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影,你去过老陈的家吗?”电话一接通,项泽羽便直接问道。
“去过一次,怎么了?”
“我现在正在赶去老陈家的路上,你也马上过去。”
秦路影心里一沉,“出了什么事?”
“今天早上老陈的邻居打来电话报警,说从他家里传出了枪声,让警察过去看看,怕是老陈那里出事了。”
“好,我现在就出门。”
秦路影拉上项泽悠,几乎是一路飞车来到了陈远所住的公寓楼,半途她还打电话通知了白薇。本来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甚至下了她的车,项泽悠还显得有些惊魂未定。白薇已经等在约定的地点,带了几个警员最后赶到的人反而是项泽羽。
“项大警官,怎么你会比我们还慢?”白薇疑惑地问。
“我们要出来之前,临时被大组长叫去询问彭鑫案子的进展情况,耽误了时间。”
项泽羽解释完,旁边的一名警员还嘟囔地补充道:“真不知道大组长为什么忽然关心起我们做的事来,以前他那个人每次都是坐享其成,向他汇报个结果就行了。”
“没用的少说,我们还是赶快先上楼去。”项泽羽说完,率先迈步走进了楼里。
在陈远所住的702室门口,他们找到了报案人——住在陈远隔壁701室的家庭主妇张阿姨。张阿姨正站在楼道里张望,项泽羽走上前礼貌地问:“您就是张阿姨吧?”
“你们是…”
项泽羽出示了警察证,“我们接到您的报案来进行调查。”
“你们是警察?可是…”
张阿姨显得有些疑惑,话才说到一半,电梯声再次响起,里面走出一个令众人感到意外的人。“局长?”“老爸?您怎么会在这里?”项泽悠首先诧异道。
“我听你们大组长说陈远出事了,他是我当年的老部下,我怎么也要来看看情况。”走过来的人正是项林,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保安衣服的人,那人手中拿着一串钥匙。
“爸,您什么时候来的?”项泽羽随后也问。
“刚来不久,我来的时候遇上这位张女士,听她说了情形,发现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就让她在这里守着,我下去找保安拿钥匙。”
项泽羽示意保安开门,项林按住保安的手沉声道:“里面可能还会有危险,把钥匙给我,我来开门。”
“局长,还是让我们来吧!”
项林向欲上前的警员摇摇头,坚定地把钥匙握在手中,其他警员则在他身后掏出了枪,将秦路影等人挡在外围,进入了警戒状态。
项林沉着地与周围的警员对望一眼,手上略微施力,只听得咔嚓两声,他压腕往下一拧,门便应声而开。随着门缓缓在大家面前打开,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望向屋里,屋内寂然无声,只有陈远的身影背对着大门,他无力地歪着头,坐在桌前的沙发上。
项泽羽示意其他人到各屋去查看,他则谨慎地走向陈远,绕过沙发,才发现陈远右手握着一把枪。陈远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双眼黯然如死灰,血还在不断从他的太阳穴涌出,顺着脸颊淌下,滴在身上染红了他的衣服。
“没发现屋里有其他人。”警员重又聚拢在客厅里汇报。
项泽羽这才走上前,用手翻动了一下陈远的眼皮,摸了摸他的鼻息,“人死了。”
“桌子上好像有一封信。”白薇指着沙发前的小桌,上面果然放着一封折叠好的装在信封中的信。
项泽羽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打开信,看完上面的内容,沉默地将信递给了秦路影,“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和你父亲的死有关。”
白薇和项泽悠也好奇地围拢过来和秦路影一起看信,这封打印出来的信并不长,下面署着陈远的亲笔签名,看上去很像是陈远的遗书。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为自己曾犯下的错误赎罪了。彭鑫是我杀的,因为他知道了我八年前的一个秘密。当年我在一次案子的调查验尸中,收受了大笔的贿赂作了伪证。有一回我喝醉酒说漏了嘴,这件事被好友秦浩知道了,他劝我把钱还回去向警察坦白,但我因为炒股票赔了钱,那笔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没办法再回头。秦浩说他替我和警察说清楚,然后再慢慢还钱,可这样我势必会失去工作和名誉。我不愿意那样,于是和他发生了争吵,谁知道失手杀了他。我很害怕,就用实验室的磷点燃了屋子,烧了一切,因为我是法医,后续的查验工作当然被我掩饰得天衣无缝。接着,我寄了一封举报信给秦浩所在的大学,让他们以为秦浩是因此畏罪自杀。
直到不久前我遇到了小影,我感到很害怕,怕她知道八年前的实情。我一直找彭鑫暗中跟踪小影,看她有什么举动。没想到引起了彭鑫的怀疑,他背着我调查了小影和秦浩的事情,查到了我所做的一切,便以此要挟我,不断地勒索我。我明白他的贪心会是个无底洞,于是把他也杀了灭口,并用八年前从秦浩实验室偷拿出来的磷再次烧了他那里的资料。
但警方在调查时,还是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当项泽羽问我八年前的事情的时候,我开始害怕,悔恨和自责时刻啃噬着我的内心。我对不起小影,更对不起秦浩。我的罪恶不能再无止境地延续下去,我决定以死来偿还我的罪孽。我希望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秦浩,能够和他说一声抱歉。
陈远绝笔
“陈远自杀了?原来秦叔叔真的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他杀死的。”白薇看完信看了看秦路影说道。
秦路影却没有开口,只是盯着手中的信,神情显得若有所思。项林望着陈远的尸体,面露哀伤发出一声叹息,“陈远怎么这样想不开,当初他要是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他的,他就不会走到杀人的地步。”
“报案人的笔录做完了没有?”项泽羽转头询问身边的警员。
那警员点点头,翻开记录尽职地叙述道:“据张阿姨说,她听到隔壁传出枪声大约是在两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早上七点左右。她披上衣服出来查看,发现陈远家的门从里面锁着,她敲门也没有回应,所以就跑回家报了警,然后又出来等在门口。不一会儿陈局长就到了,陈局长让张阿姨守在这里,然后自己下楼去找保安拿钥匙,这时候我们上楼来了。”
“我去公安局之前,因为想起一点儿工作上的事给你们大组长打电话,他告诉我陈远出了事,我担心老部下,就没去公安局直接来了这里,我到的时候是八点半多,比你们早来不到半个小时。”项林补充。
“打电话回公安局,让他们派法医来,看来我们又有事做了。”项泽羽沉声安排。
发生了这样的事,警员们很快忙碌起来,秦路影等人则先回了家。
“既然陈远是自杀,我看很

 


●第4章隐藏在罪恶下的真相_3

快就会结案了,秦叔叔的死真相大白,小影你也终于能了却一桩多年的心事。”坐在车里,白薇释然道。
秦路影没有回答,修长的双手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她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欣慰的表情,从她那如潭水一般幽深的眼眸里难以读出她此时的心中所想。
为了等项泽羽的消息,秦路影就暂时住在了距离公安局比较近的白薇家。直到第二天快傍晚的时候,项泽羽才风尘仆仆地敲开了门,他看似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
“案子怎么样了?”白薇给他倒了一杯水,关切地问道。
项泽羽在椅子上坐下,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打开他随身带来的资料开始了说明,“已经准备结案了。”
“这么快?”
“因为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陈远死的时候,屋内窗户紧闭,门也被从里面反锁。钥匙除了陈远,就只有门口的保安手里有,陈远的那把钥匙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而那个保安已经证实没有作案时间。如果陈远是被杀的,凶手不可能走出去,我们进入房间的时候,也没发现其他人在。陈远尸体上除了太阳穴有一处致命的枪伤,并没发现其他伤口,也没有被捆绑或者服食过安眠药之类的痕迹,并且陈远又留下了遗书,遗书上验出陈远的指纹。综合这几点,警方决定以自杀结案。”
“真的没任何可疑的地方吗?”坐在沙发上的秦路影忽然缓缓开口问道。
“师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路影不答反问,“这次这么快结案,是否有点草率了,不像是泽羽你的风格。”
“这…”项泽羽露出些许无奈,“因为陈远是警察,案子又牵扯到八年前的错案,为了不造成太坏的影响,上面给了压力让尽快结案,一切从简。”
“虽然陈远与我爸爸的死有关,但我好歹也曾敬重地叫他一声叔叔,我不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其实要想知道真相,我们可以自己去查。”白薇提议道。
项泽羽略作沉吟,思索片刻,“我也觉得还有很多地方有蹊跷想弄清楚,就按白薇说的做吧。在这之前,我想先听听路影的想法,对于陈远的死,你怎么看?”
“如果让我说,疑点有几个。”秦路影伸出手,一一细数道,“第一,陈远的遗书是打印出来的,只有签名是写上去的,他为什么不全文用手写?仅凭指纹,又怎么能证明遗书确实出自陈远之手?第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一般来说想要自杀的人思绪都会比较混乱,又怎么会写出条理这么清楚的遗书?第三,陈远昨天离开公安局的时候是接了电话出去,说请半天假,如果他打算自杀,为什么还要请假?给他打电话的人又是谁?”
“也就是说,你认为陈远的遗书有问题?”
“不错,我不敢说那封遗书是伪造的,但陈远的死绝不是自杀这么简单。”
“可惜我们没能查到给陈远打电话的那个人,不然事情就会简单许多。”项泽悠摸了摸鼻子,不无遗憾道。
“对了。”秦路影询问,“陈远的遗书虽然有伪造的可能,但他信里提到的八年前那桩他收受了贿赂的案子,是确实存在的吧,你们查过没有?”
项泽羽点点头,“不过没有突破,曾经涉嫌贿赂陈远的那个人,四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了,因为涉及政要,公安局的档案也很简单,基本没有什么记录。可惜当年我还没做警察,不然就能更清楚一些。”
“这个我也许能帮上忙。”白薇插话进来,“我认识一些八卦杂志的编辑朋友,我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你们知道有时候这种小道消息比正规渠道还要灵通。”
“好,那就拜托薇薇你去问一问。”
“和我还客气什么,我这就去打电话,过几天应该就能查到了。”
项泽羽也微微颔首,认同了这个办法,“那我们就等你消息。”
秦路影接到白薇的电话是在两天以后,白薇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秦路影便知道她一定是有所发现。
“怎么样,薇薇,你查到了什么?”
“小影,我的一个朋友查出了八年前陈远提到的那桩案子的负责人,你猜是谁?你们肯定都认识。”不等秦路影回答,白薇已经忍不住公布了答案,“那时候的调查组长,叫做项林。”
“项林?不就是泽羽和小悠的爸爸?”
“不错,他肯定清楚案子的始末,我刚才已经打电话告诉项泽羽了,他让我们去他家会合,他说会以有事情要谈为理由,把他爸爸叫回家来问个清楚,你快叫上小悠一起出门吧,我在项家门口等你们。”
挂断了白薇的电话,秦路影和项泽悠驱车来到项家。项泽悠站在门口感慨道:“没想到这件事还和老爸有关系,早知道还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直接问老爸就得了。”
“快进去吧,你哥和你爸爸已经回来了,就在屋子里。”
项泽悠拿出钥匙开了门,项泽羽和项林果然正坐在客厅交谈,见他们走进来,项林先是露出些微的惊诧,随即笑着招呼道:“小悠你怎么想着回来了?”接着转身对秦路影道,“秦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哥,你问过老爸没有?”
“我想等你们回来再问。”项泽羽看着满脸疑惑不解的项林,沉声询问,“爸,我叫您回来其实是想问您,您记不记得陈远遗书提到的八年前那桩收受贿赂的案子?”
项林愣了愣,但很快恢复了了然的笑容,“哦,我说你打电话让我回来,我回来你却一直东拉西扯说别的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老爸,陈远死的那天,你怎么没说那桩案子你就是负责人?”
“有什么可说的?那个档案公安局早就给尘封了,我记得当年那人涉嫌杀了自己的情妇,可陈远验尸时很确定地说从伤口来看那个情妇死于自杀。虽然我们也觉得应该再查得深入些,但上面给了很大的压力,如果不能马上结案,我怕是连当时的职位都保不住。”项林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叹息,“我为了自己的前途,自私地草率结了案,我为此也一直感到愧疚,所以那天才没提起这件事。”
“原来老爸您也有这样的过去。”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秦路影劝慰道。
“是啊,要是陈远也能这么想就好了,如果他能想开些,就不会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真是太傻了,不管是杀人还是自杀,都解决不了问题。”
听了项林的话,秦路影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显得若有所思。片刻,她蓦然起身道:“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难得来一次,你们不再坐一会儿了?”项林问道。
“不了,该问的我都清楚了。”秦路影抚了抚长发,礼貌地向项林笑笑,然后转向一旁的项泽悠,“小悠,我这几天要赶稿子,应该会很忙,你先留在家里,不用跟我一起回去了。”
“什么?师父,我可以帮你忙的。”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我想整理一下思路,不想被人打扰,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叫你过去。”
项泽悠撇了撇嘴,无奈地应道:“好吧,那师父你忙完别忘了马上通知我,我还等着看新书呢!”
秦路影点点头,和众人道别后拿起车钥匙,阻止了要送她的项家兄弟,径自走出了项家。白薇在她身后跟了出来,疑惑地看着秦路影紧抿红唇的侧脸,疑惑地问:“小影,你怎么了?”
“没事,薇薇你忙了这么多天也累了,回家吧,我想回去一个人静静。”秦路影说完上了车,向白薇摆了摆手,发动油门离开了。
望着秦路影的车消失,有种隐约的不安在白薇心中渐渐扩散开来。凭多年对秦路影的了解,她直觉秦路影有话没告诉大家。而她没说出口的往往是最重要的内容。
酒吧里灯光迷蒙,秦路影只身一人坐在吧台前,隔着玻璃杯折射的迷离光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平日很少喝酒,更加不会坐在酒吧浪费时间,任那些色迷迷的男人们打量。可今天她喝得有些微酣,她不想去思考,但有的事情却在她头脑里越发清晰,挥之不去。
父亲已经死了八年,这八年来,她一直觉得父亲不会做出侵吞研究经费那种事,她从没放弃过对父亲死因的追查。如今证实了父亲确实是被害而死,她却发现心里想要报仇的愿望远远没有想象中那样强烈。她死死抓住父亲的事情,执着地想要寻根究底,牵扯上越来越多的人,究竟是对是错?
不知道拒绝了多少前来搭讪的男人,秦路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项泽羽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路影,你还好吧?”
秦路影轻笑一声,“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因为你父亲的事,我担心你想不通。”
“我倒情愿什么都没想通。”秦路影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哦,我说我没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电话里的音乐声让项泽羽不禁疑惑地问:“路影,你在哪里?”
“在酒吧喝酒,这没犯法吧,项警官?”秦路影不以为意地笑着反问。
“不介意我也去喝一杯吧?”项泽羽略作沉吟,又补充道,“我请客。”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秦路影告诉了项泽羽酒吧的地址和名字,半个小时以后,项泽羽赶到了酒吧,远远便看到秦路影坐在吧台前向他招手。项泽羽走到秦路影身边坐下来,要了一杯酒,安静地喝着。秦路影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母亲去世后,家里都是男人,造成了他性格严肃有余,他一向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安慰人更是无从开口。他只能在酒吧略显昏暗的灯光中,侧目打量着秦路影。
“你不用这么紧张。”感受到了项泽羽的视线,秦路影并没转头,只是淡淡开口戏谑道。
项泽羽望着秦路影坚定地保证道:“你父亲的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秦路影倏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项泽羽问道:“泽羽,你觉得我该不该查清爸爸的事情?”
“当然,不让真相隐藏在罪恶下是我们警察的职责。”项泽羽顿了顿,话锋一转凝视着秦路影,“更何况我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滋味,所以更要帮你找出你父亲的真正死因,以安慰他的在天之灵。”
项泽羽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秦路影抚摸着玻璃杯光滑的表面,体会着从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幽幽问道:“泽羽,你这些年来想过自己的母亲吗?”
“要说不想那是骗人的,但我妈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更多的时候我不愿意去想,是因为那种感觉太痛苦了,每次想起来,心里都被自责剖得生疼。我承认我有逃避的想法,所以才一直无法开车,我忘不了那次夺走妈妈生命的车祸。可每当静下来看着妈妈的照片,我还是会忍不住回忆起以往一家人幸福的时光,想起妈妈的笑脸和慈爱。”
“有些事是无论怎样也忘不掉的。”秦路影感慨道。也许是眼下的气氛容易令人变得感性,连严肃的项泽羽都变得坦白起来,秦路影也不知不觉间卸下了以往的防备,两人真正像朋友一般交谈着,“泽羽,家人对于你来说有多重要?”
“失去了妈妈之后,我更懂得珍惜还健在的爸爸和弟弟,我会尽我所能照顾他们。”
秦路影一时陷入了沉默,她将目光从项泽羽的脸转向不知名的地方,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酒。片刻,她才再次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周围的生活完全变了样,你会怎么办?”
“你今天说的话很奇怪,不像是你平常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路影牵唇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事,你想太多了。”说罢,她站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项泽羽也跟在秦路影身后出了门。
秦路影一路走向停车的位置,项泽羽则走在她旁边。出了酒吧错落的繁华街巷,入夜的街道漆黑一片,层云遮住了月色,显得昏暗不已。忽然,停车场外的树丛中似乎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人在树木的遮掩下瞪大眼睛无声地望着秦路影的方向,在看清她身边的项泽羽时,略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人皱起眉仿佛凝神陷入了思考,他紧紧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再抬起头时,目光中闪出一丝决心。他蹲下身打开随身带的黑色小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支乌黑的枪,拧上消声器,瞄准了毫无察觉的秦路影。
一声闷响,子弹飞了出去。项泽羽敏锐地一凝神,拦腰拉住秦路影一闪身,一发子弹与他们擦身而过,紧接着又是一发。项泽羽拉着秦路影躲避到一辆车后面,示意秦路影蹲下不要动,压低声音叮嘱:“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你自己小心。”
项泽羽点点头,循着打枪的方向摸索过去。秦路影目不转睛地盯着项泽羽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夜幕之中。她屏住呼吸,感觉着自己在这暗夜里的心跳。她隐约明白袭击她的人目的为何,她甚至已经猜测到对方的身份,只是她不愿意去深思。但她可以肯定,项泽羽一定会无功而返。
果然,十几分钟后,项泽羽一脸肃然地走了回来,神色中不难看出几分懊恼,“让他跑了。”
“看清楚对方的脸没有?”
项泽羽摇了摇头,“他身手很敏捷,我赶到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只有空子弹壳掉在地上,我捡回公安局去化验。”
“也别抱太大希望比较好,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让人查出来。”
“我明白,总之试试看吧。”项泽羽望着秦路影的目光中有些担忧,“眼下暂时安全了,可被他跑掉了,他早晚还会找你的麻烦。路影,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没有?”项泽羽想了想,又问,“或者,你觉得与我们查你父亲的事情是否有关系?”
“我一个小女子能得罪谁?”秦路影摊手淡笑。
“看来你说得对,陈远的死确实另有隐情,那个要杀你的人,必定也是知情者。我看这样,我和你一起回去保护你,说不定还有机会逮住袭击你的人。”
秦路影略一低头,一缕长发从额上滑落,覆在她的面颊,使她显得风情万种,却也遮住了她眼底的心事,她的声音从低垂的发间传来,“不必了,我自己能处理好,有你跟着反而惹眼。”
“你确定能保护好自己?”项泽羽皱起眉,“不行,这等于在用你的生命冒险,作为朋友我不放心。”
“这样吧,你让小悠回来我这里住,算是有个照应。”
项泽羽见秦路影态度坚决,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只得妥协,答应明天一早就让项泽悠到秦路影家报到。项泽羽坚持驱车将秦路影一直送到家,才不安地离去。在他离开前转身的一刻,秦路影敏锐地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复杂的神色。可项泽羽没开口,秦路影也选择了沉默地关上门。她靠在门后坐在地板上,在黑暗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秦路影并没有等项泽悠的到来,而是难得地早起,对着穿衣镜整理好衣装,然后将父亲的烟盒拿在手里,良久地凝视着。在父亲去世的这八年里,她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能够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为父亲洗刷冤屈,但当第一次如此接近真相背后的那个人,她却迟疑了。
看了和写了太多关于报仇的故事,到头来每一个心怀仇恨的人,都从被害者变成了凶手,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眼前乃至今后的生活。以前秦路影总以为自己能够毫不迟疑地用一切代价去换取报仇的机会,但当她意识到如果她踏错了这一步,便会失去某些东西,甚至还会增加别人的痛苦之后,她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摇摆。可是放弃即将大白于天下的真相,让父亲的死继续不明不白,身为女儿,她又做不到。
“爸爸,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秦路影轻声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在想,也许薇薇说得对,我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太沉重的包袱了,可执着了那么多年,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秦路影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您以前常教我要学会珍惜和感谢当下的幸福,要懂得知足。我现在虽然算不上幸福,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还有朋友,我不想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失去了自我。陈叔叔的死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既然人都死了,就没必要再恨下去,不管他曾经做错了什么,就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吧!
“可是,仍然有和害死您有关的人逍遥法外,我本来一直想要亲手杀了这些人为您报仇,但我现在明白了,他们所犯下的罪,自然有法律的制裁,我做出这样的选择,您不会怪我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就是真正去面对那个人,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爸爸,您在天有灵,就请您和我一起去听听真相。”
秦路影说完站起身,镜子中映出她坚决的神色。她再次理了理披在肩头的长发,检查了一下脸上精致的淡妆。即使知道对方想要对

 


●第4章隐藏在罪恶下的真相_4

她不利,她也要以最完美的一面去面对,做人永远要昂首挺胸,这也是父亲教给她的。
她最后巡视了一圈房内,关上了大门,并返身在门上贴了一张字条留给项泽羽。做完这一切,她微微一笑,满意地转身离开了,唯有她脚下的高跟鞋发出的清脆声响,渐行渐远。
项泽羽坐在公安局的办公室,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他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眼前的白纸上写画着。所有的线索就好像项链的珠子,需要一根能将它们串联在一起的连接线。秦浩、自杀、彭鑫、照片、燃烧、陈远、遗书、遇袭、子弹…
忽然,他皱起眉,飞快地圈起遗书和子弹两个线索,有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会是这样?不可能!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让他如此熟悉的方向。但为什么?他没有答案。
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鉴证科,“喂?你们是不是在陈远家里找到了他写遗书签名的那支笔?帮我查一下…”
项泽羽挂断电话,忐忑地等待着答案,他急切地需要知道结果,这样他才能去确认一切。他不安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一向镇静理智的他却也不禁烦躁起来。他走了几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忙坐下,拨打着秦路影的手机,可始终无人接听。他心底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刚放下话筒,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不是路影?”项泽羽迅速接通,焦急地问。
话筒中传来一副公式化的口吻,“项警官,我是鉴证科的小张,你刚才让我们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和你猜测的一样,你怎么会知道在那个位置有指纹呢?”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你赶快按照我说的去做指纹比对,一会儿把结果发到我手机上。”
项泽羽说完,挂了电话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他边走边打电话给项泽悠,“小悠,你人在哪里?”
“在去师父家的路上啊,我已经快到了。”
“你听我说,你去路影家看看有没有人,如果没人在,你马上回家,我回去等你。”
项泽悠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似乎也被感染了项泽羽的紧张情绪,担忧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先按照我说的做,剩下的回家再说。”
“明白了。”
兄弟两人商定好,项泽羽人已走出了公安局。他坐上车,飞快地启动车子疾驰而去。
秦路影站在项家门口,仰头望着别墅。她刚才打过电话,项泽羽去上班了,项泽悠应该还在去她家的路上,项家家里只有项林一个人还没出门。她特意挑这个时间过来,就是为了不遇上他们兄弟俩。
她按响了门铃,随着开门声,项林的脸露了出来。在看到秦路影时,显得有些惊讶,“小影?刚才电话里我不是告诉你,小羽和小悠都不在?小悠说去了你那里,你怎么反而到这儿来了?”
“哦,我跟小悠说了,要来这附近办点儿事,他也没走出多远,就索性约好和他在您家会合,不知道可以吗?”秦路影礼貌地微笑道。
“当然,快进来。”
项林闪身热情地将秦路影请进屋内,在身后关上了门。秦路影脸上的表情一凝,但旋即便恢复了笑容,和项林一起走入了客厅。项林招呼秦路影在沙发上坐下,他则到厨房去倒了果汁,端出来放在秦路影面前。
“小影,喝一点儿水吧。”
“谢谢项叔叔。”
秦路影微微一笑,把杯子凑近唇边。她停住动作看了看项林,发现项林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对上秦路影的目光,项林向她轻轻颔首,抬手示意秦路影喝水,才将视线转向了别处。秦路影仰头饮了一口果汁,眼皮便渐渐沉重起来。
“你怎么了?”项林关切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头很晕,我…”
秦路影话说到一半,就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项林站起身走到沙发前,望着紧闭双眼的秦路影,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弯下身刚要搬动秦路影,原本不省人事的秦路影忽然睁开了眼睛,径直盯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恍惚的模样。
“你…”项林露出震惊的表情,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秦路影坐起身,“你应该很奇怪我为什么没被果汁里的药迷倒,是不是?那是因为刚才我当着你的面只做了个喝水的样子,并没有真正喝到嘴里。哦,请原谅我的失礼,以前我尊敬你是长辈,所以叫你一声项叔叔,但现在开始,你只是个杀害我爸爸的凶手。”
“小影,你说什么?”项林尴尬地笑笑。
“项林,陈远并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被你谋杀的,对不对?你杀了他,是因为你也参与了当年的事情,为了灭口,你只能选择丢车保帅,才能不把自己牵扯进去。”
“你凭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那天的一句话,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询问你陈远情况的时候,你说过如果他能想开些,就不会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虽然那天你也在现场,但是当时并没有鉴证科的警员做现场检验,你怎么会知道陈远只开了一枪?除非帮他开枪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是看了他们后来上交的报告。”项林解释道。
“这案子有这么重要,能引起身为局长的你越过案子的负责人项泽羽和他们的大组长,亲自关注?”秦路影反问,“撇开这点可疑的地方不说,你会出现在陈远死亡的现场,并不仅仅是个巧合。”
“怎么可能?我那天不是也说了,陈远是我的老部下,我听说他出了事,关心他才赶去看情况。”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值得怀疑,可那天偏偏泽羽他们因为被大组长叫去询问案情,所以去晚了,让你先到了现场。”
“那是巧合。”
“世上并没有那么巧的事情,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能够指使大组长,让他找去泽羽问话的,就只有你这个上司。而你的目的应该是拖住其他警员,自己好方便行动。”
“你说得好像亲眼看见我杀了陈远一样,那么你倒是说说看,办案的警员已经证实陈远死的时候门窗紧闭,假如我是凶手,我又是怎么杀人之后出去的?”
“当然是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进出。”
项林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们当时也都看见了,我是用保安的钥匙开的门,也就是说,门是从里面被反锁住的,这一点那个报案人张阿姨也可以证明。”
“不,那是你刻意制造的假象,张阿姨看的时候,门的确是从里面被反锁的,但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出来,人还在陈远家里。张阿姨听到枪响后到陈远家去查看,她推门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那是你做的。然后,你趁张阿姨回屋打电话去报警的片刻跑出来,把门关上,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躲起来。张阿姨刚才推过门没打开,自然不会再次去查看,只是站在门口等警察来,这时候你转到楼道里,装作是刚赶来,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自告奋勇去保安处要钥匙。”
秦路影望了望项林,继续说道:“因为理所当然地认为门仍一直锁着,直到你和保安回来,我们出现,张阿姨始终没再确认过门锁,你就是利用了张阿姨的这种心理,制造了密室的假象。等你返回后,你以危险为理由,抢着提出用钥匙帮着开门,只有这样,你才能把根本没锁的门当成从里面锁住,演一出戏给我们看。而真相是,当时你只做了个开门的样子,其实门不需要钥匙也可以从外面打开。”
“就因为这个,你怀疑我杀了陈远?”
“陈远不是自杀,那封遗书自然也是你伪造的,你怕模仿陈远的笔迹会被鉴定出来,所以把遗书打印出来,可如果全部都用打印,肯定没有说服力,所以你临摹了陈远的签名,但正是如此,才会引起我的怀疑。”
“我作为陈远的老上级,又是公安局局长,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做的远不止这些,彭鑫和八年前我爸爸的死,恐怕和你也脱不了干系。”秦路影始终注视着项林,目光中不禁染上了些许怒意,“我只是不明白,我爸爸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置他于死地?”
“怪就怪他多管闲事,没想到你和你那不开窍的爸爸一样,我早觉得你是个精明的丫头,可惜聪明如你,难道就不明白多事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陈远冷哼一声,一改慈爱的模样,面目变得狰狞,随手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眼中显露出杀意,“你既然敢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就应该料想到结果,我佩服你这个小姑娘的胆子和智慧,但是很可惜,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就来吗?既然来找你,我就没打算能顺利回去,但我出来前已经留了字条给小悠,相信泽羽也很快就会知道,我不能让真相就此埋没。可毕竟你是他们的父亲,面对亲情至于他们会怎么选择,就只能看天意了。”
项林先是一怔,显然没想到秦路影会把所有的一切告知给其他人,而且还是他的亲生儿子。但这种迟疑只有一刻,他马上握紧了手中的刀,把心一横,步步逼近秦路影。秦路影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项林的一举一动。
“爸,住手!”“老爸!”随着一声巨大的撞门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项泽羽和项泽悠闯了进来,在看清眼前的情形时,不约而同叫道。
“你们…”项林手上动作一滞。
秦路影则侧目,气定神闲地轻笑,“你们来得挺快,是不是看到了我留的字条?”
“小羽、小悠,你们别听这个女人胡说!”
项泽羽沉下脸,神情严肃,脸上痛苦中带着几分挣扎,“爸,您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陈远是您杀的,对不对?”
“小羽,这和我没关系,一切都是她胡乱猜测!”
“爸,别忘了,我是您的儿子,您的每一个习惯我都一清二楚。”项泽羽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入警队的时候,您教我练习打枪,您有个习惯,射击时总是连发两枪。那天有人在停车场袭击路影时,我也在场,您能看着我的眼睛,肯定地告诉我,那个人不是您吗?”
“老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倒是解释清楚啊!”项泽悠从旁急切地问道。
“连你们也怀疑我?”
“不是怀疑,我找到了证据,不然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我一向敬重的父亲,身为公安局局长的您,竟然会是杀人凶手。爸,您虽然很谨慎,没有在陈远家里留下任何指纹,但您还是百密一疏,忽略了一个地方。您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用笔写字时总会习惯性地拧开笔管,看看里面还有多少墨水。鉴证科在陈远家里找到一支签字笔,从墨迹已经确认是在陈远遗书上签名的那一支,要是您没用过,您能不能解释,为什么在那支笔里面的笔芯上会留有您的指纹?您擦掉了笔杆上的指纹没错,但却忘了抹去笔管里面的痕迹。”
听完项泽羽的话,项林握了握拳,忽然仰天而笑,声音浑厚中带着几分颤抖,“没想到,最后发现了证据的,竟然是我的儿子!小羽你太了解我了,看来是我的习惯出卖了我。”
“爸,您这算是承认了?”
“老爸,您难道真的杀了人?”项泽悠不敢置信地问道。
“只有陈远是我动手杀的,秦浩和彭鑫都确实如遗书里所写是陈远下的手。八年前,因为一个案子我收了一大笔贿赂,这钱足以能让我下半生衣食无忧。我拉上陈远,分了一部分钱给他,让他验尸时做了手脚,可没想到,陈远一次喝醉酒后竟把事情说给了他的好友秦浩。八年前那次我们全家去度假,我刚到度假村就接到了陈远的电话,说他杀了秦浩,我急忙匆匆赶回去帮他清理现场。”
“就是妈妈死的那天?”项泽羽紧握双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扬高声音质问道,“您因为这个原因,把我们丢在度假村,使得妈妈因为车祸而死?”
项林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愧疚,“这是我没想到的,但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更加不能放弃这笔钱,我为了它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已经无法回头。我赶到秦浩的实验室,和陈远一起用实验室的磷点燃了屋子,烧毁了一切。在验尸时,陈远将报告写成死者死于火灾,掩盖了秦浩在着火前就死亡的事实。后来,我利用当时作为案子调查组组长的职务之便,轻易结了案。”
“难怪妈妈死后您就带着我们兄弟俩搬了家,住到现在的别墅里,您当时说是为了换个环境调整心情,钱是公安局给的奖金,我当时还在纳闷,公安局怎么会拿出这么多钱当做一桩普通案子的奖励。”项泽羽黯然道,“爸,我一直觉得您是个优秀的警察,一直以您为目标,您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优秀?优秀的警察又怎么样?能当饭吃吗?我只是想让你们生活得更好!”
“但您却间接害死了妈妈!您用罪恶来掩盖罪恶,只会犯下更大的错误。”
“我只是想守护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这也有错吗?我知道秦浩的女儿回来之后,曾经想除掉她,但陈远说先静观其变,于是我们找了彭鑫来跟踪她。彭鑫以前当警察的时候,因为失职差点被告,是我保了他,让他只辞职了事,去开了私人侦探所,他欠我一份人情。可没想到彭鑫贪得无厌,不断勒索我们,我便和陈远商量杀了彭鑫。于是陈远除掉了彭鑫,烧了所有资料,可没想到彭鑫临死前还传了消息出去,让伪装的火灾意外没能成功。”
“那陈远呢?你们不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吗?”秦路影从旁问道。
“陈远杀了彭鑫之后开始害怕,尤其是小羽找他询问八年前的事情之后,他显得极度不安,他这样子早晚会露出马脚。那天小羽你在家里接到电话,说要去找陈远,我就知道陈远不能留了,我马上打电话给他,在你们赶到公安局找他之前约他出来,然后以商量怎么处理后续为由来到他家,用电棒电晕了他,打印好准备好的遗书,签上名字,拿出枪对准陈远太阳穴打死他,把枪塞到他手里,做出他自杀的样子。后面就像这丫头说的一样,我等在屋里在邻居去报案时,跑出去躲在安全楼梯间,装作刚来,又去找保安拿来钥匙,主动开门,让你们觉得门是从里面反锁。”
“后来您听说我们还在调查,就想一不做二不休,想把路影也杀了?”
“不错,那天我跟着她到了酒吧,在停车场等她出来,可没承想她竟把你也给叫来了,你救了她。我为了不让你发现,就没再追着除掉她,而是跑掉后把枪扔到了不远处的河沟里。”
项泽羽闭了闭眼睛,沉声劝道:“爸,您去自首吧。”
“对啊,老爸,看在您以前为警队作出的贡献上,也许还能争取从轻处理。”项泽悠也跟着说道。
“自首?然后在监狱里度过余生?”项林扯出一抹苦笑,“你们不觉得这对于我来说是个莫大的讽刺吗?”
“法律是不分身份地位的,谁都应该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秦路影拿出父亲的烟盒捏在手中,并不抬头看项林此刻的表情。
“爸,我和小悠会等您的,只要您及时收手,赎清自己的罪,不管多久您永远都还是我们的父亲。”
项林看着项泽羽和项泽悠,沉默良久后,他终于缓缓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水果刀,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瞬间,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在顷刻显得苍老了许多。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两个和你们死去的妈妈。也许你们会看不起我这个父亲,不过,最让我欣慰的是,我培养出了两个好儿子,你们的选择是对的,我为你们而感到骄傲。”
“老爸…”项泽悠还想再说些什么,项林却向他摆了摆手。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手臂像是有万吨沉重般,他拨通了电话,“喂?公安局吗?我想自首…”
做完这一切,项林挂上电话靠进沙发里,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秦路影走出公安局的大门,迎接她的是一脸担忧的白薇。“小影,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丢下我,一个人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我们不是朋友吗?”
“薇薇,你看我好好的,只是被带来做笔录罢了。”秦路影微笑着说。
“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没想到真正的幕后凶手竟是项警官和小悠的父亲。”
“别说这些了。”秦路影慵懒地舒展了一下筋骨,“不管怎么样,总算还了爸爸一个清白,感觉就像是压在心里多年的一口气总算顺了下去,我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儿了。”
明白秦路影不想再提项林的事情,白薇也不再追问,只是询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
秦路影摇了摇头,“走到哪里算哪里吧,你是知道的,我一向不是个做事有计划的人。”
“小影…”白薇打断了秦路影的话,扯了扯秦路影的衣裳,示意她回头看,项泽羽和项泽悠正从公安局大楼中走出来,径直来到秦路影面前。
“路影,我们想替爸爸为他所做的事说声对不起

 


●第4章隐藏在罪恶下的真相_5

。”
秦路影摆摆手,“不用说了,你们并没有错,至于八年前的事,都已经过去,如今凶手被抓到了,我也是时候走出仇恨的阴影了。”
“那我今后还能不能再叫你师父?”项泽悠问。
“是啊,我也希望爸爸所做的一切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项泽羽也开口道。
秦路影轻轻一笑,“这个答案我恐怕得暂时保留,毕竟你们的父亲害死了我爸爸,而我又将你们的父亲送进了公安局,我们都需要时间来调整心情,而且我最近会离开这里,短时间内大家也不会见面了。”
“师父,你要走?”
“路影,其实你没有离开的必要。”
秦路影抚了抚额边的长发,“你们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总在一个地方待,有点累了,想换换环境。”
“那你还会不会回来?要去多久?”项泽羽追问。
“说不好,不过如果有缘的话,也许我们还会再见面。”
“师父,你什么时候走?我们去送你。”
“不必了,有薇薇在就足够了。”秦路影拉过白薇,“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先走了。”说完,她简单地摆了摆手当做道别,和白薇一起上了车。
项泽羽和项泽悠良久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离去,告别了秦路影这个独特又有魅力的女子。他们彼此都明白,眼前一别,不知相见何期。
尾声
一年后。
“哥,今天你下了班如果没事,我们一起去看老爸吧?”项泽悠从小说中抬起头,征求着项泽羽的意见。
项泽羽点点头,“好,我前几个星期去看过爸,他在里面过得还不错,精神看上去很好。”
“对了,哥,九年前那个案子重新调查得怎么样了?”项泽悠随口问道。
“因为爸爸的供述,那个案子调查得很顺利,但因为时隔太久,取证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我相信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项泽羽的目光投向远方,坚定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
“我说小悠,你也该找个正经的工作了,为今后打算一下,你毕业之后不去上班,非要开什么侦探所,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项泽羽皱眉看着项泽悠,“这儿是公安局,我可不像你那么清闲,你没事别总往我这里跑。”
“行了,哥,你简直比老爸还啰唆。”项泽悠撇撇嘴,“我那里确实没什么事可做,所以才来找你,说不定还能给你帮上点儿忙。”
项泽羽面无表情地打击他道:“我看你不捣乱就不错了。”
“哥,你别这么看不起人嘛,我好歹也是推理女王‘夜影’的徒弟。”项泽悠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书。
“那是路影的新书?”
“是啊,我们在书里面都出现了,只可惜不是男主角。”
项泽羽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路影现在人在哪里。”
“只有白薇姐能联系上师父,可她都不告诉我们师父的消息。”项泽悠也想起了秦路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怀念。
“路影不想让我们知道她的行踪,自然有她的理由,我想只要她休息够了,一定还会回来的。”午后!书社!
“希望如此,师父不在,日子过得好无聊…”
项泽悠的话还没抱怨完,项泽羽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讲了几句,说了声“我这就到”,便挂断了电话。
“是不是有案情发生?”项泽悠双目灼灼,满怀期待地看着项泽羽。
“不错,在机场发生一桩凶案,有个女人当众持刀杀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凶手已经被机场的保安扣留,等着我们过去。”
项泽悠几乎是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我跟你一起去!”
“那就快点走吧!”
项泽羽带领几名警员赶到机场时,机场的负责人已将机场封闭了一角,几名保安和负责人等候在那里。见项泽羽等人到来,负责人忙快步迎了上去。
“带我们去看看案发现场。”项泽羽脚步一顿,“听说有个目击证人?在这之前,我想先见见目击证人。”
“没问题…”
“我说了赶时间,我看到的都告诉你们了,为什么还要我等?”负责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亮的女声扬起,随着一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一个窈窕的身影傲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一身收腰长裙,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摇曳出风情万种。
“师父!”项泽悠率先惊喜地叫道。连项泽羽一向严肃的神情里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路影,你回来了?”
“真巧。”秦路影嘴上虽然这样说,看向兄弟俩的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她唇边勾起一丝妩媚的轻笑,“我说怎么一下飞机就这么倒霉遇上杀人事件,原来只要碰上你们,就准没有好事。”
“原来警官您和这位小姐认识,那就好办了。”负责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但是项泽羽还是先秉公办事问道:“路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了,我就腾出点儿时间配合警方做个调查好了。”秦路影抚了抚肩头的长发,将提在手中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放,“小悠,还不快给我来提东西。”
“唉,唉,这就来!”项泽悠笑着一路小跑上前,任劳任怨地拎起秦路影脚边的行李。
“我跟你们说,事情其实是这样,刚才那个女人…”
秦路影拍了拍兄弟两人的肩,一起向前走去。明媚的阳光从机场宽大的玻璃窗里照射进来,将三人的影子无限拉长,似乎预示着他们已经洗去过往的阴霾,开始了充满温暖的新生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