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于阳示意穆时风将大氅解开,又指了自己那鼓起的胸前,小心翼翼地将小袄拉开了一条口子:“你看。”
于阳的怀里睡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紧闭双眼,并没有因为方才一连串的动作而惊醒。穆时风立即意识到这个新生儿是谁。
“你怎么把他抱了出来?”再一看于阳那舒缓的面容,他明白,方才的腹痛可以说是她装出来的,她方才那样,就是要将这个婴儿抱了出来。
“嘘。”于阳示意穆时风不要说话,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小人儿,“妞儿把他托付给我了。”
穆时风甚至可以想象英国公府现在的样子。张瑛好容易得到的儿子,怎么可能让于阳这样抱走,她也真是大胆,居然想把孩子抱出来,还居然让她成功了。
“托付给你,也不能这样,至少要跟英国公说一声。”
于阳只看着孩子:“我说了,还会让我抱出来么?”于阳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穆时风,“我不想知道,妞儿为什么会成了英国公的妾室;我也不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既然她在生产前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我,我就要好好的照顾他,保护他周全。”
穆时风垂下眼睑。妞儿的事情他很早便知道,就连妞儿回到英国公府的事情,他也是一早便知道的。
姚亮的身故,开始以为不过是意外,却没想到里面会有那么多的门道。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子会那样义无反顾地进入英国公府。
“这个自然。”穆时风看着那沉睡的孩子,该保护他的周全,只是却不是像于阳这样的法子,这个孩子怎么说也不可能留在他们跟前。
这该要好好的想个法子才是。穆时风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方才我听人提起她,只说是什么于姨娘,这是怎么回事?她原先是姓于么?”
于阳摇摇头,她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晓得。”她从进入桑家后便只晓得妞儿叫妞儿,原先也问过,妞儿却是摇头,她自己也不晓得原先家里姓什么,只是记得家里有很多人,每回可以吃上好东西,便要少个人。
穆时风点点头:“既然姓于,那就更好了。”他心里已经晓得该如何去做了,只是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借用黔国公夫人本尊,“妞儿同你哪个大些?”
“妞儿大些。”于阳哄了孩子,却是好奇地看着穆时风,“你问这个做什么?”
穆时风笑了笑:“我是看你们处的那么好,就是亲姐妹也比不上。”
于阳点头应下:“就是。我们虽不是亲姐妹,但比亲姐妹还要好。”她在英国公府遇上的那几件事,有好几次都多亏了妞儿逼了过去。再看看曹家的那些个同族的姐妹,时常斗口,斗的跟乌眼鸡一般。
“既然这样,为什么都没见你们姐妹相称?”
听穆时风提起这个,于阳点了点头:“以前叫习惯了,也没想过这些。后来到了英国公府做事,妞儿说我们若是太熟,反而不好,相互不认识,有时候还能帮上一些忙,也就没那么多想法了。”于阳看着嘴角含笑的穆时风,突然领会到他这么一番说法的意思,“正是,我跟妞儿是姐妹,英国公府里的人就不敢小瞧了她。”
穆时风点了头:“正是这个道理。你是黔国公夫人的外甥女,妞儿跟你是姐妹,那跟黔国公夫人也是亲戚,有这么一门亲戚在后面,谁还敢对她做什么?”又道,“你把这孩子冒然地带了出来,还不晓得那些个小人要算计什么。说不定,你这么一闹,原本没有法子的他们,到会想出什么招儿来。”
于阳现在只觉得手里烫的慌,她哪里还能把孩子抱的住,她先前怎么就没想到那么多。那位西府里的九老太太什么时候没赶来,在她们到了时候大晚上的跑了过来,怕就是预防着这一手,听说,那位九老太太就一直坐在门口,把持着。
所有的人都在盯着英国公府,盯着妞儿生下的这个孩子。当初,时姨娘生下的那个孩子,还叫人钻了空子,盯着英国公爵位的张家人怎么可能会让到手的肉溜走呢。他们正想着要怎么让这个孩子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而她…却这么白痴的给人创造机会,生怕他们想不到旁的法子一般。
“停车,马上转回去。”于阳立马吩咐外面的人,这要赶紧回去,若是真的闹出来,那就真的是她的罪过了。
“继续回去。”穆时风挑开了帘子,吩咐外头的人。
于阳忙道:“你不是说有问题么,怎么又不让我把他送回去?”
穆时风只是笑,轻轻地点着于阳的鼻尖,“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想不到了?再仔细的想想。”
于阳并不是脑子转不过弯地人,她只是被事情拖住了,一时转不过那个弯儿,穆时风稍微一点,她立即便明白了过来。
这个时候,若是她火急火燎地把孩子送过去,到真是要落人口舌,甚至说不定正让那些人抓个正着。再说,西府里的九老太太那是亲眼瞧见过孩子的,那位九老太太性子是耿直的,她现在已经不是让嗣子欺负的那个老太太了,在张家一干人中还是有分量的,有她的话,大家还是相信的。只要明日再把孩子带了去,这件事也就这么的过去了。
马车没走多远,到让英国公府的人拦了下来,说什么都要把孩子带走。穆时风顿时皱起了眉毛,这是谁下令的,这样的事情,居然派了那么多的人,大张旗鼓地来要。生怕别人不晓得,张瑛的新生儿子叫他们抱走了。
他们这样急急的来,就不怕叫人传出闲话?毕竟当时看到的只有少数,那些人大可说,那些看到的人都是叫英国公封口的。以张瑛如今的地位到有可能让人认为以权压人的意思。
穆时风捶了板子:“还不快回去,怕人请唐太医过来。”
车夫是听命的,一听穆时风严令紧闭,也不理会那些人是否横在眼前,抖了缰绳便冲了出去,而那身后护卫的人自然将那群人冲了个凌乱。
叫穆时风这么冲撞,英国公府的人哪里能忍地下来,更何况领头的方平更是蒋氏陪房的儿子,他自然是要出头的,见穆时风这样蛮狠,一股气涌上头,抽了身下的马便追了上去。
可是他追了两步便再也追不下去,护卫穆时风的四位骑士并排挡在街道上,将他们的去路拦下,那架势甚是有决不让他们踏前一步的架势。
方平到没那么胆怯,他一向胆子大,正是这大胆子很是得张瑛的胃口,也在家将那待过,一般的人他还不放在眼里,抽了鞭子便让对方识相的就给小爷让开。
他是蛮狠惯了的,除了张瑛跟蒋氏,他都不放在眼里,以前穆时风在张瑛麾下做了侍卫长的时候他还顾忌一番,现在穆时风什么也不是,只是挂了个虚指,他更是不怕。见对方没有退让的意思,抽了鞭子便驰马而去。
对方是让开了,而飞奔而起的也只有马匹,而方平这是叫人用鞭子卷了起来,甩在了地上。
方平被摔的满眼冒金花,痛的连声音都喊不出,只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谁也不晓得方平那是摔晕过去,还以为那些人呢一鞭子就把人弄死了,晓得也不敢动,傻傻地看着对面的那四个人。心里暗暗道,就这本事,连府里头的家将怕也做不来,穆大人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变得那样的厉害。
也不晓得是谁最先反应过来,转了马头猖狂地转头而去,那些人才缓过劲来,也顾不上地上的方平,调头就走。
马车顺利到家,穆时风照例将于阳抱了下来。韩氏却是一直在等他们回来,瞧见他们忙让人端了热参汤上来,又看着众人进来服侍穆时风于阳脱了大衣裳。
穆时风自己脱了大衣裳,却伸手帮于阳解了袄子,屋里的丫头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韩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死撑着老脸用力地哼了两声。
静静地屋里突然传来婴儿呜呜的哭泣声,屋里的丫头纷纷地瞧了一眼,惊张地看向了外面,纷纷靠墙而立。莫不是闹鬼?
韩氏也惊愕地抬起头,待看到于阳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韩氏惊讶地站起身,走了过去:“这孩子…”
孩子正在哭闹,于阳怎么哄也停不下来。
韩氏皱了眉头,亲自接过孩子:“你有身子,怎么能抱着孩子?”她看了看,孩子是饿了,那包被也湿了,再看看于阳的身上,也湿了一片,便叫人,“把奶妈子叫一个过来,再拿了小孩子的衣裳过来。”一面又催于阳进去换衣裳。
奶妈子是才准备好了,一共是两名,叫了一名过来,把孩子抱下去换了衣裳,又喂了奶,这里韩氏才问道:“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穆时风笑道:“她堂姐的孩子,是个男孩,我要过来给她压床的。明儿还要送回去。”
韩氏点点头。原来今日急急地带了于阳出去却是为了这个,这确实也是好彩头:“只是,她现在的身子,你还带她乱走,若是哪里不好,我找你算账。”
她话才落音,就听见里屋传来丫头的尖叫声。
穆时风顿时站起身,就往里面走,迎面跟着个丫头撞了个满怀:“少奶奶不好了。”

第四卷 子嗣 第四十八章 生子(上)
穆时风一把揪住那个惊慌失措地丫头:“什么叫不好了?好好说话!”
犹如天边惊雷,丫头被吓得一时收住了口舌,身子虽然颤抖着,却是能说话:“回少爷,少奶奶见红了。”
韩氏一听立马站了起来,也不用丫头搀扶,径直走了过去,拉过那丫头:“见红了?瞧清楚了?”
丫头点着头,面上带着一丝的惊恐:“是。奶奶的衣裳脏了。紫芝姐姐拿了干净的衣裳给奶奶换上,就瞧见奶奶见红了。”
韩氏但觉头部一阵晕眩,这个时候见红,怎么觉得都有些不妙。
穆时风指这一个丫头:“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唐太医过来!”说着,他掀了帘子便要进去。
韩氏一把揪住他:“你进去做什么?你个大男人能做什么?你去骑马把唐太医找来。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了。”说着,韩氏率先进了屋子。
穆时风焦急地瞧了里间一眼,大步迈向外面,直接吩咐人牵马,去请唐太医。
韩氏进了里间,瞧着于阳正歪在床上,她面上到好,见韩氏进来,还挣扎着起身招呼韩氏。韩氏忙将于阳按下:“你躺着。”又坐到床边,亲自撩起于阳的裙子,让紫芝拿了剪子将衬裤剪了。
紫芝忙说:“只是有一点,方才擦了也就没有了…啊!”
那才换上去的衬裤上又染着点点猩红。
韩氏瞪了一眼,随即让紫芝拿手巾来。又问道于阳:“难受不难受?哪里不舒服?”
于阳勉强笑了笑:“就是肚子有点涨。”其他的到没什么,腰部有些不舒服。
韩氏听了,目光转向了紫芝。紫芝叫韩氏那冰冷的眼睛扫了一下,顿时觉得不舒服,忙实话实说:“先前奶奶就说肚子不舒服,少爷才急着带奶奶回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韩氏追问道,现在先前进来的时候于阳手里还抱着个孩子,便认为是因为这个,便不由地对紫芝发了火,“怎么能让奶奶抱孩子,你们是做什么的?”
紫芝垂手不答。
韩氏见了这个样子,更是觉得火大,可又不能当着于阳的面前发作,怕惊了她,让她更不舒服,只得狠狠地盯了紫芝两眼,才转身去瞧于阳。
她尽量放缓了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希望自己温和的声音能让于阳尽量地放松一些:“你也是的,不舒服就该说的,怎么都不吭声?”
于阳有些不好意思。头一回儿自己那是装的,可是却不想到回来后还真的见红了,只是血没有多少,开头的两个月,她也闹过见红,当时唐太医便说没事,她也不当什么事。她也不打算闹那么大,只是让那个丫头将衣裳悄悄的拿下去洗了,毕竟穆时风先前也叫了唐太医过来。可是,那丫头实在是太藏不住事了,一点点的事情就闹的这样的大。
韩氏将手搁在了于阳的肚子上,轻轻地帮着她抚擦,希望于阳可以舒服一些:“那个孩子叫人带下去了。长得真可真小,这么一点点。你们怎么就把人家的孩子带回来了。我瞧着,那脐带像是才剪了的。”
于阳到不晓得该怎么跟韩氏说孩子的事情,若是她晓得自己把张瑛的独子抱了回来,肯定是大乱地,便只是笑了笑。
韩氏也不打算细问,她只是劝着于阳跟自己说话:“带来了也好,咱们挣个好彩头。你这肚子尖尖的,谁见了都说是小子。”
于阳笑了笑,随即手掌不由地抓住身下的床单,肚子突然疼了起来,只是一下下,随即又过了去,她将手搁在肚子上:“我怎么瞧不出?那日姨妈见了也说是尖地呢。”
于阳的动作,韩氏是瞧在眼里的。随着于阳手掌的握紧,面上一紧,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一面为于阳这样的镇静而欣慰,一面又深深的心疼,若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怕是早就闹了起来,而她为了让大家宽心,却是忍着一眼不发,还说宽心的话。
“你们小孩子家家哪里懂这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都懂了。来,喝口参汤。”韩氏从丫头的手中接过一碗参汤,要喂于阳吃了。
于阳却要坐起来自己喝。
韩氏忙让她躺下,叫人在她身后垫了床被子:“对,这样舒服,你就好好的靠着。”
于阳只吃了两口,便摆手不想再吃。她并不喜欢参汤的味道,她虽然知道这是好东西,却不愿意多吃,吃两口不过是为了让韩氏宽心。再者,她觉得肚子一阵阵地抽了起来,好像又有些疼了起来。
韩氏见于阳面上不好,也不再劝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唐太医来的好。韩氏心里默念着穆时风快些将唐太医找来,脑子却灵光一现,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一茬儿,马上派人把那个已经请到家里呆着的稳婆叫了来:“快把那个婆子叫过来。”
就算是唐太医来,也要问清了情况,而这却是要那稳婆回答的。
稳婆叫人从炕上扯了下来。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直接从床上扯了下来,衣裳都是混乱地披在了身上,便叫人推推进了屋子。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婆子冻的面青唇白的,屋里又一暖和,顿时流了清鼻涕,她习惯性地要打喷嚏,就见人递了帕子过来,她忙笑道:“不用,不用,没得脏了姑娘的东西。”
那人冷笑一声:“到不是怕你脏了东西,而是让你擦手的。”
婆子吃瘪地接过帕子,她是晓得这有身份的人家讲究的多,便走到那盆前细细地洗了手,将手仔细地揩净,再将衣裳都穿戴好了,这才走进屋子。
那老夫人正坐在对面的炕上,见她来了,只是点了头,指了对方床上躺着的少妇道:“有些见红了,请你过来瞧瞧。”
那婆子一听见红了,心里顿时觉得不舒服,这要到手的喜钱就没有了,说不定到时候连自己的招牌也要砸了。
婆子走上前,掀开了被子,瞧了瞧,心里有了计较。她走到那个老夫人的跟前,方要说话,那老夫人摆手示意她收口,站起身走到那少妇的跟前:“我去看看峰儿回来了没有。去了这么老半日,却半点消息也没有。”
于阳点点头,韩氏是在宽慰自己,这点她怎么瞧不出来,真的有事么?她不禁抚摸起自己的肚子,真的要有大事了么?于阳有些惊慌,这个孩子真的要有危险。她真不该谎称自己肚子不舒服,都说了,无论找什么理由,千万不能用自己身子不舒服做理由。
韩氏到了西边的屋子坐下,沉声问道:“怎么样?可保的住?”
婆子面露难色:“夫人,大奶奶这事有些棘手…”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这种大户人家,又是特别关注头胎子女的人家,对这样的事自然是慎之又慎,只要自己能保得住孩子,到手的钱财不晓得要有多少。
她方才认真再认真的瞧了瞧,那个少奶奶虽然是凶险,但是她还是有法子保住孩子的。
韩氏摆了手:“只要能保得住,你只管去做。”
婆子仍旧不肯松口,若是旁人一句话,她就松口,她怎么能置办上这么大的家产,又怎么会在这一行混处这样的名头来。
“夫人…”
韩氏道:“你不用在这给我为难,能救你就过去,若是不能就趁早给我走人,这京城又不止你一个。”
婆子哪里肯让这到手的钱溜走,忙道:“少奶奶虽然不大好,但还是能保住的。夫人只管交给我,若是有哪里不好,就拿我便是。”
韩氏冷笑一声:“我拿了你做什么?你又值当什么?只管把人保住了,若是有半点差池,你小心你的小命。”
婆子虽然听多了这样的话,只是今日听了却是别有一样的感觉,这位老夫人的气势还有她那双眼流露出的狠色,让她认为,这位老夫人绝对有本事要了她的小命。
婆子忙应了,她方退了出去,打算去东边的屋子,迎面叫人撞了个头晕眼花,她心里恼的狠,却不敢说半个字。那个冲进来的男子,显然就是这家的少爷,手里还拉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老头儿一进屋子便不走:“先让老夫喘口气,老夫这一夜叫你们折腾的,少夫人先前不是好好的么?”
婆子忙走上前,对着那老头儿道:“大夫。那位奶奶见红了,我同您说说,咱们商量个法子?”婆子是做惯了的,像这样的,都是要跟大夫商量的,要怎么做都听大夫的,出了错也不归她们。再说,瞧这个样子,这家人跟这位老大夫是熟的,所以更不在意那些。
唐太医瞧着那老婆子一眼,随即又打量了她,韩氏从西屋里出来:“她在京城还算是有些名声,也算是好手段,只管用她。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唐太医点点头,让婆子把于阳的情况说了一遍。他所知道的不过是婆子说的,想了想,起手开了方子:“是保,是生,你还是要拿主意的。”
“保不住了?”穆时风听了唐太医居然说出是保是生的意思,不禁让他头脑颇疼,怎么会是这样子呢?

第四卷 子嗣 第四十九章 生子(中)
韩氏迈上一步,沉声问道:“真的保不住了?”
唐太医道:“你若是强保也还是能保住的。只是以后都要在床上静卧。”
“那就保。”韩氏斩钉截铁地道,这个时候选择生下来,对大人跟孩子绝对是件难事,能多保一日,她也要让于阳将胎安下。
唐太医点点头:“既然这么说,老夫…”
“少爷。”紫芝慌忙地跑了出来,找到那个婆子,“奶奶疼得厉害,血也出的比方才还多。你快去看看。”
婆子忙告罪跟了进去,到了里间,细细地看了,不由奇怪,方才瞧着还没事,怎么这一会儿的时间就变了个样儿。婆子伸手摸了于阳的肚子,只觉得她腹部抽搐地急。
她笑着对慌乱地紫芝道:“不碍事,不碍事。姑娘莫慌。”随即,自己慌慌张张地出去,一看到那唐太医,立马凑到跟前,耳语一番。
韩氏看着这样子,心知,必是有什么不好,拍了桌子:“有什么就说。”
唐太医瞧了那婆子一眼,冲韩氏拱了手:“我在去看看。”他也不信婆子所言,只这一会儿,怎么会变了那么多,他从未听过这么匪夷所思之事。
未有多久,唐太医便慌忙出来:“夫人,还是让少奶奶生产吧。”说着,他便抬手写了方子。
韩氏一把抓住唐太医的笔:“你说什么?方才你不是说能保得住?怎么又说要提前生产?你莫不是匡我?”
唐太医手中的笔被抽,落了一手的墨汁,他也不忙擦拭,只是道:“方才的情况是能保得住,可现在的情况又是一会儿事。若是这个时候不把孩子生下来…”
“我不听你胡说!”韩氏甚是生气,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就给她两种相差天壤的答复,这叫她怎么能相信,“你只管把胎给我保住!”
唐太医一脸为难地看着穆时风。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拿主意,只是,穆时风就没开过口,仿佛这样大的事,与他无关一般,这却是让人有些着急。
韩氏沉声:“你不用看别的。他的意思跟我的一样,就是把孩子给保住了。”
穆时风站了起身,走到唐太医跟前拱手深深作揖:“还请您开方子。”
韩氏凶狠地瞪了穆时风一眼:“你也跟着胡闹什么?你晓不晓得,这开药催产,对大人有多大风险?若是有个万一,孩子没了可怎么办?”
穆时风只是请唐太医坐下,吩咐人再取了笔来:“您请开方子,若是有个万一,还请您护了大人。”
韩氏忙道:“你糊涂了么?当然是要先保了孩子。”她又对那稳婆道,“若是有了万一,就先保孩子,千万把…”
穆时风转了身子,同样注视着那个婆子:“保大人。”
婆子被这两人盯着,只觉得为难,这样的两个人,她哪个也得罪不起,真是头疼。她扯出一抹笑容:“夫人,少爷,自然是两个都要保住,哪里就说了这个。先生,您说是不是?”
唐太医忙点头:“正是这样道理。老夫开了药,先吃,还要请夫人拿些人参出来。”
韩氏是晓得这些的,自然是应下:“只要你两个都能保住,不要说人参,龙心我都能找来。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韩氏觉得自己的双手都有些抖,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这万一有个好歹,她要如何交代。只求千万要把孩子保住了才是。
婆子忙应承。
穆时风只得坐到外间,他垂着双手不晓得做什么,当初哒哒人袭击靖宁堡,那么危机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紧张,却没像如今,有些坐立不安。
里头的于阳凶险,就跟他当时的处境十分相似,身为顶梁柱的他,不能慌,也不可能慌,就是再担心,心里再慌,也不能露出半分。只要他能稳住,那里面才能稳住。
韩氏急得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对着里间出神,然后又走两步。看着穆时风金刀大马的坐在哪里,也走了过去,打算跟穆时风一样稳稳当当地坐一会儿。
可是一落座,那双腿便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她伸手按住腿,却不想连带着双手也跟着抖动起来。怎么也做不到穆时风那样的镇定。
韩氏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还是要站起来走一走才可以:“我还是去念经。锦绣。“
看着在一边低声念经地韩氏,穆时风觉得自己也要找点什么事,让自己安静下来才行。可是他想了又想不晓得该做什么,打一套拳或许能让他沉静下来,但是现在的条件根本就不允许这么做。
看到里屋有人出来,穆时风忍不住走上前询问,可看到丫头手里一盆血水,他就是想问也没不出口,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还可能好呢?
丫头对着穆时风稍稍点头便匆匆离去。
穆时风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随手端起一杯茶,只是盯着茶碗里的茶叶。
韩氏低喃地念经声,在屋子里响起,隐隐地传入穆时风的耳朵里。低喃的念经声,让穆时风感到莫名的安心。也许佛经会让他感到安心,或许佛真能保佑于阳母子。
闪光在穆时风的脑袋里突然迸发,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既然能算得那么准,甚至连妞儿都护得住,或许那个人真的有法子也不一定。
穆时风站起身,走到韩氏身边,匆匆地交待:“我出去请个人。“
韩氏心里早已没有了任何主张,但凡有一点的法子她都要去试,因此只吩咐:“只管叫人去,还是你去吧,带了人快去。”
英国公府,赵升还在那作法,英国公府的人来了好几次,可是谁也劝不动,那外头的小道童,一脸为难地拦着众人:“祖师爷爷说了,作法期间不得打扰。”
那管家跺了脚:“我们姨奶奶早就生下了哥儿,哪里还要你们家道爷作法。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