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他也体会出皇上这么安排的深意,虽然表面上看,整个案子对他来说十分的不利,两个亲张家的主官,一个墙头草没有主意的主官,可是就今日所看,这两个亲张家的主官翟鸾同陆炳却是有矛盾的。只是怕是皇上也没想过,两人矛盾会那么早的显露,一开堂还未开审就起了矛盾。
章延闿对那位皇上更是五体头地,这么不利的情况下,皇上却能抽丝剥茧,在暗中将所有的情况往有利于他这边拉,帝王心术啊!实在是高深莫测!
世芸这一直在刑部后街等候消息,前头不是常人能去的,可是后街却是鱼龙混杂,那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杂役伺候本属的大人们,从后门进进出出,能带不少的消息出来。
世芸听到那几声升堂鼓之后,就处于紧张中,若是他们急着要结案,动了大刑怎么办?毕竟方才她听到杂役出来说皇上昨日夜里下了旨意要速审速断,章延闿是不是能熬得过那些大刑?
“哎,来两碗面,再加个鸡蛋。”
世芸忙转了身子,下了面,打了荷包蛋,她为了尽快得到消息在刑部后街支起了个小摊子,有没有生意她不关心,她只关心章延闿的消息。
“您两位怎么有空出来吃面?我听说今日不是审人么?”
那吃面的杂役道:“他审他的,我们吃我们的又不碍事。”
另一个说:“谁知道要怎么审?到现在了,犯人还没问呢,那两位主审大人到吵了起来。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吃午饭。我们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犯不着咱们也跟着受罪。”
世芸一听到现在还没审,两个主审却闹起不和,不由的挑眉,这是怎么说的?
坐在旁边吃面的钱师爷突然凑了过去,“几位官爷,这是怎么说的?”他随即招呼道:“来两个煎饼果子,这是小的孝敬您的。”
“那就让你破费了。”
在旁边帮衬着的簇水忙摊起了煎饼果子,送了过来。
得了好处,消息也就出来了:“翟大人同陆大人意见不合,你说他们俩自己理论就是了,偏还把崔大人弄进来做什么?谁不晓得崔大人是有名的万花筒,这两边和稀泥,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到头呢。”
钱师爷点着头,他突然明白皇上的用意了,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正当那两个杂役吃着,只听着九声炮响,惊的那两个杂役忙站了起来。
这这这…
九声炮响是又来了钦差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糊涂王爷(上)
这里翟鸾同陆炳争来争去没个完,陆炳多少次想要踢开和稀泥的崔新墨,偏翟鸾不令他如意,闹到这个时候居然听到前面响了九声炮。
这是钦差来时才会放的炮。
翟陆两人总算是停了下来,齐齐出门迎接又一位钦差。到了外头瞧着那八抬杏黄色大轿。来的是位王爷,却不晓得是哪位?瞧着那王府的长史并不熟悉。
“王爷,到刑部了。”长史躬身在轿边回禀。
半响也得不到回应。
长史歉意对等候在一边的翟陆崔三人道:“王爷怕是又睡着了?还请诸位大人等等。”
偏这个时候,轿子里传来苍老声:“谁说我睡着了?”
长史早就习以为常,笑着道:“王爷到刑部了。”
再见到那从轿子里出来的人,翟陆崔已经三司诸位堂官全都傻了眼。
“襄王!”
居然会是襄王。襄王是皇上的叔祖,在皇族的辈分颇高,早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却不想今日皇上怎么将这位老王请出来。
襄王已过古稀之年,眼皮早就耷拉着,瞧了众人一眼,就往正堂去。
他往那一站,突然来了精神,提了气张口便道:“奉圣谕。”
乌压压的一群人忙跪下来。
他突然收了口,看向了自己的长史:“皇上说什么了?”
众人一听直觉得这位老王爷太儿戏了,这圣谕都能不记得,还要来这么一遭。
长史忙凑过去要重复,却叫襄王打断:“你说那么小声做什么,你不是不晓得我听不见,说大声些。”
长史只得大声的说道,那位老王爷不时的发出如嗯嗯,哦哦,啊,简单的音符表示自己已经听明白了。
这一下何止那位老王爷听了,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皇上这是好半日等不到回音,心里急了,打发襄王来问了。
陆炳恶狠狠的挖了翟鸾一眼。都是这个老东西,若不是他搅乱,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结果现在成了办事不利,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人。
翟鸾心里却觉得皇上也太心急了些,这才多久的工夫,皇上就等不得,还巴巴的派一位王爷来斥责他们。他觉得这里头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崔新墨与那两位的淡定完全不一样,一听到圣谕斥责,早就忘记了那只是王府长史的转述,根本就不正式的宣读圣谕,他不住的磕头,满口都是“臣该死,臣该死!”
这一位已经有表示了,自己再不表示,不就是说自己根本就没有错,圣谕的斥责有误?陆翟二人也只得磕头表示自己办事不利,有误皇命。
偏偏皇上的话颇多,先是胼五骈六的古文,到后来已经毫无章法,瞬间变成了白话。
鲁王昏昏的瞧了那三个不住磕头的人,不解的看着长史,长史道:“三位大人聆听圣谕之后,自责有负圣命,在向圣上请罪!”
鲁王“哦”了一声,随即道:“那他们向我磕头做什么,我又不是圣上。”他似乎有些激动,侧了身子,表示要避嫌。
长史道:“王爷,您如今是钦差。”这表示,您是代表皇上,完全可以受他们的礼。
鲁王却皱眉道:“皇上只是让我来传旨,又不是听他们的辩解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辩解,上书给皇上,或是直接递牌子请见便是。”
鲁王闹了一这么一出,那三人也请不来罪,这,这叫什么事啊。
三人只得应下,停止请罪,却见鲁王还在当中那么站着,只当鲁王还有什么圣谕要下达,因此都老老实实的跪着,可是偏偏就此没了音儿。
因为是在接圣谕,传旨的钦差没说完,谁也不能动。
这一等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众人跪的有些腿脚发麻,可是这位老王爷还没个表示,谁也不敢起来,都巴巴的望着这位老王爷,只希望这位老王爷说出钦此二字来。可是等了许久,那位老王爷居然没有了动静,耷拉着脑袋,众人不解的望着王府长史,根本就不用长史说什么,只听着从老王爷口中发出阵阵的呼声,合着这位老王爷已经睡着了,让他们在这受罪。
长史凑到襄王身边,轻轻地唤了许多声也没了动静。只得苦笑看着下面跪着的三司的官员们。
翟鸾年纪大,跪了这么老半日已经是头晕眼花,是再也受不了的,他抬起眼轻声道:“长史,还请您把王爷唤醒,皇上还等着结案。”
他一说话,陆炳也表示赞同,他也跪得难受:“还请大人费心。”
“王爷,圣上还让您在一旁监督审案,务必要快。”
这声音已经提高了许多,可是这位老王爷还是没有动静。
长史笑了笑:“王爷睡觉的时候,就算是天打雷轰也是醒不来的。”
“那…”
“一般都是等王爷自己醒了。”
三司的部分堂官立即陷入无限的哀怨中,谁晓得这位老王爷能睡到什么时候,这不是要他们的命不成?“
陆炳却抓住了长史话中的漏洞:“一般,那还有什么特别的法子?皇上还等着我等复命。此乃非常的时机,还请大人用些非常的法子。”
长史为难的笑了笑,到底溱了过去,只听的那长史大声的道:“下雨啦,回家收被子啦!”
这一声响起,老天爷啊,那位打呼噜的老王爷顿时醒了过来,四处张望着:“快快快回去,别把我的被子给淋了。还有我那花。”
下面跪着的官员们是想笑又不敢笑,难怪说这是为糊涂王爷,这醒来的方式也同人不一样,圣明都没有他的被子要紧。
长史道:“王爷,诸位大人还等着您呢”
“等我做什么?”襄王似乎把自己为什么到这来都给忘记了。
长史只得再说一遍,襄王点点头,烦躁的看着还在跪着的众人:“你们都跪着做什么?皇上还等着回话呢,快问了。我还要回去收被子。”
襄王来了,这三位也不敢当众坐着,只让襄王坐首位,襄王也坐了,到是让他们问。陆炳即发问,却不想翟鸾依旧纠结着方才的问题。
“你们还一部主官,皇上让你们问案,什么时候让你除了他的功名?这都不会,你主问。”襄王越过了翟陆二人,直指崔新墨。
崔新墨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他的手里,他想了想接了过来,四平八稳的道:“郧县知县参你上堀空,鱼肉百姓,可是事实?”
章延闿当然说不是事实,他甚至叫起冤枉来:“罪臣是有亏空可是却还清了。钦差大人,臣冤枉,臣欠上津县五万斤粮食,折银三百多两,卑职也还清了,还清的字据也是有的,上面卑职的手印,郧县顾师爷的手印也是有的,一对比就是了。”
那些都在皇上那收着,谁也没有,这一下该怎么断呢?
长史捧了个匣子过来:“皇上将这些交给了王爷,崔大人请看。”
把那个顾师爷押了上来,一对比手印到也不是真的。
“这还有个五十万斤的,是怎么回事?”陆炳挑出了那个欠粮五十万斤的字据,“难道这就不是你的手印么?不是你的字迹么?”
章延闿道:“怎么会是五十万斤。大人,郧县是什么地方,上津县是什么地方,一次拨出五十万斤来?上津县所有的库存也没那么多啊。”
陆炳只要人用刑,翟鸾却从中拦了去:“陆大人,您看看这个字据,明明是后来被人造了假的。”
陆炳瞪了翟鸾一眼,偏翟鸾打定了主意不理会他:“你看,这通篇的字都四四方方的,颇为整齐,为何这十这么的古怪?”
崔新墨凑过去瞧了一眼,确实还真是的古怪,这个十就像是临时加上去的一般,这…
翟鸾将字据送给襄王请他看了,又道:“陆大人崔大人,诸位,咱们多多少少都在下面的府县做过一任官,也晓得,这下县所有的库存是多少。五十万斤借出去,咱们自己要有多少?”他瞬间抢了陆炳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敲,指着顾师爷,“此等刁民,不上大刑是不会指供,上刑!”
顾师爷忙道:“这是真的,就是他写的,不是小民添加的,冤枉!冤枉!”
冤枉。顾师爷的确是冤枉,他实在是太冤枉了。这五十万斤的字据确确实实是章延闿亲笔所写,一点假都没有,偏偏陷阱就是在这里。章延闿故意让这个十看起来与整篇布局极为不相称,故意没去注意这些,故意在发现这些事情后任由顾师爷摆布,做小伏,就是为了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不对劲。
顾师爷喊冤枉,章延闿也冤枉。
这一下子不是章延闿无限郧县知县无辜参奏张氏兄弟,而成了郧县师爷贪财起异,这已经不是今日案件的内容。
到底是陆炳时刻记着自己的责任,就是要着实章延闿诬陷线氏兄弟之罪,他想敲惊堂木,却瞧着惊堂木叫翟鸾抓在手里,一时也找不到东西代替。只得以掌代之:“到底是坐实了有亏空,再问你,诬陷寿宁侯建昌侯之事。”
章延闿更绝,义愤填膺的说起寿宁侯建昌侯纵奴行凶,逃避关税,与国与君争利!
这些事谁不晓得,谁都晓得,却谁也不敢说,今日有人说了出来,一时到也没人反驳,当然除了陆炳:“一派胡言。”
章延闿突然笑道:“胡不胡言不是大人你说的算,是证据说的算!”
“正是,陆大人,你我也要看到证据才是,你主掌刑部多年,这断案一味用重刑,还是要以证据才是。”
这两人又争了起来。
“王爷,这…”崔新墨没了主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原本昏昏欲睡的襄王啊了一声:“这个,咱们回皇上,咱们一起见皇上,听圣上乾坤独断。”
襄王都这么说了,其他三人还能怎么样,只得听从,递牌子请见。
第一百七十章 糊涂王爷(中)
来了个糊涂王爷,审了半日也没个结果,还是要进宫面请圣裁。
世芸听着衙役放出来的消息只觉得那么的玩味:“那位王爷是什么人?”章延闿的案子只是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若是派大臣来到说的过去,可是却派了个王爷,她听没有听说宗室里有那位王爷如今参政的。
衙役道:“襄王。”
襄王?这个王爷的名头她甚至没有听过。她同依旧佯装吃面的钱师爷交换了个眼神:“襄王是谁?”
衙役不禁一笑:“你连襄王都不晓得?”
另一个道:“不晓得多着呢。襄王爷多少年没出来过。就是我,今日也是一愣。”
那个点头道:“倒也是。襄王是当今皇上的叔祖,是文宗皇帝的四子。”
不但叫了一位王爷来,还叫了一位辈分这么高的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若是说皇上重视派了一位宗室来,可是这位襄王只听到他的别号,世芸便认为这位王爷在整件案子里起什么作用。若是说皇上偏向张家,可为何又叫来这么一位王爷?
钱师爷饶有兴致的问道:“文宗皇帝的皇子,襄王如今高寿? 怕是要有八十了吧。”
“快了吧,也说不清,不过这位老王爷是真老了。方才宣旨的时候居然站着睡着了。他的那位长史在边上唤了好几声,也醒不过来,后来,叫了一声打雷了,这才醒过来。皇上叫这么位糊涂老王爷来监督,不就是明显的偏向张家么?”
那个招呼着他端了面:“你管那么多做什么,皇上要偏袒谁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赶紧把面端回去吧。不晓得下午还开不开堂。”因为不晓得以后会怎么样,三司的堂官们都不敢离开,午饭都是自行解决,有钱的让人到酒楼端了饭菜,没钱的就让衙役到外面随意买些吃食。
钱师爷笑道:“这时候还早呢。慢慢来,你们同我说说,都说了些什么啊。”
衙役好奇的瞧着钱师爷:“哎,我说你什么人啊,居然对这个感兴趣。”衙役说着上下打量起钱师爷来,忽然恍然的道,“是你,合着你怎么总在这吃面啊。我早上来的时候你就在这,你现在还在这。你这都是第几碗了?”
钱师爷只当衙役认出自己当日来过刑部,没想到衙役认出自己总在这吃面。也对,他总在这窝着,这进来进去的总是要混个脸熟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桌面上放的笔墨纸砚。
衙役明白了:“你是个算命先生?怎么不打招牌啊。”
钱师爷摇摇头,颇为不高兴的道:“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做那种事?”
“哦。”衙役上下打量着钱师爷,一身半旧的长布衫,头顶裹着一副四方平定巾,这是典型的秀才的装扮,这是个老秀才。还是个迂腐好面子的老秀才。
那人道:“你是给人读信写字的先生。那也该支个招牌啊!”
世芸笑道:“他这个人好面子,只说读书人读书写字是为了治国安邦的,断不是为了几文钱的,怎么也不肯支招牌。两位官爷,若是有什么生意只管介绍给他。他还欠着我好几碗面钱呢!”
衙役明了的点点头。他们周围就有这些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的老秀才,自以为自己是读书人清高的要命,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自己赚不来一文钱,却总说那不是他一个读书人做的事。成天只说自己要为国为民,朝廷里有点什么事,就很热心,高谈阔论的,其实他们那点酸见识,像什么样。就算是日后考中了,也就是个糊涂官。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二位就同我说说,那里头怎么了?我在这摆一天街,一文钱没赚,还连点消息都没听到,回去定是叫人笑话的。”
衙役笑了笑,想想反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就说了出来:“那个济宁知州真是有本事,一上去就叫冤,说那个师爷阴人。你猜怎么了,那个字据一拿过去,翟大人便一眼瞧出其中的不对劲,只说是有人后来篡改的。”衙役颇有些得意,“到底是我们都察院的,什么小鬼一下就现形。济宁知州更是当堂喊冤。所以襄王同三位大人才进宫。”衙役把升堂的事细细地说了,而世芸这里的几碗面已然下好。
衙役忙起身往里头送面青,临走时还交待世芸赶紧下:“有三碗你现在就下,这三位大人年纪有些大了,牙口不好,爱吃软趴趴的东西。趁早下啊,越软和越好。还有,这三碗中,有两位大人要两个荷包蛋,另一位要一个荷包蛋,这要一个荷包蛋的大人,要的糖心的。这两位要两个荷包蛋的,一个是要实心的,一个是要糖心的。嗯。
这位要两个糖心荷包蛋的大人要多放醋,他是山西人,爱吃醋,有辣子么?多放辣,多放些蒜瓣子,嗯,有生蒜么?再单拿一头蒜来,这位有了蒜旁的小菜没有都行。这一位要一个糖心的葱姜蒜一概不要,只加些小青菜,对了,这面要切的细溜溜的。”衙役临走前的交待让世芸昏了个眼,这乱七八糟的叫她怎么记,她只得让衙役慢些说,自己慢慢的记。
钱师爷笑着过来:“还是我来记下来,哪一位大人是要什么样的面,要求又是怎么样,我都记下来,不就不会错了。小娘子且去忙。官爷您倒是好记性,这么多都记得。”
衙役笑道:“咱们靠的就是这个吃饭。再说这都是我们都察院大人们要的,我哪里 记不得。若是刑部的,我就没这个本事了。”
世芸听了问道:“都察院的大人难道都是北方人多么?”
衙役笑着指着方才提着食盒进去的几名衙役:“看到了么,那是刑部的。人家有钱,哪里像我们这些清如水的御史大人们,也就能吃你这二文钱一碗的汤水面。”
“既然是清官,那就多给些面。”世芸停顿了一下,“您在我这要了多少碗面,日后您在我这白吃多少碗。”
衙役就是因为先前在这吃面,白得了一个荷包蛋,方才被大人们吩咐要便宜的东西,想到世芸这家面。一听到世芸是这么说,更是来劲了,回去就拼命的推销着。
世芸手忙脚乱的下面,钱师爷忙着往碗上贴签子,忙了好大一通,这才了事,钱师爷揉着手腕子笑着道:“若是天天生意都这么那就好了。我看大人这案子就照这样审上个一年,夫人倒是要发了。”
世芸笑了笑,她从来没有这么忙过,忙的有些手脚酸软。她坐下来,轻轻地捶着肩膀:“我到现在赶快结了案子。只是,先生,我实在不明白,这位襄王是怎么一回事?”
钱师爷还沉浸在对章延闿的佩服中。他当时以为大人写五十万 是为了日后将事情闹大,闹得满城的人都晓得他替郧县还帐,赢得一些名声,却不想这是故意留下的一个把柄。或许当日大人就想好了如何脱身的法子。
“钱先生?”
钱师爷忙收回思绪,笑着道:“我想皇上是为了这水更混吧。”这三位三司的长官,虽说有两位是张家的人,一位是墙头草,但是由于某些原因,翟陆两位已经有了矛盾,光只有一个崔新墨作为和稀泥的人还不够,要有一位明明是和稀泥,但是这位却是让陆炳,让张家,甚至是太后都没有办法的人。有谁呢? 当然是宗室里面,辈分高,还是皇家的嫡系子孙的糊涂王爷襄王。有了这个人,整件案子就间接的掌控在皇上自己的手中。
“更混?”情况确实是更混了,“他虽说在那喊冤了的,可是郧县是没人作证啊。”世芸的话一落就想起来老来子他们,他们是郧县的百姓,因为活不下去,才来投靠章延闿的,对他们是可以做人证,但是跟章延闿的关系,他们这个人证很有可能叫人以理由堵回去,那上哪里找人证?”难道说, 皇上已经。。。
这么重要的事,皇帝怎么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章延闿一个人的身上。后招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而皇上缺地怕就是一个引子。
钱师爷道:“正是,聪明的人怎么会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筐里? 之后便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了,至于我们该做的已经都做到了。”钱师爷笑了笑,“夫人还是安心的做生意,待大人出来后,夫人要各处还愿,这里头要废不少的银钱。还有就是要给大人补身子,大牢里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进宫面圣的三人被骂的好不狼狈。糊涂王爷襄王自然是睡着了,皇上也不敢骂,只将所有的火气飙在了那三人的身上,三人惟有磕头谢罪的份。皇上才授意要如何审,糊涂襄王突然醒了,稀里糊涂的冒了句:“皇上圣明。”
襄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让皇上觉得好笑:“四叔祖,你说什么呢? ”
襄王迷迷糊糊的道:“我说皇上圣明。 当年父皇便说,刑狱之事该事事小心谨慎,切不可粗枝大叶。皇上谨遵祖训,真乃圣君。”
襄王一追捧,那三人也只得跟着称颂,皇上一听乐,点头道:“圣君朕不敢自称,但文宗皇帝做事公允,断案公直的圣训,朕不敢忘。此案,要公正,切不可为朕之急有失公允。”
第一百七十一章 糊涂王爷(下)
案子第二日继续审,陆炳恨不得咬了那位糊涂襄王。这个老糊涂总是叫章延闿牵了鼻子,这里晃晃,那里晃晃,这案子到不是章延闿是罪臣,而他们则是在听他的参奏。陆炳几次叫停,偏偏这位襄王总是又给你兜回来。
“你是说京中勋贵之家,借着船贩运私货节,这到是很重要的事,记下记下。当年父皇最恨勋贵之家与百姓争利。父皇常说,”
一听到襄王在那里扯什么父皇常说,呼啦啦的一群人全都跪下来,口中齐呼臣恭听。
陆炳跪在那颇为火大。他昨晚叫建昌侯叫去好一通发作,责令他速审。他本来就脑大,偏偏这里又听襄王在那里长篇大论,襄王将十二大卷地圣训广谕背的是滚瓜烂熟的,一提起什么就来一段圣训广谕,他们这些人遇到这个情形,少不得跪下聆听。这案子还审不审?不审他怎么交差?审这位老糊涂王爷根本就不给你那个机会,你还没什么反应,他又问你圣训应对言官的看法。
“陆大人你说呢?”陆炳不想又被襄王点了名,只得应道,“是,王爷说的是。”
襄王好笑道:“我说什么?我方才说了什么?”
襄王此时的精神相当的好,一听到太宗文宗,襄王是非常有活力的,“你方才好像没认真听我在背诵圣训广愉吧?”
陆炳不想这位老王爷当众给自己难堪,忙道:“臣不敢。臣只觉得王爷说的是勋贵之家不止与百姓争利,还是与国争利。臣早就察觉此事深绝此乃国之一大弊端,然臣不在户部,所知甚少,不敢妄言。今日听王爷背诵圣训广愉,但觉太祖文宗皇帝乃千古未有之英主。”
陆炳当然不敢承认自己在聆听圣训广谕的时候走神,这是大不敬,是要掉脑袋的。章延闿说的话扯了一通,甚至连呼自己未曾经见过太祖太宗的龙眼,实乃自己一生不幸。
襄王惊讶的道:“陆大人也这么认为?”
“臣深以为然。”
襄王一副“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的表情往椅背一靠,“既然这样,那这案子还审什么啊?陆大人你都觉得勋贵之家借官船私贩货物是与国争利,那这个济宁知州征税又是哪门子的不对啊?”
章延闿参寿宁侯
“哎。等等。寿宁侯建昌侯有没有借官船私贩运货物?”
“没有。”
“你又不是寿宁侯也不是建昌侯,你怎么晓得的那么清楚?”襄王的一句话将陆炳将了个死死的,“济宁知州交上来的同济宁钞关,交上来的过税都标的清清楚楚的。我眼没瞧错吧。你还那么年轻,怎么比我还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