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很恐怖!
这是她们七嘴八舌后得出的结论。
阿衡好笑,问她们恐怖在哪里。
长相性格智商家世无一不恐怖!
这是她们异口同声的答案。
阿衡迷糊。对那人的印象只有初见时的一眼,他说话时冷傲的样子,其余的一片空白。
长相——“满脸糟疙瘩,恐怖吧?”
性格——“他来探亲半个月跟我们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不恐怖吗?”
智商——“我老乡的三姑的大姨妈的女儿和他在一个大学上学,十五岁考上Z大医学系,智商传说180呀姐妹们…”
家世——“他伯是我们参谋长,他爸是Z大医学院院长,如果不是那张打折的脸,姐妹们,打着灯泡都难找的金卡VIP啊…”
文工团的姑娘们形容力永远强大。
阿衡扑哧一声,笑得山水浓墨,东倒西歪。
摹地,大家发现了什么,望着着她背后,猛咳,像被掐了嗓子。
阿衡转身,笑颜尚未消褪,却看到了她们口中的绯闻男主角。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了她半天,脸上一颗颗小痘痘明艳艳的。
“你的邮件。”他递给她一封邮件,转身,离去。
阿衡愧疚,觉得自己不该在别人背后,被另一些别人扰乱心智,笑话了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别人。
多不厚道…
“小白,对不起…”她喊了一声,认认真真带了歉意的。
那人本来走时步伐高傲,一声“小白”,却像是瞬间安了风火轮,绝尘而去。阿衡有一种错觉,绿军装的袖子几乎被他甩飞。
原来真的好恐怖的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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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五天,会收到一封邮件,来自维也纳。
第一封,雪覆盖了的山峰,晶莹而纯洁,那个少年,一身滑雪装,微躬身躯,比着剪刀手,带着墨镜,她却确定他容颜灿烂,写了这样的字句——“阿衡,我给你的雪,维也纳的。”音容笑貌,宛若眼前。
第二封,金色音乐大厅,音器流光,浮雕肃穆,男男女女,华彩高雅,相片中没有他,只有隐约可见的一角白色西装,点缀了相片的暗香,一笔一划,清秀认真——“阿衡,回家,我用钢琴弹给你听。”
第三封,藤蔓缠绕的葡萄架,一层层,无法望向的终端,一滴露珠,清晰绽放在眼前,远处,模糊的焦点,葡萄架下,是一群年轻的身影,其中一个,在阳光中,明媚地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一封,字迹潦草而兴奋——“阿衡,我偷喝了这里的葡萄酒,是藏了六十年的州联邦佳酿。”
第四封,精致美丽的宫殿,流金璀璨,与水相连,波光潋滟,彼时,黑夜,放了新年的烟火,十二点的钟声清清楚楚,他指着那鈡,对着相机,大声喊了什么,她却只能从定格的文字看到——“阿衡,新年快乐,你又长大了一岁。”
第五封,维也纳的天空,蓝得彻底,婴儿般的温暖狡黠,简单而干净。他说——“阿衡,我回家,第一眼,想看到你。”
然后,她揉着眼睛,对着父亲,几乎流泪——“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回家呀…”

chapter43

阿衡回到B市时,已经过了初八。
温父让她先回家住几天,她想了想,摇头,像极了孩童手中的拨浪鼓。
他揉揉她的头发,笑了——“终归,还是小孩子。”
阿衡吸吸鼻子,弯了远山眉——“爸爸,你看,家里还是比南方冷。”
这样呵呵笑着装傻,不想追问父亲的言下之意。
到家两三日,阿衡忙着做家务,一个假期都在外面,家中的灰尘早已积了一层。
给爷爷拜晚年,正经地磕了几个头,把老人逗乐了,口袋丰余不少。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噢,是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尤其,你家的宝,还是聚宝盆的等级。
揣着压岁钱同爷爷说了这话,老人笑骂——蕴仪,看看,这孩子皮脸的,你是管还是不管!
母亲也是笑,佯怒要打她,结果手招呼到了脸上,却只轻轻落下,不痛不痒,小小的宠溺,让阿衡莫名高兴了许久。
等了几日,言希并没有打电话回来,归期不定。
正月十二,她记得再清楚不过,平生没有不喜过什么,心境亦不偏激,可自那一日起,这辈子,却是独独对十二这个数字,深恶痛绝到了极端的。
她接到一封快递,地址是B市08-69号,电子字迹,端端正正。
依旧,来自维也纳。
封皮上,发件人是“言希”。
阿衡笑,想着这大爷估计又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打开了,却是一个粉色的硬皮相册,是言希最喜爱的颜色,淡到极端,明艳温柔。
与以往的单张相片不同,倒还算是他的风格。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细心照顾了言希走过的每一段情节,留意了那些生命中因着一些罪恶的因而残留在他生命中的蛛丝马迹,就算结局无法预测,也是足以抵御那些让他寒心的本源的。
所以,她不断地告诉他——言希呀,这个世界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
这个世界,我生活了这么久,经历过自认为的一些困难重重的挫折,有时候虽然很想哭,但是,从未放弃过对人性本善的执着坚持,于是,每每,在伤心难过之后,遇到一些美好的人,在心中洗却对另一些人的敌意,自然地会认为,这个世界,是可以平凡生活心存温暖的世界,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言希?
所以,在你害怕痛苦时,总是觉得事情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总是想着,言希如果再理智一些,再成熟一些该有多好。
一直地,抱着这样的念想…
可是,当她翻开相册时,每一张,每一幕,却是恨不得,将这个世界粉碎个彻底。
被一群男人压在身下的言希,下身满是鲜血的言希,空洞地睁大眼睛的言希,嘴角还残留着笑的言希,连眼泪都流不出的言希,面容还很稚气的言希,只有十五岁的言希…
真相,这就是真相!!
她赤红了双眼,全身冰寒到了极点,第一次知道,绝望是这样的感觉。
痛得无可救药,却没有一丝伤口。
言希,言希…
她念着他的名字,眼睛痛得火烧一般,捂了眼,手指抠着相册,殷红地,要渗了血,却终究,伏在地板上,痛哭起来。
言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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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言希意识不清的时候,阿衡常常拉着他的手,对他笑——言希,你怎么这么笨,就真的把自己弄丢了呢?
维也纳,有那么遥远吗?
一切像是被人精心计算好的,收到相册之后,紧接着,就接到电话,海外长途,近乎失控的思莞的声音——阿衡,快去机场,快去机场看看!
她手中攥着那刺眼的粉红相册,嗓音喑哑到了极端——发生什么了?
思莞一阵沉默,对面却传来了达夷的声音——我靠!温思莞,你他妈抖什么…
窸窸窣窣的抢话筒的声音。
而后,话筒中,是清晰的辛达夷的声音。
阿衡,你好好听着。言希之前收到快递公司的回单,突然发了疯一样,跑了。我们在维也纳找了将近一天,却不见人,现在怀疑他可能回国了,你现在赶紧立刻去机场!
阿衡的眼睛又痛了,听着电流缓缓划过的声音,啪啪,小小的火花,盛大的凄凉熄灭。
挂电话时,达夷骂骂咧咧的,声音遥远,已经听不清楚,但却像是愤恨到了极点。
那一句,只有那一句。
他妈的老 婊 子,别让老子抓住把柄!!
紧接着,便是一阵忙音。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那个女人吗?
阿衡深吸一口气,摇摇欲坠地站起来。
不能难过,不能哭,不能软弱,温衡,你他妈的现在统统都不许!!!
她在等待。
站在机场,整整八个小时,一步未动。
人来人往,每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远。
她睁大了眼睛,微笑着,微笑着才好。
如若看到言希,要说一句——欢迎回家。
再小心翼翼地把他珍藏起来,放在家中。
有多少坏人,她来帮他打走,如果想要退缩,不愿意面对,那么,在他还愿意允许她的存在的时候,这个世界,可以只有他们两个。
言希,这样,可以么?
不因为你没日没夜打游戏而骂你不好好吃饭,不因为你只吃排骨只喝巧克力牛奶而埋怨你挑食,不因为你总教我说脏话而拿枕头砸你…
言希,这样,可以吗?
终于,零点的钟声还是响起。
所有的维也纳航班全部归来,却没有带回她的男孩。
四周一片死寂。
光滑的淡青色大理石,低了头,连零落的白色的登机牌也清楚得寂寞细索。
回到家,已经凌晨。
打开门的瞬间,屋内依旧干净整洁,可是,似乎什么改变了。
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相册被放回了桌面。
干净,温柔的粉色,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却被放回了桌面,安静地合上了。
“言希!”她神情动了动,心跳得厉害,大喊起来。
声音早已哑得不像样子,在浮动的空气中,异常的残破。
一室的寂静。
言希回来过…
她知晓了他存在的痕迹,触到了他曾呼吸的空气,却更加悲伤。
这样的离去,这样的再一次失去,远比在机场的期待破灭更加难以忍受。
因为,她知道,如果是言希,再一次离去,不会,再归来。
他说他很快回来,他说要她在家里等着他,他说阿衡呀,回到家,第一眼,想看到你…
她冲出客厅,走到门口,冬日的冷风寒气刺骨。
风中,被她每天擦拭好几遍的门牌,那个可以带他回家的门牌,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从砾石中狠命抠出的斑斑血迹。
红得骇人。
他…把家带走了,却留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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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再一次响起。
“阿衡,言希回来了吗?”
阿衡想了想,眼神变得冷漠——“嗯,回来了,已经睡着了。”
“他…没事吧?”思莞有些犹豫。
阿衡眼中泛了血丝,轻问——“他能出什么事?”
思莞吁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林阿姨已经订了明天的飞机票。”
“哦,这样呀。达夷在你身边吗?”阿衡微笑,素日温柔的眸子却没有一丝笑意。
“在。”他把话筒递了出去。
“阿衡。美人儿没事吧?”对方,是爽朗憨直的嗓音。
“达夷,你听我说,现在挂了这个电话,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最好是电话亭,把电话重新打过来。”阿衡吸了一口气,压低嗓音——“一定,要没有旁人,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他回得简单防备——“嗯。”
阿衡怔怔地望着时钟,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来电显示,陌生的号码。
“阿衡,你说实话,到底言希回来了吗?”对方,是辛达夷。
阿衡缓缓开口,不答反问——“达夷,现在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告诉我,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她再冷静不过,连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达夷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言希,两年前,在陆流离开的第二天,被言爷爷关在了家里,整整半年,未见天日。”
“言爷爷不许任何人探望他,对外面只说是生了场大病。”达夷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可是,哪有那么巧,言希从小到大,除了感冒,根本没生过其他的病,在送陆流离开的前一天,他还答应和我一起参加运动会接力赛。”
忽而,少年有些落寞——“我缠了他很久,连哥都喊了,他才答应的。”
阿衡咬了唇,问得艰难——“达夷,你的意思是,言希生病,跟陆流有关?”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阿衡,言希不是生病啊,他当时根本疯了,谁也不认得了,我偷偷跑去看过他,他却把自己埋在被单中,眼神呆滞,怎么喊,都不理我,当时,我几乎以为他再也回不来…”
“阿衡,他疯了,你明白疯了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无论你是他的谁,你曾经和他一起玩耍多久,是他多么亲的人,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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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打通了一个人的电话,许久未联系,却算得朋友。
“阿衡,稀罕呀,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对方,笑了。
阿衡微笑,问他——“虎霸哥,如果叫齐你手下的弟兄,逛遍B市,需要多久?”
对方,正是和言希他们不打不相识的虎霸,大家空闲时,经常一起喝酒,彼此惺惺相惜,算是君子之交。
“大概要三四天吧。”虎霸粗略计算了。
阿衡再问——“如果情况紧急呢?”
虎霸皱眉——“至少两天。”
阿衡又问——“再快一些呢?”
虎霸沉默,揣测阿衡的意图。
阿衡淡笑,语气温和——“虎霸哥,如果我请你和手下的兄弟帮一个忙,一日之内走遍B成,他日,只要有用得到温衡的地方,就算是犯法判刑,做妹妹的也帮你办成,不知道这事成不成?”
虎霸吓了一跳,他极少见阿衡如此说话——“阿衡,到底是什么事,你说便是了,兄弟能帮的一定帮。”
阿衡指节泛白,嘴唇干裂,几乎渗了血,却依旧微笑——“言希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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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一直等待着,安静地等待着。
门铃响起的时候,是傍晚六点钟。
和达夷通过电话,他们是五点钟的时候,到达的B市。
这么着急吗?
阿衡握紧拳头,恨意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打开门,暗花涌动,梅香甘和。
果然是…她。
“林阿姨,您怎么来了?”阿衡微笑,眉眼山水明净。
“哦,来看看小希。当时这孩子说跑就跑了,没事吧?”林若梅笑容温柔,声音却有一丝急切,探向客厅——“小希,言希!”
阿衡不动声色——“您这么急做什么?”
她泡好了顶尖的碧螺春,笑若春风,递了紫瓷杯,满室生香。
林若梅接过茶,眯眼,也笑——“小希没回来,是不是?”
阿衡低头,望着清水中茶叶沉沉浮浮——“这不,正和您的意吗?”
林若梅挑眉——“你这孩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衡摇摇头,叹气——“不对,我说错了。您的本意是言希在看到那些照片之后,立刻疯了才好,是不是?”
“你说什么照片?什么疯了?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些阿姨听不懂的话?”林若梅笑。
“您记性这么差吗,就是您假借言希的名字寄给我的那本相册,粉色的,硬皮的。”阿衡描述,笑眯眯的。
林若梅盯着阿衡看了半天,眼神慢慢地,由柔和变得森冷——“是我小看你了吗,温衡?在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你还能这么冷静,可真不容易。对言希,我只是说了那些照片的存在,他就受不了了呢。”
阿衡敛了笑,垂首——“两年前,你指使了四个男人,在陆流出国的当天,□了年仅十五岁的言希,是不是?”
四个男人,她亲眼,从照片中一一分辨出来。
林若梅冷笑——“那个小妖精,不是最喜欢勾引男人吗,被男人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衡左手,抓住右臂,毛衣之下,皮肤痛得彻底——“当天晚上,你拍了照片,威胁言希,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把这些照片寄给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比如说,陆流。”
她把照片寄到家中,只是为了确保言希能够看到,如果在不惹怒陆流的情况下,让言希心理防线自动崩溃,自然是最好。
林若梅的表情变得深恶痛绝——“这个狐狸精,想毁了我儿子,没那么容易。在他害我儿子之前,我要先毁了他!只是没想到,当年他疯了之后,还能清醒过来。”
阿衡抬头,眸色漆黑无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应该是陆流一直喜欢着言希吧,林阿姨?”
林若梅摹地站起身,歇斯底里——“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才不会喜欢那种连爹娘都不要的小贱种!”
阿衡也起身,一个紫砂壶,从林若梅的头上,整壶热水浇下,淡淡开口——“林若梅,你说,强 奸罪主犯会做几年牢?你说,如果,言希的爷爷知道了,你会坐几年牢?”
林若梅尖叫,落水鸡一般,不复之前的优雅高贵——“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单凭那些照片吗!”
阿衡从口袋中拿出录音笔,慢条斯理地开口——“有物证当然不够,加上口供呢,够不够?”
林若梅的面容彻底狰狞——“你这个小贱 人!和言希一样的贱 种!”
阿衡伸手,狠狠地扇了眼前的女人一巴掌——“林若梅,敬你三分是因为你年纪大,不要以为别人都怕了你!如果你再骂言希一个字,在送你上法院之前,我不介意因为‘一时激愤,在你抢夺证据并实施暴力的情况下,正当防卫’,捅你一刀!”
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看着林若梅,目光愈加冰冷。
林若梅神色有些惊恐——“你,你怎么敢?!”
阿衡笑,眸中血丝更重——“我怎么不敢?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要说是一个林若梅,就是一百个,一千个,能换我言希平安喜乐,何乐不为?”
“更何况,你似乎不怎么清楚,站在我和言希背后的是谁,而你口口声声骂着的贱 种,又是谁的孙子孙女!!”
林若梅瘫坐在了地上。
阿衡走到了她的面前,本来温柔的眉眼却变得没有一丝温度,居高临下,隐约着,带了几分凉淡残忍。
“拜你所赐,言希失踪了。如果他少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所有的头发;如果他受冻挨饿了,我就让你十倍百倍地受冻挨饿;如果他疯了,我便照之前你的手段,让你也疯一次,怎么样?”

chapter44

阿衡知道达夷秉性纯良,肯定瞒不过思莞,也就在家静静等待思莞的质问。
今天,在找到言希之前,这事没个终了,肯定是不行了。
她对林若梅那一番狠话,不过是一时迷了那个女人的心智,等她有了算计的时间,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林若梅虽不至于忌惮,仅因为丈夫早逝名头上是陆家掌家的,但实际上,她幕后站着的又是谁?说穿了还不是陆老爷子。
陆家是温言辛三家的世交,而每每听爷爷提及,陆爷爷也是个军功显赫的,但八十年代初,便急流勇退,自已敛了锋芒,让儿子转战商场,后来二十年见生意之所以做得如此大,甚至引起温家眼热,一小半功在商才,一大半却是陆老的面子。
有权了,自然有人送钱,而这些人便是心中不情愿,表面上也是做足欢喜姿态的,各方照拂,一路绿灯,生意自然便有了坐大的资本。这几年,甚至在温家参股之后,陆氏隐隐有在一些产业独专的势头。
陆老是个精明人,家族的生意从不出面,明面上也是与儿子儿媳分得很清的,但,中国人自古如此,面子做好,便不愁里子。
更何况,横竖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做个避闲的姿态,底下的人个个磨练到一定境界,又怎会愚傻到得罪陆家。
这些年,儿子病逝,陆老便愈加深居简出。可是统共就这一个儿媳,无论如何,是要保下的。
阿衡虽然抬出言家和温家,才拿了林若梅的气势,但是,陆老爷子未必就怕了两家。
而且,连她也保不准,依爷爷平素不喜欢言希的样子,又会在言爷爷不在国内的时候,怜惜言希几分…
阿衡闭了眼,苦笑,再睁开时,已咬了牙。
不要怪她心机深沉,只是,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拉思莞下马了。
她人微言轻,说不上话,思莞却不一样,他是家中的独子,又是爷爷的心尖肉…
正思揣着,思莞已经铁青着脸,推门进来。
“阿衡,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隐忍着,眸中却带了寒光“言希现在在哪,报警了吗?”
阿衡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声音有些疲惫,却强打起精神,淡道——“我已经让虎霸哥去找了,听达夷说他手中并没有拿多少钱,而且,签证就要过期,所以人应该还在B市。”
思莞却一瞬间怒了,胸口不断起伏,——“阿衡,言希平时待你不薄,人失踪了整整两天,你却让一些些不入流的人去寻他,你到底想些什么!”
阿衡不语,只是看着他。
虎霸不入流吗,呵,入流的又是哪些人?
思莞看了四周。桌上还泡着一壶上茶,见阿衡也是不慌不忙,安安静静的样子,冷哼一声,不怒反笑——“是爷爷给阿衡出的主意?反正言希死活,都跟你们没有关系。”
阿衡垂头,微笑——“言希和你的关系,言希的爷爷和爷爷的关系摆在这儿,话说得过了。“
她一口一个“言希”,听到思莞耳中却极是讽刺,心下有些替言希悲凉,好歹是捧在手心疼了一年的,平时是凭谁说她一句重话,言希都要撸袖子和人拼命的。现在…
“算了,我知道了,阿希我自己会去找,这件事不麻烦你了…”思莞黯了神色,语气冷漠。
阿衡笑眯眯——“依我看,还是别找了,回来了也是被人残害的命。”
思莞愣了,半晌,苦笑——“温衡呀温衡,以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心原来不是肉做的。”
阿衡却站起身,厉了颜色——“我有一句说错吗?温少爷心心念念地要去找兄弟,却只字不提你的兄弟是被谁被逼到今天的这步田地,把他找回来,再便宜那些凶手,害他一次吗?”
思莞握紧了拳——“你都知道?”
阿衡冷冷看着他——“你是说哪一件?是林若梅派人侮辱言希,还是把他逼疯,是你明知道主使者是谁却依旧装作不知道,还是按着爷爷的意思和陆家交好?”
思莞的脸色,瞬间苍白。半晌,才开口,喉中有了隐隐的血意——“我并不确定,林阿姨是害言希的人…她待人一向很好…不会这么对阿希…阿希对我说,他是被人下了药,才被一个女人…”
阿衡凝眉,知道言希撒了谎,心里却更是隐隐作痛。
只是,神色依旧,未露出分毫不妥,语气平静——“思莞,那你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打算?”
她看着他,温柔的眸色毫不相让。
思莞回望向她,想了想,有些颓然——“温衡,你既然和我姓的是同一个温,你有的苦处我一样也不少。”
阿衡却笑,有些悲怆——“哥哥是别人的哥哥,母亲是别人的母亲,明明在自己家中却如同寄人篱下,想要保护一些人却还要千方算计。这个,思莞也有吗?”
思莞不敢置信,沉默了,有些伤心地喃喃——“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想…你姓温,同我们一个姓…”
“思莞说的是,是我失控了,哥哥不要同我一般见识。”阿衡微笑了,生生压住胸口的疼痛,颔首——“只是,现在,我手中捏了林若梅的把柄,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现在请你帮个忙,他日温衡做了什么,还希望由你从中斡旋,爷爷睁只眼闭只眼。“
思莞恍惚——“你是要同她…”
阿衡淡淡笑了,温文开口——“爷爷如果肯帮忙,就是她死我生;如果不肯,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