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又送了一颗葡萄到江辰嘴边,眼看她的手指即将又摸到他的唇,我,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关切”的提醒江辰,“葡萄吃多了,倒牙。”
说着,我这厢牙根又是微微一酸,貌似,我有点先倒牙了。
江辰含笑看了我一眼,“小末,你这么关心体贴。我不吃就是。”
我正欲松口气,那女子却又站起身来给江辰倒酒。十指纤纤的捧着酒盏送到了江辰的口边,江辰忙接过酒盏,我将将松了口气,不料,那女子蜂腰一挪,竟坐到了江辰的腿上!
我心里扑通一声,像是又囫囵吞了一个葡萄,酸不说,还被哽住了!
江辰忙不迭的想要扶她起来,手忙脚乱似乎又无处下手。他想要扶她的腰,又觉得不妥似的,赶紧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紧盯着他的手,若是胆敢放她腰上,咱回家算账!
莫非我的表情此刻很狰狞?江辰倍加小心的用胳膊挡开了那女子,赶紧“谄媚”的对我笑了笑,貌似很无辜。
我身上有一股奇怪的燥热和郁气,觉得这房中片刻也呆不下去了。我拉起小荷包,对江辰道:“我去马车里等你们,这里好热。”。
我很怕自己多年来淡定大度的形象即将毁于一旦。
江辰忙道:“等会儿一起走。”
“你和师父好歹听完一支曲子吧。”事已至此,我还是大度到底吧。不然浪费了银子,白来一趟啊。
我拉着小荷包匆匆从房里走了出去。踏过回廊,我觉得今夜的自己,好像和平时不大一样,为何一见别的女人对江辰动手动脚就有点失控呢?从理论和理智上讲,我应该淡定,怎么着也要保持着柳下风范,淑女本色。
小荷包凑上来,“唉,小姐,你方才是不是吃醋了?”
“那个,好像不叫吃醋吧?”
小荷包斩钉截铁道:“我觉得绝对属于吃醋范畴。”
我揉了揉眼,“有何凭据呢?”
“嗯,反正你看不下去了,眼皮直抽。”
我吓了一跳,居然如此明显,她都看出来我眼皮抽筋?
我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我眼皮没抽。”
“那你心抽了吧?”
我按了按心口,心虚道:“嗯,心本来就是一抽一抽的跳啊。”
“算了,小姐你躲出来是不明智的,虽然眼不见心静,可是接下来,姑爷会被怎么样,你可看不见啊,没准被非礼被调戏,你难道就不管了?”
我现在已经鞭长莫及了,“这……”
“我看小姐你还是需要回去盯着姑爷。”
我咬牙道:“算了,我,我相信他。”
小荷包撇撇嘴,没吭。
难道她看出我在硬撑?算了,硬撑到底吧,反正一只曲子弹得也很快。我去马车里等他们。
马车前,归云山庄的四个小厮也不知在说什么那么开心,笑闹成一团,马车停在一边,两匹骏马凑着头仿佛窃窃私语。
四人见到我和小荷包,齐齐收敛了笑闹,规规矩矩的站在马车两侧。
我盘腿坐在车上,重重叹了口气。小荷包挨着我的旁边,颇为神往地叹了口气,“怪不得男人都喜欢去那些地方,连我都觉得里面真好。那姑娘身上的香味也不知用的是什么香,怎么就那么好闻呢?”
我闷闷的“嗯”了一声,甚是赞同。那香味一闻就让人陶醉,恨不能趴她身上仔细闻个够,唉,江辰的鼻子一向很灵光,这么一想,着实让人揪心啊。
我有点心烦意乱,本想继续多问几句,一看马车外恭恭敬敬站着的几个木桩子样的年轻人,很不利于我和小荷包继续探讨一些深入的问题,便道:“你们玩你们的吧,都这样站着多累啊。”
四人齐齐应声,离开马车数步之遥,靠着树边大眼瞪小眼。
我放低了声音,“嗯,小荷包你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买些香粉什么的,望衣服上抹抹?”
小荷包俨然一副苍天有眼,苦尽甘来的表情,一拍巴掌,“小姐,你终于开窍了!”
我陷入了神思恍惚的感喟,戚戚然觉得自己往年的山中岁月,着实不太像个女人?
突然,马车前的骏马长嘶一声,放蹄狂奔起来!
事发突然,我毫无防备,小荷包惊叫了一声,猛地扑到了我的身上,我本是盘腿坐着的,一下子被她压的趴在了车上,下巴险些将木板嗑出一个坑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连忙扒住马车边沿,想将小荷包从我身上掀开,可是她像只八爪鱼一样,死命的搂住我,只管嗷嗷尖叫。
马车失控一路狂奔,晃的我眼花缭乱,车后传来下人的叫喊,可是他们怎能追得上马?我强迫自己冷静,先不管马是怎么惊的,先跳下车要紧。可是,小荷包却死死的压在我身上。
我喊道:“小荷包,快放手。”
她只是尖叫,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压根没听见我的话。
马车哐哐当当的像是撞到了石上,砰然一声巨响之后,猛然一坠。我不及反应过来,水已经漫到了肩头。
糊涂落水,铁树求亲
天哪,马车居然掉进了河里!水很凉,我好歹会些水性,可是,此刻小荷包紧紧搂住我的肩头,我的双臂像是被捆住了一般,我从不知道,原来恐惧会让人产生如此大的力量,小荷包瘦弱的肩膀简直力大无比,我想挣扎都挣扎不开,更别提带着她推开马车的门出去了。
一念之间,水已经漫过了头顶,我惊慌起来,难道要被淹死在秦淮河里不成?这,这不是个笑话么?
惊慌失措间,我使劲去掰小荷包的胳膊,她使劲的搂着我,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一样死也不放手。
没法子,我只好聚起残余的一点力气,费劲的用右手击向她的后颈,希望她能稍稍放开我,让我把车门拉开,不然,我们两人真的要淹死在里面。
可是,她在我的左侧搂着我,我的右手绕过去已经力道减弱了不少,击了她一拳还是没能让她放开。情急之下,我险些喊出声来,刚一张口就呛了一口河水。
正在这危急关头,突然,车门开了,有人将我和小荷包从车里拽了出来。
露出水面呼吸到空气,小荷包这才终于放开了我,我喘了几口气,狼狈万分的爬上岸,这才看清捞出我们的竟然是远山派的水慕云和掌门鱼慕溪!
我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们!这重逢可真是水淋淋的好不狼狈。
她们俩的衣服,从裙摆到腰间都是湿的,我赶紧对着二位仙女致谢,真是万分庆幸正巧遇见了她们路过,不然等那几个小厮赶过来,我和小荷包怕是喝饱了。
水慕云微笑着,“云姑娘别客气,方才我们也不知道是你落水,正巧路过,可真是有缘分呢。”
这缘分简直快要赶上救命之恩了,我狼狈的笑笑,扭头对小荷包道:“小荷包,你干嘛死死搂住我啊,我本来会水,明明可以将你救出来的,险些被你拖死啊。”
小荷包眼泪汪汪的,“小姐,我知道你会水,所以才死死搂住你,怕你不救我。”
唉,我是那种人么?亏我平日对她那么好,关键时刻却不信我。
我没了脾气,“你,你这个傻丫头,方才要不是她们,咱俩都困死在里面了。下回你落水了一定要记得,千万别搂住人家的脖子胳膊。”
小荷包痛哭流涕,“我永远也不要有下回了。”
我不忍心再说她了,她也吓的够呛,算了。
鱼掌门道:“你们怎么被困在马车里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马突然受惊狂奔,又刚巧停在河边,就这样滚下去了,唉,今夜果然不宜出行。”
正说着,那几个小厮急慌慌的跑了上来,“少夫人,少夫人你没事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答道:“没事,小邹,你去楼里将公子叫出来。”
小邹答了声是,撒腿就跑。
我一边拧着裙子上的水,一边问道:“二位姐姐,怎么也在京城?”
鱼掌门道:“京里有位朋友要成亲,我带着慕云来送贺礼。”
“,太好了。鱼掌门若是有空就和慕云姐姐到归云山庄住几天吧?”
鱼掌门迟疑了一下,道:“再说吧。”
过了一会,江辰和师父神色惶惶的跑了过来。
江辰见到鱼掌门和水慕云似乎一怔,转头就问我:“小末,你可伤着了?”
“没事,刚掉水里就被鱼掌门和水姑娘拉上来了。”
师父四处张望,“奇怪,这无缘无故的怎么惊了马?”
江辰一转身指着四个小厮怒斥道:“你们怎么回事,四个人都看不好马车?”
我这是第一回见江辰发脾气,有点意外。他平素其实脾气还算不错,只是喜欢和我置置气,印象中还真是从没见他发过脾气。
我忙道:“当时马突然受惊,我坐在马车上都没发现是怎么回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又没练过功夫,那里跑的过马?”
江辰紧紧握着我的手,默然片刻,气顺了些,对鱼慕溪道:“鱼掌门,水姑娘多谢二位相助,如今天冷,先去醉思楼里换换衣服吧。我再派人另寻马车来。”
于是,我们又折回到醉思楼的楼后。江辰找到鸨娘,给了她五两银子。老鸨喜笑颜开的接下银子,将我们几个落汤鸡般的女人领到一处厢房,送来几件崭新的衣服让我们更换。
即将入秋,夜晚已有寒意,湿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匆匆脱下湿衣服,然后抬手去拿干衣换。
鱼慕溪正好也伸手来取衣服,我目光随意一扫,发现鱼慕溪的肩头,有朵小小的红梅!
绯红色的梅花刺在如雪肌肤上,十分醒目亮眼,红艳艳的好看之极,冰清玉洁中带着一种温香软玉活色生香的诱惑。
她挑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仔细系好带子,顺手抚平衣衫上的褶皱。看得出,她是个极讲究细致的女子。
那朵红梅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我心里一动,这个画面怎么这么熟悉?好似在那里见过?
烛光下,她额头光洁如玉,而一双眼睛亮晶晶波光潋滟,显然是个妙龄女子。()()我觉得很奇怪,她为何一直蒙着面纱呢?
换好衣服,我们四人从厢房里出来。
师父道:“江辰去找马车了。鱼掌门,天色已晚,不如先和我们回归云山庄吧?”
“多谢石掌门。我已经在京悦客栈定了客房,这次来京还有件私事,等办完了,我再去归云山庄给戚夫人请安。”
我想起来了,上回在山荫别院,她遇见江辰,曾问候过戚夫人,想来她和戚夫人是认识。
鱼慕溪道:“石掌门,云姑娘,我们先告辞了。”
我感激不尽送走她们。
不大工夫,江辰从醉思楼另找了一辆马车过来。
我和小荷包刚坐上马车,有个小厮牵了一匹马过来,对江辰禀告:“少爷,小人刚才找到这匹马,屁股上被人钉了一枚暗器。那一匹马不知跑到了何处,少爷先回去,小人在这附近继续找。”
江辰就着马灯对着那匹马屁股照了照,对师父道:“好像是中了流星镖。”
师父蹙眉半天,低声道:“她好像不会使暗器。”
我心里一动!从下午就在归云山庄里传出风声,师父要来秦淮河逍遥享乐一番,方才马车突然离奇失控,是不是我娘生了气,派手下人做,想惩戒一下师父?我越想越觉得有点像。可惜,我和小荷包坐在车里,什么也没看见。马到底是怎么受惊,更是一概不知。更别提现场发现什么人了。除了鱼慕溪和水慕云。我心里一怔,莫非,她们是母亲派来人?此念一生,我立刻觉得是匪夷所思胡思乱想,这怎么可能?
坐上马车晃荡了一会,我才猛然想起来鱼慕溪肩头那朵梅花为何眼熟了!
那一次,戚夫人将梅兰竹菊四位丫鬟叫到我房里,脱下外衫让我看守宫砂时候,兰儿小竹小菊肩头都有和名字呼应刺青,唯有梅儿姑娘,肩头什么都没有。而今日鱼慕溪,居然肩头也有一个这样刺青,而她,又和戚夫人认识,这是巧合,还是别?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问江辰:“你家梅兰竹菊,四位姑娘,肩头都有刺青,你知道不知道?”
江辰瞪着眼睛瞅着我半晌不吭,貌似不悦。
我对他不悦有点莫名其妙,又问了一遍。
江辰气哼哼看着我,咬牙道:“你还是不信我?”
我怔了怔,“啊,我,我没不信你啊。我问这个有什么不妥吗?”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不、妥!很、不、妥!”
我眨眨眼睛,不解,“那里不妥了?”
他使劲瞪着我,恨不得咬我一口样子,我缩了缩脖子,干嘛这么凶?
“她们是女子,我怎么知道她们身上有什么!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还一问就是四个人,你,当我是什么品行?你太过分了吧!”
原来如此,看着他苦大仇深模样我实在忍俊不住,确,好像,有点过分。这个,我一冲动就问了,没想这么多啊,他委实太敏感了,多想了。
“我就是好奇嘛,上回你娘,让我看她们守宫砂,我看见她们肩头有刺青,唯独梅儿身上没有,所以好奇问问。”
江辰对我翻个白眼,“你干嘛问我?这事,就不该问我!哼!”
我哽了一下,“眼下不就只有你在我跟前么?不问你问谁?”
“哼,一直在你跟前,也没见你信我。”
“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他哼了一声,掉头给我个后脑勺,大约是想表示,他很伤心,很气愤。
我忍着笑,换了个话题,“你说,刚才事是不是我娘让人做?”
他气哼哼道:“哼,你都从不吃醋,我看你娘大约也是这样。”
哦?听这口气,貌似他对我不吃醋很有意见,唉,遇见大度女人难道不应该捂着鼻子做梦都笑醒么?
我看着他幽幽怨怨眼神,只好拍拍他肩头,宽慰道,“我,我方才也吃了醋。”
他回头反问,“真?”
我点头道:“嗯。我刚才见她喂你吃葡萄,口中直冒酸水,所以才出来。”
江辰瘪着嘴,“听你这意思,有些像望梅止渴,不太像吃醋。吃醋不是口里发酸,是心尖发酸。”
唉,这人要求太高。那里酸,不都是酸么?还分什么口中,心尖。我仔细回想了回想,貌似,心尖也酸了那么几下。
我只好热着面皮道:“心尖,自然也是酸溜溜。”
江辰脸色立刻阴转晴,笑眯了眼睛,“我好高兴。”
唉,看来有时候说话夸张夸张也是必须。
到了归云山庄,江辰扶我下马车之时,更奇异事情发生了。车门上,不知何时被人钉了一张小纸条。
江辰拔下纸条,慢慢展开,就着灯光,上面写着娟秀几个小字。
“她就在一衣不舍。”
我和江辰都惊讶两两相望,这是谁送信?“她”,指是我母亲?
我心里突然想起云洲说过,他也收到过一封信。莫非,这是同一个人,在给我们指路?这个人为何对母亲事知道这么清楚?
师父看到我递过去纸条时,眼睛一亮,然后是沉默,突然师父眼睛又是一亮,“小末,你明天陪我再去一衣不舍。”
“好。师父你早些回去养精蓄锐。我们明日再去找顾嫂。”
回到房间,江辰吩咐下人烧了热水让我泡一泡,又煮了姜汤让我和小荷包喝满头大汗。
翌日吃过早饭,我和师父便直奔一衣不舍。
今日运气很好,顾嫂居然风寒好了,正在店里忙活。
江辰唤了她一声,她立刻从三位看衣料少妇中抽身出来,笑盈盈迎了过来。
“哎呦,贵客临门了。少爷少夫人也来了,快请快请。小庆,快上香茶。”
顾嫂看着师父目光,依旧很热情。我正打算瞅着师父俊颜绯红,不料,今日师父居然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怯场与羞涩。
师父大大方方上前微施一礼:“顾嫂,多谢你前日给我徒儿看病,今日来,就是想请你再给她开个方子再调养调养。”
顾嫂笑道:“这不必了吧?少夫人她身体无恙,夫人也已安排了补药补品,师父你尽管放心。”
师父直直盯着顾嫂:“嗯,听戚夫人说,顾嫂是隐世高人,医术出神入化。我想,还是请你开个方子给小末调养调养比较好。”
师父一脸认真严肃,端着一副不达目誓不罢休架子,貌似顾嫂要是不开个方子出来,他就不走。唉,他要是倔起来,是一根筋到底,这一点,我深得他真传。
顾嫂无奈,只好扭头吩咐:“那,小庆,你去拿笔墨来。”
片刻之后,店里伙计小庆拿了笔墨过来,顾嫂铺在一张茶几上,蘸了墨汁提笔。
我站在一边甚是好奇,师父明知道我得病是假装,顾嫂也说了我没有中毒,他为何一定顾嫂给我开个方子呢?我看了一眼师父,发现他在咬唇!
这就更奇怪了,他在紧张什么?
顾嫂提着笔磨蹭了半天,只写了半个字。师父死死盯着那半个字,手握成拳。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她要写什么字。
顾嫂对江辰不好意思笑了笑:“少爷,那个,牡蛎怎么写?”
她居然不会写字?那她怎么开方子?
江辰接过笔,将“牡”字右边补齐了,又写了个“蛎”字,然后将笔递给顾嫂,顾嫂却不接,依旧尴尬笑着:“我常年也不大写字,如今好多字都忘记了,不如我念,少爷帮我写吧。”
江辰奇道:“咦,那店铺里账本不都是你写么?”
顾嫂脸色有点尴尬,又笑了笑:“那都是些简单数字,自然好写。”
江辰笑道:“顾嫂你太谦逊了,前些日子母亲将账本给我,让我学着以后上手。我可见你那账本上一手蝇头小楷,写极是漂亮秀逸。”
顾嫂低头含笑不接话,自顾自念起了草药名字,江辰不再言语,专心在纸上写字。
我不经意看了一眼师父,发现他一直牢牢看着顾嫂,目光闪烁着我从没见过一种光彩。我大为惊叹,万没想到师父竟然也有如此豪放剽悍一天,竟然敢盯着一个女子猛看!
可是,这顾嫂并非什么绝色美女啊,为何师父目不转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瞪着不放?我不由自主看向顾嫂。她三十许年纪,相貌一般,连清秀也算不上,但一双眼睛极是漂亮,澄澈晶亮,看人时候,仿佛能一直看到你心底。
难道,师父他动了春心?此念一生,我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俨然亲眼目睹了铁树开花一般。
江辰将一纸药方写完,递给师父,师父并没有细看,迎风晾了几下,折了折放在袖筒里,而后对顾嫂道:“多有劳烦,我们告辞了。”
顾嫂避开师父视线,瞅着店铺东西,心不在焉问道:“不挑几件衣服再走么?”
师父看着她嗯了一声:“回头再挑。”
说罢,师父对我点点头:“小末,我们回去吧。”
我觉得师父今日真是奇怪之极。既然说好了,要来顾嫂这里打探情况,怎么三阳两语就打道回府呢?刚才上台阶时那份气势都哪里去了?
路上,师父一言不发,神态介于神游太虚,失魂落魄,或是走火入魔之间,我不敢打扰,暗自疑惑。
不料,回到归云山庄,更让我掉眼珠子事,发生了!
师父找到戚夫人,径直说道:“我想请嫂子成全我一件事。”
戚夫人盈盈笑道:“石景你和我客气什么,什么事只管说!如今咱们是儿女亲家,还文绉绉说什么成全不成全话,岂不是见外?”
师父脸色有点泛红,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想,请嫂子为我做媒。”
我和江辰,戚夫人齐齐“啊”了一声,眼睛瞪一个比一个大!不亚于被春雷震了耳膜。
师父脸色红更深,却斩钉截铁道:“我想娶顾嫂!”
逼婚笑,定亲恼
“顾嫂?”
我和江辰,戚夫人又齐齐惊叹了一声,不亚于耳边轰然又响起了一声惊雷!师父他,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对顾嫂避之不及,顾嫂逗了他两句他就逃之夭夭。难道今日对顾嫂二见钟情了不成?
江辰率先明白过来,先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我,道:“小末你觉得可般配?”
这消息太突然,我一时半会还没想到那么远,般配不般配,我还真没想过。师父他,不是对我娘比较钟情么?
戚夫人脸色却变了:“哎呦,这个,这个,我怕不成吧。”
师父急问:“为何不成?”
“她说过,不愿意嫁人。”
江辰道:“那是别人,像我师父这样人,她一准肯嫁。”
师父好不容易有了成家念头,我们诸位弟子盼了十几年师娘眼看就要有了着落,我很理解江辰急切心情。可是,师父这念头也太突然了,移情别恋让人措手不及啊。我虽然困惑,但还是决定支持师父。不然,师父这一念过去,何时再生,是个问题,万一被戚夫人和顾嫂一打击,从此坚定了独身之意,那就太可惜了。
我附和道:“任她再高眼光,碰见师父这样人,也会中意,上回去店里,她对师父可是含情脉脉,还问师父成家了没有。”
我擅自将热情提升到了脉脉含情,这一说不要紧,师父俊面又绯红起来。
师父拱着手道:“请嫂子去说一说,石景静候佳音。”
师父说完这话,脸红像只过了热水虾子,我暗暗佩服师父,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见钟情速度,这非她不娶气势,实在让人惊叹。看来这老房子着了火,龙王爷也救不了啊!
戚夫人似是有点为难,犹豫了片刻道:“好,我去问问,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说罢,她吩咐备轿,去给师父说媒去了。
戚夫人一走,我扯着师父胳膊道:“师父,你为何喜欢顾嫂啊?”
还有一句话我没敢说,你不是喜欢我娘么?
师父咳嗽了两声,有点尴尬:“小末,这个,不好说。”
江辰笑呵呵道:“小末,师父意思就是,喜欢没有道理,看上眼了,对上眼缘就喜欢了。”
我悻悻瞪他一眼:“江辰,我觉得你很有经验样子,莫非你以前喜欢过别人?”
江辰连忙摆手:“绝没有。”
我松了口气。
江辰怔了一怔,转而笑颜如花作受宠若惊状:“小末,你是在为我吃醋么?”
吃醋?我一愣,脸上有点热了,方才那口气,委实有点酸溜溜蛮不讲理。
师父望穿秋水般看着厅外路,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不在焉,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眉头一会舒一会展,表情之丰富,看我叹为观止。
戚夫人速度快也很惊人,很快回还。
我们眼巴巴等着好消息,不料,戚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她说她谁也不嫁。”
我和江辰齐齐问了一声:“师父她也不嫁?”
戚夫人点了点头,有点遗憾看着师父。
我和江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一副难以置信表情。我也深有同感,师父这样人,她都不嫁?啧啧,真是,唉,还有没有天理?
师父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
戚夫人笑着安慰师父:“石景,你别难过,回头我再给你寻个好姑娘。”
师父突然面露气吞山河壮烈之色:“我,非她不娶!”
我和江辰又齐齐对视了一眼,再次难以置信! 师父他这是怎么了?几十年心如止水,竟然突然对一个见过两次面女子动了心,还动如此破釜沉舟,惊天动地。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一头雾水。
戚夫人为难道:“你非她不娶,她任谁不嫁,这,这可怎生是好?”
师父突然变得态度强硬,语出惊人:“她若不肯嫁我,小末便不能嫁入你们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