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心里蓦然一动,笑容却越发明媚开朗,“多谢,我的确没有心事。”
许泽笑了笑,俊美的眉目在夜雪中无比的清朗,他伸开手,托住一掌的落雪,柔声道:“我很喜欢雪。”
慕容雪匆匆道了一句“许公子慢走”,便飞快关上门,仿佛再晚一刻,他就要说出更直白的话。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她捂住心口,扬起脸,让冰凉的雪落在眼眶上,鼻梁上,终于将那股热辣的酸楚压了下去.....
深夜,丁香起夜,从慕容雪窗下走过,依稀听见有撕布的声音,很慢,很轻,若有若无。她笑了笑,怎么会呢,小姐今天不知道多高兴,那声音一定是夹着雪的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xixidexiatian、tidy贝贝、爱你宝贝的地雷~~~~
耶律:亲妈,你说我到底碰不碰玉娉婷?
今妈:你说呢?
耶律:我要是碰了一定会死的很惨对不对?
今妈: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吧.....
耶律:可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身边躺着一个丰满漂亮又热情主动的美人,而且是明媒正娶的老婆,是不可能按兵不动的吧?
今妈:我建议你做个不正常的男人
耶律:......
V章
玉娉婷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耶律彦居然酒醉不醒,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迷蒙地睁开眼睛。
“夫君你没事吧?”
骤然听见软糯糯的夫君二字,耶律彦心上一动,待看清身边的人是玉娉婷时,心里竟是浓浓的失望,为什么不是她。
玉娉婷披着长发,容色娇艳丰丽,饱满的胸部因为俯着身子而格外的波澜壮阔,嫣红色的裹胸和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刺激,男人晨起时容易动情,耶律彦也毫不例外地有了反应,趁着残存的酒意,他伸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拉入到了怀里。
“夫君。”
玉娉婷趴在他的身上,粉面含羞,却是一副半推半就的模样。
他的手放在她背上,只要一拉带子,她的裹胸便会落在他的胸上。
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皇上钦点的正妃,他不知为何却觉得手指僵硬,那根带子如是一张网,只要他拉下来,便要罩住他一生不羁。他心里突然就想起了慕容雪,想起了自己与她的第一次。诸多回忆涌上来,如同一盆冰水,将他努力汇集起来的一点欲念浇灭。
他对这门婚事早有预感,所以皇帝赐婚他毫不意外,顺水推舟接受皇上的好意,反正他早晚要娶正妃,玉家是个很好的选择。但真的事到临头,婚宴上听到众人的贺喜之声,心里却丝毫没有半分喜悦,觉得无形中多了枷锁和束缚。
酒宴上抱了不想洞房的心思,他故意喝的烂醉如泥,但终归要醒过来,醒来便要面对现实。
玉娉婷既然已经嫁人,便知圆房是早晚的事,所以并不抗拒,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肩负玉家的使命,必须尽快生个儿子出来。对耶律彦的动作,她连装模作样的抗拒都没有。
但出乎意料,耶律彦最终没有动手,冷静地放开了她。
“我头有些疼,叫人去送一碗醒酒汤来。”
玉娉婷起身,叫了贴身丫鬟梅莹和乳母关氏进来。
片刻之后丫鬟送来热水让耶律彦和玉娉婷洗漱。
关氏走到床边,看到那张喜帕仍旧是原样,不由一怔,即便昨夜耶律彦酒醉的厉害,今晨醒了酒也应该补上才是,怎么会?
她侧目看了看耶律彦,又看了看玉娉婷,却也瞧不出任何不妥,两人眼波交汇,含笑相对,却是琴瑟和谐的模样。
关氏也就收了疑惑,服侍着玉娉婷换上一身宝蓝色礼服,按照惯例,新婚第一日耶律彦夫妇要进宫面圣,皇上要赐宴新人。
吃过早饭,玉娉婷带着关氏和随身丫鬟,到了王府正厅。
刘氏带着府中奴仆来给王妃行礼请安,从正厅门口到影壁,齐齐整整站了百十号人。
玉娉婷大家出身,出手豪绰,从刘氏到每个下人都赏了东西。下人们退去之后,刘氏将她暂管的钥匙账本等物都一一上交给玉娉婷。
玉娉婷笑着接下来,口中道:“嬷嬷是王爷跟前的老人,日后府中之事我若有处理不周的地方,嬷嬷只管直说。”
刘氏谦让了两句,便施礼退下。她在深宅大院里过了几十年,练就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从
面相上看,便知道玉娉婷是个不好相与的人,于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慕容雪,暗暗有些惋惜。
玉娉婷将账本钥匙交给关氏保管。
关氏笑道:“小姐对那丫头的防备之心是白费了,这王府管事的还是刘嬷嬷,和那丫头没半点关系,可见王爷根本就拿她没当回事。”
梅莹噗的一笑:“她一个乡下丫头,会管家才怪。那个侧妃的名号还不是皇上赏给赵真娘的几分薄面。王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玉娉婷冷笑:“若不是赵真娘,她给王爷提鞋都不配呢。幸亏她被休了,不然我和她一同侍候王爷,还真是掉价。”
正说着,突然耶律彦走了进来。
玉娉婷忙换上温柔恬美的笑颜,柔声问道:“王爷,我们几时动身?”
耶律彦目色沉沉地看了看她:“你若是准备好了,便即刻动身。”
玉娉婷含笑起身:“我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王爷呢。”
两人一起步出王府,登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两人独处,又是新婚,玉娉婷以为耶律彦在马车里会和自己温柔缠绵一番,但他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面色冷峻而严肃。玉娉婷心想,莫非是听到了自己谈论慕容雪的那一番话?
可是他若心里袒护她,又怎么会和离?而且王府的财物掌管都没有交给过她,可见在他心里,她一点分量也无,不过和他以前送人的女人一样。如此一想,玉娉婷也就放了心,觉得自己多虑了。而且她还觉得,耶律彦选择在她进门之前,将慕容雪赶出府,是对玉家最大的尊重和诚意。
进宫之后,老皇帝先赏了不少东西,才开始赐宴。
玉娉婷发现老皇帝的面色越发的灰败,看上去也拖不了多久了,而他的萎败越发显得他身边的乔雪漪青春年少,明艳照人。
玉娉婷心里暗暗替表姐不值,这般如花似玉的年华却要陪着这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想想便觉得可怕。
老皇帝见到玉娉婷,上下打量了几眼,笑道:“倒是比以前好看了。”
玉娉婷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前她进宫从来都是故意打扮的很俗气难看,就是怕引起好色老皇帝的关注。
宫宴结束,老皇帝留下耶律彦商议出兵西凉之事。
玉娉婷便随着乔贵妃到了后宫。
文昌公主已经会走路,见到乔雪漪便张开手,依依呀呀道:“母妃抱。”
乔雪漪弯腰抱起文昌公主,抹了抹她嘴角的一滴口水,问道:“吃的什么?”
小公主说不出什么,只道:“甜甜。”
玉娉婷忍不住乐了:“表姐,这孩子真可爱。”
乔雪漪笑着逗弄文昌公主:“本宫倒也不是很喜欢孩子,但大周惯例,皇帝驾崩,妃嫔只要没生孩子的都要被送到鸿恩寺,真是天助我也,赵真娘替本宫生了个孩子。”
“听说那贱人又出了冷宫?”
乔雪漪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如今文昌公主已是本宫的孩子,她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玉娉婷笑道:“她真是自不量力,还妄想和表姐作对,若不是肚皮争气,一个乡下女人如今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趴着呢。”
“女人不仅要肚皮争气,还要脑子争气。”乔雪漪说着,笑吟吟地扫了一眼玉娉婷的肚子,“你可要争口气一举得男。如今皇上迟迟没有下旨定储君,就是顾忌昭阳王还没有儿子。”
玉娉婷羞赧地娇嗔道:“皇上真是多虑了,王爷身体康健。”
乔雪漪笑道:“皇上顾忌的也有道理,昭阳王如今二十有四,身边也不缺女人,为何没有儿子?而且慕容雪嫁过去也有一段时日,迟迟没有身孕,自然会让皇上多想。”顿了顿,乔雪漪又道:“如今西凉有些不安分,成熙王便主动请缨要出兵。他膝下已有三子,皇上虽然不甚喜欢他,但个人喜好总比不得江山社稷为重。”
玉娉婷立刻便不吭了。
成熙王一直是皇位最有竞争力的一个对手,而且他也一心想要拉拢玉家,前两年还曾婉转地向玉贵山提过联姻之事。
从宫里出来,停了半天的雪又重新下了起来,不像昨夜那么细薄,雪片又大又密,纷纷扬扬。
耶律彦眸色沉沉,似有心事。
玉娉婷找了几个话题,他都只回答了寥寥数句。
一时间马车里气氛有些僵,玉娉婷眼波一转,抱着双臂道:“好冷。”
耶律彦看了看她,将手炉放在她的怀里。
玉娉婷对他的不解风情略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会将自己搂在怀里。
冬日天黑的很早,又因为下雪,马车到了王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耶律彦将玉娉婷扶下马车,道“你先回去,我有事出去一趟。”
玉娉婷愣了一下,正要问他去哪儿,却见到耶律彦一脸心不在焉的不耐烦,便又忍住了。
耶律彦吩咐马车继续前行,却没说去处。
车夫赶着车,漫步目的地在渐渐密集的大雪里走了许久。天色越来越晚,雪也越下越大。
“王爷,一会儿雪大了,怕是路不好走。”张拢仗着胆子小声说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声:“去慕容府。”
张拢舒了口气,心道,果然还是这里。
马车停住路口,耶律彦披上外氅,走进风雪中。
张拢带着几个宿卫紧跟其后。
慕容家的院门外,站着一个娇俏的女子。身穿大红色外氅,带着风雪帽,一圈白色的狐毛团着她明莹娇嫩的小脸。她举着风灯,笑靥如花,仿佛是在风雪中等着他来。
耶律彦一刻间几乎要扑过去,但转瞬间,脚下却如被冰雪冻住了。
许泽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正在堆一个雪人。
她是对着许泽笑的,不是他。
她根本就没看见夜色中的他。
她眼里只有许泽手下的雪人。
她举着灯,笑吟吟道:“红鸡蛋是用来做眼睛的么?”
“当然,兔子的眼睛都是红的。”许泽抬头对着她笑:“你是属兔子的对吧。”
耶律彦心道原来她是属兔的,他竟然不知道。
慕容雪撅起嘴对着飞雪哈了口气,样子顽皮可爱的不像话。她的嗓子也好了许多,清亮的话音仿佛沁着飞雪的气息。
“京城的雪真大,江南的雪都不够堆雪人。”
“你喜欢,以后一下雪我便给你堆雪人。”
慕容雪笑着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江南。”
许泽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也去。”
耶律彦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手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见她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淡去,她手里的灯也一点一点的垂下来。他心下稍安,等着她冷冰冰地拒绝许泽,但是却听见她低低的说了一声:“好啊。”
他觉得猛然间好似被人对着胸口打了一拳,几乎让他站立不住。风雪中,四野茫茫,唯有心口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烧得他几乎要化为灰烬。
V章
玉娉婷将地龙烧得很旺,薄薄地只穿着一件石榴裙,外面披着一件白狐比肩。桌上温着梨白酒,炉里熏着暖香。夜色深深,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等的有点焦急,吩咐梅莹:“去看看王爷怎么还未回来。”
过了一会儿,梅莹回房道:“小姐,王爷已经回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
玉娉婷眼眸一亮,立刻起身往外走。
梅莹道:“小姐,外面下着雪,你披件外氅。”
玉娉婷等不及,提着裙子便出了卧房,沿着台基上的回廊疾步走到了书房。
“王爷你回来了。”
耶律彦连外氅都未解开,见她进来,便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她只看见一抹紫色消失在书案下。
是什么东西,要藏起来不让她看?
她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依旧笑吟吟地上前,挽起了耶律彦的胳臂,“夫君,卧房里烧了地龙,有什么公文不妨拿到卧室里看,书房冷冷清清。”
她衣衫单薄,身上还带着一股风雪的清凉,紧贴着耶律彦的胳臂,他都能感觉到那两团丰满的浑圆。
他站起来,不自然地笑笑:“没什么公文可看,走吧。”
走出书房,风雪迎面而来,吹到廊下,玉娉婷一身单衣,挽着耶律彦的胳臂,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超越乔雪漪的这一天。
她自小就在心里拿自己和乔雪漪比。乔雪漪无论相貌才学都高于她,十五岁便名动京城,她虽然容貌才学也不差,却在乔雪漪的光芒下,黯然无色许多年。所有人都夸赞乔家女儿倾国倾城,没有人关注到玉家的女儿。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胜过乔雪漪千百倍。
将来耶律彦登基,她就是皇后,而乔雪漪永远都只是个贵妃,还要借助手段抢了别人的女儿才能保证将来不会去寺院度过余生的命运。
最重要的是,耶律彦年轻俊美,比老皇帝强过千百倍。乔雪漪倾国倾城又如何,却委身与那样一个老色鬼。乔雪漪天生就比自己样样都强,可是唯独丈夫这一项,自己一下子就压过了她的所有。
想到这些,她终于觉得十几年的压抑,终于扬眉吐气。
进了卧房,一股暖气迎面扑来,夹带着浓郁的清香。耶律彦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想起慕容雪。她从来不喜欢用香,却天然就有一股甜香宜人的味道,叫人沉醉。
玉娉婷不想让任何丫鬟经手,亲自为耶律彦宽衣,为他拧了毛巾插手。
耶律彦道了声谢,声音虽然低柔,语气却不咸不淡。玉娉婷倒了两杯酒,双手捧给耶律彦,“夫君,昨夜你醉了,还未与我喝合卺酒呢。”
耶律彦笑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道:“你穿的这样单薄,不冷么?”
玉娉婷脸色一红,道:“地龙烧的很热。”
她知道耶律彦冷情的名声,昨夜洞房又未成事,所以今夜便格外费了些心思。只有尽快生个儿子,才能让耶律彦成为储君,自己才能成为未来的皇后,所以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和自己圆房,她刻意穿得单薄些,备了酒,燃了香,都是想让他情动。
耶律彦放下酒杯,淡淡说了一句:“我尚未用饭。”
玉娉婷一愣,这样晚了,他怎么还未用饭?她急忙吩咐梅莹去叫人备饭。
耶律彦心里黯然想,慕容雪总是准备一桌美丽的菜肴等着他。可是她要离开京城,和那人一起远走江南,想到这些,他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玉娉婷忙道:“王爷,空腹喝酒恐怕会醉,还是稍等片刻,等饭菜来了,妾身陪夫君共饮。”
“没事。”耶律彦垂着眼帘,又喝了一杯。
玉娉婷见他这样,柔声问道:“王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耶律彦淡淡地笑了笑:“今日与皇上谈起西凉之事,心里生烦。”
玉娉婷一想,定是皇上提起成熙王请缨出兵之事,让耶律彦感到了压力,于是便劝道:“王爷不必烦恼。今日我见了表姐。皇上心里还是最看重王爷的。只是,”说到这儿,她将乔雪漪的原话转述了一遍,意思不言而喻。
耶律彦用力地握着手中的酒杯,觉得这酒从喉咙到心口都烧得生疼。
玉娉婷原以为自己说完这番话,耶律彦一定会顺水推舟地将自己搂入怀中,调笑一番,谁知道他竟然漠然沉默。
她觉得很是尴尬,正好这时,饭菜送了过来,给她解了窘迫。
梅莹带着丫鬟将饭菜摆上了桌子。后厨备的这些菜肴都是一直热在铁板上的,为了主人的不时之需,虽然当时口味甚佳,但放了些时候便风味有异,耶律彦素来挑剔,此时更是味同嚼蜡。
原来,不仅对人会产生曾经沧海的感觉,对食物,也会如此。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玉娉婷善解人意地帮他斟酒,他喝得又快又急,玉娉婷看着略略有点担心,“王爷,烈酒伤身,还是少饮为好。”
耶律彦唇边勾起一丝苦笑,喃喃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当初以这句话来掩饰心事,没想到他今日也只能以这句话掩饰心事。
玉娉婷羞涩地偎依在他的身旁,娇滴滴道:“妾身愿为夫君解忧。”
他当时也是这样对她说的。他那时看不出她是三分薄醉,还是七分沉醉。正如现在玉娉婷看不出他有几分酒意,一切都藏在心里。
她那时强颜欢笑。
他现在虚与委蛇。
玉娉婷柔情似水地看着他,他抬起她的下颌,沉声道:“多谢。”
他仿佛是醉了,虽然笑着,眼中却毫无半分暖意,如罩着一层迷蒙的冷雾。
“王爷少喝些吧。”玉娉婷接过他手里的酒杯,顺势握住了他的手指。
耶律彦眯起眼眸看着她,仿佛不认识的一个陌生人,目光迷蒙冷漠,然后突然又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玉娉婷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耶律彦闭了闭眼眸,心道,她嗓子好的时候,只叫过他一次耶律彦。是在京郊的驿站,她含着眼泪问他:如果我哑了,你会记得我的声音吗?
他当时不屑一顾,没想到后来会如此的遗憾,遗憾未曾听见他叫自己一声夫君。
她唱歌很好听,可惜只听过一次。
掌心里,是玉娉婷的手,也是娇嫩滑腻的肌肤,但他可惜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绵软纤小,却能做出天下最动人的美食。她还会为他打宫绦,会为他按摩,会弹琴,虽然写的字不怎么好看,却也工整可爱。
可惜,那双手此刻不在自己的掌心里。
可惜,他现在才发现有很多可惜。
许多的回忆潮水般涌过来,酒意也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想起慕容雪和许泽那温馨的一幕对话,心里犹如针扎。她已经心里有了别人,已经打算和那人双宿双飞,远走江南。他却还在这里为她痛苦,岂不可笑?他心里涌上来一股自暴自弃的怨忿,抬手挥灭了蜡烛。
翌日晨起,身边已经没有人。玉娉婷喜滋滋地摸着小腹,她自信自己一定能生出儿子,从小就被相面的人说过她面相贵不可言。
起床之后,关氏去收拾床铺,喜笑颜开地对玉娉婷道了一声喜。
玉娉婷粉面含春,问梅莹:“王爷可在书房?”
“王爷晨起离了隐涛阁,朝着花园去了。”
莫非是去花园里赏雪?玉娉婷看了一眼窗外,顿时也来了兴致,吩咐梅莹:“将我的外氅取来。”
天地间一片净白,出了隐涛阁,玉娉婷带着梅莹关氏,由丫鬟玉环、珍珠引路,朝着后花园而去。
玉环和珍珠是刘氏一手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姿色秀丽,举止端庄,虽是丫鬟,气质却不弱于小家碧玉,被刘氏特意安排到玉娉婷房中侍候。可惜,这番好意却让玉娉婷很是不爽,生怕这两个美貌的丫鬟引起了耶律彦的关注,所以这两日将两人打发地远远的,不怎么使唤,因为对王府不熟悉,这才将两人叫来带路。
大雪初霁,后花园里银装素裹,清雅纯净,枝头偶尔落下雪来,扑簌簌的扬起一阵雪雾。
玉娉婷裹着大红色外氅,沿着花园的游廊,一边欣赏雪景,一边寻找耶律彦的身影。走了半晌,后花园里一片寂静,并无人影,玉娉婷左右张望,随口问道:“王爷是一个人来后花园的么?”
珍珠低声答了一句是。
玉娉婷一个冷眼抛了过来:“王爷的一举一动你倒是很清楚。”
珍珠忙低头回道:“因奴婢那时在庭前扫雪,正巧看见。”
玉娉婷哼了一声,沿着回廊走到月亮门,只见一行脚印在雪地里十分清晰的延展出去。
“这是哪里?”
“回王妃,这后面是镜湖。”
“镜湖?”
玉娉婷沿着那脚印走进月亮门,眼前是一座别致的青石桥,桥面上有一行脚印,她踏上小桥,放眼一看便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惊了。
一湖碧水皆成了冰,平整如镜,湖边树木皆积满了雪,如同白色珊瑚。湖中一个八角亭,精致秀巧。沿着湖滨是四座风格相近的小楼,皆清雅玲珑,尤其第二馆,楼前一片梅林,梅花映雪,暗香浮动。四方寂静,这一片景致恍如世外桃源,让人惊叹。
木廊上白雪皑皑,留有一串脚印。
玉娉婷踏上那脚印,比她的脚大了许多,一定是他的。
她微微含笑,踏着耶律彦的脚印,走上木廊,一路走到梅馆前。
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梅枝上的白雪中露出点点俏丽之色。
她正想进去,忽然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话。
“夫人一直希望看到梅馆里下雪的情景,如今花也开了,雪也下了,可惜人却不在。”
“是啊,正应了那一句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暗香和疏影的话音传到了玉娉婷的耳中,她扭头看着珍珠,问道:“她们说的是谁?”
珍珠小声道:“原先住在这里的慕容夫人。”
是她,玉娉婷心里一刺,顿时失去了进去赏梅看雪的心情,转身便离开了梅馆。
木廊上的脚印到了湖边却突然不见了,玉娉婷心里奇怪不已,沿着湖边木廊走了十几步,依旧没有发现耶律彦的脚印。左右的竹馆和兰馆门前都是一片平整的雪,他去了那里?
她无意间看向湖面,赫然发现披雪而立的亭中,坐着一个人。
万籁无声,四顾白茫,那一抹身影遗世独立,孤冷如雪。
V章
玉娉婷心里一惊,他竟然是踏着湖面的冰走过去的么?
潇潇白雪中,他一人独处于此,所为何来?
她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他是来此怀念慕容雪,因为慕容雪曾在梅馆里住过。一念及此,她真想上前问个清楚,但却不敢抬步朝他走去,冰若破了,她便要失足坠入湖水之中。
她站在岸边,隔着一湖冰望着他,离他如有千万里。
亭中的耶律彦看见了玉娉婷红色的外氅,刹那间,他甚至有种错觉,是慕容雪回来了,但转瞬之间他便知道不是。因为,此刻站在湖边的若是慕容雪,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他,那怕脚下是冰是火,她都毫不在意。
他寂寥地笑了笑,站起身走上湖面。
玉娉婷心悬一线,万分紧张地看着耶律彦,生怕他有失。
他却仿佛闲庭信步,负手悠然而来。
冰雪之上,晨光漫射,他身上仿佛带着一圈光影,如是神祇一般翩然出尘,遥不可及。
看着他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她惊魂不定的捂住了胸口,嗔道:“王爷你吓死我了,这多危险。”
耶律彦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枝梅花递给她,笑意温柔:“来梅馆摘枝梅花给你。”
玉娉婷又惊又喜,方才心里的一份不悦和嫉妒瞬间都消失了,原来他踏雪寻梅是为了自己。她接过梅花,喜滋滋地挽着耶律彦的胳膊,走上木廊。雪在脚下咯吱咯吱的轻响,银装素裹的世界,仿佛只有两人,这场景如梦如幻。
玉娉婷满脸陶醉,娇声道:“夫君,这镜湖的景致真是很美,看着比隐涛阁还要开阔别致。”
耶律彦淡淡一笑:“你若喜欢,便任意挑个地方来住。”顿了顿又道:“除了梅馆。”
“为何?”玉娉婷心里立刻有了酸意,莫非他真的是还念着那个女人?
耶律彦笑了笑,“你去瞧瞧卧房的床,便知道了。”
玉娉婷当真停住步子,进了梅馆。
暗香疏影一见玉王妃来此,连忙行礼问安。玉娉婷径直走到卧房,一看那张光秃秃的架子床,她心里又是惊异,又是好奇。出了梅馆,便问耶律彦:“夫君,那卧房里的床怎么是那个样子?”
王府里绝不应该有那样简陋粗糙的东西,简直和精致秀雅的梅馆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