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只当章延闿是以为世芸不能再有身孕,忙着安慰着他,她见多了这样的人。一旦妇人小产,就只当再也不能怀孕,生了嫌弃之心。
再看这人像是个读书的,那警惕的心思就更浓了。这些读书人的心思还要难猜一些。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道:“她不要紧?”
稳婆也是一怔,她没想到章延闿问的是这个。这样的男人还真是少见,稳婆的心顿时软了:“不要紧。只是要让她好生歇息着。”说着,稳婆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年轻人,可不能心急,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说着,笑着走了。
章延闿别看得有些发毛,这稳婆到底是什么意思。
待那个郎中开了方子,又是一阵的交待,章延闿才明白那稳婆的意思。这一年下来,不能同房。自己的妻子就躺在边上,热血方刚的男儿哪能忍得住?
郎中想必知道章延闿是个官儿,那药方子颇下了几番功夫,补药一一开全,就连滋补的吃食都一一罗列。章延闿先行谢过,在取银子的时候,这才有些窘迫,他急着赶路,居然没有带钱。这…
郎中也等着章延闿掏钱出来,他为了多赚钱,可是很下大工夫,现在这位大人居然半日都掏不出一文钱来。
章延闿将眼睛瞄向了董维运。董维运双手一摊:“大人,我身上的钱才给了那个老婆子。没钱了。”这一路上都是县太太出的银子,他走的急也没带那么多的银子,再说这几日在郧县武昌来回的奔跑着,身上的银子早就没剩多少。方才又都付给了那个稳婆,还有雇马车的钱。
章延闿笑着对郎中道:“本官来得急,未曾把钱带在身上。待本官的随从到来,自然会…”
郎中冷冷一笑:“大人,不用了,这也不值什么钱。”
章延闿已感到郎中的语气不佳,也晓得哪里能有不给钱的道理:“不不不。等本官的随从到来,本官一定把费用全数都付给你的。”
郎中见章延闿到现在还是一口一个什么本官,他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官了:“得了。你也别充大尾巴狼了,你是什么东西我还看不出来么?”他不由得哼了一声,“我还真长见识了,居然有人敢冒充朝廷命官。还不快把这个冒充朝廷命官的家伙送到县衙去。”
此时正有一对衙役巡视过来,郎中立马奔过去,悲号道:“官爷,官爷,这里有冒充朝廷命官的歹人,要杀我灭口。”
衙役一听这个忙拔出腰刀就往屋里冲:“还不束手就擒!”
董维运两只手一伸便抓住了其中的一名衙役,一只手还没挥到他的身上,那衙役两眼一翻,手中的钢刀顿时松开,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一见同伴昏了过去,另一名衙役也丢开手中的刀,尖叫的跑了出去:“歹人袭官了,歹人袭官了。有土匪来了。”
一时间街上顿时骚乱起来,再后来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将章延闿他们团团围住,不由分说,掏出绳索将董维运套住,随即将他拿下,再将章延闿也一把拿下,连带着昏过去的世芸也一并抬走。
章延闿身上没有官凭,吏部的任命文书也不在身上,任凭他怎么说,黄陂知县都不听,先将他收监,再报到武昌府去。这些日子闹土匪的多了,正要杀杀这些土匪的匪性。
待谭世仪等人赶到,问遍了所有的药铺也没发现章延闿一行,到后来才听到传闻,匆匆忙忙的赶到县衙,待出具了官凭之后,章延闿这才被放出来。
黄陂知县颇为为难地道:“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老弟还是不要见怪。来来,我置办了酒席,给老弟赔罪,还要接受我这点心意。”
章延闿哪里有空,只是推了谭世仪上前,自己看了世芸,又让董维运拿了钱去买药,赶紧煎了出来,让世芸服用。
黄陂知县有些意外:“这…”
“家姐身子不好。姐夫甚是担心。”
黄陂知县这才好受一些,笑着道:“章大人伉俪真是恩爱。”
谭世仪笑道:“在下陪大人吃几杯好了。”
黄陂知县晓得谭世仪是名举人后,那态度更是热情,同他谈论的很是高兴,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吃着吃着,黄陂知县也醉了,正要去歇着,偏驿馆的老头儿来了,直说有个大官儿来了。黄陂知县忙爬了起来,这真是要他的老命。
等谭世仪见到那个随从。
那随从对着谭世仪行礼道:“三舅爷,小的给您请安。”
“五姐夫来了?”
“是,侯爷才到黄陂,听得今日闹土匪,特地命小的来探听一二,没想到遇上舅爷。小的这就伺候舅爷回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侯爷中
章延?见谭世仪对泰宁侯郑濬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有些奇怪。谭世仪此次到来似乎并不是他口中所说顺道来看世芸,他似乎有其他的意图。
泰宁侯郑濬与谭世仪的到来确实有另外的意思,只是当着章延?的面一点都没说。只是章延?唯一感觉到的便是泰宁侯郑濬对他的态度。
以前郑濬对他是丝毫不看在眼里,现在对他到是颇有些亲切。甚至开口问了他许多的事,还舀出自己原先写的那分《流民图说》的题本来。
“这是你写的?”
“是。”章延?见郑濬并不是以姻亲的身份,而是以侯爷的身份发问,口里加了卑职的称呼,“是卑职同师爷一起合计的。”
郑濬再次打量着章延?。他在朝堂上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可是如章延?这般的人他见到的少之又少。谭世仪也是这样的人,可是章延?比谭世仪隐藏的还要好,若不是章延?的政绩白纸黑字的摆在他面前,若不是他一路走来亲眼所见,若不是从谭世仪的手中得到了这个,他也不会想到,这个神态萎靡的人居然能做有这样的远见。
“你对流民还是主张安抚?”
章延?欠身道:“卑职一直认为只有采取怀柔的安抚策略才是解决流民最妥善的法子。”
郑濬轻声道:“那你的安抚策略有效么?”
章延?微微一怔。他明白郑濬此时说的是郧县百姓又闹将起来。他站起身,拱手道:“此次百姓闹事并非百姓不服王化,而是…”
“是因为你?”
郑濬声音不大,平平地,但是话语的内容却是咄咄逼人,是好不给章延?一点余地。
“从面上看是因为卑职。若是往深处看,却是百姓对朝廷的不信任。”
“姐夫。”谭世仪担心的唤了章延?一声。泰宁侯这次来就是代表的朝廷,这种话哪里是能当着泰宁侯的面说的。
郑濬深深地看了谭世仪一眼,只让章延?继续说。
“这些流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侯爷心里不明白么?卑职虽只是个七品县令,却也是朝廷命官,卑职自当为百姓着想,他们既然落居在我郧县,卑职就该为他们着想。卑职允许他们附籍,开垦荒地永为己业。这还没开始多久,便因为几个大户的告状,便将卑职舀问。试问,是百姓重要还是那几个大户重要?此事是错在百姓还是处在朝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章延?发泄着心中的郁闷,他堵了这口气已经很久,不吐不快,“前次剿灭荆襄流民一次就是五万大军,五万大军一日的粮草是几何,上一次出兵历时多久?朝廷所耗费多少,损失又是几何?如此这时隔多少年,百姓又闹起来,朝廷又要花费多少?侯爷在朝廷,自然比卑职所知更加清楚。”
郑濬看着章延?,心里计较着。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正是因为朝廷出现剿抚两种不同的说法,到底要偏行哪一种皇帝也没有定论,最后只给了他一个抚治荆襄等处的名义,让他前来处理流民问题。
湖广,闽浙、川陕地区一向是流民最为严重的地区,这次闽浙山区流民暴动异常激烈,甚至攻打县城,烧了官衙。若是剿灭,朝廷不可能将这些地区的流民都一一剿灭,一来朝廷没那么多的银两,二来也不能将所有的流民都杀掉,若是激起更大的民变便更加糟糕。如今也只有安抚这一条路。
“太祖早有禁令。这些地方不得开荒。你要皇上违背祖训么?”
章延?笑道:“我太祖皇帝并不是为了不让百姓在那居住才下令不得开荒。太祖皇帝只恨奸商富户不顾百姓死活,不顾朝廷利益私自开山挖需,才下的这样的旨意。太祖皇帝平生最体百姓疾苦,若是太祖皇帝知晓百姓如今生活贫苦,定然不会怪罪。”
章延?的话再次引起郑濬的侧目。这个章延?总带给自己惊喜。一条祖训,他居然如此解释,这舀到朝堂上,那些老顽固也说不出反驳的意思来。
郑濬示意章延?再说,他觉得那份《流民图说》并未说全章延?所有的想法。
“二爷,奶奶醒了。”簇水站在门口轻声地回禀着,她也不敢打搅,只是章延?一再交待她,若是世芸醒了,就一醒要通知她的。
章延?歉意地向郑濬拱手提出告退。
郑濬很是意外。他相当不满章延?中途告退。
谭世仪只得解释道:“四姐身子不好。”
郑濬没有说话,只是派人去武昌府请了最好的郎中来。又看了眼同样焦急的谭世仪,吩咐道:“你也去看看吧,蘀我问什么好。”自己则又取过章延?的题本细细的看来。
世芸伏在章延?双膝上痛哭,她以为会没事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就这样的没了。
章延?搂住世芸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到底是他的错,让她担了这样大的担子,若不是为了他两头跑,她也不会有事,孩子也不会没了。到底是因为他没用。
谭世仪在外头略微地站了站,晓得自己此时进去也没有用,依旧折回郑濬的屋子。
郑濬抬起头:“怎么又回来了?四姨的身子如何?”
谭世仪坐在郑濬的下手:“姐姐小产了。哭的很厉害,姐夫再陪她。”
郑濬没做声。章延?有些让他失望了,同他在说这样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去陪一个妇人。天下又不是只有那个一个女人,能生孩子的多的是,这个不行,还有生孩子的。为这么个小事放弃了大事,哪里是要做大事的人。
谭世仪出了一会儿的神,开口道:“侯爷,五姐当初小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伤心么?”
郑濬一时间被问住了。谭世萱小产的时候,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他记得那时候她没哭过,甚至连好生的将息也没有,而是又开始理事。她是个坚强的人。郑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位妻子好像从未在他跟前表露过什么表情。
谭世仪默默的道:“五姐肯定也很伤心,哪有没了孩子的母亲会笑的。我听到姐姐的哭声很难受,若是我能早些发现牢里的就是姐夫,也不会是这样了。”
郑濬哼了哼声,谭世仪也变得有些婆妈了。他当初的选择是对的。没有选择谭家的四女儿,还是选择了现在的妻子。这位谭家四小姐是有那么些聪慧,但是她不能为自己担起整个侯府。他不会要一个为了个没成形地血块浪费精力。
世芸将息了两日,便催着章延?上路,章延?哪里能离得,只是不肯,亲手喂了世芸吃药,每日从不假手。
郑濬等了两日有些不快,他亲自找到这。
“二爷,奶奶。侯爷来了。”
世芸忙要支起身子,章延?却按住了他,自己去接了郑濬。
郑濬只在外头问了几句,便同章延?说话:“如今郎中也瞧过了,药也开好了,你要什么时候启程?”
章延?道:“该有的章程都有了。只要派人回去说明便可。”
郑濬皱眉道:“你要留在这?”
章延?点了头:“拙荆身子不好,不能长途劳累。在下自然要陪侍在身边。”
“荒唐!”郑濬沉下脸,章延?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置自己的前程与不顾,“是一个人重要还是成千上万的百姓重要?”
世芸撑起身子,穿了衣裳勉强地走出来,章延?一见忙扶住她,让她坐下:“你出来做什么?万一累了身子可怎么好?”
世芸淡淡一笑:“我没事的。侯爷说的事,你是知县,是百姓的父母官该以百姓为重。我如今已经没事了,断不可能为了我置百姓与不顾。”她沉沉地看着章延?,握住章延?的手,一阵阵的暖意传入她的掌心,“你是有抱负的,不能为了这点事毁了你多年的心血还有姨娘的期盼。”
郑濬挑了眉毛看了一眼世芸。
她看起来比世萱大了很多,没有世萱飞扬的神采,也没有她的精干,毫无血色的脸显得格外的憔悴,声音有气无力的,渀佛随便动动手指她就会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算她还有点见识。还晓得孰重孰轻。
章延?冷笑一声:“我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为百姓谋利?成千上万的百姓少一个还是成千上万。他们没了我这个知县朝廷还会派人去。拙荆就我一个。”
世芸怔怔地看着章延?。他在牢里吃了苦,人瘦的很厉害。青色长衫已经不合他的神采,显得有些松垮了。
世芸有些愣了。
章延?低头对着世芸微微一笑,只蹲下身子,看着世芸:“外头凉,我抱你进去吧。”
世芸点点头,伸手环住章延?的颈项,由着他将自己抱进屋子。
他们似乎忘记了旁边还有人。
郑濬只是冷冷的哼了声,抬脚出去。他到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招来人吩咐了两句,便让人收拾行李。
世芸同章延?吃了饭后只觉得困倦不已,待一觉醒来,这才觉得不对劲,他们已经在摇摇摆摆的马车上了。
是泰宁侯郑濬!
第116章 侯爷(下)
簇水说着这些日子的事情,听得横云与吕嫂子,满是唏嘘。
吕嫂子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外头:“大妹子。你说那个什么侯爷是咱们奶奶的妹婿?”
簇水点着头:“是啊。你不信?你且问横云。”
吕嫂子忙道:“信信。我哪里不信你啊。只是感觉不像是亲戚。”
簇水不由得笑道:“那像什么?”
吕嫂子道:“反正就不像亲戚。那个侯爷冷冰冰的,我看着都躲不及。咱们大人是他姐夫,论理他 该对我们大人毕恭毕敬的才是。我看他倒是咱们大人的姐夫了。”
横云和簇水相视一笑。论理是该这么讲,只是郑濬那是侯爷,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就养成了这个气度,面对章延闿也就自然而然的摆出了侯爷的架子。
“嫂子。谁敢跟侯爷称姐夫?你说前一任的知县讨了一个大户的女儿做妾,你可见他称呼知县为女婿了?”
吕嫂子忙道:“那哪能跟这比,这是正经亲戚。”她也不等簇水解释,只道,“你们这些人的规矩多,我也不明白。原来我们太太居然来头这么大。到真看不出来。”
“那些又不是我们奶奶的。”簇水嘟了一句,便不再说。她觉得吕嫂子这话有些瞧不起世芸一样。
横云瞧了簇水一一眼,笑着道:“我们奶奶最不讲这个,娘家的几个姑娘中我们奶奶的性子最好,待人最和气。我们奶奶娘家的六姑娘,那是体面,一眼看去就是大家小姐,只是性儿不大好,下人们都不敢往前凑。”
“那五姑奶奶呢?就是侯爷夫人。”
簇水道:“那是有福气的,哪里是我们想见就见的。”
吕嫂子是个精明人,她从簇水的口气里听出了些事情,也就收了嘴,只是道:“奶奶的汤好了,这就盛过去。”
簇水应了,横云也站起来,要了一些水一起过去。
世芸苦着脸吃了那用药熬出来的补汤,赶紧漱口吃了蜜饯,这才觉得心口受用。
正要歇着,只说上津县杜太太来了。世芸忙又坐起来换了衣裳,迎了杜太太。
杜太太忙上前将她按下:“快别起来。难道你不来接我,咱们就生分了不成?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虽说章大人的事要紧,可你怎么就忘记了你是双身子的人呢?”
世芸道:“也怪我一点也没察觉。如今这么乱,怎么好叫太太来看我。”
杜太太笑道:“章大人回来了,还能乱成什么样儿。我一路过来,都太平了,如今都忙着收拾庄稼呢,章大人走了这么久,大伙儿也没心情侍弄庄稼。到底是章大人,大家才买他的账。”
世芸笑道:“太太可别这么说。这也是有了太太帮忙借给了我们种子与耕牛才有了今日的局面,要说这定心丸还是太太送来的呢。若是没有太太的帮忙,谁理我们。”
杜太太被世芸说的心里高兴:“到底是章大人有本事。我有那么多的耕牛与种子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
世芸晓得杜太太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同自己说这些事知道些事情,所以才到这里来奉承自己同章延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太太这么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杜太太道:“你还叫我太太,这么生分,咱们以后姐妹相称。你叫我声杜姐姐,我叫你声章妹妹,咱们也亲切些。”
世芸应下了,张口便叫了声:“杜姐姐。”
杜太太忙应下:“若是妹夫敢欺负你,只管同我说,我给你做主,如今你也有娘家人了。”
世芸点着头,又让横云拿了东西出来:“这是我娘家兄弟从京城里带来的。早就想给姐姐送去,只是我身子不好,也就耽搁下来。”
杜太太一见世芸拿出来的那些绸缎都是上好的东西,也就收了。口里道:“我来看你的,这东西还没送出去,到收你不少。”她对世芸道,“我带了一副猪肚儿过来,你能让人熬了汤喝,最是补身子的。别看这东西不值钱却是好东西。煮出来的汤雪白雪白的。以后没事就让家人买了喝,比你喝那什么药材熬的汤好多了。我闻着那味儿也不好,你吃了怕连胃口也没有。”
世芸忙点着头:“是了,口里只是苦苦的,什么也不想吃。这比我坐月子的时候还难熬。”
杜太太道:“你年轻,要晓得这小月也是要坐月子的,一点都不能小瞧。如今瞧着没事,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等着吃苦吧。”
“姐姐不这么说我还不知道呢。”
“你年纪轻轻地就跟着出来,身边也没个老人,出了事也没人帮衬着。我身边有两个老嬷嬷就留给你使。她们在边上伺候着,我也放心些。”
杜太太还真是个妙人。她不同旁的太太,那些人送来的都是些个正当妙龄,如花萼一般的女子,她却送来了两个老嬷嬷。一个说明了贴近,二来是给了世芸面子。若真是娘家人,哪里有姐姐给妹妹送女人过来的。
她叫了那两个婆子进来给世芸见礼,只让她们拜见了世芸。
世芸忙让横云请了她们到边上吃茶:“多谢姐姐。也只有姐姐替我着想。”世芸留杜太太吃饭。
杜太太道:“原是该留下来。只是我们老爷这些日子太累,我要赶回去伺候。”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听说最近朝廷有大员下来,我们老爷不敢松懈。我来同妹妹说一声,让章大人也别松懈,这个时候还是要当心些。听说官儿还挺大的。”
世芸知道这说的便是泰宁侯郑濬。不过泰宁侯到来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的事,世芸便道:“是泰宁侯来了。就在我们县衙住着。我们爷这几日都在陪着。”
“泰宁侯来了。”杜太太顿时警醒。朝廷派来的大员不是什么大官,而是个侯爷,“这位泰宁侯是…”她对京城的情形并不了解,但是那是从京城来的官儿,一不小心对待就有可能让杜知县十年寒窗苦读付之东流。
“泰宁侯是位参政的勋贵。在京城很是有些实权,皇帝对泰宁侯也颇为信任。这个时候让泰宁侯来,倒是说明朝廷颇为关注咱们这。”
世芸透露的这些已经让杜太太满意了。这些就已经让杜知县够用。杜太太更是想到,泰宁侯到这里来的第一站就是在郧县县衙住下,就说明泰宁侯目前对章延闿是看中的。
杜太太借口要赶在天黑回去:“白日是太平,晚上就不好说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簇水看着杜太太走了,不由撇嘴道:“她倒好,一副猪肚子换了咱们那么多的东西去。还丢了两个人给咱们。她倒是省了嚼用,让咱们负担起来。”
世芸瞧着她:“好了,我的管家奶奶别那么精打细算了。我看你如今越来越有管家奶奶的范儿了。”
簇水脸上一红:“我为奶奶可惜,奶奶到来取笑我。”
世芸一把拉着她:“我是说真的。咱们人虽少,却是要正式管起来,就算是只有一个人,也要有个头儿。顺儿是外管事,你就是内管事。只是你要给我拿出管家奶奶的气度来,可别让人小瞧了去。”
簇水忙保证着:“我晓得。”
世芸一笑:“管家奶奶哪里是这么说话的。”
簇水回想这家里的管家奶奶的模样,忙模仿做了样子,她也是聪明人,一想便知道世芸是在说自己毛躁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前在府里也没这个样子,怎么一到了外头就变得毛躁了。难道自己是近墨者黑了?
“奶奶,该摆饭了。”
世芸问道:“爷、泰宁侯、舅爷可回来了?”
横云摇摇头:“还没有。”
章延闿郑濬谭世仪三人这几日跑的没影,天不亮就出去,天黑了次啊回来,一回来三个人便在一处,就是吃饭也未曾好好的吃。
世芸点了点头,她这些日子也就吃些粥,再喝那些补汤,同他们吃的不一样,也就让横云把饭摆上来,正吃着,章延闿他们回来了。章延闿同郑濬告假,往世芸这边过来。
世芸看着他那身短打扮道:“你又乔装出去了?怎么也要带上人啊。若是有个什么,可怎么好?”
章延闿笑了笑:“你放心,侯爷带着人呢。你也多吃些,别总舍不得。这几日吃得多,我瞧着你气色到比以前好很多。”章延闿看着世芸喝着一碗黑乎乎的汤,凑近看了看,却没想到,一股子怪怪的味道,他忙扭过头,“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闻?”
世芸笑道:“你也尝尝,这是好东西,我这几日都吃的是这个。”
章延闿推开道:“我不吃,什么怪怪的东西。别坏了我胃口。”
世芸瞥了他一眼:“那你倒叫我吃?”
章延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东西虽说看上去不怎么好,吃着怕也是怪怪的,但是补身子,你现在正应该补一补。”说着,章延闿站起身,“我到前头跟泰宁侯把今日的东西整出来,回头再来看你。”
世芸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吃了么?”
章延闿道:“这就到前头去吃。怎么了?”
世芸摇摇头:“你去吧。”
章延闿只觉得怪怪的,他也察觉不出来哪里不对。一摇三晃的走了。
章延闿一走,世芸便招来簇水,吩咐着她。
郑濬三人坐下来才吃饭,就见簇水端了一盅汤来:“爷,奶奶说,爷这几日在外头东奔西跑的辛苦了,特地让小的做了这鸡汤送来,给爷补补身子。”
谭世仪抱怨着:“姐姐不疼我,我这几日都没好生的吃口饭,若是要补也该分我些,怎么都能让姐夫一个人…”话还没说完,谭世仪便被那开了盖的汤味镇在了原地。
这味道,也太…
簇水忍住笑:“奶奶说了,这东西虽不好闻,却是大补。爷,奶奶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一定要多吃些…”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便跑了出去。
郑濬看着自己面前的汤推了推,但见章延闿愁眉苦脸闭着眼往口里到汤,谭世仪却在一边一脸坏笑:“姐夫多吃些,这是姐姐送来的,再来一碗。”
章延闿这是被整了,还是别自己的妻子整了,是那个木头一般的四姑娘。那个木头一样的人,居然敢整自己的丈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变化
这一天章延闿同郑濬到了二更还没回来,小产后,世芸觉得自己的精神不济,只觉得困倦不已,也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