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显然这位就是刚才打电话的张经理,佟夕问怎么回事。
张经理噼里啪啦的开始解释:“是这样的,莫女士三个月前委托我们公司替她挽回婚姻。虽然没有挽回成功,我们也尽心尽力全心全意的为她忙碌了三个月,也是要收一部分费用的,可是莫女士非要说,我们没替她挽回成功,应该全额退款。您看,我们当初是签过合同的,合同上说的清清楚楚。”
说完,张经理十分委屈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给佟夕看。
佟夕还没来得及瞄一眼,合同就被莫丹一把扯过去,呼啦啦一挥,差点扇到张经理的脸上,“退费,不退我不走。”
佟夕拉住莫丹四下挥舞的胳膊,把合同抢救下来还给张经理。仗着自己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再加上最近几年狂练跆拳道练出来一把力气,把娇小玲珑身高只有一米六的莫丹连拖带抱的往外带。
张经理紧随其后,佟夕还以为他要赶紧关门大吉,谁知道他拿出一张名片,笑容可掬的递给她:“如果您以后有需要,欢迎随时联系我。”
佟夕两手搂着莫丹,没空去接,也无意去接,客客气气的说:“多谢,我不会有这种需要。”
张经理毫不气馁的微笑:“以防万一,有备无患嘛。”
佟夕十分坚定,“没有万一。”
张经理笑容可掬:“那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这服务态度和敬业精神让佟夕叹服,也多多少少明白莫丹为何会在这里一掷千金。双鱼座的莫丹是个极度不懂得拒绝的人,这种人往往会被伤的七荤八素了才会长一点记性。
莫丹闹了一场挺累的,再加上酒醉,被佟夕送到家就一头倒到沙发上睡死过去。
佟夕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打量着她的新居。这是离婚后,沈希权分给她的一套公寓,看着还不错,只是屋内有点凌乱,看得出来主人根本无心收拾。
茶几上一片狼藉,分散着一沓资料,佟夕看到“挽回工作室”几个字,好奇的拿起来翻了翻。各种挽回招数,真是大开眼界,而其中有很重要的一项,便是如何全方面的改变自己,让对方眼前一亮,重新产生兴趣。
佟夕恍然大悟,怪不得莫丹最近一直穿着恨天高。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一直素颜示人,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身高,偏偏沈希权这次出轨的对象是个模特,身高一米七八,可谓是锥心一剑,刺中莫丹的要害。可是佟夕分明记得,当初沈希权曾说过,他就喜欢莫丹这样小鸟依人的女生,喜欢莫丹看他时崇拜的眼神。
连这样甜的倒牙的爱情都能瞬间生了蛀虫,你说还有什么是可相信的呢?反正她是早就不信了。
莫丹清醒时,已经黄昏,屋内没开灯,光线不足,却足够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暮光中的身影漂亮而单薄,只是看上去有些孤寂。
“咦,你怎么在这儿?”莫丹表情讶异,显然午后的事情她是一丝都不记得了。
佟夕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硬的腰肢,把她今天在挽回工作室的光辉事迹说了一遍。
莫丹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等事,瞪大眼睛连着问了几遍真的吗?
“千真万确的真。”佟夕指了指旁边餐桌上的半瓶酒,很认真也很真诚的夸她酒量真不错。
莫丹羞臊的捂住脸,解释说:“我最近一直失眠,想喝点酒催眠睡一觉,鬼知道怎么会跑到人家公司里闹啊。”
她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胡搅蛮缠,张经理也是因为和她打了许久交道,知晓她平素温柔有修养,所以才容忍了她在办公室里闹了一个小时,既没有叫警察,也没有叫保安。
“你别再穿那种恨天高了,沈希权出轨不是因为你矮,你这会儿就是断骨增高变成一米八,他该变心也一样会变。犯错的是沈希权又不是你,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自己的毛病?还由着对方的喜好来改变自己?呵呵,这不是狗屁胡扯吗。”佟夕毫不客气的说:“出轨的男人你还要挽回?还要复合?”
莫丹眼睛一瞪:“你以为我挽回沈希权是想和他复合?”
佟夕讶然:“难道不是?”
莫丹呸了一声:“已经扔掉的垃圾我再捡回来继续用,我有病啊!我是为了报复!我等他甩了那个模特我就立马甩了他!让他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加倍双份的!”
这还差不多,智商还在。佟夕松口气说:“时间宝贵,何必浪费生命和过去纠缠,咱们出息点,努力挣钱是他的加倍双份!”
“要不是他让我在家闲着,我说不定已经成了知名画家!”莫丹越说越气,又忍不住开始痛骂沈希权是个混蛋。
离婚的事情她不想和任何人说,前几天还在微信朋友圈秀恩爱到天怒人怨,转眼间成了弃妇,她丢不起这人。唯一的倾诉者是佟夕。因为她是她和沈希权共同的朋友。
佟夕很尽心尽职的洗耳恭听,心情十分复杂纠结。换做是除了沈希权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做出婚后出轨,始乱终弃的事情,佟夕只怕不仅仅是拉黑断交这么简单,一定会找人去修理一顿。
可这个人,偏偏就是沈希权。严格来说,比起莫丹,沈希权和她更亲。
莫丹是她认识聂修后才认识的朋友,而沈希权和她是浠镇同乡,相识已经十年之久,对她亦兄亦友,还有恩与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替她遮风挡雨替她消灾驱难的都是沈希权。所以她一边气愤他的出轨,一边却又碍于情义不能和他断交,夹在莫丹和沈希权之间,搞得自己十分的分裂。
等莫丹发泄完了,佟夕才告辞离开。巧的是,刚走到小区门口,便接到了莫斐的电话,语气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我的天哪,你们公司居然都已经放假了!”
佟夕美美的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莫斐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而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要请她吃饭,“这段时间都是你陪着我姐,我得好好谢谢你。”
佟夕笑:“客气什么,应该的,不用请饭,心意我领了。”
莫斐期期艾艾的说:“其实吧,是一个朋友的私人会所新开业,送了几张代金券,再不去就过期了。”
如此一说,佟夕倒是没了一点负担,笑着说:“行啊,叫上莫丹一起,我刚好就在她小区门口。”
莫斐忙说别别别,“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私事要拜托你,不能让我姐知道。你等我十几分钟,我过去接你。”
自从和聂修分手后,佟夕和莫斐来往很少,实在猜不出他会有什么事要拜托自己,直到一刻钟后坐上他的车才问清楚。
莫斐女朋友的偶像刚好是佟夕公司的签约艺人,莫斐奉命替她要一张偶像的签名照。
佟夕打趣:“这种小事还用的着你大张旗鼓的请饭啊,电话吩咐我一声就行了啊。”
莫斐嘿嘿一笑:“以后说不定经常要找你呢,她的老公一拨一拨换的可勤了。”
佟夕笑吟吟打量他:“你不吃醋啊?”
“吃什么醋啊,那些老公都是镜花水月,她只要对我不花心就行了。”
佟夕忍不住点赞:“哎呦你这个男朋友真不错。”
莫斐偏过头,笑嘻嘻问:“那你要不要再找个男朋友?”
佟夕摇头,唇边挂着敬谢不敏的微笑。
莫斐不死心,强力推荐有“男朋友”的各种好处,舌灿莲花,拿出了有史以来最强的推销水准。
佟夕面带微笑的听他说完,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对我来说,男朋友是一种性能不可靠,救援不及时,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非生活必须品。”
莫斐暗暗将这一条条罪状和某人对上号,发现自己只能干笑,完全没法反驳。
“售后维护也很费劲,一旦疏于保养便会不告而别,不翼而飞。”
莫斐继续干笑:“……”
“因为亲眼见证过这种产品的全部缺陷,我并不打算再入手。”
莫斐干笑之余,在心里替某人默哀……当年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如今已久经沙场,心冷如铁。不是那么好追那么好哄的了,兄弟你前路艰辛啊。
说话间,车窗外开始飘起稀稀疏疏的细碎雪花,渐渐下密起来,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会所的确偏远,车子绕着外环线快要跑到梅山脚下,才在一栋中西合璧的小楼外停下。此时,地上已经白成一片,庭院里的树木也白了头。
楼内里装潢古色古香,暗金色地砖,浅杏色壁纸,走廊里挂着水墨山水画。包厢的雕花木门外挂着篾片编织的帘子,房间里悬着宫灯,橘红色的光一丝丝透出来,有浮生如梦之感。
佟夕看着这些景物,心里一恍惚。
莫斐笑吟吟问:“是不是很像我们第一次吃饭时的那个饭店?”
是很像,那天一起吃饭的除了莫斐和莫丹,还有聂修。
屋内摆设十分雅致,木桌木椅,桌角的瓶中插着几支梅花。佟夕不由自主的想起来今日收到的梅花和黄玫瑰。花她没拿,都留在了办公室,只把两张卡纸放在了包里。因为不是汉字,也无从辨认笔迹。她好奇归好奇,却也懒得去猜,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送花人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她很早以前,就学会了沉住气。
莫斐很绅士的给她拉开凳子,替她铺开餐巾,说:“你先点菜,我去一下洗手间。别心疼钱,点贵的,反正是代金券。”
佟夕撇撇嘴,很豪气的说:“我是花钱小能手,一次能给你用完你信不信。”
莫斐比了个OK的手势,嘻嘻一笑:“使劲花,反正不是我的钱。”
佟夕觉得他笑容有点古怪,还以为他内急,笑了笑也没在意。
莫斐一走,屋里陡然静下来,佟夕翻着菜谱细细看着。话说那么说,那能当真那么放肆,勤俭节约是美德,再者,莫斐和莫丹虽然是双胞胎姐弟,但是她和莫丹成为好友,也是因为沈希权的关系,和聂修分手后,和莫斐一年中难得见几次面,算不上很要好的朋友。
身后的房门响了下,她以为是莫斐,也没回头,依旧看着菜谱。直到人走到对面,她才隐隐觉得不对,抬眸的同时,菜谱从手里滑落。
啪的一声轻响,像是炸在心里的一声惊雷。
猝不及防的重逢,没有一丝准备,刹那之间,一种沉溺入水,要被狂潮湮没的窒息之感涌上来。
第4章 见(2)
站在面前的男人几乎没变,只是清瘦了些许,愈发显得五官深刻,瞳仁如墨,看人的时候,有一层光潜伏在冷静的眼波下。
在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的那一刻,佟夕起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带一丝犹豫。
聂修比她更快,上前两步,伸手将她拦住。佟夕不假思索的抬手一挥,可是横在面前的手臂没有挥动。
聂修反而顺势将她手腕攥住,叫了声七七,她的乳名。
“我想和你谈谈。”聂修的声音语气凝重恳切,甚至带着请求的味道,这是她记忆中从未见过的模样,他一贯自信骄傲,没有低头的时候。
“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
“关于分手的事。”
佟夕打断他:“我不想谈。”
关于过去,她不想提及,只想遗忘。甚至眼前的人,她都不想多看一眼,转开脸去看着桌角的花瓶。那一丛梅花撞入眼帘,她突然明白,原来送花的人当真是他。
聂修低头看着她的侧颜,声音有些发涩,“对不起,七七。”
听到这个迟到许久的道歉,佟夕心里一阵发涨。她的语气超脱无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已不在意。”
聂修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喉结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道歉的力道浅到无法弥补伤痕的万分之一。
短暂的沉默,时间和空气仿佛凝固成一个巨大的铁块,压在心头让人难以呼吸。
佟夕不想和他叙旧,也不想再谈论任何关于过去的话题,她急于离开,可是聂修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她到了冬天便手脚冰凉,他恰恰相反,手腕被他紧握在掌心里,热力透过肌肤,往四肢百骸里涌。被遗忘的身体记忆都被唤醒。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只是那些曾经甜蜜的过往,此刻只勾起了无法言说的抗拒。
挣脱几次无果,她冷冷看着他说:“请你放手。”
这样的反应,早在聂修意料之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就破冰化解。无论心里刀山火海一般的急,却也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他松了手,低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佟夕快步走出包厢,一路疾行,心里像是烧起一团火,莫名的气恼。
不知道是因为被莫斐设计了,还是因为突然和聂修见面,亦或是,发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他的出现而牵动情绪,失去冷静。
走过古色古香的回廊,聂修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
她比他低了将就二十厘米,即便步子迈得再快,也赶不上他的腿长。
走到台阶下,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茫茫世界,鹅毛大雪下的又急又密,看架势仿佛是将攒了一年的雪都倾盆倒下。
天气不好这里又偏僻,周围根本没有出租车的影子,佟夕此刻才明白,莫斐把她约到这里是有预谋。她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居然附近也没有车,真是运气“好”到爆。
佟夕将羊绒大衣的帽子戴上,严严实实挡住整个脸颊,连视线的余光都被挡住。也不全是因为冷,潜意识里不必看见他的侧影,也不必让他看见她的脸。
“这地方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聂修站到她的面前,用后背替她挡住风。这是他以往的习惯,冬天只要在室外,都会站在风口替她挡风。可是再多的温柔都不及分手时的那一剑。痛的感觉总是记得更长久也更清晰。
她条件反射般的往旁边挪了几步,避开了曾经的“挡风板”,拨通莫斐的电话。
距离他离开包厢不过三分钟,就算他此刻离开了,也不会走很远。
莫斐刚刚把车子开出大门,一看佟夕的电话,头皮一紧,本来想装死不接,可是电话不屈不挠的响,他只好硬着头皮接通,小声小气的陪着笑说:“什么事啊佟夕。”
“你三分钟之内不来送我回去,我们以后绝交。”说完,电话就挂了。
电话里的声音清脆的透着一股寒意。莫斐知道佟夕的性情,无奈之下,只好调转车头风驰电掣的开回去。
佟夕径直走下台阶,对身侧的聂修视而不见,如同他第一次见她那般。
那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在老家浠镇的习俗中,十二岁这个生日特别重要。七夕那天,姐姐佟春晓在浠湖春天定了一个豪华的包厢,叔叔婶婶专程从浠镇赶来T市,堂哥刚入职不久,用攒了两个月的薪水给她买了一个金镯,上面刻着梵文的六字真诀。
他学的是金融,毕业进的是银行,却不耽误他研究风水命理,周易八卦。红楼梦里巧姐的生日就是七夕,而佟夕的父母在去年车祸离世……他嘴上不说,心里是蛮担忧这位小堂妹的命运,所以送了这么个礼物。
往年都是父母给佟夕过生日,请了同学来家里热热闹闹开个小派对,邻居家的两位小哥哥也会一起过来,拉着手风琴给她唱歌。那样的日子一去不返。
当着亲人的面,佟夕没有表露出一丝难过,只是借口去卫生间的时候,在水池前用凉水冲着眼睛。水流到唇边,残余着微微的咸味。走过回廊的时候,空气中飘来含笑的香气。她站在台阶上,仰脸看着夜空,心里暗暗的告诉父母,自己一切都很好。
一片寂静中,她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撕东西。扭过脸看到九点钟的方向,有个瘦高的年轻人,站在垃圾桶前,穿着白色短袖和卡其色短裤。
佟夕原本只是无意的瞟一眼,等发现他撕的是一张百元大钞时,视线被定住,像是慢镜头一样的看着他的手。非常漂亮的一双手,骨节修长匀称,右手食指上有个黑痣,因为肌肤白皙,那一点墨色便格外的醒目。很巧,她也有。叔叔说痣长在这里表示聪明,学习好。
一百块钱啊!为什么撕掉?她心疼的都忘了自己的伤悲。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张钞票撕的特别,特别碎,小到无法粘贴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有两个小碎片掉到地上,他捡起来,扔进去。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抬起头。佟夕这才发现他不过是个少年,个子虽然很高,但是看年纪,也不过比她大两三岁的样子,眉眼十分的好看,但是神情拒人千里,仿佛蒙霜的冷月。
她低着头下了台阶,两人成垂直的方向,交错而过。
或许这第一面的形同陌路,早就预示了他们之间的结局。
佟夕打开车门,莫斐一看她的脸色,便知结果不妙。十分乖巧的就当不认识聂修,连个招呼都没打,带着佟夕离开。
佟夕像是寒冰雕成的玉人,面无血色,沉默不语。车子经过桥上的一盏盏路灯,漫天雪花在光下飞舞盘旋,如梦如幻。她咬了下嘴唇,再次确定这场重逢并非是梦。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大费周章的让莫斐来安排这场见面。做不成恋人做朋友这种事是莫斐的风格,不是他聂修。她和他一样,都是当断则断的性格。分手就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莫斐有点尴尬,陪着笑脸说:“聂修知道你不会见他,只好拜托我安排一下。你别生气。”
佟夕置若罔闻,过了会儿才好像听见他在说什么,声音飘忽的嗯了一下。
莫斐即便没在现场,也知道这次会晤是以失败而告终。当然,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挽回佟夕那能那么容易,时隔三年,感情变淡不说,当初还是聂修提的分手。挽回难度堪称极限挑战。
果然,聂修失败到这一面只见了三分钟,就算在“荒郊野岭”,他也没能争取到送佟夕回家的机会。看来,这十四天挽回修复感情是不可能了,这第一天已经完结,进度为零。
作为好友,莫斐实在不忍心。车子开了十几分钟,估计佟夕的气消了不少,他开始小心翼翼的替聂修说点好话,能帮一点是一点呗。
“聂修这几年一直单着,”
话没说完,就被佟夕打断:“我想听一会儿音乐。”声音轻飘飘的,却异常的坚定。
“……”莫斐打开了车载音响,全程很明智的保持沉默,再也不提聂修两个字,只是在心里绞尽脑汁的想着还有什么招数。
佟夕一路沉默,直到车子即将开回到住处。远远看见星园小区的大门,这才仿若如梦初醒,对莫斐说:“麻烦你把我放到超市门口,我要去买点东西。”
地面已经下白,车子压过薄薄一层积雪,靠边停下。
推开车门,一股清冽的空气扑过来,佟夕仿佛从一个糟糕的梦境中醒来。进了超市,喧闹的人群让她紧绷了一路的心情得以放松。
她后悔方才见到聂修的反应有些过激。她应该表现得早已忘了过往,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是上上策。所以,下次碰面,应该冷静淡然一些,就当是个陌生人好了,没必要和他翻脸,也没必要让自己生气上火。
她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让自己消气,平静,可是一转念,不想再有下次,压根一点也不想再见他。况且他今晚被治得这么难堪,依照他的傲脾气,也不会再有下次。
她买了许多东西,为后天去芦山乡做准备。日用品,饼干面包,果汁矿泉水,还有一些洗漱用品,连带着陆宽的那一份。
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进小区,靴子踏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她担心摔跤,一路低着头,没注意到楼前停着一辆车,直到猝不及防手里的袋子一轻。
佟夕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抢东西,抬眼看去,愕然呆住。
聂修竟然等在她的楼下。
第5章 怨(1)
一愣神的功夫,聂修将她手里的袋子提了过去。
佟夕深吸口气,压着脾气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莫斐告诉你的?”
聂修说:“我以前来过。”
佟夕本想问他什么时候来过,忽然又觉得无趣,早已过去的事情,还问什么。她伸手去他手里提袋子,聂修却拦住她,“我帮你提上去。”
“不用,我提的动。”
“挺沉的,我帮你拿上去。”
佟夕不耐烦起来,“你总不会还想着让我请你进屋喝茶?对不起不方便,和我同住的还有个男人。”
聂修点头:“知道,一个四岁的男人。”
佟夕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向你道歉。”
佟夕态度冷淡:“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时隔三年的道歉,没有什么意义。当下,她只想让他快点离开自己的视线。伸手去提袋子,聂修还是执意要送她上楼。
佟夕耐心耗尽,脾气压不住了,使劲一攥,说你放手。不知是否因为声音太大,竟然把树上的雪给震了下来。噗的一声,一团雪擦着她的刘海掉到地上,眼前飞起一片白色细沫。
佟夕条件反射的闭了下眼,后悔自己不该又没控制住自己。
聂修终于松开袋子,伸手去拨弄她头发上的落雪。
手指碰到她的额发,她倏然一惊睁开了眼。
聂修的视线从她的额头落到下颌,轻声说:“你瘦了。”
佟夕没有回应他的话,转身进了电梯,并最快的速度按了关门键。看到他被隔断在视线之外,没有追过来,她靠着电梯壁,重重的吁出一口气。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重逢,就像是心如止水,突然扔进去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烦意乱,很想发火。
她胡乱在厨房里弄了点晚饭,吃完之后,收拾厨房,习惯性的把料理台打扫的一尘不染,停手的那一刻,看着干干净净的台面突然觉察,这是聂修的个人习惯,于是一赌气,把放到橱柜的锅又端出来,放到了煤气灶上,抹布随手一扔,飞到了水池边。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进去倒水喝,发现锅和抹布十分的扎眼,到底还是把锅放进橱柜,抹布收起来。关上柜门,她有点无力,仿佛这是一个小小的战斗,这个回合,聂修赢,她输。
她一个晚上心情极度恶劣,做什么都没心情。屋里的电视机开着,放着喜洋洋和灰太狼。还是佟桦平时看的那个台,她没有去换,只是想让屋里有点动静。
□□静的气氛,会让她忍不住回忆往事。那些过往蠢蠢欲动的潜伏在无处不在的空气中,让她呼吸的时候,都感到不安,烦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到一条微信。点开是远岫影业发来的一个文档。
她心里有些奇怪,点开看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七七。看到这个称呼,她心头剧跳,没看中间的内容,直接往下拨到最后。
“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不管你是否原谅我,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弥补。聂修。”
看到聂修两个字,佟夕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删除。这封信里写了什么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恢复平静如水的心境。
这一夜,佟夕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入眠,梦里乱七八糟的全是聂修,永远都是自信从容的样子,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得不到也办不到的事情。她在梦里告诫自己,不要沉迷,不要沉迷……她当年就是被他这样的风度给迷惑。
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昏昏沉沉,一直醒不过来。后来是被沈希权的来电给叫醒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芦山乡,我好给陆宽说一声。”沈希权的声音有点沙哑,话语中夹着几声低咳。
“明天就去,今年放假早,我等会儿去拿车。”
沈希权在电话里叹口气:“你也真是固执,守了两年还不死心。我早就说了他不敢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