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的,”叶小舟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酝酿一番好词,进行一顿猛夸,突然视线落到正前方,一脸甜笑被吓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做梦都想不到会碰面的一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面对面朝着她走过来,那种受惊吓的程度,比做噩梦吓醒还要刺激。
叶小舟急中生智,低头一把搂住苏苏的小腰,把脸埋在了她的胸口。
苏苏一个恶寒,“你干什么,你别告诉我几个月没见面,你就变得喜欢女人了。”
叶小舟头闷在她胸口,语速飞快,“快搂着我,往右拐,前面有个熟人,不想被他看见。”
哎呦喂,还有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叶小侯爷认怂害怕的人?
苏苏好奇心都要炸了,转身之际,飞快的瞟了一下正前方。
对面走来的男人穿着浅灰色风衣,身材高挑,只可惜匆匆一眼没瞧清楚五官,但绝对是个极英俊的男人!
苏苏一边转身挪步,一边好奇的问:“谁啊。”
叶小舟催她快走,“去拉面馆再说啊。”
“我不要吃机场的拉面啊。我请你吃火锅不行?机场的东西又贵又难吃。”苏苏一边嘟嘟囔囔的嫌弃着,一边紧紧搂着叶小舟进了拉面馆。
门口迎宾的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明艳醒目的汉服美女已经够吸睛了,她怀里的小姑娘也不遑多让,巴掌大的小脸被飞行员墨镜遮了一半,下面露出线条完美的小下巴和粉色的樱唇,深棕色卷发,莹白肌肤,就算没看见全貌,也一定是个美人。
不过,这两位美女好看归好看,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搂搂抱抱的如此亲密,墨镜少女还把脸放到汉服美人胸上,是个什么……情况啊妈咪
叶小舟坐到了最角落的位置,鬼鬼祟祟的朝着窗户外头瞅了瞅,眼看没人跟过来,这才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长气,幸好今天带了墨镜。
苏苏早已迫不及待,一连声的问:“到底是谁啊,把你吓成这样?”
叶小舟摘下墨镜,惊魂未定的吐出来两个字,“裴则。”
一听这个名字,苏苏激动的两眼放光,自打和叶小舟成为好友的那天起,她就没少听叶小舟讲过这个青梅竹马,早就好奇的要死要活。今天实打实见到真人,只可惜没多看上两眼。
“他是不是来接你的?你躲他干嘛?”
叶小舟好笑,“怎么可能。我和他最近一年没怎么联系,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今天回来。”
苏苏怒其不争的瞪她,“那就是千载难逢的偶遇了!你躲他干什么?”
叶小舟指了指眼角,“我这有伤,不想让他看见。”
苏苏认认真真的瞅了瞅,“已经很淡了,离远点看不出来,真的。”
“还有,”叶小舟期期艾艾的说:“他给我爸说过好几次,让我去他舅舅的动漫公司,我都没去,一直说云端动漫多牛逼,老板对我多好,结果,没干到一年就灰溜溜的辞职了,你不觉得,”
话没说完,手机响了,叶小舟一看是肖教授的电话,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苏苏点头,就听见叶小舟先是客客气气的叫了声肖老师,接着嗯嗯了两声,马上说:“恽总对我挺好的啊。我辞职是想回老家好好经营一下茶园,我妈看到很多卖土特产的淘宝店生意都特别好,就让我回去打理一下家里的生意……嗯嗯……是的,谢谢肖教授关心,等我回家了给您寄春茶。嗯嗯好的好的,再见。”
叶小舟一脸甜笑,乖乖巧巧的挂了电话。
苏苏撇着嘴嘁的一声,“回家继承茶园?淘宝创业?你这话我听着都不信。”
叶小舟摊手,“恽家瑞是他外甥,我能怎么说?”
“实话实说啊!恽家瑞请你给他女朋友设计衣服,她厚颜无耻的说自己设计的。恽家瑞装不知道,被你发现了,连句公道话都没有,甩你几百块钱买版权。他打发要饭的呢?你缺他那点钱?”
苏苏越说越气,杏眼圆睁瞪着叶小舟,“叶侯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佛了?”
叶小舟很讲义气的说,“不是我变得佛了,是我不想让肖老师难堪。毕竟肖老师一直对我很好,要不是看在肖老师的面上,我早就辞职了。”
“为什么非要留在B市,世安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吗?”
“那倒不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叶小舟臭屁的撩了下头发,“像我这种能屈能伸的人,回到镇上也一样活得滋润美腻。一边种茶,一边画画,采茶东篱下,悠然见金山。”
“对啊!世安现在发展的这么好,白龙镇离世安又很近,你没必要非要背井离乡的在外头吃苦啊,那边房价还贵,你那房租搁在世安市都可以租个一室一厅了,结果你租了个七平方的小单间,还没你家的厕所大,憋不死你啊?”
叶小舟深沉的点了点头:“是啊,晚上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想起我那乡间别墅,我也开始怀疑人生。”
苏苏撇撇嘴,“说乡间大别墅可是有点谦虚了啊叶庄主。你们家都可以算是一个微型江南园林了。”
叶小舟家的房子原本是外公家传下来的老宅,面积特别大。外公去世后,叶松年陆陆续续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翻盖新房,整修庭院,不辞辛苦的从山上找奇石怪藤,造假山修荷塘,房前屋后种满奇花异草,用心到台阶两侧的石头缝里都精心的种上了苔藓。还给庭院还取了个非常贴切的名字叫花间舍。因为叶小舟她妈叫花明月。
两人在拉面馆吃过饭,叶小舟觉摸着耗了这么久,裴则也应该接到人早离开了机场,于是叫了小姑娘过来买单。
小姑娘说:“有人买过单了。”
苏苏一愣:“买过了?”
小姑娘笑吟吟的看着苏苏,“是的,刚刚有位先生说你穿汉服特别漂亮,就替你买单了。”
苏苏抿着唇,风情万种的笑了,“长的帅吗?”
小姑娘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还很高,很有气质。”
那就是又高又帅又有气质了?
苏苏万分遗憾的眨了眨眼睛,“哎呦真是的,怎么不来加我微信呢,做个无名英雄有什么好啊。”
叶小舟潇洒的撩了下头发,“对啊!光暗恋算什么英雄好汉,看上了就直接点呗。”
苏苏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嘁,刚刚见到裴则秒怂的女人是谁?”
叶小舟死不承认的扬起下巴,“我就是怂他一个。别人你见我怂过?”
说着,挽起穿着汉服的苏美人一路婷婷袅袅的走到停车场,沿途吸引了无数惊艳目光。
苏美人的二手车好巧不巧的停在两辆豪车的正中间。
两位贫穷少女一惊一乍的小心翼翼打开车门,生怕碰到隔壁的豪车,付出惨重的代价。
叶小舟扁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挤进去,扭脸去扯安全带,眼风一扫,突然看见从斜对面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个男人。
今天真是见鬼了,居然第二次碰上他!
叶小舟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一边飞快的调低座椅,一边把手里的皮包啪叽挡在了脸上。
苏苏一边系这安全带,一边吐槽自己命中没有桃花,长的花容月貌居然单身至今简直造孽。
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旁边没了动静。一扭头,看见叶小舟照片似的紧贴在靠背上,脸上盖着她的包,只露出一个额头和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
苏苏一愣,“怎么了?”
叶小舟气若游丝的哼了两个字出来:“裴则。”
苏苏精神一振,连忙顺着叶小舟的目光看向车窗右边,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男人的全貌。
干净俊朗的五官,硬朗流畅的下颌线条,紧抿的唇隐隐露出一丝不易接近的气息,长的简直没话说,但是!比起面孔,更夺人眼球的是身材,这个身材好到让人吞口水。
苏苏以前经常听叶小舟念叨过裴则,随口也问过一句,你那个竹马长的怎么样。
叶小舟风淡云轻的说了句长的不错啊,谁知道,竟然是这么的不错法儿!!!
“快开车啊大姐。”
叶小舟瑟瑟发抖的小声音,终于把她叫回神。
苏苏清了下嗓子,好整以暇的说:“走什么走啊,他肯定是看见你了,过来和你打招呼呢。”说着,往窗外一努嘴,幸灾乐祸的笑:“还有十米。”
叶小舟战战兢兢地从皮包下斜着眼睛瞟过去,果然,裴则径直朝着车子走过来。
“救命啊!我今天起晚了,为了赶飞机,没洗头啊!”叶小舟从皮包下发出一声惨叫。
苏苏情真意切的安慰她,“没事,你天生丽质,三天不洗脸不洗头也是个美人儿。”
“当初趾高气扬的说不回世安,不到一年就灰头土脸的滚回来了,我还想要脸啊……”
苏苏忍不住笑:“你们两家是世交,你爸和他爸又是好友,你辞职回来,还能瞒得住啊?早晚他都得知道。”
叶小舟垂死挣扎,“那我也得准备准备啊,我不习惯这么突然袭击的重逢。”
苏苏乐了:“你们认识二十多年了,还需要隆重的准备一下再重逢?”
叶小舟快要窒息了,其实她内心深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躲什么,好像是下意识的就有点怂,“大姐你快开车啊。”
“不开。”
苏苏笑眯眯的把着方向盘就是不踩油门,等着看好戏。太刺激了。

☆、过往

男人腿长,尤显得步伐轻快,走路带风,眼看就要到了苏苏的车前,他突然停下脚步。
在他脚前的地上,落了两张广告纸片。
停车场里经常有人发小广告,夹在后视镜那里,有的车主上车的时候嫌碍事,顺手一扯就扔到了地上。
让苏苏目瞪口呆的是,他居然弯下腰,伸手去捡那两张纸片!
风衣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抽了一截,露出劲瘦修长的一截手腕。皮肤比正常人略白,但是没有一丝文弱气息,因为手臂线条结实流畅,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青色筋脉。
苏苏喉头悄悄滚了一下,这绝对是个经常健身的男人,不然不会有这样挺拔的身姿和线条,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散发出荷尔蒙气息。
干净俊朗的男人,穿着一尘不染的衣服,毫无违和感的拿着两片广告纸片,转身走到旁边不远处的垃圾箱,把纸片扔进去,随即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苏苏看着那个英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敢情他朝着这边走过来,不是因为看见了叶小舟,而是看见了地上的垃圾?
他特意从车上下来也不是为了过来和叶小舟打招呼,而是为了捡起垃圾扔到垃圾桶里?
OMG,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苏苏心情复杂的戳了戳旁边瑟瑟发抖的叶小舟,“警报解除。他不是看见了你,是看见了地上的垃圾……”
“垃圾?”
叶小舟悄悄坐起来,把包挡着脸,偷偷的往旁边看。
黑色卡宴从苏苏的小白车身边驰过,车速不快,十分稳健的老干部驾驶风格。
车里的男人目不斜视,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到苏苏这辆车,更别提车里的两个女人。
叶小舟仗着胆子伸头望向他的副驾驶,奇怪了,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来机场不是来接人的?没有接到?
“你这个竹马居然专门下车来捡垃圾。真是……太有公德心了吧。”苏苏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语气特别感慨,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没看见两个大美女,看见了两片小垃圾,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啊?
警报解除,叶小舟神气活现的坐起来。“他有强迫症。喜欢所有的东西都归置的整整齐齐,所到之处都是干干净净。”
苏苏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他有没有女朋友?”
叶小舟回答的很薛定谔,“要么没有,要么有。”
苏苏好笑又好气,“你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么?你不是认识他全家人?”
叶小舟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现在还有谁喜欢向父母汇报感情生活的?亦或是和自己小十岁的妹妹?”
“微信呢?朋友圈没有蛛丝马迹?”
“他这种人,就算有女朋友了也不会发朋友圈昭告天下,更不会秀恩爱。他发朋友圈的频率大约是一年十二条,平均一个月一条,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公事。”
苏苏搓了一下太阳穴,“……滴水不漏的男人啊。”
叶小舟把座椅升高,“不过呢,他妹妹和他性格恰恰相反。如果他有对象了,裴慕馨肯定会大呼小叫的在朋友圈喊,谢天谢地,我那注孤生的哥哥终于有人收了!”
苏苏难以置信,“注孤生?不会吧,他长的这么帅。”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叶小舟突然话风一转,眼睛亮了亮,“哎,你刚刚有没有发现他身材特别好?”
苏苏低头:“没错。”
“他从小就很喜欢运动,篮球足球游泳网球,都是他强项。反正不是那种书呆子型的学霸,所以特别招女生喜欢。”
“那还会注孤生?”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注孤生。”叶小舟幸灾乐祸的笑:“他上学的时候,有个女生一直追他,有天他约了那女生下晚自习去操场。女生高兴的不行,还以为有戏,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请人家陪他一起跑三千米。”
苏苏惨叫:“三千米?!”八百米都要了命好吗!
叶小舟点头,“有人向他告白,他都先请人家下了晚自习,先陪他跑个三千米再说。”
“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苏苏趴在方向盘上都快要笑抽了。
“按照裴慕馨的说法,就是,她哥空有盛世美颜八块腹肌也不过是条注孤生的命。”
“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多好的机会。你现在回到世安了,也不存在异地恋的问题。”
叶小舟正色,“别胡说,我们是纯洁的兄妹关系。”
苏苏瞪着眼睛,“兄妹?你确定?一会儿功夫都能在机场偶遇两次,这特么不是传说中的该死的缘分?”
“我当然确定。”叶小舟语气无比笃定。
苏苏一副无比遗憾的表情,“你不再争取争取?”
叶小舟吹了下刘海,“都认识二十多年了,要真有什么早就有了,还用的着去争取?”
苏苏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看我,想开汉服店就铁了心去干,东拼西凑的借了一屁股债,把店给开起来,虽然还没赚钱吧,但希望就在眼前,对不对?不干就没希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
叶小舟舔了舔嘴唇。其实,她试过两次,或者说是,试探过两次。
一次是他收到保送T大的通知的时候。
好友的儿子被保送名校,叶松年很开心,包个大红包作为贺礼。裴宗林和文馨夫妻就请她们一家人吃饭。席间花明月开玩笑,说裴则上了大学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交女朋友了,搞不好放寒假要带着女朋友回来一起过年,让文馨备好红包,给未来的儿媳妇准备一份见面礼。
当时一桌子人都在笑,裴则嘴角弯了个小弧度,半笑不笑的,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心里默认。
叶小舟那会刚考上世安一高,还没开学,连个高中生都不是,和裴则的身高差距拉到了史无前例的三十厘米,已经丧到不行,再一听他要开始找女朋友了,更是心如刀绞。
比裴则小了将近十岁的裴慕馨是一向和她哥唱反调的,撇着小嘴说:“我哥进了大学也找不到女朋友。”
叶小舟心里暗喜,假装关切的问:“为什么?”
慕馨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小舟姐姐,这还用问吗,谁也不想陪他跑三千米啊!”
追他的女生要跑三千米已经成了大家的笑话。两家大人都知道这事,屋里笑成一团。
裴则也不生气,低眉浅笑的剥着一只大虾,剥了一半,抽空瞟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叶小舟,“你怎么不笑?”
笑屁啊,老子心在滴血呢。叶小舟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两声,“你这要求也太高了吧?打个一折不行啊?”
三百米老子还是可以拼一把的。
裴则大概是觉得这个一折实在太好笑了,把剥好的虾往叶小舟盘子里一扔,“不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
OK,知道了。
一个常年在及格线上挣扎的体育废渣,一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人沙发爱好者这辈子都没戏了。除了心里默默的和变态竹马忍痛说再见,似乎也没什么出路了。
这是第一回。
叶小舟进高中校门第一天,就做了一件让世安一高上了新闻媒体的大事件。
整个学校的老师见到她都战战兢兢,生怕她再惹出什么大事,让整个世安一高光荣的登上新闻联播,对这位“小祖宗”可以说是百般呵护,万般关注。在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的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她彻底失去了早恋的机会。直到高三那年,无意中救了苏培泽。
苏培泽其实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他的名字的后两个字和裴则的发音一样,她叫他名字的时候,心里时常会浮起一种无法言表的微小波澜。而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她愿意和他保持联系的一个重要原因,遗憾的是,考进美院没多久就发现苏培泽是个花心劈腿精,于是一桶海带汤下去,她在学校一举成名,从此桃花断绝,寂寞如雪。
既然没有恋爱谈,那就专心致志的赚钱。大一的时候跟着师姐开始接商稿画封面,从台湾小言的封面美女图开始,渐渐小有名气,后来竟然被大神作者座有兰言看中,钦点她给他的新作画封面。随着座有兰言那本书的畅销,她也身价倍增,约稿不断。毕业前夕不少公司伸了橄榄枝过来,也包括云端动漫,恽家瑞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盛情邀约,给她开的工资也比普通新人高。
当然,回到世安也不是不可以,最好的动漫公司,刚好是裴则舅舅文江创立的迅猛动漫。裴则提过好几次,让她去迅猛动漫就职。春节去裴家拜年,他再次提起。那天,她喝了两杯葡萄酒,胆子比平常大,在书房里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非要她回到世安。
他的回答离她期待的那个答案有十万八千里。“世安怎么不好了?”
“我没说世安不好,可是B市也很好。你为什么非要我回到世安?”她不死心,继续问。
裴则合上电脑,目光沉沉的打量着她。书房里的光不是很明朗,尤显得他一双眼睛又黑又深,让人心动,也让人生畏。
“你在B市没一个亲戚,谁照顾你?”
“我在世安也没亲戚。”
他不加思量的回答,“你不是还有我?”
这句话听上去那么让人心动。她当时就觉得心口怦然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大脑突然间像是醉了,熏熏然的仿佛不受控制,以至于说出口的话,也变得轻轻软软。
“你又不是我亲哥。”
“和亲的有区别?”
那句话像是最好的醒酒药,刚刚还觉得熏熏然的大脑瞬间就彻底的清醒。嗓子里像是被塞进去一个烤红薯,还是滚烫的,烫的她喉咙疼。
她仰起下巴,握着拳头,骄傲的跟个孔雀似的,“我这么大人了不需要别人照顾,我在B市会活的好好的,不信你走着瞧。”
然后,不到一年,眼角带伤,被恽家瑞榨成咸鱼干从B市滚回来,让他……瞧???
完美的继承了老爹死要面子活受罪性格的叶小舟,宁愿躲到车底下抱轮胎,也不想和他来个机场偶遇。
这不是该死的缘分,是该死的打脸。

☆、真巧

苏苏在浣花溪文化街租了一个上下两层的临街门面房作为羽衣工作室的实体店。
二楼做了库房和卧室,一楼用一扇屏风分割为两个区域,左边是服装区,衣架上摆放着各种制式的汉服,右侧是一面展示柜,玻璃橱窗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头饰、发饰、压襟、扇子等物件。靠近门口的地方是收银台,旁边是一张木桌和两把太师椅。
看店的乔宝是苏苏的表姐,见到叶小舟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扑过来一个熊抱,“欢迎渣股东。”
叶小舟嬉皮笑脸的说:“我这种不是最受欢迎的吗,只给钱不管事。”
乔宝笑嘻嘻说:“那不行,你既然回来了,就给店里当模特吧,长的这么美不能浪费了。”
叶小舟大大方方的说行啊,不就是拍照嘛,不怕!
苏苏敲开桌上的电脑,让叶小舟看店里准备上新的新款。
叶小舟兴致勃勃的探头一看,电脑显示的是一个文档。
“乔贵妃怒气冲冲的上前质问苏贤妃,你那件衣服的样子到底是不是从我宫里偷的?”
叶小舟好奇:“这是什么?”
乔宝说:“店里最近要上新,我想了个宣传方案,打算在工作室微博上连载一个宫斗故事。两后妃为了争宠,挖空心思的设计新款衣服,吸引皇帝注意。每出一集故事,就在下面配上我们店里的两件衣服,一件出自乔贵妃,一件出自苏贤妃,让粉丝们投票这一句谁胜。然后每一期再搞个抽奖,送点店里的小礼物,发簪,压襟之类的小玩意。”
“这主意不错啊,比单纯的放图片有意思。”叶小舟津津有味的看着乔宝写的片段,“不错不错,挺有趣的。”
苏苏说:“她文笔很好的,以前在网上写过连载小说。”
叶小舟沉吟片刻,说:“我有个建议,你把皇宫换成民间,两位后妃,换成两个制衣坊的老板娘斗衣。”
乔宝不解:“为什么?宫斗不是更有趣?”
叶小舟偏头一笑:“因为宫斗题材不好出版啊。你的文笔很不错,回头我帮你联系几位出版编辑,投个稿试试,说不定能出版呢。”
乔宝又惊又喜:“你还认识出版编辑?”
苏苏插了话,“她以前画封面,认识不少出版公司的编辑。座有兰言的封面都是她画的。”
乔宝兴奋的搓手,“那我得好好写写了。反正我看店的时候也没什么事。”
“两家制衣坊的老板娘为了抢生意,抢心上人,比拼才艺,斗智斗勇……”叶小舟笑吟吟的拍了拍乔宝的香肩,“写好了说不定还能卖影视版权呢。”
乔宝当场被打了一吨鸡血,激动的笑成了一朵花。
新店开张不久,很多地方都还没步入正轨。刚好叶小舟回来,苏苏就拉着她一起商议各种问题,一聊就是两小时,眼看要错过最后一趟班车,苏苏这才匆匆忙忙开车送叶小舟去长途汽车站。
班车停到镇中心的车站,叶小舟又叫了一辆出租。从镇上开往白龙潭的这一段盘山公路,两侧风景愈发明秀动人,遍野皆绿,散布着高高低低的茶园。此时天色已晚,山间开始起雾,远山如黛,如笼在一幕水墨之中。
司机师傅按照叶小舟的指示,一路开到她家门口。叶小舟付了钱,从车上下来,提着小行李箱,美滋滋的走到了自家大门口。
四月正是花开的季节,院墙上密密麻麻的开满了花,蔷薇月季九重葛,花团锦簇中,露出一块儿门匾“花间舍”。毫不谦虚的说,整个白龙镇,都找不出像她家这么漂亮的院子,啊不,园子!
叶小舟从包里摸出大门钥匙,转开锁,推开院门。一股花香扑鼻而来,奇怪的是,宽绰的院子里居然没人!
这就奇怪了,春茶上市,家里应该至少雇了五六个采茶工人干活,是每年家里最热闹的时候,一楼的两间耳房是炒茶间,居然也静悄悄的没人。
更奇怪的是,院子里几个篾晒垫上堆放着没有处理的茶叶鲜叶。
叶小舟有点迷,这怎么回事?
龙芽雪针每年只有春茶一季,而且采摘期很短,只有二十八天。每年的清明节前,都是茶农们最忙碌的时候,早上五点便带着采茶工人开始进茶园,嫩芽采摘回去便开始一系列的工序,杀青揉捻干燥,争分夺秒的把茶炒出来,龙芽雪针贵的原因,一是口感极佳,二是物以稀为贵,再者就是手工炒制。而且采茶工人的工费也是水涨船高,按天算钱,越来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