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充满了蜜汁的心,全换成了酸醋,还是老陈醋。都飙出来的眼泪都是酸溜溜的。
“阿翡。”
她也不抬头,低着头眼泪跟掉了线的珠子一般。尉东霆无奈,只好抬起她的下颌,“阿翡,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个骗子,骗子。”她脸上挂着酸泪,弯着腰从他怀里往外挣脱,这一回不是撒娇也不是闹着玩儿,尉东霆感觉出她力气很大,好似真的生了气,简直像是一只发了飙的小豹子。
他急忙将她抱起来,阔步便往卧房走去。
云翡又急又气,踢着两只脚,喊道:“放我下来,快放手。”
喊了两声她忽然看见秋桂和晚枫正站在廊下。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让这两个丫鬟看笑话,急忙停了挣扎,也不好意思再喊,将脸扭向他怀里,胡乱在他胸口的衣衫上蹭了蹭眼泪。
秋桂和晚枫瞪大了眼睛,看了几眼急忙低垂眼帘,装作没瞧见这一幕。
尉东霆对两个目瞪口呆的丫鬟视而不见,直接将云翡抱进卧房,脚往后一踢,顺便便将门关上了。
进了屋子,云翡又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捶着他,一边喊道:“放我下来,你这个骗子。”
尉东霆阔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到床上。
云翡跳起来便往外跑,尉东霆急忙搂住她的腰,将她拖回来,为防止她再跑,索性压在身下。云翡伸手想要捶他,手腕上的伤口,此刻疼起来。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布,眼泪又冒出来。
尉东霆忙不迭地给她抹眼泪,心里既高兴她为自己吃醋,又犯愁怎么哄她,手忙脚乱,急得额角都出了汗。
“阿翡,我真的没有喜欢过她。”
云翡凶巴巴瞪着他:“我不信,她长的那么美。我是个女人,都瞧着她动了心。你不过是个男人,还是个…是个好色之徒。”
尉东霆冤枉的都快六月飞雪了,急道:“我那里好色了?”
“你还不好色?你昨夜,今早上…”她没好意思说下去,气恼加羞臊,自己脸先红了,恶狠狠瞪着他。
尉东霆又好气又好笑,柔声道:“阿翡,我喜欢你,才会那样,我也只对你,才会那样。”
云翡脸上一热,这句话听到心里舒服又顺耳,像是一盆水泼过来将心里的火苗浇灭了一大半,她撅着嘴哼道:“我不信,她生的那样美,你没有动心过。”
“我只对你动心。在我眼中,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姑娘。我一见就,”
云翡心里甜滋滋的,却凶巴巴问:“就怎样?”
“就,就…”尉东霆窘笑,脸色竟然有点发红。
云翡看呆了,他这种厚脸皮的人,怎么可能会害羞。一定是说谎话所以才脸红。
“骗子,和别人定过婚了,还一直瞒着我。”她气得口不择言,凶巴巴推他:“你这个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尉东霆又好气又好笑:“阿翡,除了你,我从未碰过别的女人。”
云翡心里愈发的甜蜜,嘴上却不肯饶过他,“再也不信你这个骗子了。我要回荆州。”
尉东霆紧紧抱着她,“我不会再放你走,一辈子也不放。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休想离开我。”
云翡听到这句话,心里甜甜酸酸的,所有的气恼全都消散了,其实,她已经无处可去了。父亲的那个家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家了,多了林清荷,多了赵晓芙,还有一个英承罡。
她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未转过弯来,自己已经嫁做人妇。潜意识里,她和尉东霆的婚礼只是被尉卓利用的工具,好似不像是真的。
“你上一次不是送我回去了么?这一次怎么就不肯了?”
尉东霆笑:“上一次送你走,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你夹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为难。谁知道你这样喜欢我,喜欢到…吃这么大的醋,我怎么会放你走。”
云翡羞窘:“少臭美,谁吃醋了。”
“那这眼泪怎么都是酸的?”他舔了一下她的眼角,笑得有些促狭。
云翡脸上飞红,却嘴硬的不肯承认:“才没有。”
尉东霆认真地说:“和赵晓芙的婚约早在几年前就取消了,你从未问起过,我也没觉得这件事非常重要一定要对你说起。订婚时,她才只有十岁,后来曾经在宫里见过几面而已。”
“真的么?”
“真的,不信你将来有机会可以去问她。我只见过她…”尉东霆蹙起眉头,回忆了一下:“四面而已。”
云翡本来消了气,一听这句话又炸毛了:“你看你记得这样清楚,明明就是心里想着她。”
尉东霆弄巧成拙,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这小丫头胡搅蛮缠起来,真是叫人头都大了,他也不打算再解释了,越解释越出错。床头吵架床尾和,解释不如解衣服。他低头亲上去,堵住那张巧言善辩又机灵可爱的小嘴,顺便,将她的腰带扯开。
云翡被吻的头晕目眩,毫无招架之力,等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裙子和上衣已经落花流水地被抛到了床脚。
她急忙将被子扯过来盖住自己,羞恼地打他到处乱摸的手:“你做什么。”
“不乖了就要惩罚。”
“我那里不乖了。”
她慌张的踢腿,却被他趁机来到了两腿之间。
“方才不是吵着要离开我。看来要好好提醒你一下,你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绝不能有抛家弃夫的想法。”
云翡对这个男人的无尽精力简直无语了。“你不是早上才…”他动作太激烈,她一句话也说的断断续续,倒像是娇声j□j。
他伏在她身上,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成亲了那么久才给我,你算算欠了我多少次,今天都要还上。”
她吓得腿都软了,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我慢慢还行不行。”
尉东霆忍不住闷笑:“也好,叫你一辈子都还不完。”
58、另娶?
浮生偷得半日闲,忙了数月的尉东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和爱妻卿卿我我的好机会,一上午的时光都在床上度过,云翡被折腾的实在又累又困,连起床的力气也没了。
尉东霆将饭菜拿来,亲自在床上喂她吃。
云翡一想到他方才的霸道强势,自己哀求央求恳求统统没用,硬是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便恼的不行。此刻见他温柔体贴的正人君子模样,也不客气,对大将军颐指气使,好一顿使唤,这才解气。
吃过饭之后,她便直接睡到傍晚时分。
醒来之后尉东霆已经不在别院,秋桂小声进来禀报:“夫人,将军回了州牧府,晚上要很晚才回来,将军交代,夫人不用等他。”
云翡心知尉东霆一定是回去照顾尉卓了。骤然失去小皇帝和太后,对野心勃勃,一直借助皇帝名义把持朝政的尉卓来说,几乎是个致命的打击,难怪他会一病不起。
从心底里,云翡就一直不喜欢尉卓这个权倾朝野心机重重的丞相,甚至还隐隐有些怕,所以尉东霆将她安排在别院,她反而落得个自由自在。但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如今已经是尉家的儿媳,不可能对尉卓总是避而不见。而且身为尉家妇,孝敬公婆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作为云定权的女儿,尉卓对她不喜是必然的,到时候不知是否会刁难她。想到这儿,她隐隐有些忧虑。
因为下午睡得太多,入夜之后,云翡毫无睡意,提着一盏灯,到了后花园,登上假山上的凉亭。
她坐在那儿,看着繁星新月,心里不由想起母亲和阿琮。父亲已经称王,想必已经派人去将母亲和弟弟接到京城来。
她一直支持父亲,就是想着会有这样一天,父亲得偿所愿,母亲苦尽甘来,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现在,他身边有了林清荷,有了赵晓芙,还有英承罡,接下来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她根本想都想不到的人。
林清荷有兄长林青峰撑腰,赵晓芙是父亲的心上人,母亲人老珠黄,又没有如何背景,王后之位怎么都落不到母亲头上。阿琮更不必说,父亲素来就不喜欢他,有英承罡在,恐怕太子之位阿琮想都不必想了。
云翡越想越觉得憋闷愤怒。为母亲不值,为阿琮担忧。
一想到英承罡对自己和阿琮的恨意,她心里更是深深忧虑,母亲性情柔弱,恐怕护不住阿琮,万一英承罡对阿琮下手…夜风料峭,她怀抱双臂,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夜静无声,突然,下面响起脚步声,清幽的月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登上了假山。
云翡起身上前两步,扑入尉东霆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心里的恐慌和担忧。
尉东霆受到美人投怀送抱的待遇,真是受宠若惊,抬头摸着她的脸蛋道:“阿翡,你怎么在这儿?冷不冷?”他将她搂在怀里,顺势握住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里。
云翡靠在他怀里,吸取他身上的暖意,许久没有说话,像一只小猫一样往他怀里拱了拱,喃喃道:“东霆,我娘和阿琮怎么办?”
尉东霆思忖片刻,道:“阿翡你多虑了,你娘和阿琮都是云家人。你爹就算不喜欢他们,也不至于会对他们不利。”
云翡:“我担心的不是我爹,而是英承罡。他将阿琮视为眼中钉,现在我爹又自立为王,英承罡肯定还惦记着太子之位,阿琮就更加危险。”
“你说的不错。那你想怎么做?”
云翡气道:“我想将阿琮接出来,可是又心有不甘。我爹能有今日,全靠我外公起家,我娘对他可谓是倾尽所有,万贯家财都给了他。可是他却这样对待我娘。我若将阿琮接走,岂不是正中了英承罡的下怀?我外公的家产,我娘半生心血都为他人作嫁衣裳,想想我便觉得憋闷,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要替我娘和阿琮讨还公道。”
“你说的不错,可你我以何名义去插手云家的家事?你已是尉家妇,而我…”尉东霆苦笑:“更是不必说了。他恐怕见到我,便想要杀之后快。”
云翡叹道:“那怎么办?我又担心阿琮的安危,又不甘心父亲将这一切本该属于阿琮的东西都给了别人。”
“我可以派人将他们接到这里来。但就怕你爹也不会答应,毕竟是他的妻儿,焉有送到仇家的道理。”
云翡觉得这样也不行,就算他肯,尉卓也未必肯,夫家和娘家势同水火,云翡早就算过夹在中间的滋味一定不好受,今天果然是步入了这个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局面了。
她半晌没有说话,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为什么会嫁给你?”
尉东霆一怔,立刻便问:“怎么,你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只是你和我爹站在对立的立场上…将来若有一天,你和他战场相见…”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扬起脸看着他,清幽的月色,给他俊美的眉目增添了温柔缱绻之色。
她痴痴看着他,忽的一笑,声音清脆豁达:“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也不去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散发弄扁舟。他虽然是我父亲,可是我的心却向着你。若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帮着他,我希望夫君大获全胜。”
这句话,让尉东霆心里又惊又喜,百感交集,他捧起她的脸蛋,感慨道:“阿翡,有你这句话,我此生足矣。我答应你,若有不得不兵戈相见的那一天,我不会伤他性命。”
云翡点了点头,问道:“爹的病好些了么?”
尉卓叹了口气:“父亲这些年处心积虑,耗尽心神,这一场病来势汹汹,药石无效,恐怕…”
云翡抬起头:“那你有何打算?”问出这句话,她隐隐有点后悔,这涉及到军事机密,恐怕尉东霆未必会对她说,他若是对她有丁点防备,便绝不会吐露半句。
没想到他丝毫也未犹豫,便直接告诉她:“吴王率大军很快便要到达洛阳,届时,两军交战,吴王j□j乏术,正是奇袭江东的大好时间。”
云翡惊诧的问:“你要去夺取江东?”
“江东富庶,我父亲早有定都金陵之心,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经营此事。山东州牧商无忌是我舅父,我很快便要率大军和他汇合,抄吴王后路,夺取江东。”
云翡恍然大悟,怪不得尉卓这么爽快地就放弃了洛阳,原来他是想趁吴王离开江东之际,趁机夺取江东,留下洛阳这个烫手山芋,去让吴王父亲林青峰等各路势力去争夺,这边打得火热,两败俱伤,他在江东坐收渔利。
“那你走了,我怎么办?”
“阿翡,我当然不想和你分离,但我此去是要领兵打仗,刀剑无眼,把你带在身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我想让你留在晋州。”
云翡恋恋不舍地问:“我不能和你一起么?”明知道战场凶险,可是还是不想和他分开,更担心他的安危。
“你在我身边,我心里便总是牵挂着你的安危,等我夺取了江东,一切安顿下来,就立刻接你去金陵,从此再不分开好不好?”
云翡撅着嘴不高兴。
尉东霆见到她这样依依不舍,心里暗暗高兴,忍不住低头亲吻着她的脸颊和嘴唇,温柔缠绵,良久不放。
身后的桂花树飘来浓郁的清香,两人醉了一般,唇齿厮磨,紧紧依偎,还未到分离的时刻,已经舍不得。
一轮新月浮上来,月华撒到凉亭中,像是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尉东霆摸摸她凉凉的脸蛋,道:“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云翡心里本来就尉母亲阿琮担忧,此刻又听得要和他分离,心里越发的纷乱。她搂着他的腰身撒娇道:“我不困,我想听你给我吹曲子。我要听那首春波绿。”
“好,你等我取笛子来。”
尉东霆下了凉亭,很快又回来,手中多了一只横笛。清幽笛声袅袅飘散开,云翡偎依在他胸前,心里的纷乱,渐渐宁静下来。
翌日一早,云翡醒来,尉东霆已经离去。
云翡吃过早饭,便对秋桂道:“你去备轿,我要出去一趟。”
“夫人要去哪儿?”
“陆家。”
云翡当初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在陆家住了一个月,心里一直有些歉疚,这次遇救更是多亏了陆源,所以她决定亲自登门拜谢。
肖雄飞一直被尉东霆留在别院,保护云翡的安全。备好轿子,肖雄飞带着六名亲信亲自将云翡送到陆家的门前。
陆盛是山西首富,晋州的商铺十之j□j都是陆家的产业,陆盛几乎每隔两月便要来一趟,早在十几年前便在东城置办了大宅。
只不过晋城离京城很近,老太太又故土难离,所以陆盛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母亲住在晋城。晋州虽比晋城大上数倍,但这里的宅院,反倒不如晋城的那所大宅雄伟气派。
云翡在街对面下了轿子,正欲让秋桂上前递上拜帖,突然身边走过两个中年妇人,手中提着菜筐,一边走,一边看着陆家的大门,低声议论。
“陆家一和尉家联姻,可就更不得了了!富可敌国,也抵不过兵强马壮。这下可是找到一个撑腰的了。”
“尉丞相有了钱,陆老爷有了权,两家都有好处。这就叫门当户对。”
云翡初时没在意,听到这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急忙拦住了那两人:“请问二位大婶,你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打量了她两眼,笑道:“你没听说么?陆家小姐要嫁给尉丞相的儿子了。”
59、婚姻保卫战
云翡木呆呆看着陆家的大门,满腔的热诚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冷水,脚下凉丝丝的冒着寒气。
她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尉东霆对她那样好,怎么可能会背着她娶陆金?
她扭头问肖雄飞:“你知道此事么?”
肖雄飞脸色微变,摇了摇头,低声道:“夫人,我从未听过此事,将军和丞相也未曾提过。”
云翡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肖雄飞是尉东霆的亲信,就算他听到也未必肯告诉自己。
赵策的话在耳边响起。尉卓从来都是拿婚约当儿戏的人,赵晓芙,她,还有陆金,都是用来利用的棋子。现在,她是一颗废棋了,而陆家富可敌国,尉东霆娶了陆金,便可得到陆家财力上的鼎力支持。
陆金容貌出众,家财万贯,找个什么样的夫君都有可能,但乱世中,最好是能找个保得住陆家财产的,尉东霆显然是最好的人选。年轻有为,形貌俊美,手握重兵。
陆盛多年来一直对朝廷尽心尽力,每年都捐献不少钱财给朝廷做军饷,尉卓连小皇帝赵旻和太后,都能送到陆家,可见对陆盛的信任,非同一般。
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她看着陆家朱红色的大门,半晌才平静下来自己的情绪。她不相信尉东霆会背弃对她的誓言,她不能就凭着两个陌生人的闲聊就武断地认定这件事。如其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去验证。
秋桂和晚枫看着她默不作声地站了半晌,都以为她不会再去陆家,没想到云翡依旧让秋桂上前去送了拜帖。
片刻功夫,楼三顺带着两个小厮两个丫鬟急匆匆出来,对云翡笑脸相迎:“尉夫人驾临有失远迎,夫人快请。”
云翡带着秋桂和晚枫上了台阶,肖雄飞和手下留在门房等候。
楼三顺领着两个丫鬟,迎着云翡将将绕过影壁,就见陆金带着两个丫鬟迎面而来。
云翡见到她如花笑颜,露出一丝笑意,“陆妹妹。”她本来很喜欢陆金,可是此刻见到她,高兴之余,心里又有点难过。她再喜欢陆金,也无法忍受和她分享一个丈夫。
陆金笑吟吟弯腰施礼:“见过云姐姐,不,尉夫人。”
留意观察陆金的表情,云翡又隐隐有些奇怪,怎么她见到自己,并没有尴尬羞窘的表情?
难道那两个妇人所说的都是假的?
她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波澜,笑着说:“陆妹妹别多礼,老太太身体可好?”
陆金道:“祖母身体很好,姐姐这边请。”
陆金引着云翡便朝着内院而去。一路上对云翡甚是亲热,丝毫也瞧不出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云翡心里越发的不确定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忽然间,她又想到,尉东霆将她安置在别院,并没有接到州牧府,虽说是怕尉卓见到她不喜,但会不会是因为怕她知道他要娶陆金?他其实是打算偷偷摸摸瞒着她另娶?
一想到这儿,她又急又气,恨不得立刻去问尉东霆。
陆金高高兴兴地挽着她的手,云翡勉强挤出笑意和她说笑,心如烈火煎烹。
走到内院大屋前,门口侍立的婆子立刻挑起了帘子,里面就听见老太太的声音:“来了么,快请快请。”
云翡和陆金走进去,老太太已经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见到云翡便要见礼。
云翡急忙双手托起老太太,连声道:“云翡今日来,是给您老人家赔罪的。蒙老人家垂爱,让我在陆家住了那么久,却瞒着自己的身份。”
“夫人那里话,若没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夫人断然不会如此。”说着,老太太便立刻吩咐上茶。
陆家老太太慈眉善目,和善爽朗,不像是心里藏事的人。
云翡心里的疑惑已经憋得快要炸开,和老太太诉了别情之后,便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我方才在门口听见了几句闲话,不知道老人家是否有耳闻?”
“什么闲话?”
云翡看了看屋内的丫鬟婆子,没有说话。
老太太明白过来,立刻屏退了屋内的下人。
云翡这才将方才在门口听到的话语,转告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听完,变了脸色,立刻问陆金:“此事,我怎么没听你爹提过?”
陆金脸色通红,又羞又窘,道:“姐姐那里听得谣言,我没听父亲提过。”
云翡见两人这样说,顿时心里松了口气。“我也奇怪,怎么此事未听东霆提过,看来是有人造谣,此事还请老人家多多留意,陆妹妹冰清玉洁,勿被谣言所伤。”
老太太道:“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告诉她爹,好好查查是谁在造谣。”
云翡陪着老太太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陆金送了云翡出来。云翡拉着她的手轻声道:“陆妹妹,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嫁个如意郎君。”
“云姐姐。”陆金羞红了脸。
云翡情真意切地说:“请转告你哥哥一声,多谢他仗义相救。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陆家。”
陆金点点头,心里颇有些遗憾。哥哥的心思她是知道的,自从知道云翡是尉东霆的未婚妻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特别是这几天,更是早出晚归,忙于晋州的生意,比父亲还要忙碌用心,一副寄情于事业的架势。
云翡离开陆家,回到别院,心里一直飘荡着那两个妇人的闲话。从陆家人的反应来看,好似是不知情,也或许只有陆盛知情,没有告知老太太。那么,会不会是尉卓的主意?
云翡想起赵策的话,不由苦笑。尉卓和自己的爹倒还真是像极了,同是野心勃勃满心城府,同是精于算计,连自家儿女也不放过。赵旻的父皇是出了名的荒淫好色,他却狠心将女儿送进宫去,结果年纪轻轻便成为太后,为了提早安定局势,更不惜让女儿冒生命危险早产,导致小皇帝天生不足,早早毙命。
他既然连自己的女儿外孙都没有怜惜之情,对她这个仇人之女就更可想而知了。云翡一想到将来还要晨昏定省地孝敬他,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尉东霆整整一日都未出现,云翡心里存着那个疑问,等的度日如年,直到二更时分,才等到他回来。
尉东霆推开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他解下风氅,发现云翡托着腮,坐在灯下,出乎意料的没有一见他便扑上来,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清亮明媚,似嗔似喜。
尉东霆放下外氅,走上前,笑吟吟蹲□子:“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望穿秋水的意思么?”
云翡笑了笑,望着他慢悠悠道:“对啊,望、穿、秋、水,等你回来。”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藏着一株火苗,尉东霆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一看便看出来她今晚上有点不对劲,而且,还莫名闻见一股火药味。
“你怎么了?”
云翡也不和他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要打算娶陆金?”
尉东霆脸色微微一变:“你听谁说的?”
果然是有这回事,他的表情不是震惊意外,而是有点慌张啊。云翡心里说不出来的气恼,言简意赅地问:“我只问你,有没有?”
尉东霆从未见过云翡如此严肃生气,急忙答道:“父亲提过此事。被我拒绝了。”
果然是有这回事儿,不是空穴来风。可他居然一声不吭,若不是她偶然听到风声,他大约会一直瞒着她吧。她难过之极,定定看着他,心里不由想,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她的眼神,看的尉东霆心里有些发紧,千辛万苦才得到她的真心,很怕由此而生出隔阂芥蒂,让两人的关系又退回到从前。
他急忙解释道:“阿翡,你听我说,虽然我将你送走,但在我心里,早就认定你是我尉东霆的妻子,除非你另嫁他人,我不会先背弃你。你爹占了洛阳,反叛朝廷,我又将你送了回去,所以父亲便认为这桩婚事已经作罢。他手下的几个幕僚亲信又屡次三番地建议和陆家联姻,父亲便不止一次要我另娶陆金,但都被我拒绝。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心里本来就对我父亲有些成见,我并不想让你因此事而怨恨他。”
云翡气得站起身来,“当初太后强行赐婚,你爹逼着我匆匆嫁给你,转眼他又要将亲事作罢,真是岂有此理。”
尉东霆有些愧疚,柔声道:“阿翡,父亲虽然有意和陆家联姻,但我不会答应,我心里,只认你是我妻子。”
云翡气急:“不成,我要找你爹理论理论,他实在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