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证据可不是这么告诉我们。”董鹏一字一顿道,“小彻,拿通话记录给他。”
程彻将几张复印纸交给李龙,“你自己看,我们核实过,你当时所谓一个小时的通电,根本是分成两个阶段来打,开始确实是用的家里座机,但从九点十六分之后,就一直是在用手机,所以这个不在场证明不能成立,也就是说,从九点零六分电话挂断到你出现在附近超市的十点十分之间,有一个多小时的空白时间,你想做什么都足够!你还想狡辩?”
“警官,我没做,我没杀人!刘慧慧不是我杀的!”李龙脸色一变,情绪激动起来。
这一点,董鹏他们当然明白,刘慧慧的死亡时间在午夜十一点至一点,但那时李龙正在打牌赌钱,只不过他们不会说给李龙听就是了。
董鹏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不用担心,我们也没说你就是凶手,我们只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只有说实话,才能洗脱自己身上的嫌疑,我想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李龙脸上露出黯然神色,垂头丧气地思索片刻,开始坦白,“是,你们说得没错,那晚我是悄悄去过刘慧慧的家,可我是见到她出门,才翻窗进去的。我最近赌钱手气不好,输了很多,每天被追债。那天见刘慧慧出去了,但她好像走得很匆忙,房间窗户没有关,我就想去试试运气,弄几个小钱花花,当时天都黑了,我们那楼又比较偏僻,基本不会有人经过,我就大胆踩着防盗窗爬了上去。”
“你看到她出门是几点?”
“九点,因为正在打电话,我从窗户看到她还觉得奇怪,这么晚她一个女人还上哪里去?决定了要去她家偷东西以后,我的心思就用在了利用电话做时间证明上,怕她报案失窃警方怀疑到我,也就没再详细去想刘慧慧的行踪,可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命案,我就更不敢说出来了。”
“怕被抓,就别做犯法的事情。”程彻不屑地道。
“我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但是警官,我没杀人,还请你们查清楚啊!”
董鹏并不理会李龙的央求,继续问道:“刘慧慧家是你翻乱的?”
“是啊,警官,不然怎么找东西。”
“你应该从她家偷了不少吧?我们听说你最近赌钱,出手都很大方。”
“既然警官你们都查到了,我也没必要隐瞒。没想到平时闭门不出,看着很寒酸的那个刘慧慧,家里有不少钱,东西我一样没敢拿,怕到时候风声紧不好出手,光是偷了现金,就有十几万!”
“那些钱现在在哪里?”
李龙干笑两声,“大部分都赌钱输掉了,还剩余的一点儿,在我家床垫下面藏着。”
董鹏又想了想,“那晚除了看到刘慧慧,你还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没有?”
李龙摇了摇头,“我偷了东西之后,把钱藏好一部分,拿着几千块就出门赌钱去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之后发生的事,我都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行了,把他先带下去。”
“走!”程彻押着李龙到审讯室门口,将他交给了前来押他的警员,“私闯他人住宅,行窃大量现金,聚众赌博,即使你没杀人,这些罪名,也够你在监狱待上几年了。”
送走垂头丧气的李龙,程彻的脸上显露出几分失望,“虽然早知道李龙不是杀了刘慧慧的凶手,可这条线索就到此断了,还是没查出关于刘慧慧被杀的关键,真不甘心。”
董鹏气定神闲地敲着桌子,好笑地看他,“谁说没收获?排除嫌疑人也是查案里重要的程序,更何况我们还确认了刘慧慧出门的准确时间,这难道不算?”
“可是…”
“年轻人做事,不能太过于急功近利,而且,每破解开一个谜团,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成功,不是吗?”
“也对。”程彻笑着挠了挠头,“您这么说的话,现在确实有种成就感。”
“很好,带着你这干劲,出发去做下一件事吧。”
“嗯?要去哪里?”程彻茫然地问。
“李龙的问题解决了,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的证词你觉得最可疑?”董鹏提示他。
程彻略一思考,“那天我和吴宁也讨论过,觉得申灵那天被问话时,反应很奇怪。”
“既然有想法,那你就去查一下。”
“我自己去?”程彻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董鹏停住了手上敲桌子的动作,扬眉道:“申灵那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正值叛逆期的孩子,不愿意和大人多接触,我去了怕会引起她的抵触情绪。”
“组长…”程彻不悦地撇嘴,“我也是大人,您不要自动把我跟还是中学生的申灵划在一块,好不好?”
董鹏笑着举手在头边,做了个抱歉行礼的姿势,“不好意思,一时没注意。”
“组长…”程彻哀怨地看着董鹏,还没等他辩驳,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我和你一起去。”
程彻和董鹏同时转头,见吴宁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外,双臂环胸望着屋内。修长的身材,简洁的装扮,衬着利索清爽的短发,英姿勃勃。只是在她眼底,闪动着一抹飘摇不定的神色。
“这正好,你们两个年轻人去,会好说话许多。”董鹏说着,把程彻推向了门外,“我还有事要忙,你开车载吴宁去学校找申灵好了,要记得,做事别磨磨蹭蹭。”
“是,组长。”
程彻走出门,忍不住转头打量吴宁。凭他对吴宁的认识,她不像是凡事热心的人,答应参与到查案中来,也是为了寻找杀害她父亲吴萧的凶手,可她今天怎么会主动提出来要和他去见申灵呢?
像是感受到程彻的视线,吴宁凌厉的眼波横扫而来,四目相对,程彻很没骨气地败下阵来,不再直视吴宁妄加猜测,头一低,快步往外走去。吴宁则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公安局。
正值放学时间,学校门口穿着校服走出的学生川流不息,告别声、笑闹声、聊天声,嘈杂中汇成一片人海,处处洋溢出青春年少的气息。
程彻倚靠在车门边,手里端着一杯可乐,习惯性地咬着吸管。黄外套、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米色帆布鞋,如果再背个双肩背包,怎么看都像是学生大军中的一员。只是比寻常青涩的少年,更多了几分可爱俊秀。和他相比,随意坐在汽车前盖上,双腿交叠,一身黑衣黑裤的吴宁,完全是冰与火的另一重天,不过冷酷的她,同样引人注目。两人就只是这样站着,便不时有学生投来注目礼。
“喂,你看那边穿黑衣服的男生很帅。”
“旁边那个看着乖乖的也不错。”
不远处两个女生的议论声清晰传来,吴宁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程彻,“她们把你当成同龄人了。”
“你不是也被当成了男人?”
“没关系啊,我不介意。”吴宁潇洒地挥挥手,复又将视线转向校门,“你确定这里是申灵的学校没错?怎么等了这么久,还不见她出来?”
“不会错,再等等。”
程彻话音刚落,就见背着书包的申灵慢慢随着人群走了出来。在成群结队的学生中,孤单一人的她,显得有些突兀。
“来了,我们过去。”程彻忙把可乐杯子放回车里,只锁车的片刻,吴宁已经快步迎了上去,他只得紧跟在后面,“等等我。”
吴宁走到申灵面前站定,对上申灵探询的目光,自然而亲切地微微一笑,“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申灵有一刻的迷茫,似乎努力在头脑中搜寻记忆中的影子,在看到随后而来的程彻时,才恍然大悟,“你是那天来过的申辉同班同学的姐姐,你怎么会和警察一起来?你们很熟?”
没等程彻开口,吴宁先抢道:“我和他以前就认识,只不过好久没见,在你家重新遇到之后才联系上,听说他要来找你问话,我就跟着来了。”
“我没有要说的,还问什么?”申灵说着,作势要走。
“只是随便聊聊。”吴宁动了动身形,不着痕迹地挡在了申灵面前,“你一会儿还要去上辅导班吧?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先吃些东西,如果你真不想说,吃完你再走就是了,这位哥哥请客。”说完,笑眯眯指了指一旁的程彻。
申灵面露迟疑,目光在吴宁和程彻脸上来回巡视,像是在思索决定,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头,“好吧,就坐一下。”
“前面有个快餐店,我们就去那里。”
申灵走在前面,身后的程彻则用胳膊肘顶了顶吴宁,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我请吃饭?”
“你想不想问线索?”吴宁扬眉,“再废话就把你丢到那些虎视眈眈的女学生里去,让她们参观个够。”
吴宁这充满威胁意味的一句话,成功让程彻吞下所有抱怨闭了嘴。他让女人一碰,性格就会变狂躁的毛病是个秘密,但不知为何,吴宁偏是个例外。
第八章 一张全家福
快餐店临窗的座位上,申灵细嚼慢咽啃着汉堡,不时抬眼迟疑地看一看。而程彻和吴宁,则每人只要了一杯饮料,坐在申灵的对面。像是受不了这种气氛,申灵扭过头,将视线掉转向窗外,专注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
“申灵,我想再确认一次,在刘慧慧被杀那晚,你从辅导班回来是九点多,但没见到有什么异常,是不是?”程彻手握着装饮料的纸杯,认真地询问。
申灵看向他,轻轻一点头,“我平时根本不会往垃圾场那边去。”
“也对,那里人迹稀少,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程彻理解地说,“那你觉得,你家人会不会清楚些线索?”
听程彻这样问,申灵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竖起全身的毛来,皱起眉恼怒道:“这事你应该去问他们!我怎么知道?”
尽管早有准备,程彻还是被申灵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上的饮料险些泼洒出来。吴宁递给他一张纸巾,平静地开口,“小灵,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亲生父亲?”
申灵被她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弄得一愣之后,随即脸上浮现一层复杂神色,不冷不热丢出两个字,“一点。”
“那他丢下你和你妈妈,你恨不恨他?”
申灵的眼底显出些许惊慌,但吴宁始终直视着她,那坚定的眼神却又不许她逃避。沉默之后,她轻声答道:“我也说不好。”
“我明白。”吴宁缓缓靠向椅背,态度却不再犀利,“我爸爸扔下我和弟弟,也有好多年了。”
这次轮到申灵惊讶,“你也是…”
吴宁向她一笑,“但我们更该积极努力地活着,让他们看看,而不是对一切都敌对仇视,把自己困在其中,难以自拔。”
“我…”申灵似乎了解了吴宁这番话的意思,咬着嘴唇低下头若有所思。
“好了,你上辅导班的时间也快要到了吧?”吴宁抬腕看了看手表,“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不勉强你。”
“你回去再好好回忆一下,如果想起其他,随时可以和我联系,这是我的电话。”程彻说着,递了一张字条给申灵。
申灵接过字条,匆忙打开书包放了进去,又看了一眼吴宁与程彻,点了点头站起身,如蒙大赦一般飞快跑出了快餐店。
“真不懂她在怕什么。”程彻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
吴宁也站起来,揶揄他道:“怕被你拐骗走,最近不是很多针对未成年少女犯的罪吗?”
“我到底哪里长得像坏人?”程彻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倒觉得你刚才在学校门口,才像拐骗犯,还用请吃饭这老套的一招。”
吴宁不以为意地微笑,“你确实不像拐骗犯,更像会被拐走的那一类。”
“我好像没得罪你…”程彻话说到一半,却被桌下一角吸引了注意,“地上有东西。”
吴宁循着他目光看去,只见是一个淡粉色的上面绘着卡通兔子的钱包,静静躺在刚才申灵坐过的位置下面。她弯腰捡起来拿在手中,程彻也好奇地凑过来查看。
“应该是申灵的,她走得太匆忙,没注意到钱包掉了出来。”程彻分析道。
“看一看就能确定了。”
吴宁说着,打开钱包,里面物品很少,但一张全家福却是摆放在最显眼的一格里。照片上的女人是他们都曾见过的赵丽丽,只是看上去年轻很多,在她身边还有个年轻男人,中间则依偎着个才几岁的女孩子,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眉眼间依稀有着申灵现在的模样。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带着其乐融融的甜蜜与幸福。
“这男人,不是申宏。”程彻指着照片上的人。
“看也能看出,肯定是申灵的生父。”
“可是,生父抛弃他们独自远走,申灵心里该有怨气,怎么还会随身带着这张全家福?”
“这你就不懂了。”吴宁合上钱包,丢给程彻,“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心里怀着抱怨、恨意,却又不甘地发现,还有些美好让人很难恨得彻底,矛盾吧?”
吴宁说这话时,神情中一丝微妙的柔软一闪而过,这让程彻不禁有种错觉,她并非在说申灵,而是倾诉自己的内心感受。这一刻,程彻也隐约有点明白吴宁跟来的理由。她从申灵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也许,她想帮助申灵,又或者,不谈案情,只是在意而已。
“我们把钱包给申灵送回去。”不等程彻再发问,吴宁已经向快餐店外走去。
“现在?送去辅导班?可我们不知道辅导班在哪儿。”
“当然是送到家里,不过,申灵好像不喜欢我们在她家露面,就去她家附近等好了。”
“她上辅导班,至少也要两三个小时,可开车到她家,二十分钟足够了。”程彻强调道。
“我也没说马上就去。我给你提供了电话呼叫转移那么重要的线索,你是否该请我吃大餐?可别想一杯饮料就打发了。”吴宁拍了拍程彻的肩膀。
“有道理。”程彻煞有介事地摸摸鼻子,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使得整张娃娃脸都熠熠生辉,“组长也表扬了我,好,就去吃晚饭,想吃什么随便你挑。”
吴宁会心一笑,踏出快餐店大门。此时已是黄昏,夕阳洒落在她身上,映出一道金黄的剪影。如果真要区分说来,程彻和她并不是一类人,和许多人相比,程彻虽然有样貌上的苦恼,但他的日子肯定大都过得一帆风顺,才会拥有一颗和那脸同样单纯的心,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程彻,澄澈,不像她和申灵这样,内心承载了太多繁复的情绪。
又转头看了看程彻,直到把程彻看得满是疑惑和局促,吴宁才心情大好地走向车子。也许很多时候,简单些才是最好的。
夜幕降临,尽管外面的街道繁华还没落幕,但这老旧的住宅楼附近已经是少有人迹,僻静不已。朦胧的月影摇曳,月光洒落在斑驳的旧楼墙上,阴影下那遮掩不去的陈腐,仿佛隐约散发出阴郁的味道。
“这地方到了晚上真阴森,也亏申灵一个女孩子,敢在这么晚自己回家。”程彻抚了抚手臂,即使坐在车里,令人顿生寒意的晚风还是从敞开的车窗不可避免钻了进来。
吴宁扬起唇角斜睨着他,“怕了?”
“谁,谁说的?”程彻放开手,挺了挺胸膛。
“哦?刚才好像有个黑影从后面过去,你既然胆子大得很,不如下车去看看?”
“不就是个影子?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去看了。”
“那可不行,你是警察吧?应该本着存疑精神,不放过任何可能。”吴宁看着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样的话…”程彻犹豫着,忽然可爱一笑,“不如一起去,你留在车里我怕有危险。”
“你就不必担心我了,我的身手你也见过,十个八个大男人奈何不了我。”
“可是…”
看着他苦恼的神情,明明有点怕却又不好说穿的样子,吴宁就忍不住要逗弄他,咄咄紧逼道:“放心,从科学上讲,鬼怪之类是不存在的,当然,也不排除夜深人静,会有存有怨气的不干净东西出来游荡,不过,我们小彻彻是不会害怕的,是不是?”
“我…”程彻语塞,知道吴宁是故意刁难他,眼珠一转,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都过了九点半,申灵怎么还没回来?”
“或许有事耽搁了。”吴宁也不戳穿他,顺势答道。
“可这也太晚了。”
“你怎么和笑笑一样没有耐心?”
听吴宁把他和吴笑笑归为一类,程彻立即停止了猜疑,正色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做出沉稳姿态,“再等等。”
结果是,两人又等了一个小时,直到十点半,申灵都没出现。最后还是吴宁阻止了想要上楼去一探究竟的程彻,答应他明天让吴笑笑去找申辉侧面打听一下,然后第一时间告知他结果,程彻才作罢,开车把吴宁送回了家。
吴笑笑蹲在学校的角落里,偷偷摸摸打着手机。虽然辛苦,但这种好像密探似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兴奋不已。昨晚姐姐和他提起要打探消息,他就一直激动得睡不着觉,没想到才拿到手不久的手机,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最重要的是,他也能再次为查案子出一份力。
“喂,姐姐?”吴笑笑刻意压低声音,神秘道。
“嗯,说吧,你问到了什么?”
吴宁说这话时,把手机调整成了免提状态,颇为无奈地看着眼前程彻那张充满期待的放大娃娃脸,一瞬间,平时冷静如她也有种错乱的感觉。没想到程彻如此沉不住气,竟直接跑来片场等吴笑笑的消息,他那双忽闪的黑眼睛,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姐姐,我问过申辉了,他说昨天他姐姐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从辅导班回到家,看来没有异常的地方啊。”电话中,清晰传来吴笑笑稚嫩却要装作成熟语气的声音。
程彻忍不住插话问道:“笑笑你怎么问的申辉?没有让他怀疑吧?”
“大哥哥?”吴笑笑意外地抽了口气,随即拖长音,嘿嘿笑起来,“你和我姐姐在一起?”
“这不是明摆着?回答问题。”吴宁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臆想,沉声提醒。
“好嘛,放心,我是在聊天中随口问的,申辉不会想太多。”
“那就好,笑笑你很机灵。”
听到程彻的表扬,吴笑笑显然多了几分得意,又神秘道:“告诉你们,我还打探到一个重要情报。”
“别卖关子,快说。”
“申辉说,申灵的亲爸其实早就回了国,曾经找到了家里,但被他们妈妈赶出去了,申辉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候他妈妈还哭了。”
听吴笑笑这样一说,吴宁和程彻都显出些许意外。吴宁想了想,追问道:“那最近他们还有没有联络?”
“申辉说没见到,不过我想,就算有他可能也不知道。”吴笑笑老成地分析。
“行了,你该去上课了。”吴宁看了看表,“记得一会儿把手机关上,还有,我今天晚点回去。”
“和大哥哥约会?”
“少说废话,是去调查,你自己吃晚饭,或者让尚大哥带你去吃些东西,就这样。”吴宁说完,不等吴笑笑再反驳,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我们是不是该去申家再问问?”
吴宁摇了摇头,“不,今晚我们坐等就好。”
“去哪里等?”
“垃圾场那条路,回到那栋楼只有两条路,昨晚我们没等到申灵,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走另外的道路回了家。”
“好,就让我们来查清楚,申灵究竟去了哪里。”程彻握紧拳,看起来干劲十足。
“哎?这不是上次见到的美少年?”
伴着这声音,一个略微眼熟的女人向着两人走来,在程彻面前站定。程彻立即变了脸色,这女人正是上次摸了自己脸颊,导致他在片场后巷失去理智的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郑姐,这是我朋友。”
“我记得,来找过你几次,这么可爱的脸,怎么会忘?”郑姐说着,手又伸向程彻的脸。
程彻正要躲闪,吴宁手臂一抬,正挡住郑姐的手,身子动了动,不着痕迹地拦在程彻面前,“郑姐,导演好像在叫你。”
“有吗?我没听到。”
“我听是从导演那边传来的喊声,郑姐你最好去看看,你也知道,那个导演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惹恼了他怕咱们都得遭殃。”
“我明白,我现在就去。”郑姐说着,快步离开了。
望着郑姐走远的身影,程彻松了口气,转向吴宁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感激,“谢谢。”
“不用谢我,你要是在这里变身,最后要收拾残局和大家解释的还是我,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吴宁拍了拍程彻,“找个安全的地方先等着,我结束了拍摄就去申灵家。”
两人再次来到申灵家附近的时候,又是夜晚,临近九点,垃圾场旁远比昨天等候的路还要诡异。巨大的垃圾场因为死了人,更没有人经过了,成堆的垃圾绵延起伏成大小山包,在夜色中只能看清高低不平的黑色轮廓,一直延伸到远方。遮掩不清的视野中,仿佛随时会钻出不可预知的东西,令人不由得脊背生出凉意。
程彻的车子停在道路旁不起眼的角落里,与周边小区的车停在一起,熄了灯之后看不出任何有人在的迹象。程彻和吴宁,就静静在黑暗中等候在车里。
“这地方,比上次白天来查案的时候看,更阴森了。”
“出了命案,这垃圾场恐怕迟早是要关了。”
“申灵真的每天从这边回家吗?”
吴宁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用手指轻敲着车门内侧的凹槽,“显然是。”
“也亏她不害怕。”程彻下意识摸着头,夜里空无一人的垃圾场,申灵一个年轻女孩子要穿行过去,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彻彻你胆子那么小,有些人心里事情装得比较满,当然就没心思去想太多。”吴宁帅气一甩头,短发飞扬,“对于申灵来说,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盖过了心里的恐惧。”
“你是想说,我思想简单?那能是什么事?”程彻不服气道。
“谁知道呢,也许答案一会儿就能自动出现了。”
此时手表的时间已临近九点二十分,从垃圾场另一侧的道路上,隐约出现两个人影,走得不快,但在暗夜中,不想引人注意也难。
“好像有人来了。”程彻全神贯注地凝视前方,语气中有一丝久等终有所获之后的兴奋,“可怎么会是两个人?难道不是申灵?”
“是她没错。”一旁的吴宁语气却笃定无比。
“那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说话间,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近,几乎是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在距离车子还有几米时,程彻看清了另一人,啊地惊呼出声,“他,他不是照片上申灵的生父吗?”
“你小点声。”
“为什么?我要下车去问个清楚。”
程彻才一动,就被吴宁按在座位上,尽管他极力想要挣脱开,却无奈敌不过吴宁多年习武的力气,竟被看起来纤瘦的她完全牵制住,动弹不得。
吴宁微直起身,胳膊横过程彻的身上,用半个身子压住他,但视线却透过车窗玻璃,落在窗外。两人在狭小的车内,近到呼吸可闻,以这般暧昧的姿势,齐齐看着申灵与生父并肩经过车旁,在楼前停住脚步。
从背后看去,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可以见申灵拉着男人的手臂,笑着撒娇,男人亲切地摸摸她的头,说了几句,申灵才向他挥手道别,依依不舍地走入了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