,是社区的主管官员在伊苏妈妈的拜托下帮他找的。
工作需要长时间的站立,阿衡考虑到他的腿,本来不愿意让他去,伊苏自告奋勇,说会好好监督大盗,让他按时休息,言希可怜巴巴抹眼泪,说别人家都是男人养自己的女人,我的男子气概啊阿衡。
阿衡= =,你拉倒吧就你,那种玩意儿存在过吗,在我跟前,丫就没不撒娇的时候。
后来,严肃想了想,男人是不是都挺注意这个的,就放了行,叮嘱伊苏跟着,全当让他遛遛散心。
言希去画壁画之后,快乐很多,一小时两欧元,能给伊苏和阿衡一人买一个蜜豆蛋糕,甜得腻死人,阿衡却很喜欢吃。
伊苏似乎不大乐意,总是气呼呼撅着小嘴——大盗,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香蕉,我喜欢吃香蕉!
言希用刷子给小家伙刷了两撇胡子,笑眯眯,用蹩脚的刚学的法学对他说,工钱,等。
他画得好的话,最后还会得到一大笔酬劳,由那些绅士募捐给教会的钱中抽头。
提起言希的法语,阿衡当马三立相声听,常常在床上笑得死去活来。
比她当年学京片子还惨。主谓不分,语法倒置。
比如说,我去吃排骨。言少能说成排骨吃,我。
她教他跟人问好,您…好…吗。
言希睡觉前常常摘了耳塞,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穿着宽大的蓝睡衣(阿衡在市场上给他做的,比较省钱),盘腿坐在床上,只看得到阿衡的唇形。
好吗您^_^
阿衡黑线,怎么这么笨,捏言希的脸——她挖空心思才养回来的一点婴儿肥,说,是您…好…吗。
好吗您是^_^。
我错了,您好吗TOT。
错了我,好吗您^_^。
你个猪!!!
猪,你^_^
阿衡泪奔,用中文,你走吧,不要你了,明天就把你扔分类垃圾箱,洋垃圾。
什么是洋垃圾。
就是从外国进口的很没用的东西。
= =。你说什么,我是聋子,听不见。
阿衡呸,只有这会儿,才说自己是聋子,平常我跟房东太太说你句坏话,跟伊苏一起看着动画片都能竖着耳朵瞪我。
^_^,听不见。
阿衡= =,无奈,轻轻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头上,一字一顿,用法语说你…好…吗。
言希的手很凉,他感觉到那片温热,轻轻颤动着的,咕咚,吞了口口水,他望天,说,阿衡,我想亲你。
阿衡咬床单,暴走了,是你好吗你好吗你好吗…等等…你刚刚说…你想什么…
言希眼睛弯了起来,轻轻吻她的眉心,眼睛,脸颊,唇角,最后,移到唇,缠绵悱恻,说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亲爱的。
Chapter105
Chapter105
言希坚持练习走路,但是效果并不佳,渐到冬日,腿脚血气不通得益发厉害,常常一片冰凉。阿衡脸上不显什么,晚上却总是一边看医术,一边把他的腿捂到怀里,暖热了才敢睡。
言希在阿衡身边,总是小孩子脾气。她说把腿给我,他不仅用凉被窝裹着腿,连脑袋也缩进被里,背对着阿衡说好暖和O(∩_∩)O。
阿衡掀他的被窝,阴沉着脸,你想一辈子当瘸子吗。
言希大眼睛看着她,黑色的,寂静的。
阿衡去移动他的腿,却不小心碰到一个凸起的部位,尴尬了,手指滞了滞,松开,懊恼——言希,你个流氓。
言希咬牙,恼羞成怒,温小姐,我今年二十六,不是六岁!
阿衡= =,那需不需要我出去,你自己,咳,解决一下。
言希拉起被,轻轻闭上眼,说不必了,你别碰我就好。
阿衡更尴尬,在台灯的光亮中,看着言希白皙的面孔中浮起的一大片红晕,轻轻戳他——很难受吗,医学上,那个,那个海绵 体,虽然血液可以自己回去,但是,好像,不是…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