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宿舍时,虽然会骂自己做事不稳妥,但这样的雪夜,除了自己,似乎,别无了可以依靠的人。
她无法面对杜清,甚至,顾飞白。
终究,还是落了被人可怜同情的下场。顾飞白无法离开她,不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感情痛苦的切割,对两个人的彷徨抉择,而是同情心泛滥的结果。
她可以赚钱交学费,可以养活自己,可以狠下心买好看的衣服站在他的身旁与他匹配,却无法阻止一个失了势的女子再也配不上他的社会地位的事实。
这只是现实。
她曾经咬牙狠心,告诉自己,绝对不要,主动放手,好不容易的幸福。
可是,万花镜中的幸福不叫幸福啊,那是一块块拼凑起来的碎玻璃。
回到旅馆的时候,那群男人已经不见,留下一地的烟蒂。
想来是从外地来H城找工作的人,临时居住在这里。
阿衡松了一口气,摘下帽子,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阿衡瞬间,流了冷汗。转身,耳畔传来中年男人带着喘息的声音。
“一夜五十,做不做?”阿衡使劲摇头。
那人松了手,吐了一口痰,大骂,妈的,小 biao 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观察你半天了,不就是个出来做的穷学生,大半夜跑出来,想赚钱就别立牌坊!
阿衡挣扎,想喊人,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张开手,使尽掰那人的手,那人却越捂越紧。
那人见她反抗,拽着阿衡的头发,推开门,粗暴地把她往屋里拖。
阿衡被他拉得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满脸的汗,摸索手中的塑料袋,触到细口颈,抓起,朝门上使劲儿砸去。
一记尖锐的响声,惊动了整个旅馆。
那人知道阿衡要引人过来,恼了起来,用力扇了她几个耳光,把她摔倒在地板上,然后慌乱逃走。
阿衡扶着门口的木桌,站了起来,打开灯,鼻子一阵热,粘稠的红色液体,滴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啪啪走过的脚步声和一溜的骂街脏话。
大晚上,吵什么,作死啊。
是前台的服务小姐,看到碎了一地的啤酒瓶和阿衡凌乱的衣服,脸上的红肿,微扬了眉,嘲笑——怎么,学生妹,价钱没谈妥?
阿衡面无表情,看着她,鼻血从指间缓缓流过。
服务小姐无所谓,低头清扫啤酒瓶,语气轻佻——你们这些大学生,装清高比谁都tmd清高,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到了背地里,却什么脏事儿都干得出来。你觉得jinv脏,告诉你,jinv还不觉得你们干净呢。
阿衡不吭声,走到对面的公共洗手间,清洗鼻子。
服务小姐探了个脑袋,看着阿衡,笑——是个有脾气的。你怎么不把瓶子朝他脑袋上砸。
阿衡说——我没有身份证,只有暂住证。
那人一愣。
阿衡继续开口——所以,我不能进公安局。
手上的血迹洗淡了,阿衡看着清水,眼睛有些酸疼,揉了,却不见泪——再说,我没钱,赔不起他医药费。
那人看她,眼中倒有了些好奇,问她——学生,你多大了。
阿衡看表,想起怀中的东西,湿着的手从外套中掏出,奶油蛋糕上还带着体温。
用手捧着,呆呆看了半天,似乎觉得温暖了,转身,看着那人,认真了。
她说,再过半个小时,我就二十岁了。
小心翼翼打开塑料袋,撕了半块,带着厚厚的奶油,含笑递给对面的女子——给你。我的生日蛋糕,要吃吗。
那人局促,接过蛋糕,脸色有些发红,似乎不惯被人这样对待的。
她转身,离开了,小声开口——生日快乐。
她说,这里不是适合你住的地方,困难解决了,早些搬走吧。
阿衡在房间,泡开了方便面,就着蛋糕,坐在靠近电视机旁的小凳子上,秀秀气气地咬了起来。
撞在地上的后脑勺起了个包,很疼,揉的时候包没散,眼泪却出来了。
老旧的电视上,那人是个双重的影,隐隐约约被电视杂音盖过的钢琴声,却该死的温柔。
阿衡喝了一口汤,目不转睛,镜头不断扫过楚云,钢琴声中,如花朵般绚烂的眉眼。
有人轻轻敲门,阿衡透过猫眼,是服务小姐。
打开门,那人递给她一袋火腿肠和一个青皮的橘子。
她说,把火腿放在面里,好吃得多。
阿衡连声道谢。
那人指着电视中的DJ YAN,笑开,你们这些小孩子,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阿衡大笑,捶床,她说,姐姐,我认识他,你信不信。
那人翻白眼,我还认识张国荣呢。
阿衡把脸埋在被中,双肩无声地颤抖着。
那人愣,有这么好笑吗。
好笑,姐姐,多好笑。
第二天,晴了雪,天色暖了许多。
她用一句话,和顾飞白和平分了手。
她说,顾飞白啊,如果我说,在天桥没有遇到你,我也许就做了ji女,那么,你现在再见我,还敢要我吗。
顾飞白不说话。
他当然不敢。
顾飞白有洁癖。
正如他口中所说的一见钟情,这感情来得多汹涌,多莫名其妙,多让他疯狂。
那么时至今日,她如果不是他当年见过的那个诗情画意的少女,恰巧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成为社会最底层的那群人,而他在被人日复一日鄙视看笑话的目光中抑郁不安,身旁恰恰有那么一个漂亮耀眼的青梅竹马,门楣相当,他的坚持还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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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流说,楚云还不错。
当然,这话是对着言希说的。
言希低头,坐沙发上划拉专业书,淡问——什么意思。
陆流笑,起身,走到厨房,熟悉地掏出咖啡壶,戴上手套,调好温度,看着偎火煮暖的褐色液体,倚在门旁问他——言希,喝咖啡吗。
言希颔首,微微撸起白毛衣的袖口,并不抬头——不要糖,谢谢。
陆流低身,从柜中取杯具,却忽然眯起了长目,看着柜子下方一块闪亮的银色。
是垫柜子,保持平衡用的。
取出,拂了灰,竟是一款Tiffany的戒指。
有些好笑,拈出了,扔到玻璃茶几上——言希,我送你的东西,你竟然拿去垫东西。
言希食指拇指捏起,眯眼,看了,愣了,竟开始大笑,喉头,胸口,起伏着,快乐极了的模样。
他说,陆流,这可不是我的,我的那个,早让卤肉饭给弄丢了。
陆流拿起,看背面,竟是LL两个字母。
陆流。
确实是他戴了三年不曾离身后来又给那个人当见面礼的东西,然后,被那人拿去…垫了柜子。
言希笑得喘不过气,眼睛弯弯的,指间的笔在厚重的书上划着不规则的蓝线。
陆流解了领带,眉目深敛,看不清表情。
他说,言希,你年纪不小了,需要谈一场恋爱,找一个女人了。
言希笑,顾不上理他,把戒指套在食指上,勾了指,把玩着,明媚的光,天真了眉眼。
陆流说,楚云怎么样。你不是对她很有好感。
言希点头,挑眉,有啊,但是老子还没找到好机会,跟她表白。
陆流笑得淡然——不要让女人搅扰你的心智。我看她,对你,已经芳心暗许,反掌的事,不必犹豫。
言希翻白眼——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你要是闲得慌,找个女人。
陆流微笑,不置可否,拿出咖啡壶,倒了两杯黑咖啡,递给他一杯,淡淡开口——我什么性向,你清楚得很。
言希哦,= =,兄弟,我说错话了,是找个…男人,成了吧。
陆流喝了一口咖啡,却微微皱了眉——言希,你口味越来越乖僻。
言希背靠着沙发垫子,长腿跷在茶几上,咖啡送入口中,啜饮了,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言希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带楚云一起去吃饭。
他说,楚云,我能把你宠得全世界的女人都羡慕,你愿不愿意把我谈一场恋爱。
楚云捏着筷子,不作声。
言希说,我能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纪念日,生日,情人节,圣诞节,每一天都不忘记,不知你是否能满意。
楚云抬眼,惊讶,她说,你是想…娶我?
言希笑,看她——你可以矜持一些的,我不介意。
楚云指着他,嘴巴大张——你你你,言希你烧坏脑子啦。
言希说我没有,可是,我们谈恋爱吧。
楚云几乎尖叫,却咬着手指头问——言希,你能爱我吗。
言希想了想,点头,我能。我能爱你到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保管。
她猛摇头,眼中却噙了泪水,她说,你不用这么爱我,只要有一点点够了。我不值得那些,可是却能补全剩下的爱。
言希低了头,认真倾听,轻轻说好。
她哽咽了,把头埋在膝盖中哭泣——我以为女主角一向命途多舛,不到最后很难获得男主角的爱。
言希大笑,大概,我们是一出轻喜剧。
美女,俊男,公主,王子,相同的理想,相同的频率。
然后,小小的心动,暧昧,日久生情。
楚云掉了眼泪,在街头的大排档,第一次没有喝酒,轻轻拥抱了那个少年。
她说,亲爱的,我真的真的觉得,我是你生命中的锦上添花。
言希愣了,然后,回抱,小小的怜惜,含笑。是,你一直都是。
楚云傻傻看他,你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
这么多的温柔,只剩下春色三月的眼睛。
言希笑,我一直很温柔的,既爱幼又尊老,只不过你没有发现。
忽而,想起几天前。
他,在唱完my prayer后,曾经接到一个电话。
那个人说,
小希,不要再做让她难过的事了,不要让她再想起你了,我求求你,放了她吧。
那么悲伤隐忍的声音,像是在梦中。
他笑了,哄着电话对岸的人,阿姨,不会了,我错了,再也不会了。让她幸福,是吗,我会。
chapter72
Chapter72
阿衡去辅导员办公室申请换宿舍的时候,杜清正巧在退宿。
辅导员奇怪了,怎么,你们寝室闹矛盾了吗。
杜清笑,老师您想多了,我妈说整天见不着我人,让我回家住。阿衡,阿衡她…没有想换宿舍。
话说完,拉着阿衡走出了办公室。
阿衡甩开她的手,背到背后,静静看着她,不发一语。
杜清高扬着眉,你不必如此,大家心还是向着你的,昨天你出走,她们找了一夜。你没必要为了…我搬走。
阿衡说,我和顾飞白分手了。
微微抬眼,嘴角无奈,却是温和的弧。
祝你们百年好合。
杜清抵着墙壁,垂了头,声音带了清冷——你昨天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是不是…
阿衡老实——是真话。我不会原谅你。如果有可能,也不再想看到你。
杜清沉默,半晌,才甩发,抬头,她说——我能不能再握握你的手。
阿衡想了想,左手抓住右手,眼神是小小的戒备,摇头,小声——不能。
杜清咳了起来,有些感冒的样子,半晌,眼角却咳出了狼狈的泪,她笑——人人都说温衡最好相处,既大度又能容人。可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心是不能伤的,你是个记仇的孩子,伤心一次能记一辈子。
阿衡低头,小声。本来,我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你知道,再迟钝的心,次数多了,也会破洞的。
然后,给我补洞的那个人又不在…
杜清有些心酸,看着她,其实,你不爱顾飞白的吧。其实,你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像那个人一样给你补洞的吧,其实,不是顾飞白即使是我,我们寝室的任何一个人甚至路人都可以的,是不是,只要一个肯定的眼神就够了对不对?
阿衡看着她,眼睛是山水的明净,却缓缓地沁出了泪水。
终究微笑了,把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喂,我们还是做陌生人吧。
阿衡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脸惊喜,然后怒容。
三姐拍桌子,嘛孩子,还不能说了不是,脾气真大,全都是…呃…你们惯出来的!
小四淡定,我们惯出来的,你拉倒吧就你,平常捧着孩子脸有事没事儿吧唧吧唧亲的不是你?!
然后对着阿衡咬牙,我才不管她,个死孩子。大下雪天的,你怎么不跑出太阳系,跑出宇宙啊,啊?!
小五拍桌子,还有我的美容觉,全指着这张脸勾搭DJ YAN呢,你赔不赔?!!!
大姐无影搂住阿衡,往怀里塞,皱眉瞪着三四五,行了行了,怎么这么多废话,孩子回来不就成了。再把小六吓跑了,老娘把你们仨连人带床扔出208。
阿衡吸鼻子,挣扎,大姐,大姐,出不了气了。
无影抱得却更加紧了,怜惜地揉她的头发——不要再冲动了,知道吗,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阿衡停止了挣扎,心中暖了起来,笑开,我晓得。
她说,我饿的时候有一块馒头就很高兴,结果,天上却砸下了一笼屉,这是多么好的人品啊^_^
于是,这是一个只要拥有了一点点爱就觉得幸福得要撑坏胃的傻姑娘,于是,我们还能说什么。
快要期末考了。
期间,顾伯父从军部回来过一次,看到阿衡,样子是带着满满的惋惜和对她的失望的。
“我本来以为,我和你父亲要做亲家了,毕竟是一辈子的老朋友了,总算不辜负他的托付,可是,你这个孩子…”
言语如何,她和顾飞白走到如今,总是不能称得上善缘了。
阿衡愧疚,想起父亲,心中又很是难过,总归,除了抱歉,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那个中年男人叹了气,从软皮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你母亲每次都把钱打到这个卡中,我平时给你的学费,用的就是这个。
阿衡接过信用卡,卡面是冰凉的,皱眉,张了张口,顾家伯父却淡淡摇头——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记得,虎毒不食子,就行了。
他忽然笑了,叹息,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阿衡,你是想要做温家的小姐,还是一个普通人。
阿衡想了想,却不知道说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荒谬,或者,跟她有什么关系。
好像,说一说,她便成了世界的中心,振臂的尼采。
她只好笑,伯伯,温家的小姐也是普通人。你看尔尔,她除了学会应该有的仪态,平常也只是爱吃零食嘴巴刁钻的小姑娘。
顾家伯伯把烟枝夹在发黄的指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晓得就好。这么些人,没什么好的,你爷爷这些年虽然位高权重,但处处受人挟制,并不十分如意,所幸你哥哥他…争气。
看到阿衡迷惑的面孔,知道自己说得多了些,也就转了话题,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和同学好好相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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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和新任女友相处得很融洽,只是楚云小丫的太会闹腾,那简直像了他当年的风范,蹦个极都敢喊老子天下第一,那简直了。
结果,脚上的绳刚解,小丫蓬头垢面地就往他怀里钻,言希,呜呜呜呜,好冷好恐怖,我觉得我快死了TOT
言希不厚道,扭脸,笑,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楚云泛着泪花,咬小手帕,我在你面前,真的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
言希严肃,孩子,你忒唯心了,这个是不应该有的幻想,我以前,也一直觉得地球绕着我转来着。
楚云汪汪眼,多久以前。
言希伸出指,一二三,数着数着,就迷糊了。
多久以前,妈的,好像忘了= =。
总之总之,言少很爷们儿很有范儿地说,没事儿哈,你就在我面前天下第一,东方不败吧
╮(╯_╰)╭
楚云嗯嗯,就在你面前,不过,我不当东方不败,那是人妖来着,你别想绕我。
言希打了个哈欠,你倒不傻。
楚云戳他,你怎么了,看着这么困。今天是我们第一天约会啊少爷。
言希说,我手机坏了,拿去修了。
楚云黑线,这跟你没睡好有什么关系。
言希笑,我有什么办法,没有手机就睡不着,老毛病了。
楚云撇嘴,生活习性还真是一塌糊涂。
转眼,忽然看到什么,拍言希,一惊一乍,啊啊啊,言希,快看快看。
言希揉眼睛,转身,看着游乐场的远方,几乎被雪覆盖的远方。
什么。
忽而,脸颊有软软热热的东西掠过。
他诧异,看到楚云红透了的面孔,失笑,却存了男子的风度,不再说什么,牵起她的手,向前走。
楚云闹着说,我要吃冰淇淋我要吃比萨饼吃我要吃最大块的奶油曲奇。
仰头看着他,微妙而纯然的撒娇,霸道中却是忐忑不安的。
言希拿出皮夹,笑着说好,只是你们女人不是最怕变胖的吗。
楚云勇敢,我不怕。言希,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她一语双关,看着言希的眼睛。
声音脆生生的,让人无法辜负的好。
言希微笑,颈上的围巾有些紧,扯开了,说,那很好。
握着她的手,是藏了微凉,只剩下温煦的。
楚云拉着言希坐海盗船,一连坐了三次,她说,我以前为了维持在公众面前甚至路人甲面前的形象,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多傻。
言希看她吐得翻天覆地,依旧攥着他的大衣,递给她热水,翻白眼——现在,更傻。
她漱了口,站直身子,微微靠在他的肩上,笑弯了眼睛——我们都是傻瓜。
傻瓜嘛,都一样。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喝了许多酒,楚云吃着街头小店铺的食物,挽起了衣袖,全无了形象。
她看着窗外的雪景,笑道——言希,是用诗唱景的时候了,快向我表示一下,夸我美貌或者多爱我的都可以。
言希说,你找错人了,我高中时语文就没及格过= =。陆流估计还成,他小时候经常被他家老头逼着背唐诗三百首。
楚云笑,喂,总要让我享受一下被追的感觉吧。
言希头疼,女人,妈的,真麻烦。
然后,从脑海中搜刮,忽然想起一个微笑的唇,张张合合,也是冬日,念出的温温软软的音韵——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是抱着整壶的老窖,呵呵看着他的。
那眼睛,真温柔。
楚云却摇头,这个不好,太简单,没意思。
言希恍然,发觉自己顺着记忆念了出来,把玩着酒杯,说——是不怎么好。
可是,老子只想起这一首,怎么办= =。
楚云鼓腮,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言希凉凉开口,先把你那张脸整好看了再骂我。
楚云拽言希脸颊,你就不能让让我,我是你女朋友啊女朋友。
言希哦,女朋友,你擦擦嘴吧,嘴上都是酱油。
楚云TOT,言希你说话不算话,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你…
言希蜻蜓点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好了,话真多。
转身,喊老板结账,对面只剩下一个红透了的雕塑,傻笑着。
她说,言希,我真喜欢你,真喜欢真喜欢。
言希嗯,点头说我知道,认真倾听,走在雪上。
楚云说,我好像有很多的勇气,和你在一起。
言希挑眉,所以呢。
她笑,所以,言希你要再努力一些,忘掉你的初恋啊。
言希愣,初恋,你指幼儿园的初恋还是小学的初恋?
在言少的脑海中,他有无数次的初恋,幼儿园喂他吃饭的小阿姨,小学考试时把橡皮掰给他半块的娃娃头女同桌,初中时的卷发弯弯,高中时曾经在弄堂中接过吻为此挨打的美美。
呃,女朋友,你指哪一个?
楚云哈哈大笑,幼儿园,嗯,幼儿园。
起脚,溅了言希一身的雪。
其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不对,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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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和楚云恋情的发展速度,照八卦报社的原话,是火箭撞太阳的效果,那个热力,那个毁灭性。
言希的fan club一片愁云惨淡,楚云的男粉丝跑到电视台门口静坐反对。
然后,当事人…该吃吃,该喝喝,小手拉着,恋爱谈着。
言希的手机修好了,结束了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扮熊猫的日子,可喜可贺。
辛达夷和mary暗中观察跟踪了好些日子,知道言希是认真的,开始打悲情牌,跑到言家抱着小灰,斜着眼,长吁短叹。
言希皮笑肉不笑。
小灰看见楚云,倒是欢喜。
孩子想法简单,主要是,跟着楚云,有肉吃^__^
当然,高贵聪明的卤肉饭很是唾弃,小丫典型的有奶就是娘,没救了。
于是,狠狠地啄了小毛巾的脑袋,然后,扇着小翅膀,飞到温家二楼的窗前,晃着小脑袋,阿衡阿衡地叫着,不知是谁教的。
温母看着卤肉饭,总是止不住的笑,拉着铁青着脸来找它的言希——瞅瞅,瞅瞅,小家伙快成精了。
言希冷笑,提溜着翅膀,小声威胁,我早晚炖了你。
卤肉饭看着他,小眼睛黑黑的,有了水光。
阿衡,阿衡。
它可怜巴巴地喊着,言希却冷淡了表情,对着温母颔首,阿姨,我先回去,楚云还在等着我。
温母说,你整天这么忙,卤肉饭和小灰没有时间照顾,不如交给我养…
言希笑,不用这么麻烦,楚云很喜欢它们,经常带到她家养。
温母欣慰,这样就好。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随着两人感情的升温,二零零三的农历新年也即将到来。
楚云老家不在B城,过年,准备会老家陪父母,临行前,闹着言希,玩到了很晚。
在酒吧中,喝了不少酒,兴许是混的洋酒太杂,一样酒量极好的楚云也喝醉了。
言希倒是清醒,无奈,只好开车,把醉鬼送回家。
楚云坐在后面,又唱又闹,不时打开车窗,吐一阵,言希开车,走走停停,一路上折腾得不轻,最后,怒了——你丫给我坐好,别乱动!
楚云醉眼迷蒙,打了个敬礼,声音含混——YES, SIR!
然后,头垂下,像是睡着了。
言希揉揉眉头,打方向盘,走了半个小时的车程,才到楚云家楼下。
把人拖到三楼,摸了她手提袋中的钥匙,费劲地把人拖到了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起身,想走的时候,却被拽住了衣袖。
她睁开了眼睛,静静看着他,开口——不要走了。
言希挑眉——你没醉?
她跪坐在床上,轻轻揽住他的脖子,她说,言希,不要走了。也不要,再…等了。你等不回她的。
言希笑——谁,我在等谁。
她说,言希,你不爱她,只是,放不下。言希,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孩子,她有自己的幸福,你知道吗,从你离开她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地失去了。
言希的眼睛,模糊了焦点,她的话,像一把尖刀。
狠狠地,刺进哪一根肋骨,滴着血。
她的眸中带了怜惜,并不说话,只低头,亲吻着他的嘴唇,脸颊,下巴,每一处,倾尽了所有的温柔,带着缠绵和情动。
贴着他胸口的西装口袋,却闪起了信号灯,叮叮的铃声。
她拿出,却没有号码,只是一个时间提醒。
按了接听。
“咳,非要说吗,好吧,言希,晚安。”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不属于冰冷的机械。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安安静静的,温暖而无奈。
她抬眼,言希眼中已经满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实在,不愿称之为…温柔。
伸指,颤抖着,想要重新播放,言希却从她手中抢过,摁了右键,结束,重新放回心口。
转身,那个女子,却泪流满面。
言希看着她,平静了情绪,开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你喝多了,好好休息吧。
她却把抱枕,台灯,所有一切能拿起的东西砸向他。
她哽咽——我好不容易,从陆流手中争取到的爱你的机会。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言希看着她,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摇头,泪流得汹涌——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多么不希望你活得这么辛苦,你不知道爱你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