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夫妇立即将目光转向了瑞雪。
瑞雪有些拘束地点点头,她找来清酱,切好肉片,用清酱将切好的肥瘦各半的肉片略微拌了下,“这是我爹的秘方,说肉片拿清酱拌了,味道会更好,还要加点点酒。”
邱氏听她这么说,有些迟疑的道:“加酒我还是头次听说。”
“加酒可以去肉腥味儿,还可以提香。是他爹的独门秘方。”赵希厚指着瑞雪,笑着对刘平道,“王师傅做了六七年的菜给我吃,我一个不字都没说过,这总该相信了吧!”
刘平忙道:“信!我信!”
菜油由白烟转为青烟,肉片下锅,水与油演奏出一道相溶想斥的乐曲,此时迅速滴入一些凉水,快速翻炒,同时加入切好的冬笋片、葱、酱。
一盘肉片炒好,瑞雪端到大家的面前请刘平夫妇尝。
刘平直朝瑞雪竖起大拇指:“真是爽口,我没想过肉片还能炒出这样的味道来。”
邱氏感激地对瑞雪笑了笑,自己立马卷了袖子,照着瑞雪的法子,洗锅炒第二盘。
等肉片出锅后,刘平趁机又尝了口,不住地赞着邱氏的手艺,又道:“剩下的一起炒吧,估计有十几桌呢。咱们还要去见长辈。”
赵希厚一把拉住刘平:“你急什么,一锅二斤肉,那叫炒肉么?”
邱氏点点头,手下的动作一丝不慢,她快速的在两个灶台前奔走。阵阵肉香,从封闭的厨房飘到天井,再又那巴掌大的空间飘了出去,那些百年的木板能挡得住阳光,却挡不住这阵阵的香气四溢。
炒好最后一盘肉片,邱氏忙洗了手,歉意地对瑞雪道:“我跟相公要去拜见长辈,姑娘在这等我片刻可好?”
*
烧肉片抹清酱,不是韩式做法。其实清酱就是古代酱油,味道比现在的酱油更为清淡(中国历史上最早使用“酱油”名称是在宋朝,林洪着《山家清供》中有“韭叶嫩者,用姜丝、酱油、滴醋拌食”的记述),做起东西更爽口。现在有些地方的人还会亲自做酱,大家如果有这个条件的话可以试下抹过清酱的炒肉片,味道真的很好,那种肉片里就含有的滋味,比我们平日的吃的炒肉片的味道要好很多。
第三十五章 三不沾
瑞雪同赵希厚待在这没事做,偶尔有几个下人经过也不大去理他们。瑞雪无聊的走到天井,抬头仰望着头顶那片天空。
“怎么了?”
瑞雪只是瞧着天空,喃喃地道:“这里不一样。”
赵希厚背着手在天井里转了一圈:“是不一样。现在的宅子是爷爷辞官后建的,全是照着南方的样式修的,楼少了许多,园子也布置的比这讲究,比这开阔多了。”
瑞雪点点头,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木板上的木雕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这里似乎除了石砖便是木板,厚重的木板将着围了起来。似乎想为厚重带来些活泼,整扇的木板上的雕刻玲珑剔透,层层叠层层的版刻透视着画面上的精彩。
亭亭玉立的荷花随风招展;漫步悠闲的鹿群,呦呦鹿鸣,母鹿抚舔;宝瓶众相。
她伸手抚摸着木雕,细细地抚擦,感受着木板上的神奇。死板的木雕,在这一刻却蕴藏着无限的生命力。
赵希厚却被青灰砖上的雕镂吸引。
亭台楼阁,草虫花鸟,水榭流云,集在这块不大的青灰砖上,这一块砖,就是一个庭院的缩影。层次分明,布局完美,人物装饰晏然成真。镂空之处又有新样,这一处的窗户,透着几支柳枝,真是添加无限遐想。
他不禁想起家里的漏窗。借景,就跟那的感觉一样。
“你们在瞧什么?”
瑞雪转了身,见刘平夫妇过来,笑道:“这的木雕真好看。”
刘平只是扯着嘴角笑了下,突然对着瑞雪作揖:“王姑娘,还请你再帮一次。”
瑞雪瞧瞧邱氏有些不好的面色,再瞧瞧刘平的慎重,她心里不禁打起鼓来:“是方才的肉片不好么?”
邱氏笑道:“不是,太太说,七太祖母牙口不好,该吃烂烂的东西才是,让我做样软烂的东西上去。”
“这很好做啊?一定要荤菜么?”
瑞雪只觉得很容易,可是为什么他们的面上会这般为难呢?
刘平面上有些不自然地道:“不是。母亲才说让娘子做样吃的,说是什么说蛋也有蛋,说面也有面,吃不出蛋,咬不出面,不沾盘,不沾牙,不沾筷子,吃进口中不要嚼便能咽。”
又是蛋又是面,还要不沾牙,还有不嚼就能下咽。她还是头次听见这么个东西。
都听那些个婆子说,新媳妇进门的三年,婆婆都是要为难新媳妇,以便伺候约束。却没想到刘太太在这么多人面前给邱氏出难题。
刘平抱怨地道:“雪堂,你说说这是什么东西?”
赵希厚沉思片刻,喃喃得道:“不沾牙,不沾盘,不沾筷子,说蛋也有蛋,说面也有面?好有意思的东西。却是头次听说。”
刘平苦笑道:“这叫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母亲是要难娘子。方才的炒肉片端上去大家都说好,只是七太祖母年纪大,牙口不大好,有些咬不动,母亲有些不大高兴,便叫娘子重新做了。”
赵希厚顿时笑了:“你这样子,不怪刘太太为难新媳妇。”
“你就别笑我了!快帮我想想,我这脑子里已经一团糊了。”
赵希厚收了笑容,碰了碰瑞雪:“你可听过王叔说起过?平日可教过你做这点心的?”
瑞雪摇摇头。她今天也是头次听说。
刘平面上顿时垮了下来:“这如何是好?”
刘娘子扯了扯刘平的衣袖,含笑温婉的安抚着他。
赵希厚转头问了瑞雪:“真的没有?你想想。”
瑞雪沉思片刻道:“也不是没法子,既然是说有蛋无蛋,有面无面,那这面跟鸡子是要的。”
刘平一听她有了眉头,立马收住脚,对她深深作揖:“姑娘,还请姑娘多多费心。刘平日后必当效犬马之劳。”
瑞雪见他这样,忙侧了身子,连连摆手:“我不过是说说,并不会。”
赵希厚道:“你只管说来,我们几个共同参详便是了。就算刘太太不满意,其他亲戚满意了也都不会说什么。”
刘平喜道:“正是,还要姑娘你多多协助才是。”
邱氏笑道:“我方才在路上也是这么想,既然是里面说了面跟鸡子,这肯定是要的。”
刘平道:“后面不沾盘不沾压不沾筷子怎么解?”
邱氏道:“至于这不沾盘筷却是好说,抹些油便是,只是这不沾牙却是有些难,这面要‘是面又不是面’做起来就未免要沾牙。”
瑞雪连连点头:“那和干些呢?”很快她自己便否决了,“不行,那么最后一句不用嚼就能咽下就不行。不能嚼就可以咽,是说入口即化。”
赵希厚轻轻地在脑袋上敲了下:“还是开始做好了,既然理出这些头绪,就开始做好了。我虽不会做,却是可以给你点评一二的。”
瑞雪同邱氏又说了一会只觉得纸上谈兵甚是不好,只得上手做了,在刘平同赵希厚尝了后皆被驳了回去。
瑞雪再次拿了个鸡子,迟疑着,想着要不要再将鸡子打入面粉中。
究竟是哪里的原因的,面粉只要同水和在一起怎么都会粘,怎么会沾牙?如果面粉不行,黏性更大的糯米粉更是不行。
她扫过厨房几眼,寻找着别的可以代替的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呢?荞麦粉应该也可以吧。
“刘娘子,有荞麦粉么?”
邱氏微微一愣,摇摇头:“好像没有,家里就是吃面也极少。若不是预防着要吃点心,也不会准备这些面粉的。”
如果没有荞麦粉的话:“那藕粉呢?菱角粉也可以,绿豆粉也行。”
邱氏笑道:“藕粉有,绿豆粉也有,只是不多。你要拿这两种做?藕粉冲糊糊到是听过,绿豆粉除了做绿豆糕也做不了其他的啊。”
瑞雪点点头:“既然面粉咱们试了这么多次也不行,就换种吧。刘娘子,我拿藕粉做,你拿绿豆粉可好?我记得爹每次合绿豆粉的时候,都没那么沾,绿豆糕吃在嘴里也不沾牙,有时候还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敲了鸡子,只取蛋黄放入藕粉之中,想着邱氏才说那位七太祖母爱吃甜食,瑞雪在里头又加了少许糖,注入清水,不停的搅拌。
瑞雪试了试黏性,感觉没有面粉那样劲道,面上这才有了一丝笑意:“刘娘子,你说是蒸?还是炒?或者是烙?”
邱氏想了下道:“方才我们不是试过蒸了么?烙的话估计要差些。可这炒要怎么炒?这糊糊能炒?”
瑞雪迟疑了:“我也没做过。”
刘平张口道:“就试试好了。既然面能炸为什么不能炒?”
赵希厚不由深深地看着刘平:“你这是怎么想的?”
刘平叹气道:“破罐子破摔。就是让我娘来做这个,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锅置旺火上,烧热,下…瑞雪舀了勺菜油,又放了下来,请邱氏拿些猪油,因没有,只得现拿了肥肉炼了。
油滑锅,倒入搅拌好的蛋黄糊,不断的搅动,一面搅动瑞雪一面试着淋些猪油。不停的搅炒,不停地加油,直到炒成色泽黄亮,这才盛入盘中。
“怎么想到炒的时候也要放油?”
瑞雪请邱氏尝了,笑着道:“方才说抹了油东西就不好沾盘子,我就想,如果这东西里面都抹了油是不是吃了就不沾牙。而且刘娘子说要炒,我才觉得似乎炒的才能将里外都沾上油。”
刘平尝了几口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好吃,又说达到母亲的要求,整个人都是笑嘻嘻的:“好了,这下总算是过关了。”又对着瑞雪连连作揖,“姑娘真是救我夫妇于水深火热之中,还请受我一拜。”
赵希厚却将筷子一丢:“这就叫好了?还是有些沾牙,这都没炒开,还有些味儿,估计是油没烧开,你再重新弄了。”
邱氏接了过来,亲自炒了请赵希厚品尝,她今日算是见识到这位赵公子的嘴刁。
赵希厚再次尝了一口,沉吟片刻道:“那绿豆粉试试,藕粉似乎有些…”他试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却实在难以表达心中的某样不满。
邱氏拿绿豆粉搁了蛋黄,照着瑞雪的法子做了来。她的动作很麻利,翻动的速度很快。
“再试试。”
赵希厚先是瞧了瞧外观,又闻了闻味道,这才夹了一些,很容易分离,而且一丝也没沾在盘子上:“不沾盘不沾筷子,已然达到,就是这不沾牙…”送进口中,浓郁的清香顺着食道滑下。
“五少爷,五奶奶,太太打发人来问点心好了么?若是好了就快送上去。”
刘平道:“知道了,一会子就送上去。”他催着赵希厚道,“你只说行不行,我们家的人没你那么讲究。”
赵希厚点点头:“可以,就这样正好。你尝尝,味道很不错。”
刘平哪里有时间去尝,眼巴巴地瞧着邱氏做了十几份,急急忙忙地跟在后头而去。
*
刘家七太祖母满嘴说话漏风,她只能喝了粥,心中有些不大乐意,巴巴的惦记着刘太太为她特意点的点心。
刘家的其他几位奶奶也纯粹等着瞧热闹,就是刚刚听到刘太太那一串有的没的,她们便在庆幸自己没有到刘太太那做媳妇。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是要夸耀自己的媳妇能干,还是要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厉害。
邱氏端了盘子挨个布点心。
白色的瓷盘中,黄色的想面团一样的东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邱氏亲自夹了一筷子,送到七太祖母的口中。
七太祖母笑眯眯的瘪着嘴,大声地道:“好,果然是好。三侄儿媳妇,我吃着这个很好,你还特意惦记着我,果然是好。”又拉着邱氏的手道,“果然是个好孩子,做事这般麻利。”
刘太太面上有些不自然,她亲自夹了一筷子,确实是不沾盘不沾筷子,送入口中也不沾牙,那一丝丝的甜香,消除了口中的酒味,整个人都觉得爽口无比。
她略有些复杂地瞧了眼垂手站立在七太祖母身边的邱氏,左手暗自握紧了些:“我听倩儿说,家里来客人了?”
“是相公的同窗。”
刘太太没好气地道:“什么时候,就往人家跑!我听说还有女眷,你去陪她好了。这里就不用你了。”
*
三不沾:因不沾盘不沾牙不沾筷子,故此得名。其创作人及年代已无考查。但据说乾隆皇帝南巡时,路过彰德府,知府献了这道菜,后在清宫流传。其后,被同和居的厨子发扬光大。成为同和居的一道名菜。
我查资料时发现,三不沾同唐婉有关系。说是陆游的母亲很不喜欢唐婉,特地难为她,在宾客面前要求吃样“要蛋也无蛋,要面也无面,要不沾盘子不沾筷子也不沾牙,入口不用嚼就能下咽”的东西。结果唐婉便做出了这道菜。(这对婆媳关系啊~)
第三十六章 豆腐脑髓
清晨的阴凉随着太阳一点点的升高而随之散去。瑞雪抬手遮住耀目的阳光,打量着古老的青石道。
“我不喜欢这。”
赵希厚听着瑞雪孩子气的话语,笑了:“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瑞雪咬着嘴唇闷闷地道:“我觉得刘娘子…”
瑞雪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刘娘子跟那里格格不入。
“你想说什么?觉得邱氏不该嫁到刘家?”
瑞雪点点头:“刘家不大喜欢刘娘子。”那个刘家姑娘明显地对刘娘子轻视,就跟当初赵希厚身边的那些丫鬟对老宅的人一样。瞧人的时候鼻孔恨不得都要朝天。
赵希厚微微一笑:“这你也发现了?我看你方才对刘家的木雕很敢兴趣,没想到连这都注意到了。”
“刘家的木雕好看是好看,但是觉得很封闭。好像永无出头之日,人都被死死的困在那一片天了。三少爷,你不觉得那里太静了么?”
赵希厚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让我在那瞧几眼却是可以,要是叫我在那住下,早逼疯我了。不枉我小时候帮你放了脚,要不,你现在哪里能跑这么远的路。你累不累?饿了?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瑞雪点点头,忙了这么许久,连口水都没喝上。她还从未在外面吃过东西,颇有些期待:“三少爷,外面有什么好吃的?”
赵希厚得意地道:“当然有好吃的,要不我成日里何必往外头跑。好些东西王叔还未做过,等会子我买给你吃。”
“比爹做的还好吃?”
赵希厚带着瑞雪在前面的路口转了个弯:“不一样,偶尔吃吃也不错。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歇?”
瑞雪点点头,她最主要的是口渴,在厨房面对着灶火流了很多的汗,身上黏黏的,难受的厉害。现在太阳已然开始发热了,照着人都觉得炙热。
赵希厚猛扇着扇子,略想了下:“那就再往前去点,这一块儿都没什么卖吃的。”
瑞雪抿口笑道:“少爷经常出来找吃的?我要同老太爷说的,你不好好念书。”
赵希厚手快地给了瑞雪脑门一下:“就你多嘴。”
瑞雪揉揉头:“还是回去吧,若是老太爷找不着你人就该急了,万一…”
赵希厚不耐烦地道:“怎么找不着。刘平是在门房那找我的,都知道我去了刘家,怕什么。快找个地方歇下,这天太热了。你不热?”
瑞雪悄悄地抹了鼻尖冒出的汗,点点头。她现在是又饿又渴。
“这就是了。那边有个卖豆腐脑髓的,味儿不错,东西不油腻。热天吃了也不会心烦。”
往前走了小半条街,拐了几个弯,总算是到了赵希厚说的地方。
那整条街都是做小本生意的。沿路两边卖着各样的小吃及小玩意。瑞雪的眼睛几乎都要贴在上头,拔都拔不下来了。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出赵府,头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吆喝声,叫卖声,一声声都那么的稀奇。
她好奇地瞧着一切的一切。
各色各样的丝线;彩瓷胭脂盒;雕花竹木梳;调制的胭脂香粉…
突然之间,这么多的东西一起出现在她的眼前,实在是有些吃惊。
瑞雪打了一盒香粉闻闻味道。
小贩立即推销着:“姐儿,你瞧瞧这粉,雪白的。姐儿长得这般的好,用了这个才好…”说着他从摊子上取了另一盒粉递到瑞雪跟前,“姐儿还是买这个的好,这个比那个粉还要好些,这个有些香气,粉也细腻,不是那么的粗,涂在脸上更好。”
瑞雪接过那盒粉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香气,她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
跟在她边上的赵希厚将她一拦:“不是累了么?怎么还有力气瞧这个?”
“不累,我想买些东西回去带给五姑娘,我头一次出来呢,回头要好好的跟五姑娘说…”她一想到二太太下令不许她进去,便住了口,眼睛只是瞧着摊子上摆的东西。
赵希厚瞧着她兴趣缺缺,叹了口气,软语道:“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若是想逛,逛就是了。这里的脂粉又不好,那边有家铺子,听说不错,我带你去那看看。”
瑞雪忽而一笑,眼睛亮亮地:“真的?可是…我没带钱。”
赵希厚愣愣地瞧着她,忽而大笑:“原来你在等着我这话,好,我帮你出就是了。今日你辛苦了。”
瑞雪便在摊子上挑了几根红头绳,说是拿回去要送给谁谁谁;又买了几束线说是要给谁…
又瞧见有卖粽叶的,又选了两包:“三少爷端午不在家,也没吃到粽子,我买了,请爹再包给你吃。”
瞧着瞬间爆发神采的瑞雪,赵希厚实在是纳闷,方才那个精神欠佳,一步挪不了半寸的丫头跑哪里去了。
整整逛了大半条街,赵希厚已然受不住了,直接将瑞雪扯到一处摊子前坐下。也不顾杯子是否干净,抄起茶壶就自斟了杯茶,一口喝干。又放了几个钱,请老板端两两碗豆腐脑髓来。
赵希厚揉着大腿,看着瑞雪翻弄着她那些个东西,忍不住抱怨道:“你年纪比我还小,体力也没好,怎么买起东西也不嫌累?”
“我头次出来,看什么东西都那么稀奇,我看什么都想买。如果不是三少爷你带我出来,我都不知道外头是这么热闹。”瑞雪面上笑嘻嘻地,甜甜地瞧着赵希厚,扒着他的手,“三少爷,外头真好玩,难怪你喜欢出来。”
“你也喜欢出来了?”
瑞雪含笑点点头:“比府里好玩多了。外面的人多,东西也多。”
“那是,要不我天天跑出来做什么?天天在家看书要闷坏的。”
瑞雪商量中带着七分讨好:“那下次你出来还带我一起出来好不好?”
赵希厚没好气地道:“再出来?你不是要同爷爷说我出来的么?”
瑞雪一听这话,马上摇头,保证:“我绝不跟老太爷说。三少爷好不好?”
“那我要带你出去玩,爷爷布置的那些课业怎么办,若是被爷爷发现那我就惨了。”
瑞雪迟疑地摇着嘴馋,突然醒悟过来,收拾了东西就站起身:“快些回去吧。三少爷,你今天是偷着出来的,没有同老太爷打招呼,若是被老太爷抓住就坏了。都是我的不是。快些回去好了。”
赵希厚瞧着她瞬间苦着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自己是想引诱她把自己所有的练字课业都揽下来,哪里想到她脑子却想到这事:“这时候回去跟晚些回去有什么两样?既然出来了,你就安生的吃了东西再回去。我方才不是跟你说了,门房的人肯定说我去了刘家。等会,你从侧门回去,我从正门走,又哪里会知道?”
瑞雪这才重新坐下。她的眼睛很快便被卖豆腐脑髓老板的动作吸引了。
嫩豆腐用纱布包了挤去水分,拿小勺挖了倒入盛有面粉的碗里,撒上些肉糜,然后旋转碗,使得豆腐四周都裹上面粉,然后将碗靠在锅边一斜,豆腐丸子便滚下了锅。
老板一个个的做,一点都不嫌动作反复麻烦。
因为动作快,瑞雪有些瞧不清楚。她起身走到老板身边,仔细地瞧着他的动作。看他到底是怎么把嫩豆腐做成豆腐丸子,又注意他的手法。
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一碗豆腐丸子就做好盛到碗里。老板舀了另一个锅里的汤,撒上葱花,淋了香油,点了少许的胡椒粉便端了上来。
先尝口汤,很鲜。再吃口豆腐丸子,很嫩。味道真的很好,瑞雪甜甜一笑,大口地吃。
“好吃么?这个给你了?”赵希厚见她不住地往口里塞,推了自己还没吃的那碗给瑞雪。
瑞雪欢呼起来,直接将另一份豆腐脑髓拿到自己跟前。真是好吃,回头要跟爹说,叫爹做给自己吃。
赵希厚皱着眉头看着她那不雅致的吃香,不住地点着桌子提醒道:“慢点,慢点,你一点样子都没有。哪里像个姑娘,假小子。若是叫家里的人瞧见了,没人会说你娴静端雅。”
瑞雪听他这么说,赶紧将碗放好,坐直了身子,动作优雅地舀了了一枚豆腐脑髓,轻轻地吹了吹,再咬了一小口,唇不动齿不露,标准的女眷吃相。
赵希厚一见她突然恢复到大家闺秀的样子,颇有些好笑:“你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学的像不像?我看你屋里的溶月姑娘她们都是这样,模样可好看了。”
“岂止是像,我看你比她们好多了。
瑞雪被赵希厚表扬的心里喜滋滋地。看来自己在五姑娘那还是学到不少东西,只是可惜赵二太太不叫自己再进去,要不她还可以向五姑娘同七姑娘学更多的东西。
想到严肃地赵二太太,瑞雪不由小小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吃东西的胃口了,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碗里的丸子。
她同五姑娘还有七姑娘玩,怎么会惹赵二太太生那么大的气?以前同五姑娘玩的时候,赵老太爷都没说什么,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赵二太太的规矩大?
不知道这位赵二太太什么时候才走,她真的很想去找五姑娘她们玩:“三少爷,太太什么时候走?”
“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了?等我乡试后,太太就要跟老爷去任上。”
“真的?”
赵希厚若有所思地看着欢呼雀跃地瑞雪:“太太要走,你怎么这么高兴?”
瑞雪也发现自己太兴奋了些,慌乱地摆手解释着:“没,没,我只是觉得太太走的太早了。”
赵希厚好笑地看着瑞雪急于解释的样子:“你不用解释了。你也觉得太太来了后,没以前那么好玩了吧!我也是。太太一来,我上外面玩的机会又少了。真希望乡试赶快考完!太太快些同老爷到任上。”
是啊!如今也只能指望乡试的日子赶快到。想到这,瑞雪推了碗,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拉着赵希厚就叫他起身:“快些,三少爷快些回去读书。你这次一定要过了乡试,要是太太留下陪你就不好了,快些回去读书,快点!”
*
豆腐脑髓:安徽歙县的传统风味小吃。据传在明朝就很有名。以鲜嫩可口,汤乳白味美着称。因豆腐丸子很嫩,又是球形,有些像猴脑一般,因此得名。大家如果有到黄山旅游的,可以顺道到歙县等地去瞧瞧徽州民居,顺便品尝这个小吃。
至于放胡椒粉的问题,我觉得安徽小吃都喜欢放胡椒粉,不喜欢的可以不要放。另外呢,至于两两碗,就是四碗的意思,只是当地人比较忌讳,所以说两两碗。
第三十七章 大救驾(上)
跟瑞雪在前面分开后,赵希厚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去,门房的人一瞧见他,连连欢喜道:“三少爷终于回来了,太太都打发人去刘家去了,说少爷先前就走了,急得都要跳脚了。少爷屋里的溶月姑娘都来了好几次,说少爷一回来就让我们回禀一声,总算是回来了。”
赵希厚一吓,顿时站住:“打发人去,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