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羞又气,连忙又推又躲的挣扎,我越挣扎,他越用力,在唇上吮吸厮磨,霸道凶狠,似乎想要融为一体或是侵占拥有,我甚至感觉到他剑拔弩张的肌肉。他的呼吸和我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很快我就气息不畅,身子发软。他的呼吸越发的急促,肌肤相接的地方,都是一片滚烫。

我是强弩之末,他却是势如破竹,这种势不均、力不敌的局势,我自然是被非礼的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羞恼之中,我想起师父说的一句话,就是,喝醉了酒的男人,千万不要乱招惹。

这一次,我真的记住了。

他似乎要吸尽我肺里的最后一口空气才肯放开。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际,我象是溺了水的旱鸭子,拼命地想抓住一根稻草救急,可是,眼前只有一根大稻草,就是江辰。我要是抓住他,这一场实打实的非礼,立刻演变为实打实的投怀送抱,岂不是连性质都变了?

唇齿分离之际,我顾不上讨伐也顾不上报仇,先长吸几口气缓缓再说。我终于体会到了溺水之人浮上水面呼吸一口空气的那种幸福。等我稍稍平缓气息,打算秋后算账的时候,一抬眼就是他的嘴唇,红润饱满,唇角微翘,带着一股得逞后的坏笑,像是刚吃过小鱼的老猫。

以前的非礼都是蜻蜓点水,一挨就撤,这一次却是长驱直入,所向披靡,这种诱敌深入,后发制人的手法实是可恶至极!可是,我这人和师父一样,越是气恼,越是言语不能,瞪着眼闷着一肚子气,估计样子像只气鼓鼓的青蛙。

江辰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蛋,笑的风情万种:“小末,外人之间才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咱们这种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这个词,你说呢?”

我恼道:“咱们这种关系是什么关系?难道,难道,亲一下就改变了?”

他哦了一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笑道:“小末,莫非你是嫌我们刚才的那一点改变,还不够么?”

我脸上发热,方才那一阵子纠缠厮磨,别的不说,嘴唇的清白是彻底完全的没了。若再不服气,恐怕别的地方,清白也难保。和他对嘴皮子功夫,我自然远不是对手,于是我只好“动手动脚”了,我使劲推着他的胸膛,恼道:“快让我起来。”

“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起来。”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可是我难以决断究竟让不让他同去。金波宫一直在江湖人心里神秘莫测,连云知非和师父当年都被困在里面,可见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进能出的地方,万一江辰去了有什么不测,我如何对戚夫人交代?江辰可是戚夫人的独子,她的心头肉。

江辰见我不吭声,便嘿嘿笑道:“反正金锁我不会还你。你不让我去,你也别想去。”

我只好点头:“我让你和我同去,总成了吧?”若不答应,就无法让他放开我,我总不能这么和他僵到明天吧。

“好娘子,咱们这样才象是夫妻。”

他总算翻个身让到一边,我身上骤然一轻,脸红耳热的从他床上狼狈的爬起来,下定决心以后再不干这深夜采花,险些被采的糗事。

那个金锁,我以后绝不会再去打主意了,看来是绝对不会再讨要回来了。到了手的东西他都看的很紧,也不知得了手的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一念及此,我顿时脸上发热,这真是近墨者黑,我居然联想到了这样不纯洁的事,罪过,罪过。

我正欲离开,突然江辰从床上坐起来,一指弹灭了地灯。

室内顿时一片漆黑静谧,如山中静夜,万籁无声月色入帘。我一阵紧张,忽然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靠着他的胸膛和臂弯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极想依赖依靠的感觉油然而生,如同是江海寄余生的一叶小舟,突然遇见了渡口。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象是细雨霏霏浇淋过的桂花,若有若无的香味里还含着一股清新的男子气息,丝丝缕缕在夜色里不动声色的入侵着,萦绕在鼻端。

我被这股气息包围着,象被催眠了一般,突然有些累,有些困,有些象要靠着背后这个支撑,这一日的风云变幻,九曲回环,比我以往十五年的所有岁月的波澜都要汹涌,我有点心力交瘁。

他搂着我的腰身叹了口气:“小末,你为什么非要去金波宫?是想确认自己的身世吗?确认自己和云洲究竟是不是兄妹,究竟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我身子一僵,心里的一只小小归鸿瞬间被惊飞而去,我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吗?我心慌意乱的摇头:“不是,不是。”

“你知道么,我借酒浇愁夜不能寐,只有熄了灯,黑暗中看不见你的眼睛,我才能问出这样的一句话。我怕问了,你生我的气,觉得我小气,可是,不问,我彻夜难眠,心如火煎。小末,你究竟能懂我几分心思呢?”

他的言辞一扫方才在床上的轻松戏谑,丝毫没有半分的调笑之意,声音低沉严肃,带着患得患失的忐忑和紧张,夜晚的静谧,让这一声低问格外的震人心魄。

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和愧疚,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包容与体贴,我并非石人,焉能不知?我只说要去金波宫,却没告诉他为何前去,难怪他误会,我实在不该让他有如此的担忧。

我柔声道:“江辰,你多想了,我去金波宫,是想找她讨要那半部重山剑法。这剑法本是你们江家的家传之宝,应该物归原主。”

“然后呢?然后,你就不欠我什么了,可以潇洒离去?”

搂在腰身上的胳膊骤然紧了许多,耳后的呼吸也更急促了些。我心里一动,从不知道,江辰他如此紧张我,居然想的如此之多。这样的患得患失,我何尝不知,我对另一个人,也曾如此。

“我,不会。我只想要回剑谱,还给江家。如果,如果你愿意,我更想将剑谱送给你舅舅,让他和云知是用于剿灭倭寇上。”

江辰更紧的拥着我,将下颌抵在我的肩上,低声道:“小末,你总是让人惊讶。若能要回剑谱,我一定会将剑谱送与舅舅,做一番大事。”

我有气无力的笑了笑:“江辰,我知道你很大方。”

“我,有件事也小气的很。”

“什么事?”

“就是,每次都是我主动非礼你,何时,你也非礼非礼我呢?”

一听这话,我刚刚柔软的心立刻坚硬起来,抬脚就跺上了他的脚背。

他哎呦叫了一声,跳着脚道:“这,这不叫非礼,小末,你真是没有情调。”

他每次提到情调的时候,我都如临大敌,赶紧打开门逃之夭夭。

翌日早饭间,戚夫人对戚冲将军道:“大哥,辰儿的婚期,你看定在何时合适?”

戚冲将军先是含着笑打量了我和江辰几眼,然后收敛了笑容又叹了口气:“这些年他音讯全无,我看不如将辰儿的婚事大事张扬一番,他若是能听见消息,若是还惦记着点辰儿,想必一定会回来看一看,到时候,你再与他解释清误会便是。”

戚夫人默默垂眸,清丽的面庞上淡淡浮着一层怅然和失落。半晌,她才淡然道:“大哥,十几年了,我对他的情意也淡了,他即便回来,与我,恐怕也是一个路人而已。”

戚冲拍了拍戚夫人的手背:“冰珑,你与瑞阳就是因为都太过傲气才有那样多的误会。若有机会和解,你先放下身段。”

戚夫人冷笑一声:“凭什么要我先放下身段?他有本事永远别回来。我一个人将归云山庄打理的天下尽知,如今,我有儿子有儿媳,过两年再抱孙子,谁稀罕他个半老头子。”

“你看你这臭脾气,和江瑞阳倒真是天生一对。”

“大哥,他是个男人,凭什么要我处处让他?”

戚夫人年近四旬,此刻突然像个小女孩般的娇嗔恼怒,真真让我大开眼界,实在不能不说,她这般模样真是妩媚又娇媚。我不知道江辰的父亲究竟和她之间有什么误会居然舍得抽身离去。若是我,对着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莫说受点小委屈,便是日日让我给她洗脚也是甘之如饴的。可见,这美貌也不是无往不利,总有那么些人,对美色无动于衷,面对美人也能硬着心,狠着心,实在让人佩服。

戚冲将军略一沉吟道:“不如婚期定在中秋佳节吧,他若回来,正好你们一家人团聚。”

戚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管他回不回来,辰儿的婚事自是要办得风光体面,到时候,大哥和大嫂定要回京一趟来参见婚礼。”

戚将军剑眉深敛:“这恐怕要看剿倭的情势如何了,我若是不能抽身回来,让你嫂子回来一趟吧。”

“嗯。大哥保重。”

江辰笑道:“母亲,既然婚期定下了,我带着小末回逍遥门一趟,告之师父和诸位师叔。”

“我写信去如何?”

“我还是亲自回去一趟为好。师父视小末为女儿,这样才合礼数。”

“也好,你带些礼物回去。”

江辰对我挤挤眼睛,我明白过来,他是想找个借口陪我去一趟金波宫。

我暗暗感动,又有点内疚,这么瞒着戚夫人私自前往是否合适?

 

 

番外——青葱年少的石景(一)

三月正是桃花妖娆怒放的季节,石景在园子里找了一棵开的最旺的桃花树,施施然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又施施然从怀里掏出小酒壶,刚刚开了盖儿,还未抿上一小口,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响彻云霄。

“我要杀了你!”石景一怔,刚刚酝酿起的赏花书酒的小情调“扑哧”一声,被戳破了。

伴着这一声雄浑的叫喊,一片桃花瓣,纷纷扬扬,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他的头上。

石景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小酒壶收好,抬眼一看,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桃花林里跑过来。

男前女后。

女人,手持一把大杀猪刀,威风凛凛,身形剽悍。

男人,弱不经风,眉清目秀,身形娇小。

这,这是个什么情景?情杀?仇杀?要不要避开?万一,要出人命呢?还是先看看为好。

男子绕着一棵桃花树跑了两步,猛一回头,恶狠狠道:“你再过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那女人愣了一下,呼哧一声,大刀一砍,嚎叫着扑过来:“你杀了他,我也不活了!”

“是你让我杀的!”

“我发发怨气,谁让你当真了!”

大刀一劈,一砍,直冲那男子而去。石景看出来了,这女人压根不懂武功,竟施蛮力,乱砍而已。但那杀猪刀真是锋利无比,明晃晃的直晃眼。

石景怕出人命,忙上前架住了那把大杀猪刀,好言劝道:“大姐,有话好好说,小心伤着人,官府要来抓你。”

女人挣了两下,没抢过杀猪刀,嗷的一声扑到地上:“老娘不想活了啊。”然后,开始打滚,是真正的打滚,在石景脚下,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石景拉也不是,躲也不是,急的头上冒汗,搓着手讪讪道:“大姐,大姐,起来说话。”

那女人只管嗷嗷痛哭。

少年哼了一声:“别管她,我真是倒霉,想做件好事倒被她讹住了。哼,老子,下回再也不干这傻事了。”

“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她男人寻花问柳,将花柳病过给她,如今嫌弃她不能生养,要休了她。她不同意,被打的半死不活,她不想活了,想杀了她男人,大家一块死了干净。我偏巧路过听见,觉得她可怜,就一刀将那恶男人给杀了。结果,她不领情,反而要找我拼命。”

这少年声音清脆如叮咚泉水,虽然用的都是短句子粗词,竟硬生生说的象是瑶琴一般动听。石景听了他的话,愣愣的看着这眉目清丽,风姿不俗的少年,咽了口唾沫:“你,你真的杀了人?”

少年眉头一挑,指着地上的女人道:“是她让我杀的,你说那种男人,该不该杀?”

石景讪讪的说不出话来,这人,真的不可貌相。看着他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居然,居然眼皮不眨的就将人结果了。

“我活不成了啊。”那地上打滚的女人越发哭的大声。

石景抹了一把汗,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那女人,道:“大姐,你拿着钱离开这里另过日子吧。人死不能复生,你好生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

那女人看着石景手里的银票,抹了一把眼泪:“二十两?”

“是,汇满的银票。”

那女人呜咽着:“好人,多谢了。”说着,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拿起银票就走人,干脆利索。自然,临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瞪了男孩子一眼。

男孩愣愣的看着女人的背影,对着石景瞪圆了眼睛:“她哭的这样狠,你二十两银子就将她摆平了!怪不得我爹说,好人做不得,世上人心都是狗屁,黄白之物才是爹娘。”

石景暗吸凉气,那有这样教育孩子的爹!

“小兄弟你不知道,她哭,不是哭她男人,是哭她自己。她男人那样对她,她心里若还想着他才怪!我估计,她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可是她一个女人,不能生养,不能改嫁,又没本事养活自己,离了她男人,独自如何生活?”

少年不解的眨着眼睛:“可是,她明明咬牙切齿的要杀了她男人。”

石景拍拍男孩的肩头,目光悠远:“小兄弟,有时候,女人说话不能信的,她们说的都是反话,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男孩身子一扭,将他的手甩开,皱着眉头道:“呸,谁说女人的话不能信了?”

石景忙道:“我说的是,有时候。”

“哼。”

“你快走吧,小心官府来抓你。”

少年打量了石景两眼,突然笑的贼兮兮的:“官府来了,我说是你教唆我杀人的。”

石景一跳老高:“唉,唉,小兄弟,做人不可以这样的。我帮了你,你还害我。”

少年瘪了瘪嘴:“我帮了她,她还想要杀我呢?”

石景哀叫:“唉,唉。你不能这样啊。”

少年拉了拉衣服,瞥他一眼:“你把我送到楼东镇,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

石景头上冒汗:“小兄弟,我,我送你十两银子,你自己去好吧?”

少年漂亮的眼睛又瞪圆了,叉着腰道:“不好,凭什么给那女人二十两,给我十两?难道我还不如她?”

石景觉得自己是秀才遇见兵了。他一咬牙:“我只带了五十两银子,是我舅舅派我去买东西用的,我,我也给你二十两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要饭的,干吗要你的钱,你只管将我送到地方就是。”

石景头疼,看来今天是被讹上了。想想楼东镇也正好顺路,算了,带他一程。

走了几步,少年突然问道:“唉!花柳病为什么女人得了就不能生养?”

这,这问题,我如何知道?石景顿时脸色涨红,哽着嗓子道:“我不晓得。”

小男孩扭头看了他一眼,扑哧笑道:“唉,你是不是男人啊,还脸红诶!”

石景的脸,更红了。

突然,小男孩右手一伸,探向他的胸前。

石景大惊失色,连忙挡开他的手掌,磕巴着问:“你,你要干什么?”

“啊,我看你是不是女人,江湖上有许多女人都易容成男人的。”

石景一挺胸膛:“我当然是个男人。”

少年负着手走到前面,漫不经心道:“恩,那就好。”

石景很没脾气,幸好自己不是女人,不然就这么被摸了。

少年回头笑了笑:“我叫乔木。你叫什么?”

“我叫石景。”

“果然象块石头哦,嘿嘿。”

石景后悔死了。乔木吃饭要点十个菜,饭前要用水果开胃,饭后要用龙井漱口,住客房要天字号,且要三个房间,他只住中间一间,其他两间要空着。

自打和乔木在一起,石景每天晚上将银子摊在桌子上算计着,这,这能不能挺到楼东镇?他想偷偷溜了,又觉得这做法太不爷们。这乔木除了能花钱,其他的地方都可爱的紧,说话没遮拦,做事真性情,倒是对极了他的脾气。

唉,算了,金钱都是身外物,就当是交个对脾气的朋友吧。

第七天,石景的银子只剩下十六两。他暗暗头疼,不知道怎么给舅舅交代。舅舅在铭相大师那里定了一把短剑,价钱是二十六两。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来回,这下倒好,还没到京城,快花完了。那十两银子的缺口,如何去补?

第八天吃早饭的时候,石景愁眉不展,只喝了一碗稀饭。

乔木好奇的问:“石景,你怎么不吃?”

“啊,我,不饿。”

乔木笑嘻嘻的捧着下颌:“你是不是银子快花完了?”

石景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他好希望,乔木能体谅体谅他,稍稍节省一点。他不好意思说,一路上打肿脸充胖子,过的好辛苦,乔木,你能善解人意一点么?

果然,乔木善解人意的问道:“你还剩多少?”

“十六两。”

他眨了眨眼睛:“没事,还能花几天。”

石景红着脸哼哼唧唧道:“不行啊,舅舅让我去取东西的,已经,已经不够了。”‘

乔木眯着眼皱了皱鼻子:“你很听舅舅的话么?”

“是啊,我没有父母,舅舅的话一定要听。”

乔木哦了一声:“那,你舅舅将来要是让你娶个老母猪,你也娶么?”

石景涨红着脸:“他当然不会!”

“他要是会呢?”

“唉,我说乔木,你是不是骂我笨的象猪,只有老母猪才能配我?”

乔木“扑哧”笑出声来,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抿着薄唇笑道:“我可没这个意思。”

说完,乔木施施然要来龙井茶,斯文秀雅的漱口,然后指着石景对店小二道:“这位爷说你们这里饭菜可口,要打赏你们厨子每人一两银子,快去叫他们来。”

石景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

小二欢天喜地的将十几个厨子叫了来,石景忍了几忍,才没跳窗逃走。

……..

石景看着手里最后一两银子,欲哭无泪。

乔木托着腮,喝着茶,一脸无辜:“哎呀,我忘记了你银子不多了。”

“你记性,实在不好。”

乔木笑眯眯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挣钱。”

石景眼睛亮了:“什么法子?”

乔木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小楼道:“石景,你看那里。”

石景激动地看了一眼,顿时脸红了,居然是小倌馆!

“乔木,你!”

乔木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半天才止住笑,正色道:“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借你银子可好?”

“你有银子?”

乔木猛点头,笑的十分可爱。

石景无语.....你有钱,还这么花我的,还花得这么凶狠。你,你当不当我是你朋友?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难受,难受的不是钱,是乔木的态度。据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女人要是喜欢那个男人,就不会舍得花他的钱,虽然乔木是个男人,但朋友之间,大地也应该是这个理儿。乔木如此做法,大约是,没把他当朋友。石景的心,居然有点酸溜溜的疼了一下。

“诺,这些送你。”

乔木递给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大大方方的仿佛是一张手纸。

石景惊了一跳。

“算,算我借你的。”

乔木点头:“那好,我写个字据,你签个名字。”

石景叫来小二,摆上纸墨。

乔木提起笔,咬着笔头,看了他几眼,然后,低下了眉梢。石景发现,他低眉的时候,睫毛真是又密又长,唉,长在男人脸上,貌似是有点可惜了,虽然好看的紧。

字据写的极快,递到石景眼前,石景接过,愣住了。

字据上只有一句话:世上所有人都说我不好,你也要说我好。

“这,这算借据?”

“是,这就是借据,你签不签?”

石景怔怔的看着乔木,他满眼期许,一双眸子竟如清泉秀水,说不出的波光潋滟。他略一迟疑,提笔在“借据”上签了石景两字,再抬眼,却见乔木眼中水波盈盈,脉脉如烟。

他怔了一下,这么好看的眸子,长在男人脸上,好像也有点可惜了。

乔木将纸折好,放在袖筒里,然后从窗上一跃而下,站在街边的柳荫里。石景忙探出身子:“你去哪里?”

乔木仰着脸,三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人光亮夺目的象是一颗稀世明珠。

“后会有期,到时候你要是敢认不出我,哼,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石景怔怔的看着这个如花少年,沿着河堤边的柳荫渐行渐远,渐如一道轻烟,心里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番外——青葱年少的石景(二)

到了京城铭相大师的住处,石景报上名字,一个小童将他领进了院落。

这是一个简单的四合院,园子四角放置着一些兵器器械,天井中一棵高大的梧桐遮出了满院的荫凉,枝繁叶茂中点缀着淡紫色的桐花,飘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这个简陋的小庭院,在繁华喧嚣之中遗世独立,古朴淡泊。

石景进了堂屋,对着铭相大师恭敬的拱手施礼:“在下石景,奉舅父之命来取韶光剑。”

铭相大师神色一愣:“韶光剑?前些日子已经被远照大师的外甥取去了。你,你是谁?”

石景愣住了!

“赵远阳是我舅父,他让我带着银子来取韶光剑,怎会有人取走?”

“这就奇怪了,前些日子,一个少年拿着银子来取剑,说他叫石景,是远照大师的外甥。我听他所言不虚,就将剑给了他。”

一个少年?石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乔木冒了他的名字来取走了剑?一准是他,路上闲聊的时候,他把这事一五一十都对他说了,谁想到,他竟然冒名来取剑!

这孩子,实在调皮,就喜欢捉弄他。

石景愁眉苦脸,垂头丧气。这,这去哪里找他呢?乔木他想要剑,只管留下银子让铭相大师给他另铸一把就是,为何非要取走韶光剑呢,他怎么给舅舅交代?

石景,头疼。

“大师,你可知道那少年去了哪里?”

铭相大师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不过,他还在我这里另定了一柄短剑,约好下月派人来拿。”

石景一喜:“真的?”

“嗯,下月初六。”

石景从铭相大师的庭院里出来,就近在巷子里找了家小客栈,打算住到下月初六,等乔木来。

初六这天,石景一大早就打了一壶好酒,送到铭相大师家中,然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梧桐树下,守株待兔。

辰时,阳光明媚,从树荫间斑驳撒下,稀稀疏疏的片片光阴落在他的衣襟上,人,清爽秀雅,容色干净的象是世外之人。分别了两个月,石景有点想念那个少年了,就算他作弄他,一会见到他,他也不舍得说他半句。

门板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不及小童去开门,石景慌忙从小凳子上跳起来,乐呵呵的打开了门,竟有迫不及待见到乔木的兴奋。

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失望,门外,并不是乔木,是一位少女!清灵的像是一块冰晶,玲珑剔透,明艳不可方物。原来,世间真的有长的象仙女一般的姑娘!

石景觉得眼睛被一道光芒狠狠晃了一下,但是却无法挪开目光。

少女从他身边错身而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股极淡极淡的幽香,似兰非兰,从他鼻端飘过,一瞬而逝。

不过是擦肩而过的惊鸿一瞥,时光却长似南柯一梦。石景回过神来,红着脸汗颜不已,自己打开门就傻呵呵的对着她笑,还直愣愣的盯着她看,她一准认为自己是登徒子吧?真是,太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