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知县笑了笑,却吩咐人快去炖了人参鸡汤:“不要别的鸡,要方家村的,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弄一只来。”
郝太太只瞟了郝知县一眼,他还是为了方家村的金鸡来了。胸中的那股子气莫名其妙地又涌了上来,她真想把这个男人赶了出去。可是她心里依旧默念着世芸的话,能想到她说明她还有用。
“好好的想到方家村的做什么?那要一两银子一只呢。”
郝知县见郝太太提起了这个便道:“再贵也值。那时金鸡,吃了能消病延寿。你上回身子不好,不也吃的那个,一下子就好了么?”
郝太太微微地板着脸:“是哪个长舌,无事乱嚼舌根?我都说了不叫老爷知道,什么还传到了老爷的耳朵里?”
郝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忙跪下:“太太饶命,太太饶命。”
郝知县见状忙制止:“她们也是担心你,我平日事多,总是有疏忽的地方。”
郝太太这才作罢,冷哼一声:“回头再收拾你们!”
丫头婆子都退了下去。那个小妾瞧着也跟着退下去,又不敢拿她方才摘下来的首饰,心里痛的不得了,只是想着回头再找郝知县弄一副好的来。
郝知县道:“你的身子不好,吃了这个能把身子保养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郝太太动容地道:“我是粗使的命,哪里要吃好的,倒是老爷,您该好生的不补,这一年事情那么多,你也忙得团团转,倒要好生的照顾身子,这来年才有力气做知府大人呢!”
郝知县听了郝太太的话很是欢喜,到底是老夫老妻,只有她才是惦记着自己的身子,而不是像旁人看重了他的官位这才转弯的劝他要照顾好身子。
“好,到时候我也吃吃。”郝知县爽快的应着,末了问道,“这金鸡真的有效?”
郝知县终于吃到了金鸡汤,他咋舌又喝了一口,细细地含在口里品尝着,末了道:“这汤没什么稀奇的地方啊?”
郝太太放下碗,揩了嘴角,起身关了房门。
郝知县看着郝太太那异常的举动;“你这是…”
郝太太向郝知县行礼:“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妾给老爷道喜了。”
郝知县一怔,他有些迷糊了,这是…“喜从何来啊?”
“老爷献祥瑞啊!”
郝知县看着郝太太,他的夫人也想通了这一点。他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那方家村遍地都是,哪里叫什么祥瑞。”
郝太太冷笑道;“我可听说了。金鸡出,声教昌明。那山海经上也是有说的,你比我认字多,你去看扁食。祥瑞不祥瑞的没什么,只要老爷的官声传出去,能升官便好。”
郝知县顿时拍了手,连连赞道:“到底是太太,一语定乾坤。是了。祥瑞不祥瑞,跟我有什么关系,国泰民安同我又有何干!只要老爷我有政绩,能升官便好。”
郝知县茅舍顿开,打算这就起程去府城面见知府大人,却叫郝太太拉住了:“你去做什么?”
“见知府大人啊!”
“你就空手去?”
郝知县道:“我已经备下了礼物。新来的知府大人不喜欢女人,只喜欢那…”
郝太太瞪了郝知县一眼:“你是去说金鸡的,没有金鸡像什么样子?带上几只金鸡!”
不出两日,四笼金鸡在贵州布政使的急命下快速送入京,这是要赶在过年前送去,作为补充的年礼。还有几笼那是贵州布政使做为孝敬送给京中的一些权贵的。“在这一批金鸡离开兴义县,章延闿也派了高安带了十只金鸡入京。
章延闿拿到的十只金鸡,这是方家村的村老们给的。他们晓得这位教谕大人为在这件事上使了不少力,更是承诺,只要是他要点,多少都给。
世芸觉得有些可惜,这次的祥瑞带给章延闿的只是口头表扬,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授予官职,章延闿的谋划是这个?
很快她便晓得他谋划的并不是所谓的祥瑞授官,而是旁的。
金鸡入京很快便为章延闿带来了收益,家里面的人纷纷来信要求弄只金鸡,只要一只不要多。就连章太太也一再要求,一定要为她那位外叔祖弄一只金鸡。连带着世芸也受到了不少的来信。
章延闿看着这封封的信笑了笑:“这东西就是好。只是…空手套白狼么?“他并没有全部满足这些人要求,有志趣的送银子过来的,章延闿还挑着满足。总地来说,谁给的钱最多,他就给谁。
世芸看到了这白花晃人眼球的银子的时候才晓得章延闿这么做的意图,他是在赚银子。
以前一只嫩鸡才七分,现在一只金鸡在本地几乎是有价无鸡,这送到了京城,却是几百两一只。这不知道番了多少番儿。
“这只是开头,后头的还有呢。”章延闿示意世芸不要为这一点的银子感到兴奋。
世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只是颇有些担心章太太那里:“太太那里…”
“次辅大人那里,布政使大人早就送了过去,何必我们去送那个好?再说我已经送过去了。”章延闿看着他赚来的银子,拨弄着,“太太到如今还在算计着我呢!那让她算计我好了。我弄来的东西,何苦挂她的名儿。”
“太太这是要给三弟弄的吧。”
章延闿冷笑一声:“管她呢。她成日里算计着我,我如今也要让她知道被人算计的滋味。”他随即对世芸道:“咱们这钱多了,你也好好补补身子,你想吃什么,只管说。前些日子苦了你了。”
想吃什么?世芸道:“我想吃京城的凉粉儿。”
这可难倒了章延闿,他只得妥协道:“京城的可吃不上,我让高安家的做些?”
瓜熟蒂落,已然到了生产的时日,新年的第十五日,世芸便开始阵痛,到了中午新生儿的哭声传出了屋子。
孩子诞生了!
“是女孩还是男…”章延闿带着兴奋又期待的神情看着出来报喜的高安。他这一日叫人请去吃酒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生了。
“是位姑娘。”高安喘着气向章延闿报喜着。
淡淡的失落笼罩在章延闿的周身,却是个女儿。
众人纷纷向章延闿道喜,只说这个孩子生的日子好。
章延闿朝众人拱手回到家中。初为父亲的喜悦冲散了他的失落,他高兴的抱着自己的女儿,只是那孩子不喜他,一被他抱起来,便闹起来。
他做了父亲了!
一个崭新的时候开始了!
第92章 决战(上)
又是一年学子云集的日子,县学的考试,郝知县闭着眼睛按着一个县能录取最多的名额全额给足,到了府试之时,郝知县是卯足了劲儿的服侍新来的知府,可这知府是做老了的,油盐不进,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惹得郝知县上了不少的火。
“你说要怎么办?送银子过去他不收,女人他也不要。他到底要什么?”郝知县背着手在其下榻的馆驿走来走去。
钱师爷抬起他那宜兴紫砂壶抿了一口,优哉游哉地摇着一年四季不离手的扇子:“东翁莫要着急,这人生在世,总有一样喜好的,只要投其所好便可以了。”
郝知县撩了衣衫坐下,端茶吃了一口:“那你也给我找出一样来啊!”
钱师爷笑道:“东翁,您见了知府大人数次,就没有看出点什么来?”
郝知县认真地想了想,想了许久,他真就想不出知府大人有什么偏好的:“老钱,你既然看出来了,就给我交个底儿。是什么?”他转了眼珠子,“普安王典史正打点着,那典史的位置我给你留意着?”
钱师爷笑笑:“我都一把年纪了,当个知县也不像,伺候老爷高升了,我也还乡养老了。”
郝知县见自己抛出的诱饵钱师爷不接,这心里有些恼火,这个老鬼,自己抬举他,他还不接住。若不是看着他还有用,早就撵走他了。
钱师爷看着郝知县暗自笑了笑:“东翁,我就推了一次,您就不再表示表示?”
郝知县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师爷,揪住他的胡子:“好你个老东西,居然在这等着我呢!你现在想要,晚了!”
钱师爷倒不在乎,他从郝知县手中挽救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胡须,笑着道:“东翁,您的投其所好不管用,我哪里是想着做官,而是盼着老爷升官,能多给我还乡的银子,好回家养老。”钱师爷笑笑地看着有些吃瘪的郝知县,“东翁,这世上不是送钱送人一种手段。
您若是提出了这个要求,我早就动心了。”
郝知县快快地收了手,坐回了椅子。良久他才缓了劲儿,笑着看着钱师爷;“老钱,你定然是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说,快跟我说说。”
钱师爷笑着道:“老朽哪里能有什么好主意。”他抬手指了指外头,“知县大人且等一等”
“恒臣去准备了?”
在得到钱师爷肯定的答复后,喜色又浮上郝知县的面庞,到底是恒臣,这么轻巧就解决了自己的难题。真是老天给他送来的福星,有章延闿的存在,真是少了他不少的事啊。
很快,在接下来的府试中,兴义县更是取得了数十名的名额,大大超出了郝知县的预想,接下来只等着院试。至于学政大人那里,这两年大家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融洽了,也不需要太多,只要确保十人的名额便已经足够了。
就如火山烧油一般,旺盛的火焰不住的燃烧着,兴义县这一年的院试也考的非常好,简直是大获全胜。惹得邻县人大为不满,只说学政大人偏袒…
也不晓得是哪个人突然道:“兴义县的金鸡,他们都是吃了金鸡的。”
一时间,有助声教的金鸡又再次声起,无数的人要去兴义县买金鸡,甚至提出,只要带着用金鸡毛做成的荷包也能文运宏昌。
郝知县是乐得走不动道了,这一日他宴请所以学子,无论是考上还是没考上的。
“恒臣啊,这才多亏了你,你当居首功,一定要喝,一定要喝。”郝知县按着章延闿,招呼着学子们来敬章延闿,每人三杯,一圈下来,章延闿真的醉了。
“不行,真的不能再喝了。”章延闿向郝知县推脱着。他这次是真没瞒着任何人,今日是真的喝酒,放开的喝了。
郝知县还是不愿意放过章延闿:“恒臣,我这一杯你可是一定要喝的。多亏了你。”他凑到章延闿的跟前,“恒臣啊,有一样,我想不明白,这知府大人到底喜欢什么?”
章延闿笑着指了指桌案那边。
郝知县看着那桌案上的东西。瓷瓶?书籍?墙壁上的书画?难道是鲜花?郝知县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寒,知府大人居然喜欢鲜花,喜欢女人喜欢的东西?
他回想了一二,好像知府大人的书房放了好几盆的花。
章延闿摇摇手指,一手支撑桌面,借着劲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桌案前,抄起一部书籍:“这个,这个。”
书?知府大人居然喜欢书?
“喜欢什么书?兵法?四书五经?还是话本小说?”总不可能随便送一本书,知府大人就喜欢了?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章延闿再次地摇着手,笑着道:“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他拎着其中的一张纸,“是这个,宋版的。”
知府大人喜欢宋版书,那是一纸千金。
郝知县的脑子瞬间又转动开来。宋版书,章延闿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去买?章延闿有钱!
“知府大人喜欢宋版书啊!”郝知县顺着章延闿的话往下,他要把章延闿知道的都套出来,“你那宋版书史…”
“知府大人喜欢宋版书不假,但更喜欢绝版书。”章延闿醉醺醺地摇着脑袋,他毫不客气地截着郝知县的话头,“一套书,不下这个数,我好容易才找到了一本来。”
“花了不少钱吧!”郝知县决定寻寻诱之。
章延闿摆着手大呼贵,“那是当然,想不到这比我们京城的还要贵,我在京城也用不了这些数啊!”他随手比划了一个数字给郝知县。
郝知县只觉得两只眼睛亮亮的。
他真是佩服这位知府大人,到底是老姜,表面一副君子模样,背后却是这样的黑心。高,实在是高!
从今天开始他也不喜欢钱了,也不喜欢女人了。钱一次能送个几千两么?送女人,一个女人能值几千两么?还是这宋版书值钱,这绝版东西值钱。
郝知县谋划着要改了自己的爱好的同时,却又掂量起来。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那是知道的,这三年来仕途如此之顺,少不了这个京城来的青年“才俊”。少了他,自己的仕途怕没那么顺利!
郝知县掂量着,章延闿不能离开他,是他不能离开章延闿,就算他家里有人,就算他一心想要做官,他也不能让他如愿,他以后离不开他,越是要做大官,他就越离不开他,这么好的谋士,他不能舍弃。
郝知县为自己之后的事情已经开始谋划开了。
郝知县又同章延闿说了几句话,并也借口喝多了要回去了,他“摇摇晃晃”离去之时,醉醺醺的章延闿站直了身子,目光锐利地盯着郝知县的背影,随即轻轻一笑,又重新回到桌案前,开口唤着要吃饭。
等人送来一碗米饭后,他就着桌子的剩菜,呼呼得连吃了两碗,这才罢手。
章延闿回到家,便听见孩子的笑声,他抬脚便进五,从世芸手中接过自己的女儿: “元元。“这是孩子的小名儿。
女儿一到他的手中又哭闹起来,惹得章延闿只得将孩子交给世芸,不自在地点着女儿的脸蛋:“你这个小魔星。我就抱不得了?”
世芸打着他的手:“不许这么动孩子,她脸蛋娇嫩着呢!”
章延闿就着世芸的手看着孩子,笑着道:“我晓得,她可是我的福宝贝呢,真正是我的福星。这次院试有二十多人通过。”
世芸听了这消息也很欢喜:“真是好事情呢,我也还有一件好事,你听了一定高兴呢!”
章延闿坐了下来:“哦?什么事?你且说说看?”
“我不说,你且猜猜看。“世芸反而拿俏了,只让章延闿猜。
章延闿摸了摸头,这倒是难着他了,他盯着世芸平坦的小腹,淡淡的勾起嘴角;“你莫非又有利?”
世芸顿时涨红了脸,轻啐了一口:“你瞎想什么呢!“章延闿忙走过去,伸手将她同女儿一起揽在了怀中:“我的好太太,这叫我怎么猜?且给个提醒。”他温暖地气息不住的扑向世芸的颈项。
生了孩子后,她的皮肤似乎变得白里透红,看上却越发地细腻,他不禁伸手触摸她的颈项,手指如挠痒般,轻轻地在那上面流连,越摸越觉得手中一阵柔腻。
世芸偏开脖子,示意他别打扰自己哄孩子。
世芸狠狠地掐着他手臂:“走开。”
“说还是不说?嗯?”他轻轻地哼了声,嗓子带着一丝情欲,蛊惑人心。
世芸侧了身子:“三弟进学了。说要参加今年的乡试,来信来请教你呢。”
章延闿只侧了头,随即又挑眉道:“怕还不止这些吧!”
世芸将孩子哄睡着,收拾了自己的衣裳, 找出信:“三弟说帮着在吏部留意了几个好缺,已经开出来,让你看看,你中意哪个,到时候他去疏通。“章延闿看着那信,心里不住地思量着。
第93章 决战(中)
这一日清晨,是叫孩子的哭闹声弄醒的。世芸抱着孩子哄着,换了尿布,又喂了奶,忙活了好一通才把孩子哄安稳。
这边章延闿也起来了,坐在窗前看书,看着世芸抱着又睡着的孩子,不由地笑道:“她倒是好,这又睡了,到惹得我不能再说了。”
世芸看着外面的天色,劝道:“还有一会儿呢,你再睡一会儿,回头我叫你便是。”
章延闿摇摇头:“没事。等中午回来再睡一会儿。”他干脆放下书,走到世芸身边看着孩子。
女儿睡者了。白白的肌肤,肉呼呼的小脸,怎么看都让他喜欢:“她还是睡者的时候安稳一些。”又看着女儿颈项上挂着的金项圈,不由地拿手掂了掂,“这么重,她怎么能承受得了?”
“都带了这么些日子了,也没什么不方便地。”世芸看女儿已经睡沉了,便将她放在了床上,又替她盖了薄被,却不走开,依旧坐在床边守护,只是手中拿了针线做活。
“还是去了吧。小小的,连觉都睡不安稳。”章延闿只站在床边,看着女儿。这么重的金项圈可别压坏了她。
世芸好笑地看着章延闿:“我从小就也戴了。”她指着女儿的金项圈道:“这是大嫂子给我的。我的那个给了纶哥儿。”
章延闿看着那做工精致的金项圈点了点头;“还是摘了吧。咱们现在也不是多有银子,一切从简,从简。”
世芸停下时,奇怪地看着章延闿。哪里叫没有多少银子,金鸡的事他们收回了多少银子,那年说要同大爷一起做生意,差不多今年就该收银子来,哪里会缺什么银子。
章延闿自己动手开了衣柜,世芸忙帮他取衣裳,只是他拒绝了自己挑的衣裳,而是道:“我有一件青色的棉绫长衫呢?”
章延闿有许多青色的棉绫长衫,世芸也不晓得他说的是哪件,翻了好几身出来,章延闿终于挑了一身七成新的穿在身上:“我一年的俸禄也没多少钱,现在哪里能养活得了这么多的人。我打算让高安一家回去。”
章延闿的花样变得也太多了,世芸觉得自己始终都无法跟上他的步伐。突然嫌女儿戴金项圈重,要取下来;突然要穿旧衣裳;突然要把跟来的家人辞退…
一切都是在钱上头。
好好的,居然要省钱,这里面闹出了什么事?
高安家的一听要让他们回去,忙跪了下来,苦苦哀求,无论如何都不肯走,高安却是低头沉静了一会儿,拉着他女人磕头,便退了出去。
送了一房人回去,家里有些安静,每个人做起事来都异常的小心。董维运搓了搓手,拘束的站在门口,唤了声:“大人,奶奶。”
章延闿一脸笑意的迎他进来:“你进来啊,站在外面做什么?坐”
董维运忙摆着手,虽说是进来,也依旧是站在门边,跟方才没什么大区别,只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罢了。
“什么事?”
董维运道:“大人,您还是别让高大哥一家走好了。”
章延闿挑了眉毛:“你这是在为他们说情?”
“大人,我虽不晓得高大哥一家做错了什么,但他们是从京城一路跟过来的,伺候大人三年了,任劳任怨的,您把人送回去,这让他们日后怎么见人?”
“你倒是为他们想,却也不替我想想。家里又添了人口,我一年才有多少俸禄,哪里能养活这一大家?让他们回去这也是为他们着想。至少回去还有差事,总比跟着我在这里挨饿的好。”
董维运抱拳道:“大人,您还是留下他们吧。我…您不是让我到县衙役么?不晓得可以位置了…”
章延闿看着董维运,颇有些不快:“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我有力气,也会些功夫,找事情比高大哥容易的多。我平日里又吃的多…”
章延闿打断董维运的话:“你是吃我的么?你在我这里是白吃白住么?你不是在显学也做着差事么?你不用再说了,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的。”
章延闿似乎不快了,推了碗筷便朝前面去了,也不理会董维运。
世芸对着董维运歉意地笑了笑:“你别介意。去做事吧。”
董维运看了看世芸,只得拱了拱手,却不再言语。
世芸回屋包了些东西,去看高安一家。
高安家的一见到世芸又跪下哭起来:“奶奶,奴婢做错了什么认打认罚,绝不含糊,可就别把我们赶回去啊!这叫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啊!”
当初跟着二爷出来,那是意气风发,恨不得二爷在任上做出些名堂,事后为官做宰他们也算扬眉吐气了。可没想到,二爷这才有些起色,就瞧不上他们,便要把他们赶走了。
高安忙拉着自家婆娘,不许她胡说:“胡说什么。二爷让咱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闹什么!奶奶,她那是临走前说了大话,这下回去,叫人笑话。她一向大嘴,不知天高地厚的。”
高安的平静表现又让世芸愕然,他倒是随遇而安。
世芸将手中的包袱递过去:“你们跟了我们三年了,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这也就算我的一点心意。也不能空手回去…你么也晓得,现在有些手头紧,等日后,情况好些了,我定要你们来的。”
高安推着包袱只是不肯收,只是表示,只要二爷二奶奶一句话,他们就是刀山火海也立马过去。
世芸以为高安一家走了就没事了,章延闿去闹着将横云嫁出去,还说谁给的钱多就嫁给谁。闹的家里不得安宁。
这一日才送走高安一家走,郝太太打发了人请世芸过去,世芸想了想,穿了一件旧天蓝纱杉,里边衬了一件小黄色绢杉,下面穿一条旧白软纱裙。
郝太太一见到世芸这幅模样,倒是一愣,随即又笑道:“好些日子没瞧你,你怎么却是瘦了?”
坐月子养出来的肉,都因为带孩子消下去了。
世芸笑笑,却是道:“县太太唤我有什么事?”
郝太太笑着道:“叫你来就不能听戏,吃回酒?”她今日是受郝知县的指使,要来瞧章家的钱的,想尽法子弄清章家到底有多少钱,想尽办法捞钱。
世芸忙站起来:“吃酒,好,我好些日子没吃… 没陪县太太了,今日定要好好的陪陪县太太。”
郝太太高兴了,便吩咐开席,又命开戏。
这酒菜才一上桌,郝太太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章教谕的太太怎么一门心思的往那肉上扑,她劝说了好几遍,她也就是只顾着吃,随便应付几声。这是…
“章太太,章…还请点戏。”郝太太递了戏名册子。
世芸咽下一口肉,取了帕子优雅的擦拭嘴角,歉意地对郝太太笑笑,随即又接了过来,看了两元,又推回去,“还是县太太点。”
郝太太把家里那个唱曲儿的银姐儿叫来,让她拣了好的来唱。银姐儿是在世芸手里讨过好处的,一见是她,立马殷勤地奉承起来,想着世芸平日里常听的,又是自己拿手的唱了两曲,便盈盈下拜,做了套上的架势。
世芸只是道好,故意不记得去打赏,只是道:“唱的好。再唱一曲吧。”
银姐儿倒也遵从,这唱的越多赏钱也就越多,她更是卖力。唱了两三首只觉得嗓子有些不快,便收口,只站在当前等着讨赏。
世芸只赏了酒并桌上的两样菜给她,便同郝太太在那里说话。
郝太太哪里能作罢,转了眼珠儿,想了想,自己先拿银子出来,她出了的多,世芸怎么也不能低于少的太多,况且,她的银子,她想拿便能拿回来的,也不在乎。
“来人,赏银姐儿十两银子!”
银姐儿大喜,忙磕头谢赏,又朝世芸那看去,世芸只是做不知,却是道:“我上回听得还有谁唱的那个浣纱好,县太太也叫出来吧!”难怪今日叫自己来,却是在这等着自己,郝太太又想捞钱?难怪章延闿借口家里没钱,却是郝知县在这里等着。
郝太太见世芸没有打赏的意思,少不得厚了脸皮:“章太太, 这在等着讨赏呢。”
世芸顿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摸摸索索地从身上解了个荷包让人送过去,这才作罢。
银姐儿喜气洋洋地接了荷包,只盼着这荷包里装了什么好东西,她就手一摸,却是个空的,她不敢相信的翻了翻,的确是个空的。银姐儿的脸色有些五花八门,这个教谕太太,到让她白唱这么久!
一时郝家的女儿来拜见,世芸依旧是送了两样针线。
郝太太见她这样子便招来人问,那下人回说,章家跟来的人就跟饿狼一般,那在二门外等着的仆人,一口气吃了二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