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切都快的不可思议!果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动作一气呵成,瞬间他就反败为胜,将她挟为人质。箭是从地上那人的肩头抽出来的,带着血腥之气,抵在她的咽喉之上。她太过震惊,居然忘记了怕,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他。
那人有点紧张,死前的放手一搏,仿佛耗尽了他的精气,搂着她脖子的手指略有点抖。
他对裴云旷道:“放了我,不然杀了她。”他见到她从石堆下出来时,裴云旷扶着她,还替她蒙了眼。这说明,她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女人,他决定赌一赌。
他居然不是哑巴!裴云旷苦笑,自己竟然也被他骗了。他眯着眼看着 那人,薄唇紧抿,心里有点慌乱却强自镇定。她在他的手上,没有惊叫也没有惊惶,倒让他意外。他的目光落在那带血的箭头上。
寒光,冰肌。
放?不放?
这种要挟他应该拒绝的,无论从那方面考虑,这个人都比她重要。放了他,会是后患无穷,会殃及无数人。他应该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立刻拒绝,但是,他偏偏犹豫了。
他的沉默,她意料之中,只想叹息。她又怎会重要到可以让他放走这个人?生死一线之间,诸多画面如行云流水瞬间涌至心间。她欠他太多,此刻应该是偿还的时候。怕到极至,她突然放松下来,淡然道:“你错了,我不过是王爷的一个丫头,你用我来威胁王爷,太高看我了。你杀了我,王爷也不会放了你。”
她的淡定让那人犹豫起来。她即便是他的女人,即便在他心里有那么点分量,但终归是一个女人,去了旧的还有新的,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小棋子毁掉全局。这个赌,他大概是赌输了,但赌一赌比等死强,别人给的大把银子他不愿意还没花就死掉。大不了,临死拉个美人儿垫背,也值了。
片刻的宁静,来定一个人的生死,所有人都在等裴云旷的一句话。但是,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突然放软了嗓音,对那人道:“你放了她,我放了你。”
“王爷!”曲六儿低声轻呼,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有了身孕,不能受惊吓。你先放了她。”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包括她!那人心里一喜,原来她怀了他的孩子,怪不得他犹豫。这个赌,他赢了。
他为何要这样说?太过惊讶和错愕,她已经忘记了羞怯,愣愣的看着他,却看不出所以然,他的神色平静中带着关切,担忧,还有妥协,不是他惯常从容潇洒的模样。
她心里起了波澜,说不出是喜是忧。
“你让手下的人往北散到松林之外。”
裴云旷挥了挥手,让手下人退开。眼睛却一直牢牢的看着她,仿佛她真的是他最重要的人,一刻也不能从眼前丢失。
她看着手下的护卫犹犹豫豫的退去,忙道:“王爷,不可。”
他却柔声道:“孩子要紧。”
她明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却还是难免面红耳赤,顿时说不出话来。
那人越发的信了,更紧了紧手里的箭,她喉间一痛,心里却是奇怪的安宁,不论是否能从这人的手里逃脱,不论今日是否会丧命,他没有放弃她,她已经觉得圆满。
那人见众人后退散开,对裴云旷道:“你也后退。”
裴云旷忙道:“我不放心她。我跟你一起,我知道路,可以带你出去。”
他似乎真的很在意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神色焦虑而 担忧。
那人想了想,他们四人进了山,遇雪迷路,在这里兜转了半天都没闯出去,这才不得已被擒住,如果有个人带路,再好不过。
“将剑扔了。”
裴云旷很快将腰间的剑解下,轻轻扔在雪地上。剑鞘上的蓝宝石在雪地上熠熠发光,转瞬就落了几粒雪在上面。
那人道:“你走在前面。”
他依言走在前面,那人挟着司恬跟在他的身后,但是箭头一直抵着她的咽喉,已经刺破了肌肤,她觉得有点痛。
裴云旷在前面走的很慢,有的脚印又染了淡红色,她知道他的脚受了伤,她的眼眸有了湿气,并不全是雪的缘故。他明明可以不在意她的死活,也明明可以不必陪着她。为何要这样?她想不明白,他真的认为她在他心里很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了她放走此人,为了她只身涉险?
她不相信是这样,却又希望是这样。
“走快些!“那人厉声低喝了一句。
她心里一酸,他的身份,何时被人这样呵斥过。
“我的脚伤了,走不快。”他一点也不气,回头对她看了一眼,关切的问:“你累不累?”
她的眼眶一热,拼命咬住了唇。今日的这一幕,其实,都怨她。如果不是她被挟持,就不会连累他。
沿着狭窄的小路走了一段,裴云旷突然停了下来。
“快走!”
他回头苦笑:“我的脚趾怕是断了,我看一下。”
那人看着他靴子上的血迹,恼怒却无可奈何,骂了一声:“就你们这些人娇贵,象个娘们。”
司恬气的狠狠瞪他一眼,心里焦急万分,他的脚到底怎样了?“
他弯着身子,将脚翘在一棵树下的石头上。他背着他们,黑色的大氅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见,越发焦急。
“王爷,你的脚怎样?”
裴云旷直起腰身,回头道:“脚指头真的快掉了。”
她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她的眼泪让他心里莫名的一动,这样的关心,真心的不掺一丝一毫的其他,干净的象一片雪,虚虚浮浮,不着痕迹的扫过心扉。
他在石上抓了一把雪,递到她的唇边:“渴吗?”
那人极不耐烦,喝道:“快走。”
他不理他,只管将雪送到她的唇边。她不渴,看着他手心里的一捧净雪,眼眸很酸涩,眼泪滴在了雪上,融了一个小窝。
突然,一声惨叫象是被捂在咽喉之间没有发作出来。“扑通”一声,挟制她的人倒了下去,她惊惶的看去,只见他咽喉上插了一根细细的冰凌!匕首一般闪着晶莹的寒光。
她没有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又是何时将一根冰凌藏在手里的。
那人的手里还拿着那只箭,方才抵在她的咽喉之上,转眼却被别 人穿透了咽喉。
他蹙眉看着地上的人:“其实,你本可以活命的。”他有点遗憾,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将他杀了。
树上的冰凌掉在了石上的雪间,他故意装做看脚伤捡起,那人关注着他手里的一捧雪,却没看见他大氅下的另一只手里,握了一块冰凌。
她惊魂不定,看着他,象是做梦。
他回眸看着她,蹙了蹙眉,手指放在了她下颌上。
她仍然陷在惊愕之中,愣愣的任由他挑起自己的下颌。
他低头在她的咽喉处轻轻吮吸了一口,然后将一口血吐在雪上。
“别让那箭上的血,污了你。”
她象是僵住了一般,不能动弹,他的唇的温度,在伤口上烧灼。她仿佛忘记了呼吸,短短半个时辰的风云,超过她十五岁潮起潮落的一生。而他的一个动作,是十五年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场惊涛骇浪!
“王爷,你没事吧?”
很快,他的护卫按照他剑鞘的指向跟了上来。
“发信号,将其他人都叫过来。将这四个人的尸体送到官府,就说是上山偷铁矿的人,让刘大人细查来历。”
他知道查到一定地方一定查不下去,断了线,但是,也可以警告警告背后的那人,不要以为他就那么好对付,也不要以为他不会反击。
她努力呼吸,想让冰凉清新的空气将自己沸腾的心冷静下来。
他正要抬步下山,她忙道:“王爷,你的脚不要再走路了。”
他回眸浅笑:“我不要当娘们。”这不过是方才那个人一句骂词,他却调侃着自己,她心里一酸。他就是这样的人,纵然心里再有什么辛苦和险难,都用唇边的一抹笑意,将艰辛掩盖于玩笑之下。可是她再也不能顺着他的玩笑去轻松的展开笑颜。
她静静的看着他,眼泪一颗一颗,仿佛止不住,要成珠帘。
他蹙了蹙眉,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掉泪,是刚才说她有了身孕,担了莫须有的“罪名”,所以很抱屈?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刚才我那么说,是迷惑那人,让他相信我,少些戒备。你是不是很委屈?”
她摇头道:“我不委屈。”
他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恩,你不委屈?”
她顿时明白过来,脸上发烫,不敢看他。
泪,终于,止住了。
名 声
裴云旷回头对众人道:“今日此事既止于此,不得传于他人知晓。”
他的意思不仅包含了这四个人的事,还有她的“冤屈”,他并不想让别人对她有什么误解,刚才实在是情况险急,不得已而为之。但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听明白了他的隐含意思,或者是出于某种心理,他没有挑明。
他长出一口气,终于感觉出了疲倦和痛楚,吩咐曲六道:“这里的事先停止,所有的东西都转移走,今夜就收拾好。”
曲六儿让人做了简易的担架,将裴云旷抬到山脚。很快他的护卫集齐,一行人上了马,往回程而去。
他仍旧和她共乘一骑,但是,他的心境和来日不太一样,她的更是。
她的披风上有一小块血迹,本是粉色的披风,染了一朵暗色的梅朵。他很想看看她的伤势如何,却觉得不妥。就是开口问问,仿佛都要惊动心里某处。
山上的一幕很不真实,象是梦境一般。他有洁癖,为何在那一刻,看见带着那男人的血的箭头刺破了她的肌肤,他竟然低头……那会儿莫非是中了邪?
他跟着那人,到底是想找机会杀了他,还是不放心她?
他赶紧止住更多的思绪,刻意去感觉着脚上的痛楚。有时候,痛苦可以让人保持冷静。
回到王府,司恬匆匆跑到苏翩的房间,让她前去给裴云旷治伤。
苏翩见到她猛的一惊,她的肩头和咽喉都有伤,怎么回事?
她站起身来,想要细看:“快来,让我看看。”
司恬忙道:“王爷伤了,苏姐先去看他。”她顾不上自己,拉了苏翩就走。
他的靴子已经解下,袜子却已和血肉粘在一起。苏翩拿来剪刀轻轻剪开,他的脚趾已是乌黑一片,司恬长舒了口气,明白他那时只是哄骗那个人,脚趾好好的没掉。但看这样子,却也砸得不轻。
“黑指甲果然不好看,怪不得女人都染红指甲。”苏翩给他上药时,他抽着凉气还不忘开玩笑。
苏翩将他的脚包好,抬头对司恬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正想让她看,突然想到肩头上伤实在不合适在他面前露着,于是低声道:“苏姐,我们回去再看。“
苏翩点头,对裴云旷道:“王爷这几天可好生歇着,最好不要下地走路。”
他点头:“恩,本王提前享受享受颐养天年的滋味。”
苏翩和司恬都忍不住笑。可是司恬的笑,却比苏翩多了些涩涩的味道。脚伤成那样,一定很痛,他还逞强,还非要跟着那人,是全部因为她,还是仅有一些些为了她?
她冷静的遏止了自己的思绪,快步走了出去,很怕自己的面色会被他看出什么不自然。山上的一幕只是偶尔的石破天惊,而山下
的岁月却是细水长流,她只想一切照旧,经历了家变母病,她学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奢望,否则只是自寻烦恼。
踏上回廊,迎面许侧妃带着人匆匆走了过来。她平时的神色很淡然,此刻眉宇间却是忧色重重,反倒比平时好看一些。
她和苏翩忙侧身施礼。
许氏急问:“王爷伤在那里?”
苏翩道:“王妃放心,王爷的伤不碍事,是脚上。”
许氏稍稍放心,顾不得和她们多说,抬步就朝裴云旷的卧房而去。她才是名正言顺可以去关切他、抚慰他的人,司恬情不自禁扭头看了一眼,却见许氏也正扭头看她。她心头一跳,忙跟着苏翩回到芳菲韶。
**** *** *** *** **** **** *** **** **** *** * **** ****
回到苏翩的住处,司恬关上门,解开了上衣,肩头上有一片伤痕,不太重,血早已结住。
苏翩给她上好药,让她换了件衣服。又将她咽喉上抹了金玉膏。凉凉的药膏在咽喉处勾起了方才的一幕惊心动魄。箭头抵在咽喉的恐惧也比不上那一吻在心里激起的惊涛骇浪。
那一刻,那一幕,一直在眼前闪现,她久久都不能平息自己的思绪,无奈只好去了园里的小厨房。
她喜欢在烦恼的时候,去揉面。面团在手心里滚来滚去,仿佛能将烦恼打散,揉碎。
突然,园中的一个丫鬟莺儿来叫她:“司恬,王妃让你去一趟。”
她惊住了,忙将手里的面团放在一边,匆匆洗了手就跟在莺儿的后面。
许氏不是刚刚才去看他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叫她又有何事?她有点忐忑不安起来,想到方才自己回头看她一眼时,正迎上她的目光。
进了许氏的正房,她低头施礼,心里开始跳。
许氏笑了笑:“我记得你叫司恬,对吧?”
“是。”
“你在王爷身边侍侯的很好,我一直也没有赏赐你,荷眉,将那些首饰给司姑娘拿过来。”
荷眉托着一个精致的小方盒子放在她的眼前。
这份赏赐来的很突然,她连忙推辞:“分内之事,不敢要王妃的赏赐。”
许氏却含着一丝浅笑,执意让她拿。
她只好硬着头皮挑了一个镯子,很老气的颜色。
许氏见她挑了一个土黄色的镯子,心里稍稍舒服些。这丫头,好似很有眼色,也看着比较规矩。她不由自主又看向她的肚子,纤袅的腰身,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咬着唇,勉强笑道:“司姑娘,好好保养身子。”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司恬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她莫非听说了山上的事?可是裴云 旷明明交代过不许外传。那她这句话究竟是不是针对有孕而说?她立刻觉得脸都要烧了起来,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许氏似乎又不是那个意思,轻轻拂了拂袖,淡然道:“司姑娘受了伤,需要好好修养,我再派个人去王爷书房侍侯。”
她从许氏的正屋出来,手心竟然出了汗。她所说的好好修养,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她不会误会她和他吧?她越想越觉得心乱,低头匆匆回到芳菲韶,打算问问苏翩的意思。
她将山上的一幕惊险说完,自然,略去了他的那个动作。苏翩听罢,半天没有说话。
司恬红着脸看着她,很怕她也有什么误会。他的那句话不过是迷惑敌人的权宜之说,可千万别被人传开,不然她以后还怎么做人,怎么嫁人?此话一出,她能嫁的,便只有他了,她并没有想到那一步,也不敢去想。
苏翩叹了气道:“司恬,我很喜欢你,你很象我妹妹。可是,你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么?”
“怎样?”
“以前她也跟在王爷身边。有一次,皇帝在围猎的时候,随意夸了她一句,王爷当夜就将她送进了皇宫。其实,皇帝沉迷炼丹,后宫的女人都在守活寡。我妹妹更是,她近来有点失常,偶尔会发癔病。”
司恬默然,手指暗暗握在了一起。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别人误会无妨,自己别误了自己,就成。”
司恬淡淡一笑,她明白了苏翩的意思。
明知不可为,不可能,却无奈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多求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的倾慕他而已。
这份倾慕,无欲无求。
暮色蔼蔼,吃过晚饭不久,许氏竟派人送了燕窝和补药过来。
司恬越发的惶然,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是这种担忧却不能对他明说,难道要他去向许氏澄清?一个侍女的名声在他眼中,又有几分重?
她心乱成一团,明白许氏并不是外表所看到那样的淡然,她必定在他的随身侍卫里也有人,所以才会对自己突然关切起来。算起来,她跟在裴云旷的身边几个月来,她从未过问过,也从未赏赐过。突然这么关注她,决非无端。
她忐忑的无法安眠,翌日清晨,管家来叫她:“司姑娘,王爷叫你去书房。”
她平时一大早就去书房,因为裴云旷习惯早起。可是昨日许氏说过另派人去书房侍侯,她这才没有过去。她匆匆到了他的书房,却见书房里只有他,并没有什么新来的侍女。
“你不舒服?”他半躺在软榻上看书,受伤的那只脚,包的很胖。今早上见到荷眉在这里,他很奇怪,叫管家把她叫来,以为她的伤有什么不适,不过,看她的面色 ,好象很好。
她来时路上已经决定一旦他问起,就如实将昨日许氏的安排说出。他听完,没什么动静。
她低声将许氏的赏赐和汤药也说了一遍。她想,聪明如他,必定能听出许氏的意思。她并不想许氏误会什么,大户人家的这些事端,她父母之间虽未有过,但听母亲提起过外祖家的妻妾争斗,她并不想卷入这些,何况,她还只是担了个虚名而已。
倾慕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和他并肩。就象她喜欢花,但从不去摘,摘下来就会很快枯萎,不如放在枝头可以看的更久。
他听出了她隐晦的意思,有些意外。许氏在他身边有眼线,他早就知道。不过他情急之下的一句话被她如此当真,认真,关注上了司恬,这让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别的女人有孕自然对许氏是致命的打击,她会不会对司恬有什么动作?若是一个平常的侍女他自然也无心去关心什么名声安危,但是她,到底不同。
他虽然不好女色却也阅人无数,他能看出她对他有心动。可是她却这样冷静的将自己划到圈外,不愿承当虚名进而坐实,这一点与以前他身边的女子很不相同,越发让他看重。
他放下书,对她道:“去叫门口的应屏将王妃叫来。你伤未好,先歇息几天,不必过来了。”
她迟疑了片刻,道:“王爷,这几天,我可以去马场学骑马吗?”
他有点小小的不快,难道她不愿意和他共乘一骑?很多女人刻意找各种机会接近他,她倒是很特别,找机会就远离,不愿意和他太过亲近。她明明动心,却如此冷静自持,让他反而起了逆反之心,很想找机会和她接近些,比如,教她骑马。可惜,脚不方便,眼下正“颐养天年”,这一条根本行不通。
他只好悻悻的挥手道:“让管家找匹温顺些的马。”
“多谢王爷。”
他带些戏谑道:“要不,等本王脚好了,亲自教你吧?”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同意,不过还是喜欢逗一逗她。
果然,她拒绝了:“不敢劳动王爷。”
她红着脸急忙告退,让他教,只怕怎么也学不会。
他看着她慌张绯红的面容,心情好起来。逗一逗她,很有趣。
她出了门,对门口的侍女应屏道:“劳烦姐姐去请王妃过来,王爷有事要与王妃商量。”
走过回廊,她心里轻松许多,他懂了她的意思,也尊重了她意思,她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同。她隐隐欢喜,却又忐忑。
雪后初晴,到处都显得干净明亮。有晶莹透亮的冰凌挂在树梢上,被阳光照射着,慢慢融化,最终无形。可是她心里会一直记得那一根冰凌。
心 愿
接下来的几日,司恬起床便去王府后的马场,管家给她找了一匹温顺的马,又叫来一个护卫教她。高大的骏马牵到跟前,她的确有点怵,但一想到以后跟着裴云旷,出外骑马恐怕也是常有的事,她决不能再在人前和他同乘一骑,让人都觉得她在他心里很特别,很重要。想到这里,她一咬牙上了马。
管家暗暗看着,心里觉得这个小姑娘,虽然表面柔柔弱弱,其实很坚强,也很有主见。
每次她回住处,都刻意不经过裴云旷的书房,绕了一大圈回到芳菲韶。第四天,她从马场回来,突然见到一个男子站在芳菲韶的小桥旁,看着水面上结的薄冰,似乎在出神。
她愣了,这会是谁?居然会在这里。她迟疑着,不知道是否该上前过问一声。那人听见她的脚步,猛的回过头来,见到她,似乎愣了一下,面上有点失望。不是他想见的人。
“你是司恬吧?”他走过来,温文而雅,谦和的问道。
司恬点头,奇道:“请问你是?”
“我是刘重,苏翩的丈夫。”
司恬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姐夫来了。姐姐不在么?”她信口就叫出姐夫来,因为心里早把苏翩当成了亲姐姐一般。
听到一声“姐夫”,他居然脸红。
“她去给王爷换药,我先来这里等着。”
“姐夫怎么不去屋里坐着?”
他淡淡一笑:“她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她的屋子。”
她愣了愣,想起苏翩以前说过,他嫌弃她的过往,虽然和她成亲三年,却从没有碰她。当时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情不自禁替苏翩抱屈,对这人有点不满,可是看着眼前这人,斯文温柔,却又不象是她以前想的那种迂腐冷漠之人。
她笑道:“姐夫你又不是别人。快进去坐吧,外面有点冷。”
他笑着摇头:“你先进去吧,我不冷。”
司恬无奈,只好先不进去,陪他站在小桥边说话。心里却在想,看他这脾气,好象是有什么都放在心里的人,莫非是和苏姐之间有什么误会?
过了一会,他抬头看着园门口的月亮门,眼神一亮。司恬回头,果然看见苏翩进了园子。她笑道:“苏姐,姐夫来了。”
听到一声“姐夫”,苏翩的脸色也是一红。
司恬笑嘻嘻回到自己的屋子,透窗看去,只见两人站在桥边说话,中间隔了三个人的距离。过了片刻,刘重抬步走了。苏翩目送他出了园子,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这那象是夫妻?司恬替他们郁闷。她父母可不是这样,有时候父亲当着她们姐弟的面,也会握着母亲的手,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那便是她心里想到的自己的将来。
晚上,裴云旷在花厅里设 宴招待刘重。他是裴云旷最看重的一个谋士,因为丧事离开王府,如今过了孝期,终于回来了。
司恬也被叫了去。她已经四天没见他了,其实,心里也很挂念他的伤势,但却忍住不问苏翩。如今看他仍旧架着脚,心里有点焦急,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好。
他见到她,笑呵呵道:“司恬,听说你已经学会了骑马。”
她点点头,心里一动,他一定是向管家打听了她。
酒菜摆上,裴云旷让下人侍女都退下,厅里只有四人,气氛随意起来。
刘重道:“王爷,只有半个月,祈福寺便名声大振。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裴云旷微微一笑:“看来本王需要亲自去许个心愿,让祈福寺的名声更响些才是。”
苏翩道:“王爷的脚还没好呢。”
“无妨。”说着,他看了司恬的喉头,已经结了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印记,他隐隐有些担忧。
“司恬,你明日随我去一趟祈福寺。”
苏翩笑道:“王爷,不知道你要去许个什么愿。”
他故做神秘,道:“这个,不可说。”
刘重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苏翩,她在王爷面前如此直言不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种亲密,与他这个“丈夫”却从没有过。他味同嚼蜡般的咽着口中的东西。
翌日辰时,裴云旷带着司恬起程去了祈福寺。
祈福寺是信州的一座寺院,近年来因皇帝沉迷炼丹,上行下效,各地佛寺的香火都很冷清。上个月寺里突然出现异相,红云霞光笼罩着寺里客院的一道影壁,霞光散去,居然在影壁下发现一个木鱼。方丈立刻率众僧将这道影壁用青纱罩起,又专辟一间佛堂置了香案供奉这个从天而降的木鱼。信众闻听有此奇事,纷纷前来奉香,有人无意中对木鱼许了愿,居然一试就灵,很快就在百姓之中传开,纷纷来祈福寺许愿。这寺里的香火便突然旺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