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一声开拍令下,吴宁神情一凛,忽然一抹犀利的锋芒在脸上闪动,双眼一瞪,好似期待捕猎的豹子。几名大汉挥拳而上,虽然是拍摄,但对于武打来说,也容不得半点马虎,每一下都是真实招势。
吴宁低喝,右手折叠成肘,横击而出,抵挡住其中一人的拳头,同时利索地转身,向后飞起一踢,足尖正点在身后那人的肩头,使得那人连连后退几步。吴宁眼光一转,单手展开,化作拳击出,打在一人腰际。而此时,最后一名大汉已欺身上前,试图袭击吴宁。
程彻屏住呼吸,尽管知道这是拍摄中,也不免感到紧张。只见那大汉无声地伸出手去,可还没碰到吴宁,吴宁已然一弯身形,贴着大汉手臂错步向前,一眨眼便到了大汉面前,右拳击出,准确无误地迎面打在大汉脸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程彻一瑟缩,下意识摸了摸脸,这力道,光听声音就知道一定很疼,还好昨天他没惹恼了吴宁,否则挨拳头的很可能就是他。
“哪里来的孩子,这么可爱?”
一道高昂的女声夹带着欣喜在程彻耳边响起,随即,在程彻还来不及反应之下,几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围拢上前,把他包围在中间,品头论足地打量起来。
“我见过你,昨天来找过吴宁,是不是?”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问道。
还不等程彻回答,她身旁的一个女人也伸手上前,毫不客气地拍了拍程彻的脸颊,“哟,瞧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年轻就是好。”
“你是吴宁什么人?弟弟?可我听说她弟弟才上小学,她上哪里找了你这样一个标致的小男生?”
“我…”
程彻退后几步,想要拉开和几人的距离,可惜并不成功,又被一个女人拉住了手臂,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你有没有兴趣来拍戏?姐姐保证捧红你!”
“就凭你?”刚才去捏程彻脸的女人不屑地拉出程彻的胳膊,“别欺骗可爱少年了。”
“那个,我想起还有事,先失陪了。”程彻趁机抽身,头也不回地匆忙溜开。
程彻径直奔到片场旁的不起眼的后巷中,这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大口喘气,脸色发青,握拳的手也颤抖不已。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忽然表情一变,紧抿着原本总上扬的唇,晶亮的眼眸中沉淀着一片深色,仿佛暴风雨凝聚的云团滚动。这样充满阴霾而狂怒的神色,令他那张娃娃脸也蒙上一层暴躁。
他低咒一声,挥拳用力打在了一旁的垃圾桶盖上,发出巨大声响。铁质的桶盖赫然被他捶出个凹陷,撞击的余音不绝于耳。
似乎还嫌不够,程彻又接连对着桶盖发泄般打着,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桶盖很快就被他打得凹凸不平,更显破烂。
“原来警察也会破坏公物。”
这淡然中带着戏谑的声音,像是带着电流,让程彻瞬间清醒。他停下手上动作,有些茫然地望着环胸站在巷口的吴宁,又看了看眼前凄惨不已的垃圾桶,似有所悟,“我使用暴力了?”
“没想到你这看起来不太中用的小鬼,也有两下子。”
“这只是偶尔爆发…”程彻挠着头,忽觉不对,慢半拍反应过来抗议道,“我明明比你年纪大!”
吴宁直接无视了他的辩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刚才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
“你来是为找我吧?你有事隐瞒,很难让我相信你的诚意。”
程彻苦恼地紧皱着眉,拳头握紧又放开,显然内心极为挣扎,吴宁也不催他,而是依旧悠闲地站在原地等候。片刻,程彻像是下定了决心,几步走到吴宁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拍我一下。”
“干什么?”吴宁警觉地看他。
“你先试试看就知道了。”
吴宁略作衡量,还是疑惑地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却换来程彻比她更为困惑的神情,“果然如此,可是好奇怪…”
“别打哑谜,说清楚。”
“我小的时候,因为长相关系,总被一群姐姐和阿姨围着,被她们东摸西摸,她们这种喜欢,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感到吃不消,后来就变得不能让女人碰,不然就会暂时失去理智,产生过激行为,就像你看到的一样。”
吴宁也略显诧异,“看来长得可爱也不是件好事,但我今天和昨天都拍了你,怎么也没见你有反应?”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程彻困惑地揉着自己柔顺的短发,“难道说,你身上实在没有太多女人味,不太像个女人,所以我才会对你免疫?”
吴宁不怒反笑,“我总算知道你怎么会总被欺负了,看来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说出得罪人的话来是你的长项。”
“我又说错话了?”程彻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
吴宁露出个“懒得和你说”的眼神,转身向巷子外走去。程彻见状,连忙跟上,“喂,我的事是个秘密,你记得别说出去。”
吴宁不看他,只随意地摆了摆手,“看我心情。”
“你…”程彻欲哭无泪,刚要发作,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意,“对了,你拍完戏没有?我想和你谈谈。”
“如果是问命案和我爸爸的事,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感兴趣,也和我没任何关系。”
“但你不想抓到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吗?”
程彻的话,成功让吴宁站住了脚步。程彻望着她,有一瞬间,仅是一个僵直的背影,他就感受到了吴宁波动的心绪。就在程彻才要再开口时,吴宁慢慢转过了身,尽管仍是面无表情,但眼底却闪动着一丝波澜。
“你们查到了那个凶手的线索?和这次的案子有关?”
“还不确定,但是从作案手法上看,不排除是当年逃逸的凶手模仿吴萧书中的情节继续杀人。反正对于这种心理上已不同于正常人的狂热分子来说,再多杀几个人也无所谓,他们反而会从中感受到满足与快乐。”
“也就是说,如果顺着你们的案子查下去,也许能找出那个凶手?”
“这我不能保证,但存在这种可能。”程彻小心地观察着吴宁脸上的表情,“如果换了是我,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看。”
吴宁与程彻对望,半晌,露出一抹笑意,“好吧,小鬼,你说服我了,我现在正好收工,有事到我家里去谈,你介不介意当个司机?”
闻言,一直担心吴宁会拒绝的程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愉快地笑道:“我的车就在那边,我们可以走了。”
“等等。”吴宁叫住他,指了指不远处停在拍摄车前的脚踏车,“麻烦你帮忙把那个搬到你车后面去。”
“为什么要我做苦力?”
吴宁微微一笑,“因为你是男人。”
程彻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认命地朝脚踏车走去。看来也只有在这时候,他的年龄才会得到难得的认可。
程彻坐立不安地动了动,在离他不过一张桌子的地方,吴笑笑双手托腮,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他身上不停巡视,自从他进了门之后,这注目礼就没停止过。
程彻下意识摸了摸面颊,“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吴笑笑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敢相信,大哥哥你这样会是警察。”
“笑笑,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以貌取人吗?”程彻皱起眉,觉得该对这孩子进行必要的教育,让他意识到坐在面前的是个大人,“那你心目中的警察,是什么样?”
吴笑笑想了想,“我觉得至少也该是像尚大哥那样,尚大哥虽然有些爱开玩笑欺负人,但还是很厉害的。”
“你把尚云轩当作偶像?”
“不,我最崇拜的人,还是我老爸!”吴笑笑这次不假思索,认真地回答道,那挺起小胸脯的动作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自豪。
“你也喜欢吴萧的书?”程彻似乎找到了知音,眼中闪动出兴奋的光芒,瞬间就全然忘了他面对的,只是个几分钟前还想要教训的孩子,“你看过你爸爸的哪一本书?”
吴笑笑双手一摊,“全部。”
“我也是!”程彻握住吴笑笑的小手,“你最喜欢哪一本?”
“老爸写的书,每一本都很精彩。”
“说得对,我…”
程彻还要兴冲冲发表意见,却感到背后突然升起一道冷冽气息,如芒在背,随即吴笑笑向他挤眉弄眼,比了比他身后,暗示他回头看。程彻收了口,转身见拿着两瓶矿泉水的吴宁正站在后面,冷眼注视着他。
“麻烦你不要误导小朋友。”吴宁把其中一瓶水放在程彻面前的桌子上,“家里没有热水和茶叶,就凑合喝这个好了。”
“这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和笑笑,是在很认真地谈论你爸爸的书,我觉得…”
程彻一句话没说完,吴宁的目光就冷冷扫了过来,程彻仿佛感受到其中寒光一闪,缩了缩脖子,想到今天在片场看到的拍摄情形,没骨气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说说看,你们的案子查到了什么程度?”
“上午我和组长曾到刘慧慧的住处去做了问询。”程彻说着,将对李龙和于芳的调查简单叙述给吴宁,又补充道,“哦,刘慧慧就是死者。”
“也就是说,李龙有进入过刘慧慧房间的很大嫌疑,但可能并不是凶手。”吴宁总结道,“那么于芳怎么不继续调查了?”
“不是不查,而是刘慧慧是被人用刀从背后刺死,于芳晕血,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辞去了护士的工作,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打算暂时先集中力量去查一下李龙。”
“晕血…”吴宁重复着。
吴笑笑一拍桌子,“会不会是隔着很厚的衣服或者其他东西,没让血流出来?我记得老爸的书里,有提到过这个方法。”
“这季节还没到穿冬衣的时候,刘慧慧死时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她所坐的废弃沙发靠背很厚,但上面并没有被刺穿的痕迹,所以这种可能应该不存在。”
“那我在书上还曾经看到过,有人只晕自己的血,见别人的血却不晕。”吴笑笑又提出猜测。
“我们询问过与于芳共事过的医院人员,证实她确实见到血就会晕,不管是谁的。”
“那…”吴笑笑皱起一张小脸,“那我就想不出了。”
吴宁敲了他的头一记,“你那脑袋里,不想着好好学习,整天都装了些什么?早警告过你,别想乱七八糟的事,不要误导警察查案!”
吴笑笑委屈地撇了撇嘴,“我只是提供些想法嘛。”
“没关系。”程彻连忙开口劝道,“笑笑也是好意,于芳的事,我们之后还会再查。”
“除了李龙的时间问题没有解开,还有没有其他的?”
“明天我们还会到那个小区调查一下住在刘慧慧对门202的邻居,根据警方的资料,那家是一对父母带着两个孩子,父亲叫申宏,母亲叫赵丽丽。”
“这名字我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吴笑笑挠着头,苦恼地想着。
吴宁瞪了他一眼,“笑笑,你又凑热闹。”
“不是,我是真的听过…”吴笑笑忽然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姓申,又住在202号,是不是叫作××小区?他家有个男孩叫申辉?”
“笑笑你真认识?”这次轮到程彻惊讶了。
吴笑笑煞有介事地点头,“申辉是我的同班同学。”
“我怎么没听过这孩子?”吴宁质疑道。
“他是上学期才转来的,姐姐你还没机会去学校,今年的家长会也没参加,当然不知道他了。”
“家长会的时候,正好跟着剧组去拍戏了,对不起,笑笑。”
“别在意,姐姐你工作忙也是为了赚钱养家,我习惯了。”吴笑笑摆摆手,笑容中却带着几分成熟与懂事,“申辉学习一般,在班里很不起眼,但我听说他也和我家一样有个姐姐,所以就多注意了他一些。我听说他姐姐跟申辉并不是一个爸爸,他姐姐的爸爸抛弃了他的姐姐和妈妈出了国,和他妈妈离了婚,然后他妈妈才和申辉的爸爸结婚,生了申辉。”
“原来申辉和他姐姐申灵,是同母异父的姐弟。”虽然吴笑笑像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堆,吴宁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一句话概括出其中的重点所在。
“这一点我们也查到了。”程彻说道,“不过据我们了解,申宏虽然是后爸,却对申灵很好。”
“申辉在学校也提到过,说家里不算富裕,但是他爸爸还是花了很多钱给姐姐去上辅导班。”
“申灵应该还在上中学。”
程彻的眼前浮现出白天在202见到的那个少女,也许是特殊的成长经历,才使得申灵带着那种惊恐而又略有阴暗的表情。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用余光望向吴宁的侧脸。同样是经历坎坷,幼年丧母,就连不顾家的父亲也死于被刺,除了几本书和一座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并没留下太多,吴宁又是个怎样的女人呢?程彻能从她的言谈中感受到她对于已故父亲的不满,但她一听到可以追查杀死父亲的凶手,又执着地加入了进来,是否说明在她心里,还存在着另一种声音?
“我说大哥哥,你看上我姐了?”
“怎么可能?!”吴笑笑稚嫩的口气流露出好奇,让程彻瞬间回过神来。慌乱中,手上的水瓶晃了晃,水流了出来,在桌上洒成一片。
吴宁面无表情地拿过一旁的抹布,擦起桌上的水渍,“笑笑你别胡说,看,把他吓到了吧?”
“为什么?”吴笑笑天真无辜地眨眼,“姐姐你又没男朋友,大哥哥这么盯着你看,很容易让人想到那里去嘛。”
“我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选个和你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的小鬼。”
“我早就说过,我明明比你大!”程彻一时也忘记了吴笑笑的话带来的尴尬,涨红脸反驳。
吴宁不紧不慢抬眼,视线在他的娃娃脸上巡视几秒,才微扬起唇角笑道:“没看出来,小彻彻。”
“你…”程彻怒瞪她,“一点儿都不可爱,男人婆!”
“随你怎么叫,我可不像你度量那么小。”吴宁双手一摊,“明天你们还要去申家问话吧?我和笑笑也想个办法过去,笑笑和申辉是同学,总好说话一些。”
想到申灵的态度,程彻不得不承认吴宁的话自有道理,他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与吴宁姐弟俩约好第二天在申家见。
第五章 叛逆的少女
第二天,S小学,老师一手领着一个男孩子站在门口。申辉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吴笑笑的衣服上都是土,胳膊贴着一块创可贴,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显得脏兮兮的。
“真对不起,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赵丽丽一把扯过申辉,按下他的头,“还不快给老师和同学道歉?”
“我错了…”申辉吸了吸鼻子,顿时红了眼眶。
“您也别太过责备他了,都是孩子,磕碰总是难免,我已经给笑笑的姐姐打过电话,但是她比较忙,可能要过一阵子才能赶来,您看…”老师顿了顿,看着两个孩子的神色也有些为难。
“你叫吴笑笑,对不对?”赵丽丽蹲下身,慈爱地摸了摸吴笑笑的头,“你姐姐什么时候能来?我怎么才能联系上她?”
吴笑笑撇了撇小嘴,做出委屈状,“我可以告诉您姐姐的手机号码。”
“好,我给你姐姐打电话。”
赵丽丽说着拿出手机,按照吴笑笑说的号码拨通了吴宁的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她看了看吴笑笑,应了一声才收了线,转向老师,“老师,吴笑笑的姐姐拜托我先把他带回我家,说等她工作一结束,就到我家去谈。”
“也好,既然你们商量好,那就麻烦您了。”
赵丽丽再次谢过老师,带着申辉和吴笑笑向着学校外走去。吴笑笑奋力抹了抹脸上的污渍,暗地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要设计申辉撞到自己,实在是太容易了,只是为了他和姐姐的约定,委屈了申辉要背黑锅,他在心里默念着对申辉的歉意。
赵丽丽把两个孩子带回家不久,吴宁便匆匆赶到。
“你看,都是我家申辉不小心。”赵丽丽不住道着歉。
“没关系,他也不是故意的。”
吴宁脸上带着微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这间两室一厅格局的房子。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不难看出赵丽丽是个称职的好主妇,但除了赵丽丽和申辉以外,并没见申宏和申灵的踪影。
吴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五点多,这时候申宏应该还在上班。中学比小学通常放学要晚,申灵不在家也不足为奇。她所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候程彻他们来会合。
“是不是带孩子去看一看,医药费由我来出?”
“真的不用介意,我看他也没事。”吴宁敲了敲吴笑笑的头,吴笑笑则仰头向她挤眉弄眼,带着完成任务的邀功表情。吴宁不理他,又转向赵丽丽,“这年纪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大家都不容易。”
“是啊,每天一眼看不见就会惹出事来。”赵丽丽像是对吴宁的话深有同感,语带感慨道,“我听申辉说,你家只有你和笑笑?你一个人带着弟弟也挺不容易。”
“习惯了。”吴宁笑笑,她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三年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赵丽丽还要再开口,却被一阵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断,随着门锁转动,门被从外面打开,一身穿校服的少女走了进来。看到吴宁姐弟俩时,少女微微一怔,但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小灵?你怎么回来了?”赵丽丽看到少女显然有些惊讶,“辅导班呢?”
“没去。”申灵边往屋里走边说道。
赵丽丽皱起眉面露不悦,迎向申灵,“又不去?你爸爸上班能赚多少钱?能让你这样浪费?”
“又不是我自己愿意去!”申灵停下脚步,针锋相对地反驳道。
“你这孩子,这么任性,还有客人在!”赵丽丽低斥,作势要去拉申灵,却被申灵一把甩开。
就在母女俩僵持不下时,门外响起清脆的门铃声。
“谁?”赵丽丽问道。申灵则趁赵丽丽一分神,走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警察,有一桩案子想请你协助调查。”
“这…”赵丽丽看了看吴宁。
“您先去好了,笑笑还想再跟申辉玩一会儿,我等在旁边,不会打扰警察办案。”
赵丽丽点点头,这才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董鹏和程彻。董鹏出示了警员证,“前天在附近发生了一桩命案,死者是对面201的女住户刘慧慧,我们正在对相关人员进行问话,希望你能配合。”
“刘小姐死了?”赵丽丽先是惊诧地抽了一口气,随即闪身道,“两位警官请进来说,我一定全力帮忙。”
董鹏走进屋里,一眼便看到了交叠长腿,坐在沙发上的吴宁。她留着一头利索的短发,目光安静、沉稳、犀利,好像蕴含着无限力量。他也听程彻提到过吴宁,知道她是吴萧的女儿。确实是个特别的女孩子,想到程彻提到吴宁时那愤愤不平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董鹏不禁有些欣赏她。
发觉董鹏打量的视线停留在吴宁身上,赵丽丽以为董鹏质疑的是吴宁的身份,忙解释道:“我儿子有个同学来家里玩,这位是那孩子的姐姐。”
“没…”
“不要紧,我们只问些例行问题,不需要回避。”董鹏本想说没关系,却被程彻上前一步抢了话打断。
看着董鹏瞬间变黑的脸色,吴宁不禁在心里暗笑,程彻处处被鄙视、受欺负,看来也不能怪别人,谁让他除了长着一张和年龄极为不相符的可爱面孔之外,连心智也停留在未成年阶段,总会不自觉做出些不讨好的事情来。
“警官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
“你和对门的住户关系如何?”
“刘小姐?也不算很熟,我们在这里住了七八年,对面的租客换过好几个,她是去年才搬来的,我除了知道她叫刘慧慧之外,就是见面打个招呼,平时大家都很忙,也没说过几句话。”
“你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常出入她家?”董鹏追问。
赵丽丽想了想,“很少,这个刘小姐很奇怪,好像不上班,每天都关在屋子里,几乎不出门,更没客人上门,不过听说现在这类年轻人挺多,我也不好妄加评论。”
“大前天的晚上九点左右,你听到过对门有声音吗?”
赵丽丽摇头,“我先生上倒班,上班二十四小时,休息二十四小时,我记得他那晚正好不在家,我家里有孩子,每晚八点钟一直到申辉睡着,我都会待在房间里给他讲故事,所以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你儿子的房间是哪个?”程彻四下张望。
赵丽丽指着刚才申灵走进去的那一间,“我儿子和女儿同住一间,但女儿每晚都要上辅导班,九点多才回到家,都是我先哄着儿子入睡。”
“你女儿那晚也去了辅导班?”董鹏敏锐地捕捉到赵丽丽话中重点。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女儿,和她谈谈?”
“她…”赵丽丽迟疑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今天就在家…”
“咦?你刚才明明说她每天…”
程彻的话,被坐在不远处的吴宁伸出的一脚给踢得生生截断。程彻双眼一瞪,可惜那可爱的脸使得他愤怒的表情失色不少。
“对不起,警官,我脚太长,一时没注意踢到你。”吴宁一摊手,毫无诚意地道歉。
董鹏不理会兀自一脸愤愤不平的程彻,转而问道:“能否叫她出来谈几句?”
“两位警官等一等。”赵丽丽说着,走到房间门前敲响了门,“小灵,有警官来查案子,想和你聊聊。”
门内传来一阵细小的声响,如果不仔细听,怕是会忽略了过去。直到几分钟后,申灵才打开门,绷着一张脸走出房间,也不看赵丽丽,更不理会其他人,直接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警官,小灵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她原来明明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这几个月也不知怎么了…”赵丽丽露出些许尴尬,似乎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申灵没有礼貌的态度。
董鹏倒是不在意地笑笑,“小孩子总会有叛逆的一段时间,别担心。”说着,他走到申灵面前,用尽量和蔼的态度问道:“你好,我叫董鹏,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不是早知道了?”申灵一哼,口气很是不客气。
“那能否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申灵漠然地看了看董鹏,又移开视线不再答话,但那无声流露出的抗拒姿态,让董鹏很难再接着询问。董鹏向程彻使了个眼色,还在愣怔的程彻花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董鹏的意思,摸了摸鼻子尝试着上前,摆出一张无害的笑脸。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的模样,使他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小动物。
“那个,你应该看到了昨天我们到对门去调查,是不是?”
申灵审视着程彻那略显稚嫩的脸,有一刻的迟疑,才反问:“那又怎样?”
“住在201的女人被杀了,我们听说,你在她死的当晚九点左右,从辅导班正好回来,有没有看到过她出门?”
“她不是死在了垃圾场吗?我从辅导班回家的路在相反方向,不经过那边。”
“你怎么知道在垃圾场发现的尸体?”正看似无聊地在屋内踱着步的董鹏,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
“我…”申灵顿了顿,眼睛一转,摸了摸耳朵,一抹异样神色自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不耐烦,“附近的人都在传,早已经不是新闻了,只有我妈这种每天不离开家的人才会不清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