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诧的难以置信,明明看到水兵已经游到了他们的身边,为何还不离开?
水兵扑了过去,触手可及的距离,他们突然没入水中,不见踪影。深不可测的大海,凡人的水性,不及鲛人万一。我暗自松了口气,但转而又再次担忧紧张起来。
刚才坐在珊瑚礁上的女子,却没有离开,她手里托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竟然游到了龙舟边。
我急得几乎要喊出声来,快走啊!
可是她恍然不觉自己的危险,举起手里的夜明珠,抛到了昶帝的脚下,竟比骊珠还要硕大圆润。
昶帝弯腰捡起夜明珠,啧啧称赞:“这么大的夜明珠,便是朕的皇宫,也没有这样的宝物。”
水兵已经游到了鲛人的身边,可是她仍旧不肯离去,反而对着昶帝轻轻吟唱起来,就像是那只不成调的洞箫曲子。
她被绑上了船舱,月光照在她白璧无瑕的脸上,水蓝色的眼眸美如净玉琉璃,她静静地望着我,淡粉色的唇轻轻开阖低吟了一句呓语,那种安静淡漠的神色像极了人,鱼尾如同一条鱼鳞状的长裙裹住她修长的身躯。
昶帝走到了她的眼前,她突然激动起来,水蓝色的眼眸突然变成了碧蓝色,氤氲迷蒙。
昶帝盯着她,命令向钧:“挖开她的心。”
满船皆惊,落针无声。
鲛人依旧凝睇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根本不知自己的性命已经岌岌可危。
我的心被紧紧揪在了一起,再看昶帝,只觉得他英俊的容颜下暗涌着无法理喻的狰狞和凶残。
鲛人虽然长着鱼尾,但她的上半身和脸,完全和人无异,杀她,并不是杀一条鱼,而是如同杀人,杀一个无辜的手无寸铁的人,我清晰地看见向钧提剑的手,轻轻地在抖。他虽然听命于昶帝,但他并非一个泯灭良知的人,他也不忍,但君命如山。
剑锋一挺,白光闪起。
千钧一发之际,容琛握住了向钧的剑。
淡青色衣袖被海风吹起,映着他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似有力挽狂澜之力。
☆、第 29 章
向钧的剑停在鲛人胸前三尺,我清晰地望见他眼中闪过的释然。
“陛下,明慧的容颜,要依靠鲛珠来保存,陛下刺杀鲛人,有恩将仇报之嫌,望陛下三思。”容琛回头望着昶帝,不急不缓说道。
“保住明慧容颜的那颗鲛珠又不是这个鲛人的泪,何来恩将仇报之说。”昶帝上前两步,饶有兴趣地望着地上的鲛人,“它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好生怪异。据说它看见女人的眼泪才会落泪,为何男人哭,它就无动于衷?难道男人的眼泪就不值得同情?朕倒是好奇这双眼睛和这颗心究竟与人类有何不同。”
鲛人望着昶帝,低吟了两声,竟是说不出的柔和低婉,她难道对迫在眉睫的危险没有一丝丝的察觉?自然界的人和动物,甚至植物都有觉察危险的天性本能,我实在想不透她为何会这样淡然无惧。
昶帝绕着鲛人又走了两步,突然指着我道:“你过来剜掉它的眼珠,刨开它的心,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样的恶毒凶残的心肠,才能如此风淡云轻地说出这种惨绝人寰的话,我再也按捺不住惊诧愤怒,脱口而出:“陛下此举有纣王之风。”
这句话一直在我心里盘旋,隐忍了许久,此刻终于冲口而出,我自己都有些惊诧,但箭已离弦,不容后退。
昶帝怔了一下,反而露出一丝笑靥:“朕,怎么会是纣王?他是亡国之君,而朕,开创了盛世乾坤。”
“没有仁爱之心,便是四海臣服,宇内独霸,最终的下场也会如纣王一样。”
昶帝的脸色沉了下来,阴鸷的目光如一道厉风刮过我的脸颊。他沉默着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最终唇角斜勾,反倒挤出一丝阴测测的笑:“爱卿这是不想活了吗?”
眉妩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牌,塞到了我的手里,磕磕绊绊对昶帝道:“陛下,请饶恕灵珑,这是免死牌,我不要了,我送给她,求陛下宽恕她的口不择言。”
我握着眉妩的手,心中暖流汹涌而过,生死关头,她总是想着我,为了我,可以不计危险,不计自身。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将免死金牌放回到她的手里,勇决无畏地迎着昶帝的目光,缓缓道:“这条船上,我是唯一的大夫,若陛下自信自己身体强健,这一路出海远航不会有任何的疾病伤痛,那就只管杀了我。” 我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子霸气,竟然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貌似在威胁昶帝。
周遭静默无声,唯有海浪声绵绵不息,昶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一定没有料到我胆敢忤逆他,也一定没有料到我所说的这种情形。一望无垠的海上,龙舟如孤岛,我是唯一的大夫。 纵然他是真龙天子,也不过是个凡人之躯,一样会有生老病死,在没有找到十洲仙草之前,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得病,不需要大夫。
所以,我赌他不敢对我怎样。因为他放不下尘世里所拥有的一切,权可倾国,富拥天下,一言九鼎,为所欲为......他想求的是永生永世的拥有这些,所以他不想死,在听说这世上有十洲三岛,有长生仙草的时候,他会更加不想死。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一定会忍我,忍到他寻到十洲仙草的那一天。
容琛放开了向钧的剑:“陛下三思,出海远航,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谁能担保陛□体无恙安康?”他顿了顿:“恐怕陛下自己也无法保证。”
满船寂静无声,仿佛都被我和容琛的话语震慑。
我自己也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敢这样大胆狂妄地忤逆昶帝,但此时此刻,我心里一片空明无畏。
离开了权势的依托,他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一样会生老病死,一样要有求于人。他要依靠容琛的观星术才有可能找到十洲,他要依赖我的医术,以保一路康健。在这一片放眼无垠的海上,他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强者,不再是只手擎天之人,他有了顾忌,而这种顾忌来自于他自己。
我是这船上唯一的大夫,这种唯一,让我变得足够强大,可以抗衡昶帝的权势。
昶帝的眼睛里变幻了许多情愫,最终对我报以冷笑:“你好大的胆子。”
“胆没有心大,陛下。”我语意双关。
静默在眉妩身后的元昭,沉声道:“陛下,鲛人虽为半人,但从不伤人性命,我们应该比鲛人更加良善,才不枉为人,请陛下放了这鲛人。”
昶帝眸光一紧,冷冷笑道:“好,朕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这鲛人。”
“谢陛下。”
昶帝转身拂袖而去,登楼梯的脚步声闷重如雷,我知道他必定气得发疯。
地上的鲛人用水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容琛,依依呀呀了一句,竟然像是有话要对他说。容琛蹲□子,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柔声道:“快回去吧。”
鲛人又看看我,鱼尾突然扇起,轻轻我脚上拍了三下。
我甚是不解,这是何意?是要谢我么?可是她未必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又怎么知道是我救了她?
鲛人被投入大海。她并没有立刻离去,浮在水面上,遥遥地看着我和容琛,过了一会儿,终于沉下海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四周一片寂静,方才的那一场海上良宵对月低吟,依稀如梦。
“灵珑,你刚才吓死我了。”眉妩握着我的手,小手冰凉。
“其实我自己也吓得半死。”
“那你还敢这么做。”
“我也怕,但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你方才气场强大的像个,”她咬了咬樱唇,盈盈一笑:“爷们。”
......妹子,你这是夸我么?我莞尔一笑,感慨道:“师父说人生在世,一定要有一技之长足以傍身,果然很有道理。若我不是这船上唯一的大夫,这会儿必定已经死翘翘了。”
眉妩点头,感慨万千:“是啊,看来我不该学易容整容之术,性命攸关之时,谁还要脸啊。”
我正欲发笑,身后先有人噗了一声,一回头,看见了一脸窘色的元昭,和一脸笑意的容琛。
眉妩讪笑:“要命才是正理。”
容琛点头:“你说的是个极朴实的真理。”
风云变幻之后,甲板上的人纷纷回了船舱里安歇,我和眉妩也回了卧室。
寐生跟着我进了房间,关上门小心翼翼问道:“大师父,你认识那个鲛人么?”
我有些奇怪,“我怎么会认识鲛人?”
“那她怎么说,好久都没看见你了。”
我吃了一惊,突然想起来寐生听得懂鸟语兽言,但没想到他居然也能听懂鲛人之语。
鲛人怎么会见过我?是不是因为伽罗在东海之滨,我时常在海边行走,所以她见过我?
“她还说了什么?”
“她对昶帝说,你还活着。”
我越发莫名其妙,怔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那鲛人唱的是什么?”
“好似是首歌谣。思君不归兮,人空瘦,思君不归兮,月空明。”
这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再次被谜团笼罩,许久都无法入睡,思前想后,我爬起来去找容琛。
没想到他也没有入睡,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漆黑暗沉的海面出神。星辰像是宝石,闪烁在海天之间,夜风吹着他衣衫的下摆,起伏摇曳如海浪。
“你怎么没睡?”
我和他几乎同时开口,说罢,相互一笑。
“你找我有事?”
“寐生听得懂鲛人之语。”
他眼眸一亮,“鲛人说了什么?”
“她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另一句是对昶帝说,你没死。”
容琛的脸色骤变,怔怔看着我。
“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转过身去,面朝大海沉默无言。
我有种直觉,他知道鲛人的意思,只是在犹豫该不该告诉我。他的神秘莫测,让我即便站在他的身后,也仿佛隔了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一种淡如云烟的怅然油然而生,我永远都猜不到他的心。
他转过头来,柔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昶帝长的很像一个人?”
“谁?”
他静静地望着我:“你好好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很多读者提到海盗电影,我很OUT的没看过,所以不知道哪里像。这个文里会写到一些,例如鲛人,骊珠,十洲三岛,养神芝,还有出海之后的羽人国,龙伯人,归墟等,都来自神话传说。
☆、第 30 章
像谁?他总不会像女人,我把认识的男性在脑子里扒拉了一遍,突然惊起一个念头,犹豫了片刻才不确定地问:“师父?”
“是,他长的很像二十年前的莫归。这些年来,莫归为了看起来更加成熟老成,符合神医的名号,一直留着胡子,自称美髯神医。你想,若是他去掉那些胡子,是不是和昶帝有七分相像?”
师父性情随和,笑容可掬,是一位可亲可爱的英俊大叔。而昶帝冷酷暴戾,浑身都是生人勿进,格杀勿论的气息,一见便让人退避三舍。所以看到昶帝的时候,我从未把他和师父联系起来,但此刻在脑海中仔细的回想,两人的眉眼却真的是像极了。只不过是师父比他年长个一二十岁,更添一份成熟儒雅,沉稳从容。
“他曾经救过一个鲛人的首领,所以,这些鲛人见到昶帝,可能以为是他。这个女鲛人就是当年被你师父救下的那个鲛人。”
“你当年是和师父在一起么?”
“我是和他在一起。但那时,我饥渴交加,每日昏昏沉沉不甚清醒,鲛人的容颜又生的比较相似,我不大确信是不是她。但既然她说了那句好久没见,我想应该就是她,那句好久不见你,应该是对我说的。”
“那她的那一句,你还活着,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师父他已经死了?”
“呸呸呸,你个没良心的死丫头,想咒死他啊。”
“不是啦,我只是很担心他。”
他嘿嘿一笑:“你莫不是喜欢你师父吧?”
我脸上一热,瞪了他一眼:“胡说。”
他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笑眯眯道:“哦,原来,莫归也有人喜欢啊。”
我不服气:“师父怎么不能有人喜欢?难道女人都喜欢你这样的不成?”
他沉默了片刻,幽幽道:“我从没这么以为,总有女人不喜欢我,比如你。”
我尴尬的低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原来那一天我和眉妩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不过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震惊地抬起头来。他定定地看着我,眼中仿佛沉湎了一幕星光,闪烁出瑰丽的光芒。
我心跳的几乎不能呼吸,拼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公子别开玩笑了,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他定是开玩笑的,他一向喜欢调侃。
可是,他的眼神,他的神色,他的语气,莫不像是真心诚意的告白......我掉头就走,不敢回看,很怕迷失在他眼中那一片耀眼的光芒里,万劫不复。
第十三章似此星辰非昨夜
海风吹着我的衣衫,纷乱飞起,如同此刻纷纷扰扰的心情,这世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你,可若是这份情意还牵扯到了第三个人,这便不是开心,而是揪心。
我逃一般回到房间,没料到,向钧正等在我的门口。
“陛下让你上去。”
“召我何事?”
向钧摇头,转身上了楼梯,“姑娘以后说话,还是委婉些的好,陛下的脾气,姑娘想必也已经了解。”
我跟在他的身后,无奈道:“多谢向左使提醒,我并非故意惹怒他,只是有些事实在看不下去。”
“姑娘有胆有识,向某敬佩。只是,别人的性命总比不过自己的重要,向某不想姑娘有事。”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格外的低,几乎难以听闻,好在我听力素来很好。
虽然出海已有数日,我还是第一次登上龙舟三楼。
舵楼四角点着几盏硕大的风灯,朦朦胧胧的泛着微光,像是月中楼阁。
向钧将我领到昶帝的卧房外,轻声禀告:“陛下,灵珑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
我略有些紧张,方才惹得他颜面大失,震怒不已,此刻寻我前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找茬,报复,滋事,刁难。
这些倒也无妨,只要不伤我性命便是。
我抱着了乐观豁达的一个态度,跨了进去。
屋子里虽不如皇宫富丽堂皇,华美奢靡,但也比起我们的卧房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精致华美的貂皮铺在地上,踏上去如同绵绵云团。
屋里并未点烛,十几枚夜明珠照着亮,一丛人高的红珊瑚上挂着他的一件外氅,行云流水的金线,绣成一条神采奕奕的飞龙。
他半躺在一张摇椅上,眼皮半垂,端着一副睥睨四海的架子,倨傲冷漠。身边的紫檀小几上,放着金壶玉盏,清淡的酒香,氤氲在静默的空气里。
我上前施礼,依旧如往常,只当方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他抬起眼帘,神色也颇为平静,“给朕倒酒。”
我上前执起金壶,倒了一杯酒在白色玉盏中,玉杯通透,映着一杯美酒,春波一样浓碧。
他伸手接过玉杯,顺势握住了我的手,抬起眼帘,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我的身体像是被瞬间冰冻住了,动弹不得,心如擂鼓。陛下,您这是......
他长长叹了口气:“明慧死后,好久没人敢忤逆朕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我被昶帝的文艺雷得嘴角一抽,但紧接着的一句话让我心都抽了。
“以后和爱卿在一起,这一路一定很有趣。”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听闻明慧的房中秘术十三式给了你,你本就是大夫,学起来,想必更容易。”
他笑得轻描淡写,却在我心里掀起滔天巨浪。若不是知道他身有隐疾,我真的会吓得心跳骤停。
“陛下收回便是。那册子草民本不想要。”
“你收着吧,好好研学,将来治好了朕,朕有重赏。”
我目瞪口呆,心跳的越发的狂乱,半晌才抽着嘴角强笑:“陛下你这是想要报复我么?”
“怎么会呢。朕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此次出海,朕未曾带着侍女,身边都是些男人,粗手粗脚,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侍候吧。”
“陛下,草民虽是女人,但比男人更加粗手粗脚。”
“怎么会呢,爱卿的手细嫩白皙如柔荑。”他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我的手背上抚摩。
一堆鸡皮疙瘩飞速地窜上了手臂,光下清晰可见。
他抬起眼帘,笑容有些邪气:“怎么,朕让你恶寒?”
我很想点头,但理智地忍住了,继续淡定地笑:“陛下若是不怕草民侍候的不足,草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朕就喜欢爽快的女人。去叫向钧烧倒热水来,你来侍候朕沐浴。”
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已经为刁难做好了思想准备,但没想到刁难的程度如此不和谐。
我硬着头皮出去吩咐向钧,他的脸色变了变,看着我的眼神,颇多内涵。
热水很快供上,昶帝去了后面的净室,浴桶里热气袅袅,在小小的屋子里生出白烟,氤氲出让人不安的气息。
他伸开双臂,“给朕宽衣。”
他有隐疾,想作案也没凶器。这么一想,我也就冷静镇定下来,走上前,先去解他的腰带。
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假装不知,努力做出波澜不惊的表情,平平静静的说道:“草民自小学医,为人治病,不知见过多少人体,但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陛下的龙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定比那些凡夫俗子的身体更加威猛百倍。”
我的目光貌似无意地落到了他的腰下。
“出去。”昶帝果断地挥开了我的手。
“是,陛下。”我躬身退出,暗自松了口气。他一定想歪了,当然了,我的本意就是想让他想歪。他惯于当天下第一,可是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就能。
向钧见我出来,怔了一下:“陛下不是让你去服侍么?”
我拢了拢袖子,挤出一坨干笑:“因我见多识广,陛下突然不想让我服侍了。”
向左使一头雾水状,显然没听出我的话外之音。
余下的日子,昶帝变着法的刁难,自然,爱卿我也会不动声色的回击。只不过我们两人斗法斗得比较有内涵,外人看不出端倪。他一口一个爱卿,甜甜蜜蜜,我一口一个陛下,毕恭毕敬。外人眼中,倒像是昶帝对我十分倚重宠爱,日日不离身侧。于是,玄羽倒像是失了宠,每次见到我,都露出幽怨的小眼神,让我颇为纠结。
真人,我真的不想这么“得宠”啊......
而容琛每次见到我,目光比玄羽更为复杂,我居然看出了担忧嫉妒落寞等若干情绪,我果断地将之归为浮想联翩所导致的老眼昏花。
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昶帝也越发的变态了。
这一晚沐浴之后,他裹着一件短袍,从我身边经过,突然捂住了鼻子,忿然指着我:“爱卿,你身上有股怪味,是不是没洗澡?”
我忿然回道:“船上一滴水一根柴都很金贵,只有陛下您才能享受到热水沐浴。我们都是用海水擦擦身子,自然一股子海腥味。”
“那每次朕洗完之后,你就用朕的洗澡水吧,朕不甚喜欢你身上这个味道,像是一条咸鱼。”
“多谢陛下好意,只怕用了陛下的洗澡水,草民身上的味道便像是一条死鱼了。”
昶帝一脸坏笑变成一脸冷霜。
我又好心地劝道:“此时正是养精血的时辰,请陛下早些入眠,益于身体早日恢复雄风。”
昶帝终于砰地一声将我关出门外。
我弹了弹衣服,施施然回到二楼。
进了六月,天气格外的炎热,和昶帝斗法了一天,身心皆疲,此刻海风一吹,每个毛孔似乎都张开了,尽情地呼吸着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
天热之后,船上的士兵便越穿越少,干活时光膀子的情形不时出现。这下,可苦了我和眉妩,入目之处,一团纠结。
我倒还好,顶着一张金刚罩面皮,伪装淡定。间或见到身材好的,还认认真真地多看两眼,使劲挤出一坨“色迷迷”的笑。于是,那些士兵见我便躲。
眉妩与我正相反,见到他们,面红耳赤,头恨不得低到了脚背上,于是,那些士兵就故意往她眼前晃。
可见有些事,一味退让闪躲是不行的,须得敌退我进。
无奈之下,眉妩白天躲在屋子里学我著书,天黑之后,再拉着我出门散步放一放风,过上了昼伏夜出的生活。简单的洗漱一番,我和眉妩走到甲板上凉快。
因为开了天知,我的视力格外的好,遥遥一看,便见到了甲板上那一片壮观的景色。
我拉住了眉妩:“我们回去吧。”
“不要,人家闷了一天,才出来走走,我要去甲板上凉快凉快。”
“那里,有人。”
“没事。”
我咳了两声:“他们在,晾鸟。”
眉妩面露喜色:“船上有鸟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低头揉了揉眉心:“好多。”
“我去看看。”眉妩提着裙子欢欣地跑了过去。我捂住了眼。
先是一声娇俏的尖叫响彻云霄,随后是一片雄浑的尖叫此起彼伏。
两下里真是十分热闹。
“死丫头,你存心的。”眉妩羞得满面通红,回到屋子里对着我跺脚,拧我的胳膊,掐我的腰。
我嘿嘿干笑:“医者父母心,淡定。”
“淡定你个头啊。我,我从此以后就不纯洁了。”
“咳咳,反正你早晚都是要不纯洁的。”
眉妩做出崩溃装:“你个女流氓。”
其实,我是想用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让眉妩放开一些。这船上全是男人,漫长的夏季刚刚开始,她这样整天闷在屋子里,早晚会闷出病来。这是来出海寻仙,不是来坐牢船的。
这个法子效果不错,第二日眉妩果然大大方方地出了屋子。迎面走过来两个从海里上来的水手,衣衫尽湿,眉妩面不改色地看了两眼。
我问道:“你怎么不害羞了?”
她淡定地哼了一声:“切,老娘连男人的裸体就见了,这些穿着湿衣服的男人,算个鸟啊。”
我:“......”
有的时候,我们就是需要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是个医生,所以面对有些事情很“淡定”是正常的......
☆、第 31 章
夏夜的海,空气凉爽,星辰灿烂。依偎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星辰,心里空荡荡的好似什么都不想,却又好似装满了心事。月亮升了起来,高高地悬在天际,浑然天成一幅“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画卷。
不知师父他此刻可安好?不知旺财是否安好?不知我埋在桃花树下的那坛金子是否安好。
我举起一杯酒,对着明月,正欲送入口中,酒杯被一只修长的手拿去。
我回过头,容琛笑意盈盈站我身后,目光灼灼。
“举杯望明月对影成三人,你是不是在思念谁?”
我如实回答:“我在思念我的金子。”
他噗的笑了:“如此良宵,我们还是谈些高雅些的吧,比如理想。”
我想了想,道:“我有两个理想。”
他抿唇轻笑:“愿闻其详。”
“一是挣很多的钱,盖一座金屋,把我喜欢的人金屋藏了娇。”
他笑着点了点头:“不错,那二呢?”
接着三分酒意,我壮着胆子道:“二是,和他在金屋里双修房中术,长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