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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舟嗯不出来。
“既然还在市里,就顺便去医馆看看,我刚好这会没事了,带你过去。”
“啊啊啊,别啰嗦了,我开车呢,挂了。”
电话挂了。
裴则把手机扣在桌上。
行,越来越不听话了,越来不把他放眼里了,今天一见面,说他啰嗦讨厌。想反天了是吧。
周秘书进来拿签好的文件,看见老板一脸严肃的坐在那儿,疑似在发呆。
不,这不可能,老板这种人不可能发呆,一定是在思考问题,比如公司的重大决策。
周秘书没敢打扰,轻手轻脚的拿了桌角的文件正要走。
沉思中的裴总,突然开了口,“周秘书,你觉得我啰嗦吗?”
周秘书果断而条件反射的说:“您不啰嗦啊。”
您都惜字如金的让人头秃了。
周秘书说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今天来公司的小姑娘,隐隐有点明白这个诡异而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来自何处了,于是果断的又做了一番注解。
“裴总,啰嗦是相对的。比如我老公要是夸我聪明机敏、温柔能干、心胸宽广,勤劳勇敢,这些词他说一百个我都不嫌啰嗦。但是,他要是说我壮! only一个字,我立刻叫他闭嘴。”
裴则皱眉,“什么意思?昧着良心说假话?”
周秘书抽了下嘴角,老板您这个样子,除了注孤生真的也没别的出路了。
裴则一看周秘书的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误会,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只表扬不批评?那不是溺爱?”
“……”
周秘书无语凝噎,都想跪了,裴总,您分得清宠爱和溺爱两个词的意思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明想尝试一下写个甜宠文的,貌似要变成搞笑文了,挠头,我难道和甜宠无缘?(黑人问号脸)
☆、投资人爸爸
叶小舟回到白龙镇,花明月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饭。
平时都是夫妻俩一起做饭,叶松年虽然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干,但洗菜这个活儿非他莫属。可是今天厨房里就花明月一个人,说明两人还在冷战。
叶小舟站在厨房门口,笑嘻嘻问:“你和我爸还没和好啊?”
花明月冷漠的呵呵:“好个屁。和他没法沟通,一提钱就觉得我俗不可耐,好像他天天喝风饮露不用花钱买米似的。”
叶小舟笑吟吟的和稀泥,“我爸能活的这么不食人间烟火,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贤妻良母在嘛,妈你消消气。”
花姐恶狠狠一刀剁到鱼头上,“开小饭馆还不是为了赚钱,老娘不知道闲着抠手机好玩啊?给老娘一百万,老娘也能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仙女!”
这句话是她故意说给叶松年听的,嗓门提的老高,对着厨房的窗户气贯长虹的送出去。
庭院里静若幽谷,二楼的叶松年正坐在书房的窗户边犯愁,一听这话,估计是女儿回来了,赶紧的从窗户里探头出来,神神秘秘的叫了声小舟,招了招手。
叶小舟蹦蹦跶跶的上了楼,还没走到书房里,叶松年已经急哄哄的迎了出来,“报告给曹经理了吗?他怎么说?要不要咱们家茶叶?”
叶小舟点头,“要。”
叶松年立刻喜笑颜开,“太好了。”
叶小舟很不忍心的泼了一盆冷水,“五十块一斤拿去做宾馆的茶包。”
叶松年腾一下就变了脸色,“五十块一斤?你不是听错了吧。”
“没听错。他就是想要趁机杀价。我直接就拒绝了。”
叶松年气得脸都变了颜色,“这人真是太不讲义气了,太过分了,以后他再来求着我卖给他,我也不卖!我说话算数,这次我真的被伤害到了。”
叶小舟原先对老妈的话半信半疑,被曹经理这么一打击,彻底相信了花明月说的话。砷污染这事一出,龙芽雪针三五年也不一定能缓过劲儿,什么时候能重新卖到原来的价钱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话她现在可不敢说出口,老爸已经失望到快崩溃了,她不敢再泼冷水。
叶松年泄气的坐到椅子上,“你说这好端端,从天而降一口大锅!再这样下去,明年谁还种茶?人工又贵,茶又卖不掉。”
“爸你别急,茶城不收,我们想办法自己卖。”
“那卖到猴年马月去啊。完蛋了,我的花间舍要保不住了。”叶松年绝望的捂住了脸。
叶小舟赶紧抚慰他,“别急,我会想办法的。”
花明月才不管叶松年反对,雷厉风行的就开始准备开小饭馆,还约了表嫂李春来和她一起合伙。两人一起在院子里商量菜谱,计算成本,忙的特别热乎。
李春来的公公,也就是花明月的舅舅杨明峰,在白龙潭德高望重,附近很多茶农都是跟着他学的炒茶,花明月父母去世早,得了舅舅不少关照。以往李春来每次来家,叶松年都热情招待。这一次就不同了,她是要和他老婆合伙来打花间舍的主意。他还得强颜欢笑的招呼着表嫂。简直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叶小舟看着老爸这样,也挺着急,一听苏苏说第一批新款汉服到店,立刻迫不及待开车下山去看,顺便带了两斤包装好的龙芽雪针,打算放到工作室里卖。保不准儿那位逛街进店的客人,会顺便卖一点茶叶呢。
“苍蝇腿也是肉”这句话包含着非常深刻的穷人生活哲理啊。
羽衣工作室的门脸不大,门口也就仅仅两个停车位而已。叶小舟远远就看见其中一个停车位上泊了一辆炫到炸的法拉利,这是来了大客户?有钱的金主小姐姐?
叶小舟小心翼翼的停好自家价位只有对方十五分之一的小白车,朝着里面看过去。
收银台右边摆放着一套中式太师椅,面对店门口坐着两人,其中一位就是羽衣工作室的老板娘苏苏,而另一位,并不是一个小姐姐,而是一个……扎着辫子的大男人!
男人三十出头,相貌英俊,而且是那种充满了阳刚之气男人味的英俊,可打扮和举止却和他的长相恰恰相反。
整个人还像没骨头一样,软绵绵懒洋洋的陷在太师椅里,每个毛孔都透着一股颓废无聊,又闲又懒的劲儿。唯独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精光四射的盯着苏苏。
一般来说,这么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尤其敢这么盯着苏苏。
苏苏这么多年没对象就是她有点恐男症,像这种被男人直勾勾盯着狠看,她可能会一锅盖敲过去。
奇怪的是,苏苏既没有给这个男人一锅盖,也没有拔腿就走,还真是奇迹!
叶小舟好奇心爆棚的放慢了脚步,听见男人用一副很散漫很可恶的语气说:“你这个店我看是要倒闭啊。我坐了四十八分钟,都还没看见一个顾客。”
这种带着羞辱性质的话,叶小舟作为一个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小股东,已经气得撸着袖子想要锤扁这个男人的乌鸦嘴。倒闭你奶奶个腿啊!
奇怪的是,一向比她脾气还火爆的小炮仗老板娘居然一点也没生气,和和气气温温顺顺的回答:“哦,今天是工作日啊,周末的时候,店里还是很多小姑娘来试衣服买东西的。”
男人很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那网店呢?网店总不分周末工作日吧。我刚刚瞅了一眼,上个月的销量,惨淡到只有两单!”
老板娘继续和和气气的回答:“冬天是淡季嘛,我们才开张两个月。现在天气回暖,我们也开始上新款,销量很快就会上去的。”
男人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的瞅着苏苏,“不是因为衣服太贵卖不出去?”
苏苏嘴角一抽,眉头也随之轻轻一抖,叶小舟熟悉好友的一切小动作,这绝壁是标准的发飙,拍案而起的节奏。
诡异的是,苏苏居然没有发作!继续和和气气的往下说:“我们的定位就是高档古风服饰,不是那种影楼风格的便宜衣服,注重款式,用料考究,把成衣效果和穿着舒适度放在首位,所以贵是难免的。”
男人斜勾着一边的嘴角,笑容略嘲讽,“听上去是挺高大上的,只不过我都怀疑我这笔投资是不是要打水漂了。”
叶小舟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能让苏苏这么和和气气的说话,而且能抗住这样的挑衅没有发飙的,除了借钱给苏苏开店的那位亲戚,换个时髦的说话就是投资人爸爸,没有第二个人选。
显然,今天投资人爸爸来店里检查自己的投资成果的。
叶小舟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来对了。
邵烽耷拉着眼皮子正和苏苏较劲,突然看见走进来一年轻女孩儿,像是老熟客,进门径直的走到货架前,挑了一套裙子,然后对着镜子比了比,“这是新款吗老板?上次我来看的时候,还没这件呢。”
What?
苏苏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叶小舟。怎么回事?
叶小舟扭过脸,“老板,这件裙子我试试。”
一脸懵逼的苏苏,在叶小舟挤了两下眼睛之后,终于明白这是救场的来了。被投资人爸爸压弯了的腰杆,瞬间挺直起来,扬眉吐气的回答:“对啊,这件是新款。昨天才从厂里拿回来的。试衣间在那边,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我自己来。”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默契。
叶小舟一进试衣间,苏苏立刻不客气的对投资人爸爸下了逐客令,“邵烽,我这边有顾客了,就不招呼你了。你先忙去吧。”
邵烽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甩了甩大长腿,“可算是有生意了,老子腿都坐麻了。”
苏苏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早点走啊,我又没有绑着你不让走。
讨人厌的男人晃完了腿,又甩了甩手,老板娘已经露出了慢走不送的笑容,他突然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搞不好是只试不买。等会儿吧。”
苏苏:“……”
邵烽抱着一定要亲眼看见本店开张才肯走的主意,又百无聊赖等了五分钟。反正他现在除了钱,就是大把的时间。没办法,只有浪费掉。
咔的一声,试衣间的门开了。
正等得无聊抠手指甲的无聊投资人,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眼睛直直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叶小舟。
他是真想不到简简单单一件齐胸襦裙,上身会有如此惊艳的效果。
裙子上襦珍珠白,下裙渐变灰,裙头上刺绣一片碧海岛屿,银灰的裙摆上是几只栩栩如生,翩然展翅的鹤,真的是仙气十足,瞬间让人想到蓬莱仙岛之类的画面,而穿着裙子的美丽少女,清丽脱俗,灵气四溢,仿若瑶池仙女。
不得不说,这衣服真的真的是很仙,和脱俗。
作为一个文科成绩常年在及格线上挣扎的理科直男,邵烽此刻深恨自己背过的古诗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词汇量很少的大脑,此刻可怜兮兮的仅有两个词来回飘荡,好好看,好漂亮。
心脏问:还有吗?
大脑说:没了。
就在他怔忪之际。
这位仙女豪客用了一掷千金的气势,连价钱都不讲一分的说:“就要这件了。老板,你再帮我挑个头饰。”
苏苏忙说好啊好啊,转身去柜子前装模作样的替叶小舟挑头饰。
眼看工作室终于是有了一单生意,投资人爸爸这才满意的重新从凳子上站起来,慵慵懒懒的晃着大长腿走到了门口。
叶小舟和苏苏互相看了一眼,正准备来个胜利的手势,男人突然停步,猛一扭脸,把两个心怀鬼胎的女人吓了一跳。
邵烽拧着眉头,目光盯向叶小舟,“我怎么看着你很眼熟啊。”
“豪客”往前走了两步,认认真真的看了他几眼,“真巧嗳!我看着你也很眼熟,很像我乡下的一个大姑父,你是不是姓黄啊?”
黄你个头啊……邵烽冷起俊脸,扭头走人。
坐到车里,他十分不爽的把镜子拉下来,仔细的照了照。
大姑父?
老子有这么老?
不可能啊。
这不玉树临风,光彩照人的……很嘛!
***
苏苏斜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着投资人爸爸的风骚小跑车下了台阶,这才拍了拍胸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叶小舟一手撑着下巴,毫无同情心的眯着眼睛笑,“请问老板娘你是怎么克服恐男症,和一个男人单独坐在这里,被他盯着看了四十八分钟没有发飙的?”
苏苏甩出一张冷漠脸,“因为对破产的恐惧超过了对男人的恐惧。”
叶小舟噗嗤笑了,“对了,投资人爸爸是你什么亲戚啊?”
“我前、小姨夫的表弟。”
“没血缘关系啊?”叶小舟问:“那你叫他什么?”
“以前叫小叔叔。”想起来就不忿,就大了不到十岁,结果占了她十几年便宜,直到小姨和他表哥离婚,她才直呼邵烽的大名。
叶小舟憋着笑,“他叫你苏苏,你叫他小叔叔?你们这是绕口令亲戚关系吧?”
老板娘恼羞成怒的挥起了小拳拳,“讨厌!”
***
开出了一条街的红色跑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路边的树荫下。
不对,那鬼精灵的小丫头看着很眼熟啊,绝对是在那里见过。
车主拿出手机,暗搓搓的点开了羽衣工作室老板苏苏的朋友圈,眼睛都快要翻瞎了,终于翻到苏苏在春节期间发的一条朋友圈。
其中有一张三人合影,三个女孩手搭在一起,另一只手比了个耶的造型。站在苏苏右边的他认识,苏苏的表姐乔宝,左边这个,长的最漂亮,一脸的古灵精怪,就是刚刚在店里,要买裙子的顾客。
呵,骗子。
投资人爸爸车尾一甩,杀了个回马枪。
车子刚刚开到羽衣工作室门口,就看见一辆小白车轰的一声从台阶上冲下来,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刚刚那个“小骗子”。
“小骗子”身上还穿着刚刚那件齐胸襦裙。
老板娘苏苏抱着“小骗子”的卫衣牛仔裤急哄哄的从店里追出来,一眼看见邵烽的车子,身体和他的跑车一起来了个急刹,一脸的做贼心虚。
邵烽推开车门,吊儿郎当的问:“怎么了这是,打劫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太忙了,没能及时更新,明上午还有一更哈,爱你们~~~~
☆、及时雨哥哥
苏苏连忙摇头,“不是。”
邵烽瞟了一眼已经快要看不见车屁股的道路尽头,眯着眼睛看回一脸心虚的老板娘,“那你追出来干嘛?她没付钱啊?”
苏苏干笑:“付了啊,她刚刚换到更衣室的衣服忘拿了。”
邵烽锁上车,慵懒的招招手,“来,进来让我看看交易通知。”
苏苏心尖一抖,“……”看个屁啊,一毛钱也没有。
邵烽晃进店里,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慵慵懒懒的一副要坐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慢悠悠的看着苏苏,“你是不是觉得糊弄投资人爸爸很有意思啊。”
苏苏颤抖着小心脏装糊涂,“怎么糊弄你了?”
邵烽拿出手机,把那张合照伸到苏苏的鼻子,“还装!”
苏苏面红耳赤的不吭气。
邵烽敲着桌子,痛心疾首的说,“这个店从筹备到开张,我是第一次见到她来!不管不问的当甩手掌柜,你凭什么要给她股份?你是不是傻?就当是借她的钱不行?将来生意做大了,你知不知道股份很值钱!”
说到这儿邵烽就来气,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借给你的钱比她多四倍,我要股份了吗?老子连利息都没要好不好!”
这是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凭什么!
苏苏梗着脖子和他抬杠,“筹备工作室的时候她在B市上班,怎么来?当初我说要开汉服店她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还把所有积蓄都给了我,我给她股份不是应该的吗?”
邵烽皱着眉,上下盯了她一眼,“嘿,你这意思是抱怨老子没有把所有积蓄都给你?你是我老婆还是我闺女?”
苏苏腾一下就脸色通红,这特么的什么鬼话。
要不是看在他是投资人份上,一鞋底子要盖到他的脸上。
看在钱的份上,苏苏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没有跳起来发飙,保持着优雅的汉服店老板娘气场,和和气气温温顺顺的解释:“她不仅投钱还设计衣服,还有技术入股这一说呢。”
邵烽愣了下,“她也会设计汉服?我记得你不是说她是个画手?”
“对啊,人家可是大神座有兰言的御用画手。”
邵烽听见“座有兰言”几个字,眉眼一惊。这位大神的书他也看过,每一本都是畅销榜上一挂几个月的那种。
苏苏又把恽家瑞女友的那条新闻找出来,“喏,这件汉服是她设计的。”
邵烽很仔细的看了看新闻,发现人家确实很牛逼,就很没面子的放过了这个话题,问:“她刚刚急匆匆的去干嘛?”
“她妈给她打电话,说家里有事,让她赶紧回去。”
“什么事啊这么急?衣服都不要了。”邵烽瞄了一眼苏苏手里的衣服。
苏苏默默的看了一眼投资人爸爸,她爸爸要出家,你说急不急?
那会儿邵烽刚走,叶小舟正和苏苏伏桌大笑,手机响了。
叶小舟一接通就听见老妈气急败坏的声音,“小舟,你赶紧回来。你爸离家出走了。”
今年的生日一过,他可就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怎么还闹着年轻时离家出走的戏码啊。
叶小舟耐着性子问:“又去白龙寺了?”
之所以用“又”是因为恩爱夫妻也有吵架的时候,叶松年老家远在福建,本省没一个亲戚,自己又不会开车,和花明月生气闹离家出走。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白龙潭旁边的白龙寺。
花姐的声音焦急凝重,“对。不过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他说要出家。”
叶小舟大脑死机了一点五秒,“what?出家!”
“对,出家!”
汉服穿脱起来都比较麻烦,叶小舟急的热锅蚂蚁一样,哪有功夫再去换衣服,挂了电话就开车急哄哄的往家里赶。
到了白龙潭附近,叶小舟一脚油门踩上去,轰轰轰冲上家门口一个高坡,就看见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花女士,正站在大路口,背着手来回踱步,可见事态之严重。
叶小舟一脚踩住刹车,风风火火的问:“怎么回事?”
花姐重重的叹口气,“还不是因为开饭店的事嘛。”
叶小舟走后,两人又争执起来。
花姐已经厌倦了和他讲道理,耐着性子,等叶松年嗷嗷叫了半小时之后,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一锤定音:“茶叶卖不掉,你的画也卖不掉,我不开饭庄,全家喝西北风啊?再说了,这是我爹妈留下的地盘,姓花的说了算。”
叶松年瞬间败下阵来,不仅如此,男性自尊还受到了致命重创。
他是入赘的,这是花家!羞愤交加之下,当场离家出走,要去白龙寺出家。
叶小舟简单的听完这场突发事故的来龙去脉,很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心很累。
花女士摊手,耸肩,脸上露出一个很标准的无奈加无语的表情,很无辜的说:“我什么也没说哦,我就要在花间舍开饭庄,他就说我瞧不起他,嘲讽他不会挣钱,暗示他在吃软饭。”
叶小舟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花女士,露出一个很怀疑的表情,“你确定你的原话是这样?你确定你没有说吃软饭三个字?”
花明月很冤枉,“拜托!我要是说了这三个字,这会儿你爹就不是出家了,而是直接跳白龙潭了OK?”
想想也是,叶松年把尊严看的比命还重,花明月动不动吐槽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以他那颗脆弱敏感的小玻璃心儿,如果听到“吃软饭”三个字,一准儿要投潭自尽。
叶小舟焦头烂额的一脚油门踩到花家舍大门口。
此刻正是百花争艳的季节,月季花开了整整一墙,缠绵交织出深红浅粉的一片花海。墙外停着一辆黑色商务奔驰,在车子和花墙之间站了个男人,半垂下来的花枝,笼出一片浓浓花阴,遮住了他的脸,只看出身材极好。
若是平时,叶小舟还有闲情逸致好好打量一眼,此刻心里乱糟糟的,随便瞟了一眼,低头熄火拉手刹。
花明月心情更糟糕,从车子上蹦下来,瞟都没瞟那个人,抬手一挥,很不爽的说:“老娘的饭店还没开业!”
春暖花开,天气渐好,白龙潭最近来自驾游的人越发多了,每天都有好几个人问花间舍是不是饭店。
站在花墙前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露出全部真容,“花姨。”
花女士的胳膊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裴则?”
叶小舟正好从车里下来,手扶着车门,忘了关。
画画的人对构图色彩都很敏感,他站在那儿微微一笑,竟让背后一墙的姹紫嫣红,都失了颜色。
花姐立刻收起凶巴巴的老板娘脸,换上和蔼可亲的阿姨脸,“哎呦,则则啊!”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被人叫小名真是说不出来的搞笑。
叶小舟没忍住,噗的一笑,算是被自己笑回了神。
被叫了小名的男人,在那张强忍笑意的小脸上投了一击警告的目光,这才笑微微看向花明月,“我爸有事要找叶叔,打了一天电话都打不通,刚好我来工程部有事,就过来一趟。”
裴则的父亲裴宗林和叶松年是大学同学,师从同一个老师,毕业于同一所美院,可人家早就是知名大画家,大作经常在佳德拍卖会上出现。和叶松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难得的是两人虽然境遇不同,好友情谊却数十年不变。
“哎呦有什么事这么急,还让你专门跑一趟,快进来坐。”
“是挺急的,”裴则打开车门,拿了个文件夹,“我爸把叶叔的两幅山水画送去佳德评估,佳德觉得很不错,决定放在春拍会上拍卖。”
花明月又惊又喜,嘴巴张得可以塞个鸡蛋,“被看上了?”
裴则点头:“对,委托合同已经发过来了。”
叶小舟被目光警告了之后,本来端着一副严肃表情,一听这消息,面部表情立刻失控,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妈,我就说爸画的很好,总有一天会出头的!能上佳德春拍,就是实力的证明啊!”
花明月眉开眼笑,两眼放光,“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外人面前好歹矜持高雅一点啊,亲妈。叶小舟尴尬的瞄了一眼裴则,正巧,他在看她。花阴之下,一双眼睛又黑又深。“叶叔呢?我带了合同过来,如果没什么问题,他签了合同我就顺便带回去发给佳德。”
话是朝着叶小舟说的,叶小舟眨了下眼睛,“他啊,他在白龙寺。”
“去写生?”
家丑不可外扬,叶小舟也不知道老爸要出家这件事,算不算家丑,正犹豫着要不要讲,花女士已经抢先开口了:“对啊,他去写生。”说着给叶小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说。
叶小舟用眼神表示领会。OK,不说。
裴则打开车门,从后座上拿了个文件夹,交给叶小舟,“这是合同。”
叶小舟喜不自胜的接过来。花姐眉开眼笑的对着叶小舟挤了挤眼睛,两人心有灵犀的舒了口气,刚刚还愁的不行,叶公主出家的事,没想到峰回路转突然来了一个特大好消息!这份合同,简直就是包治叶画家各种病的十全大补鸡血丸啊!
叶小舟喜滋滋的抱着文件夹,满面春风的对老妈说:“我换件衣服去找他。”
花姐扯着她,在她耳朵边压低了声道:“别换了,再磨蹭磨蹭他可能都剃了光头。”
叶小舟吃了一惊,声音差点放大,“不会吧?”
花姐咬牙切齿的,“他这次说的可是出家,不是离家出走。赶紧的去吧。”
叶小舟冷静一想老爸以往的言出必行的傲娇做派,还真的有可能。她从接到电话赶回来都两小时了,搞不好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