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结婚你是知道的。这个想法,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的。不是我成年后的意思。”
裴正钧又被激怒了:“对!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绝对不能知道了许延的存在而放任他不管。如果你不肯结婚也无所谓,你把许延交给我。”
“那不可能。”
“许琳琅,你不要逼我用极端的手段。”
“我不想逼你,这件事是我的错。可是我的本意,并不是想给你的生活造成困扰和麻烦。我可以和你共同抚养许延,你也可以随时来看他,只要你未来的妻子不介意。”
裴正钧冷笑:“你觉得我还会有未来的妻子。”
许琳琅被噎了一下,内疚感油然而生。
“其实,我并不觉得,组成家庭是让孩子健康成长的唯一方式。比如我。在外人眼里,我父母应该是夫妻恩爱同舟共济的典范。事实上,在我上初一那年,他们差点离婚。”
那会儿我父亲的生意做得很大,经常忙到几天都不着家,我妈开始有很多怨言,两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见面就是吵。我妈埋怨我爸不顾家,对我们关心不够,我爸埋怨我妈不理解他在外拼搏的辛苦,只会寻衅滋事。再后来,我爸希望我妈生个孩子,一来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二来他希望有个儿子可以继承家业,帮他分担。我妈那时已经快四十岁了,不肯再生。两人过不下去,决定离婚。最终没有离成,不是因为情缘未了,而是因为找了律师来分财产的时候,谁都不想放弃公司股权,最后他们各退一步,继续过下去。
虽然他们现在和和美美的,可是我知道这几十年的光阴里,他们之间有过多少的矛盾和争执。我夹在他们的争吵中度过我的童年和青春期,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我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裴正钧和她相恋五年,这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这些,很意外。
许世安身为T市首屈一指的富豪,没有绯闻,没有外室,和妻子相濡以沫几十年,恩爱如初。这是外人眼中的许世安夫妇。
许琳琅看着他略显得惊异的表情,“你没想到吧。婚姻不仅仅指的是互相忠诚,即便没有背叛,也有很多矛盾。说实话,婚姻的样子一点都不美。”
裴正钧看着许琳琅,没有出声。
许琳琅说:“比如我们,短短的一天时间里,因为许延发生了三次争吵。你认为这个天气吃冰淇淋太早,我认为冬天吃也没关系。你认为他应该独自去点餐,我认为他太小会被挤到。你认为他睡着了,我也应该守着,我觉得一门之隔没必要。你看,我们如果在一起,就是这样的不停争吵和争执,矛盾无处不在的存在,我厌倦这些,我不想让争吵最后磨灭掉彼此美好的回忆。”
裴正钧微微眯起眼眸:“你认为我们之间的回忆是美好的?”
许琳琅点了点头:“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
裴正钧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许琳琅不知道他是否理解自己的感受,是否接受自己的道歉。但是第二天,明显裴正钧的态度好了许多。佟夕也感觉出来不同,小声对许琳琅说:“琳琅姐你看裴哥的温度提升了呢。”
许琳琅是个遇强则强的个性,裴正钧对她态度有所缓和,她也对裴正钧也相应好了起来。尤其是看到裴正钧对孩子非常细心爱护,心里也不禁感慨万千。
许延一出生,许琳琅就和佟鑫离了婚,许延对佟鑫这个爸爸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许琳琅也刻意的不在他跟前提及佟鑫。所以,突然冒出来个裴正钧,许延并没有排斥,很快就接受了新爸爸,毕竟父子天性。
在逛纪念品商店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许延看到一个海盗船,刚刚拿到手里,就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抢了过去。
许延不高兴的问:“你干嘛抢我东西。”
那孩子彪了一句粤语出来,许延和许琳琅都没听懂。许琳琅忍不住对孩子家长说:“货架上还有很多,请把这个还给我孩子。”
孩子妈撇了撇嘴,把海盗船从自己孩子拿过来,往许延手里一塞,说了一句粤语。
许琳琅听不懂,可是裴正钧听得懂,听到大陆人没素质这一句就恼了,用粤语说:“你给他们道歉。”
孩子妈看到他身形高大,一脸寒气,嘟囔着说了声对不起。
裴正钧冷冷道:“你家的孩子,也需要向我儿子道歉。”
许延本来不高兴的撅着小嘴,等那母子两走了立刻喜笑颜开:“爸爸,你好厉害。”
“是不是比妈妈厉害?”
“嗯,比妈妈厉害。”
许琳琅顿时柳眉倒竖,充满了戒备。
裴正钧故意说:“爸爸小学连跳两级,中学也跳了一级。以后你有什么学习问题都可以问我,不要问你妈,她学习不好。”
许琳琅马上就炸毛了:“胡说,我也是大学毕业好不好。”
裴正钧无视了她的不满,问许延:“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二十二岁研究生毕业,你说谁厉害。”
“爸爸厉害。”
“那以后多和爸爸在一起。”
“裴正钧你,你这样有点挑拨离间啊,”许琳琅觉得他有争宠的意思,十分不满。
裴正钧哼道:“你把别人想的太坏了,我只是想让我儿子将来也成为学霸。”
佟夕带着佟桦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两人正面对面,一脸严肃。急匆匆走到跟前,发现是“友好”的辩论,而不是吵架。
裴正钧:“即便单身也一样会面对很多问题,要去解决很多问题。只是问题以不同的方式出现而已。”
“可是单身,问题至少要减少一半。”
“如果有伴侣,他会分担至少一半,或者全部。”
许琳琅撇撇嘴:“那要看伴侣是什么样儿的,也许是添乱的,或是谋财害命的。”
裴正钧冷笑:“你觉得我会是添乱的,还是谋财害命的?”
许琳琅:“……”
裴正钧哼了一声。
两人的关系就像是波浪线一样,时而友好,时而翻脸。还好,因为有佟夕在,并没有发生激烈的矛盾和争吵,算是“和平友好”的度过了短暂的假期。
第三天回到T市,佟夕累到腰酸背痛,晚上接到聂修的微信,向她汇报行踪。佟夕累得打字都不想打,回了个:“已阅。”
隔一会儿聂修发来一条:陛下您对臣不再说点什么?
佟夕回:“跪安吧。”
洗完澡,佟夕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定闹钟的时候,习惯性的翻一圈朋友圈,发现聂修竟然将那一段对话,截图发了朋友圈。下面还有聂修的一条回复:最爱。
她有些奇怪,忍不住问:“最爱?什么意思?”
聂修:“有人问我,陛下是谁。”
佟夕握着手机,心脏像是被这两个字刺到,不痛,只是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们聂老师归来~~大家掌声欢迎


第41章 归(1)
六一儿童节这天刚好是周末, 许琳琅再次约佟夕带佟桦一起去近海庄园里玩。佟夕抱着“乐于助人”的态度欣然前往。
时隔一月再见许琳琅和裴正钧,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许多, 不像是在香港那么剑拔弩张。若是留意观察, 还能发现两人之间有微妙的暧昧, 很类似聂修和她在春节期间的那种感觉,别别扭扭的。
当时沈希权说,别扭才有戏, 不别扭没戏。佟夕打心里不服, 可是此刻透过裴正钧和许琳琅,又觉得沈希权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裴正钧对许琳琅不再咄咄逼人,对佟夕的态度都非常友好,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原来你是聂修的女朋友, 聂修和我是校友。”
佟夕窘了一下, 连忙解释是以前的女朋友。裴正钧看了看许琳琅,意思是,你情报有误?
许琳琅说:“奇怪, 我上次碰见江阿姨,她说你和聂修和好了啊, 还说聂修为了你,打算回国发展。”
佟夕连忙否认没有。至于回国发展的事,聂修更是提都没提过。
许琳琅啼笑皆非:“那江阿姨是从那里得到的消息,总不会是聂修骗她吧。”
佟夕窘笑:“我真不清楚。”
许琳琅问:“那你们经常联系吗?”
佟夕如实回答:“经常。”
聂修和她联系的频率很频繁, 刚回英国那会儿还是两天三天一汇报,现在是每天都会发微信,甚至一天还发好几次。不论佟夕回不回复。而且偶尔发个朋友圈,隐晦的暗示自己有女朋友。
有一次佟夕实在是好奇,问他,“你不是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吗?”
“最近有个同事对我有好感,我也需要一个挡箭牌女朋友,你介意吗?”
怪不得。佟夕莫名有点不高兴,故意说:“介意。”
“介意的话,那就把挡箭牌三个字去掉。”
那就成了女朋友……佟夕心里乱乱的不知道如何回复,自此很明智的再也不提。反正和他辩论肯定是辩不赢的他反应很快。
午休了会儿,裴正钧带着许延去骑马。许琳琅说佟桦太小,让佟夕领着他在旁边看。
小孩儿一开始看的津津有味,停了会儿,突然小脸耷拉下来。佟夕还以为他也想骑马,就揉揉他的头发说:“别急,等你明年再长高一点就可以骑了。”
“小姨,我也想有爸爸妈妈。”
佟夕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心口被重重一击,差点眼泪没飙出来。她扭过脸缓了缓,然后蹲下来,将佟桦搂到了怀里:“小姨会像妈妈一样爱你。”
“可是我还是没有爸爸。我想要一个聂叔叔或者沈叔叔那样的爸爸,裴叔叔这样的……也行。幼儿园的小朋友个个都有爸爸妈妈。圣诞节的时候,老师请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起看我们表演节目,宁宁问我的爸爸妈妈怎么没有来,是不是不爱我。”
佟夕搂着佟桦,嗓子发紧,“才不是,你妈妈特别特别爱你。”
佟桦小声说:“许延现在也有爸爸了,有爸爸真好。”
佟夕紧紧的抱着孩子,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着疼。她明白佟桦的感受。
原先许延也“没有”爸爸,所以佟桦和他在一起并没有比较,现在许延有了裴正钧这个父亲,裴正钧又十分刻意的想要把过去没有尽到的责任都补上,那种疼爱愈发让佟桦感觉到了失落和难过。
佟夕以前并不知道小孩子的心理也会如此敏感,看着佟桦羡慕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即便给他再多的爱,可是有些方面依旧无法填补。
七月初幼儿园放了暑假,去年的这个时候,许琳琅把佟桦接到家里,和许延一起过假期,也等于是帮了佟夕的忙。可是今年,裴正钧要带许延去夏威夷。许琳琅虽然提出来也带着佟桦一起去,可是佟夕觉得不合适,一来考虑到费用问题,虽然许琳琅压根不介意这点钱,就算佟夕给钱,她也不会收。但是,钱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他们是一家三口出行,佟桦去了等于是个小电灯泡,而且看着许延有爸爸妈妈宠爱陪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对比之下肯定会比较失落。
于是佟夕把佟桦送回了浠镇,等忙完手头的项目,有十天的年假,她带着佟桦出去旅游。
公司最近投拍了一部戏在下属县的一个海岛上拍摄,佟夕和制片王艺时不时要去探班,忙的脚不沾地,新房交了钥匙,她都没空去收拾,一直忙碌到七夕那天。
佟夕在宾馆里醒过来,看到手机上聂修发来的生日快乐,时间卡在零点刚过,那会儿她已经入了梦乡。
她身份证上写的是阳历生日,只有家人和少数几个人知道七夕是她阴历生日,聂修是第一个给她发来生日祝福的人。说起来,生日也是他们的相识纪念日,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七夕那天,在浠湖春天。
剧组今天拍摄的很顺利,导演提前收工让大家过节。王艺要赶回市里陪女朋友过七夕,佟夕搭了他的顺风车。
回程的路上十分不顺,开到半途,突然下起大雨,还碰上一起追尾事故,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王艺的女朋友在饭店里等的火冒三丈,连着打了三个电话,把王艺骂了个狗血喷头。
王艺陪着笑脸说;“亲爱的你放心,我爬也爬回去。”
佟夕噗的笑出来,那边的女朋友听见女声,又恼了:“老实交代你和谁在一起?”
王艺哭天抢地的说:“我同事啊!还能有谁,除了你我还敢有谁!”
佟夕笑也不敢笑了,低头看着手机,很巧,聂修来了个微信,问她在哪儿。
佟夕回道:“在路上。”
“不出去过节吗?”
单身狗过什么节,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佟夕没好气的回复:“没人和我过节。”
“那我陪你吧。”
“谢谢不用。”
佟夕本来没什么伤感的情绪,结果被他两句话,勾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索性收起手机,不再理他。
终于赶在七点回到了市里,王艺长舒一口气:“今晚不用跪键盘了。”
佟夕说你赶紧去赴约吧。
王艺说:“反正已经晚了,骂都骂过了,索性先送你回家吧,下雨不好打车。”
等车子开到星园小区,大雨竟然停了下来,佟夕推门下车,用手试了一下,只有零星的雨丝,忍不住笑起来:“王艺,雨停了啊,你这运气咋这么好呢!”
王艺气道:“我怀疑这是单身狗的怨气引发的一场雨。”
佟夕笑的不行,送走王艺转过身,听见身后有人叫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也没回头,径直上了台阶。
“佟夕。”
确定无疑是叫她,而且声音像极了聂修。
佟夕难以置信的回过头,透过玻璃墙看见聂修撑着一把伞站在台阶下,瞬间就定在原地。这不是梦吗?她甚至有点恍惚,直到聂修收了伞,走到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佟夕差点咬住舌头,心口处近乎有种抽搐的感觉。
聂修绷着脸说:“昨天回来的。在北京待了一天,今天本想早点赶回来给你过生日,没想到飞机晚点。”
佟夕说不感动,说不激动,都是假的,可是看到他一脸不快,感动和激动都化为了乌有。她立刻猜到他肯定误会自己在骗他。
她一个小时前还说自己没和任何人过节。转眼就被他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送回来。
而且今天这个日子比较特殊,既有情人节的意思,又是她的生日。当年他就是见到自己和沈希权在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就给自己戴上劈腿的帽子,直接分手。如今还是老样子。
佟夕一恼,也不想解释,转身去按电梯。
聂修却没赌气离开,反而跟着她进来。
佟夕这才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有玫瑰,还有好几个盒子,想必是生日礼物。他前几天在微信上说过,等她过生日送她礼物,她当时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竟没想到他当真不远万里的飞回来。
心里又软下来,佟夕看了他一眼,耐心向他解释:“我和同事一起刚刚从剧组回来,他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和他一起过节,也没和他一起过生日。他有女朋友。”
聂修点头:“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我相信你,你不会骗我。”
“那你生什么气?”
聂修看看她,低声回道:“你和我在一起板着脸,笑一下都难。看到你和他说说笑笑的,心里不舒服。”
佟夕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心眼?”
聂修垂目,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办法,碰见这种事,就忍不住小心眼,对别人都挺宽容大度,就对你……”
佟夕无语:“你这是不讲理。”
聂修嗯了一声,居然很坦然的承认了:“我知道,可是这事我没法讲理,就忍不住。”
佟夕:“……”


第42章 归(2)
“我的确很嫉妒你的同事, 能天天看到你。我半年来就只能靠,”聂修的声音低了一阶,“想。”
最后一个字突如其来的冲入耳膜, 静默的空气变得暧昧, 吸进肺里让人发热发软。电梯里的空间仿佛突然变得狭小,佟夕有种缺氧的感觉, 心跳的极快。
“你没必要赶回来, 你这样, 会让我,”
佟夕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一个一个往上跳,稀里糊涂的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词不达意。
聂修明白她的意思, 接过她的半截话说:“不是特意为你赶回来的。是有事要回来处理。刚好赶上你过生日。”
佟夕不大相信, 问:“那你回来什么事?”
聂修还未回答,楼层到了,佟夕出了电梯。
他跟在身后,说:“XH医院和T医大的药物研究所, 都是业内顶尖的研究所,但是区别是一个北京一个在本市。”
佟夕从包里拿出钥匙。
“你觉得我选哪个好?”
手里的钥匙掉了下来,啪一声像是敲到心脏上。佟夕呆呆的扭脸看着聂修。
他弯腰捡起钥匙,替她打开了房门。
佟夕傻了一样,“你要回来?”
聂修点头,将她拉进房间,手臂越过她的肩头, 关上了房门,却没收回来,这个姿势像是把她圈在怀里,壁咚一样。曾经他这样吻过她。在她堂哥的楼上。那是两人的初次接吻。
感应灯亮了灭,灭了又亮,他记不清自己亲了她多久……但是却记得那个味道,可以记忆回忆一辈子的味道。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人。半年不见,思念浓烈到面对面看到她,依旧觉得心口想她想的厉害。
他将手臂收回来的同时,压下某种冲动。“我知道你一定想让我选北京。”
佟夕心里乱成一团,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说你不要回来。可是看着他灼热的眼神,她说不出口。只能转开脸说:“我没有资格替你做选择。”
“我不太适应北京那边的气候。觉得还是T市好。”其实他已经选好,只是故意问她。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佟夕问出口又后悔,害怕听到他说是因为自己。
聂修懂她的意思,说:“不是因为你。”
佟夕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是他妈是那么对许琳琅说的,他因为她要回国发展。
聂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继续打消她的猜测:“选择回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我如果一事无成肯定更追不到你。所以事业对我也很重要,不会乱来。”
听到后面几句,佟夕愈发焦躁,脸色很红,“你临走前,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要我再重复吗?”
“不用,我记着呢。”
记得又怎么样,还不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佟夕无奈的看着他,可是她总不能管到他心里的想法。甚至,她现在连管住自己的心有点岌岌可危。
聂修把袋里的玫瑰拿出来,递给她:“抱歉,回来的太晚,跑了七个花店才凑齐了这么一束花。”
一丛比较缤纷的玫瑰,香槟色,粉色,红色,还有一朵黄色。这样更好,比单纯的红玫瑰让人更好接受。
佟夕拿着花束去找了个花瓶插上,等她转身回来,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蛋糕。
聂修说:“生日蛋糕是我妈做的,她最近迷上烘焙了。”
佟夕吃惊又惶恐:“你怎么能这样啊,还让你妈给我准备礼物。”上次在医院也是,居然“派”他妈给她买衣服。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不是我让做的,是她一直都记得你的生日。准备好了让我带上,我总不能说不要。不过,职业病的关系,她对这类不太健康的食品建议不要多吃,所以蛋糕做的很小气。”
佟夕忍俊不禁,“那里小气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没事,等会儿我帮你吃。”
佟夕真是觉得压力好大。“那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妈。”
“你回头亲自谢比较好。”
佟夕觉得他话里有话,没有应声。他带来的袋子里好像还有一样东西,却没见他拿出来,随手放在了茶几下。
“没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佟夕问:“你吃了吗?”
聂修摇头,昨天微信问过她的行程,知道她今天去了剧组,他本来打算早点回来去剧组接她,谁知道北京那边飞机误点,还是没来得及。
“那我们下点面条吃吧。”
聂修看着她:“你是怕我累?”
佟夕被他识破,却不肯承认:“生日不就是要吃面?再说一会儿还有蛋糕。”
“那好,给你做长寿面。”聂修起身去了厨房。佟夕也不好意思让客人在厨房忙碌,自己在客厅里干等,就站在门口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聂修做事一贯手脚麻利,肉片炝锅,添上开水,然后下面,再卧进去四个荷包蛋。香味很快散开。他个子高,要弯着腰才能小心不碰到抽油烟机。锅里的白色水气被卷进抽烟机里,泛着黄的灯光映着他英挺的侧颜,佟夕不明白为什么他做饭的样子居然还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看的有些呆住。很奇怪,明明半年没见,却没觉得陌生,反而比春节时更熟悉亲近,大约是因为半年来他每日给她微信的缘故。
十分钟的功夫,面就端到了餐桌上,荷包蛋上放着两片青绿色的菜叶。聂修把筷子递给她,“尝尝可口吗?”
佟夕挑了一口,含在嘴里,点头。
“今年太匆忙,明年给你好好过。”
那口面条在舌尖上停住了,明年,他说的那么自然,仿佛年年岁岁都要给她过生日一样。她想说你别想那么多那么远,可是那口面含在嘴里,那些煞风景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把那口面条慢慢咽下去,五味杂陈。
今晚上太多的意外让她措手不及,他说是临时有事赶回来,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在她生日这天。他说回国发展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可是为什么不选择北京。
太多漏洞经不起推敲。他不想说,是不想给她造成负担,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欠他太多。
她怎么还。
他远在英国的时候,距离给她打造出了一种安全感,她想借助时间去消磨掉他的想法,可是他现在回来了。她开始害怕起来,怕自己的心里的堤防彻底崩塌。她知道自己已经在一节一节的在溃退,无法像半年前重逢时那样对他冷言冷语,拒之千里。
吃过饭,聂修收拾碗筷要去洗,佟夕不好意思再让他洗碗,两人抢的时候,手和身体碰到了一起。
聂修的眼神陡然一热,视线定在她的脸上,动作迟缓了下来。当年卿卿我我的时候,他的每一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她都懂。当他视线往下移到她的唇上时,佟夕心口巨跳,飞快的转身出了厨房。
她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没有化妆的脸,犹如粉染,眼神迷离的像是喝过酒。
她束手无策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软的像是桌上的那块蛋糕。她得赶紧让他走,不能再留下去。
聂修从厨房出来,佟夕已经将小蛋糕分出了两块,放在碟子里。
“没许愿?”
佟夕把大的一块儿递给他,“你以为我是佟桦吗?我从十二岁的时候起,就不再许愿了。”
因为十一岁那年的心愿是爸爸妈妈领她去埃及看金字塔,可是那年父母车祸。她自此就不再信那些。
聂修接过碟子尝了口蛋糕,点评说:“我妈的水平见长。”
“挺好吃的,一点不腻。”
“那以后肯定经常给你做。”
佟夕忍了忍,终于说:“聂修,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聂修似笑非笑:“你不许我喜欢你,所以最好连我妈也不许喜欢你。”
是这么个意思,但也不全是,被聂修这么直白说出来,佟夕只觉得很窘,好似自己蛮不讲理不识好歹。她红着脸解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妈是长辈呢,给我做蛋糕我怎么好意思。”
“我妈喜欢你,给你做个蛋糕都不行吗?她也经常给同事带去分享的,你别多想,更别有什么负担。”聂修含着一口蛋糕,舌尖上转了转,轻声说:“再说了,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