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指腹在她脸上摩挲,黎昕心头暖融融的,把头靠到乐逸宸肩窝,低声道:“我知道,我不出去就是。”
乐逸宸第二天又出去了,临走前吩咐郑荣守着房门:“好好看着,别给人进房,也不能给公子出去,不仔细,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郑荣点头,孟仕元派他跟来,就是保护黎昕,他根本不是孟家什么家人,而是震远镖局的镖师。
乐逸宸原打算上街的,下了客栈二楼后又停住脚步,他怕黎昕偷偷出去,于乐逸宸来说,什么都没有黎昕的安全重要。他犹豫了,站了一会后干脆在店堂靠门处坐下。想起上次黎昕被甘泰绑架,如果不是自己到得及时,黎昕此时已不在人间了,心中恨不得把甘泰剥皮抽筋,脑子里转了几转,他决定不去想什么办法解决了,晚上进甘府整治甘泰一番,逼他说出真相罢。
他打定主意,也不回房间,怕回房间黎昕又着急了,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在店堂中浅酌闲品。
乐逸宸眼里心里只有黎昕,对自己毫不在意,更加没想过自己的相貌是招蜂引蝶的。他飘逸俊朗,出尘绝俗,随意里带着从容自若,优雅,冷静,举手投足都洋溢着自信沉着的力度,在店堂中这么一坐,又靠着门窗,街上路过的人,自觉不自觉的都注意到他,男人尚可,女子被迷住的不少。
乐逸宸顾自想着心事,一壁厢瞪大眼看着楼梯,生怕一个眼错不见,黎昕偷溜出去,对于朝他不停飞媚眼的女子,一概视而不见。
甘明珠从外祖家回家,在轿子里见到乐逸宸时,整个人触电似的一震,店堂里坐着的人有她从未见过的雅致的五官,一身蓝色银丝绣文竹绕襟长袍,白色云缎深衣,无声中举止自有其独特的洒脱,温雅而又英挺。
晕乎乎回府后,甘明珠突然清醒过来,急急扮了男装,小婢也不带直奔刚才见到人的客栈。
甘明珠娇柔秀美,言行举止又没有黎昕的潇洒大度,男装扮得太失败了,乐逸宸一眼看穿,甘明珠搭讪着要和他一桌坐时,他只抬抬眼皮,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头也不点一下。
甘明珠僵住了,她的美貌使她从未遇到这样的无视。
“哼,我要让他臣服迷恋上我。”她暗暗咬牙,如果说刚才是喜欢乐逸宸出众的外貌,现在则是强烈的征服欲望了。
“公子,在下甘明,请问公子高姓大名?”甘明珠也不管乐逸宸的冷脸,热络地开口。
“甘明?”乐逸宸心头一动,抬眼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甘明珠一下,跟小绿有一两分相似。“你是小绿的什么人?”
“小绿?”甘明珠恨恨地咬牙:“公子,你说的是绿珠吗?她是在下妹妹。”
这个女子是甘泰的女儿,乐逸宸寻思,要不要直接绑架了她,逼甘泰交待一切。
甘明珠见乐逸宸沉吟不语,只以为乐逸宸真个喜欢自个妹妹,含酸带醋问道:“公子怎么认识小妹的?”
“我们在京城里见过。”
“啊?你是京城人?此来是为了找她?”
也可以这么说,乐逸宸点了点头。
此人身上衣饰皆为上品,身份非贵即富,相貌无人能及,竟然喜欢她那个一直是她眼中钉的庶出妹妹,甘明珠恼得发昏,也顾不得大家闺秀教养,劈里叭啦开始兜小绿的底。
“……公子,你在京城里认识她,你可知她到京城里做的什么事?她做的尽是伤天害理之事……”
乐逸宸凝神听着,甘明珠大受鼓舞,说得更加带劲,说起小绿,捎带着把她爹的事也爆了个七七八八。
牛掌柜上京,把三儿也带着同行,两人上京才一个月,就托人回来把家人接到京城去。小城人口不多,有关牛掌柜在京城里发财了的传闻,很快传遍涪陵。牛掌柜自黎昕走后,在涪陵城中开的小酒楼每月仅盈利几十两银子,甘泰一听牛掌柜在京城里发财了,马上想到与黎昕有关。他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赚到的银子不多,颇有些入不敷出,他越思越想越眼红心热。甘绿珠是他的庶出女儿,颇为机警,于是带着甘绿珠一起上京,打算把女儿献给黎昕做妾,再请黎昕指点他赚钱。
不意他们到京城后,在打听黎昕的消息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黎昕手中有一本《财富宝典》,黎昕就是靠《财富宝典》才在商场无往不胜,每一次出手都赚到银子的。
甘泰觉得女儿还不足以打动黎昕交出《财富宝典》,于是决定挟持黎昕逼他交出宝典,恰好在街上遇到死了闺女的小绿娘,于是让甘绿珠认了娘。
“公子,你知道吗?我爹让她骗人出府,她却因为喜欢那个黎昕,一拖再拖,后来看看勾搭不成,才配合我爹的行动的。”甘明珠愤愤不平地说,不遗余力地破坏甘绿珠的形象。
乐逸宸暗暗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甘泰留了人在京城一直针对孟氏搞小动作,包括酒楼的中毒事件,都是为了要引黎昕出府绑架挟逼,只不过后来黎昕出门身边都有人,他无从下手。
只是,那个黎昕手中有《财富宝典》的消息,到底是谁传给甘泰的?
“《财富宝典》真的存在吗?”
“肯定存在的,公子你不知道,那个黎昕做出的缝糿机车,谁都说很高明,孟家的睡宝床垫也是他发明的,还有他做的其他事,没有一个不赚钱的,听爹说,不只爹爹知道他手里有宝典,别人也听说了,只是因为他背后有个尚书靠山,一般人奈何他不得。
乐逸宸手足冰凉,谁散布的这个消息?这竟是想把黎昕置于死地,这个消息传开,黎昕就是一块人人垂涎的宝藏,多少人想得到她手中的宝典,而这个宝典却是子虚乌有,黎昕若交不出宝典,岂不是得丧命?
查出来是谁,我一定手刃这人,乐逸宸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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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移祸江东 ...
甘明珠爆料完毕,含情脉脉地看着乐逸宸,盼着乐逸宸对她软语温声。
乐逸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出了客栈大门。
“公子……”甘明珠急追,却哪里追得上。
乐逸宸在外面转了几圈,确认甩掉甘明珠后才回了客栈。
怕甘明珠找来,乐逸宸拉着黎昕叫上郑荣,火速换了客栈。
黎昕听乐逸宸转述了甘明珠的话后,愣住了。
“传这话出去的人,想置你于死地。”乐逸宸愤怒地说。
“是的,好生奇怪,庞家的人要除我,大可派人暗中下手,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这人,要借刀杀人。”黎昕思量了一会道。
“会不会是魏家的人?可是好像不会是,魏家的人,相信现在除了那个爹,别的人还不知我和娘的真实去向。而那个爹,想必不会说出去的。”乐逸宸分析道。
“此事与孟家有关。”黎昕与乐逸宸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叫起来。
“回京以后,我要孟仕元把他那个相好的带来给我细细审问,上次我进牢房,就是那人所为,这事,八九不离十也是她干的。”黎昕恼怒地说:“这人怎么回事?我与孟家休戚相关,怎么反而想除掉我?”
乐逸宸心一动,心道:孟仕元对你有非分之想,他的相好自然不忿想除掉你了。
他于情事上有些觉悟了,见黎昕没有明白孟仕元的心思,便闭口不提。
两人讨论了半天,人家要借刀杀人,他们就来个移祸江东。
乐逸宸出去买来笔墨纸砚,黎昕讲,乐逸宸抄,两人编写起所谓的《财富宝典》,小册子薄薄的仅得五十页,本来写起来不难,可是乐逸宸要改变字体,难度就高了些,抄写了两天才写完。抄写完毕,乐逸宸又跟掌柜的要来火盆木碳,与黎昕两人朝纸张背面轻轻地喷了茶水,再在火盆上烘烤。
总共三天,一本发黄老旧的《财富宝典》便新鲜出炉。
这本宝典,需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地落入甘泰手中,才能达到移祸的目的。
郑荣是威远镖局的镖师,威远镖局在涪陵有分局,这事要办人手也有了,黎昕与乐逸宸在客栈里聊天说话儿,派了郑荣在外如此这般运作。
第一天,街上一队人吹锣打鼓,四十个脚夫抬着系着红绸的木箱,浩浩荡荡朝甘府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张三问。
“哎,这还用问,肯定是去向甘家的大小姐提亲的,甘大小姐可是涪陵一枝花,瞧这礼,不轻,肯定是大富大贵人家。”李四不屑地道。
“你知道是谁家吗?”王五好奇地加入。
……
涪陵百姓议论纷纷,甘府内,甘泰也是莫名其妙,扎着彩绸的礼箱,样子应该是提亲,可送礼来的人,只在门口吹吹打打一番,留下礼品就走了。
甘泰与外面的人一样,认为提亲自然是向大女儿提亲。
“明珠,你知道是谁家吗?”
甘明珠羞涩地低头不语,看来是那个出色的公子派人来的,只是为什么不提名姓?
第二天,同样的情景上演,这次更轰动了,因为昨天木箱里是绸缎布匹,不是很值钱,今天礼箱是敞开的,里面是首饰玉器,价值万两银子。
吹鼓手在甘府前不停吹吹打打,甘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艳羡的百姓,众人眼红心热,只恨自家没有生出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这一次,送礼的人同样什么话也没留下,搁下礼就走了。
第三天,涪陵城的人什么都不做,一早在街上占位翘首以待,已时后,那队送礼的队伍又出现了,这次众人眼热得几乎想扑过去哄抢,那礼箱上,搁着的可是真金白银啊,虽然只是箱盖倒过来放了一层,可是十排的银锭,共计一万两银子;十排的金锭,共计一万两黄金。
甘泰乐得几乎要昏倒了,送礼人什么也不说搁下礼走后,他激动地吩咐府里的下人,做好准备工作,准备迎接新姑爷。
客栈中,黎昕掰着指头计算着,然后心疼地说:“这个帐,回去我要找孟仕元报销。”
乐逸宸笑道:“这也没什么,能保得你平安就好,舍再多的银子也值。玉器与首饰是孟氏的商号拿的,要孟仕元出也罢了,调用府库的,我们自己垫上罢,只是这次你私自用玉牌调用库银,回京后我们得马上进宫跟皇上请罪。我怕皇上又对你……”
“不请罪,皇上召见也免不了要进宫,我们尽早扳倒姜徐魏庞四家吧,皇上到时就不会留你了。”黎昕苦笑。
“黎昕,要不你先离开京城躲起来,以后我再去找你。”乐逸宸虽然不想与黎昕分开,可是更怕黎昕出事。
黎昕摇了摇头,她这时走,乐逸宸还留在京中,皇帝要见她,她一样躲不了,反而给了皇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想法。
第四天,涪陵城的百姓在半夜里就上街占位了,万众期待中,那队送礼队伍出现了。
这一次,没有礼箱,那四十个脚夫全换上劲装,迈着整齐的步伐,中间一人双手郑重地托着一个红漆盘,盘上盖了红绸布。
依前三天的例子,这一次的礼,一定比前一天的黄金白银还贵重。众人流着口水,眼光光地直瞪着那个托盘。
送礼队伍在甘府门前停下,吹鼓手停下,端托盘的人来到前面,非常庄重地把手里的托盘举起,然后大声道:“我家主子感谢府上老爷救命之恩,特献上《财富宝典》。”
那人说完,吹鼓手与那四十个脚夫跟着将他的话又大喊了一次。
甘泰颤崴崴接过那个托盘,他没有救过人,他心想这人的主子弄错了,可是贪财的心理促使他没有表明,他虔诚地揭开红绸,拿起那本宝典。
“财富宝典是什么?”围观众人到处探问。
然后郑荣布置的隐藏在人群中的人开始解释宣传。
这个时候,黎昕、乐逸宸与郑荣已经走在回京的路上,郑荣问黎昕:“黎公子,那些窥觑的人会相信吗?这样真能解决甘泰吗?”
“当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嘿嘿,有那些黄金白银铺垫,可信度更高了。镖局那边你要注意封口。”
“镖局本来就是接镖保镖的营生,我只说这是托镖人交待这样做,下面的兄弟们根本不知详情,保镖这一行又有行规,不得透露托镖人的来历,黎公子大可放心。”郑荣拍着胸脯保证。
黎昕吩咐郑荣,认好路,回去时还要走黑松坡。
乐逸宸闷闷地坐在一边,心想黎昕如果要在黑松坡搞杞柳编织,离京城那么远,那他就不能日日夜夜与黎昕相伴了。这还没分开,乐逸宸已经开始惆怅忧伤了,他想,如果黎昕要在蒙城搞杞柳产品,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辞官,跟在黎昕身边。
黎昕心中也在打算着这件事,如果在蒙城定下来,离京有一千里地,远离庞家与孟家的斗争中心,远离明晟昊,想必生活会很轻松,只是,她看向乐逸宸,他眉着紧皱,忧郁地看着她。黎昕轻轻地叹了口气,握住乐逸宸的手,低声道:“逸宸,别想了,如果你不能辞官,那我就不到蒙城就是。银子哪里赚不到,不一定非要一家人分开。”
“黎昕……”乐逸宸紧紧地握住黎昕的手,两人相依无言。
十天后到了黑松坡,虽然暂时不搞杞柳编织,黎昕想着还是把杞柳的生长面积产量估算清楚,以后要做时心里有个打算。
马车在柳林外停下,郑荣守马车,乐逸宸陪着她进了柳林。
柳林里比外面冷了不少,阳光稀稀疏疏照射着,秋风吹来,竟隐隐的有阴风阵阵的感觉,黎昕打了个寒颤。
“冷?”乐逸宸关切地脱下外袍给她披在身上。
黎昕想起柳林的传说,心头实是有些儿害怕,不怕转念一想,要说鬼魂,自己两世为人,也算是鬼魂一个了,身边又有乐逸宸,这样一想,胆气儿壮了些,拉着乐逸宸的手,往柳林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天出差,明晚不更新了,后天晚上大约11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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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柳林迷踪 ...
越往里走湿气越重,乐逸宸突然一揽黎昕,低声道:“里面有动静,我把你送出去,我自己进来察看。”
黎昕摇了摇头,真有什么事,她也不放心乐逸宸一人进去。
乐逸宸坚持要送黎昕出去,黎昕坚决要两人一起,正僵持着,柳林深处传来怪异的声音,那种声音嗡嗡嘤嘤的如怨又如诉,似女人的呜咽,似寒气渗人的冷风呼啸,隐隐地又有凄厉的喊叫,盘旋在整个的柳林中。
乐逸宸一把抱起黎昕,抬腿准备往外走。
就在这时,黎昕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然后靠到乐逸宸耳边,低低道:“你闻闻,是不是有人的气息?”
乐逸宸屏息,然后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眼,乐逸宸把黎昕放下,拉起黎昕的手,飞快地朝声响发出的地方跑去。
前面似是有人影恍动,黎昕脚步略顿。
“只是撑着的一件衣服。”乐逸宸道。
两人疾速朝前,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朝里面跑。乐逸宸松开黎昕,几个起落,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
“野人?”黎昕吸了口气。
那人头发像稻草般干枯打结,且又极长,快垂到地面了。
野人抬头看了黎昕一眼,突然吚吚哇哇叫起来。竟是朝黎昕扑过来,抱住黎昕委委屈屈地哭起来。
黎昕从开始的惊悚中冷静下来,推开野人,定定地看着野人张张合合的嘴巴,再打量了那张脸一会,突然道:“你不要哭,听我说话,对的点头,错的摇头。”
野人止住哭泣,点了点头。
“你是人,不是鬼?”
野人点头。
“你之所以扮鬼,是怕被人抓住?”
野人点头。
你在这柳林里,生活了几年了?”
野人泪流满面,伸出手指比了比。
黎昕吸了口气,十八年,看野人面貌,分明是个女子,那张脸被泪水冲刷过的地方,晶莹润泽,看来大约也就二十多岁。
“你多大年龄?”
野人比出三个手指后又比出一个手指。
黎昕同情地看着,柔声问:“这十八年,你一直一个人在这里面生活?怎么过下去的?”
野人呜呜哭着,手指往里面指了指,黎昕点头,道:“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在柳林更深处,有一处约二十平方的地面上没有杞柳,那里,有一间杞柳编成的小屋,高约一米,长宽约两米,小屋里各种杞柳家具,精致无比。
最奇巧的是那小屋,黎昕粗粗估计了一下,杞柳有五层,一层一层严丝合缝相间着,摸了摸房顶,黎昕赞叹地对那女子道:“你的手真巧,这杞柳屋,真能编得如此密实,下雨天也不会渗水到屋里。”
女子拿起屋角的一枝柳枝,在地上写了起来:“十八年了,我编过几十座房子,这是前年编的,开始编的一直漏雨。”
“你别留这里面了,跟我们走吧。”黎昕伸手去拉那个野人,不知为何,她对这个野人有种莫名的亲切。
野人点头又摇头,看了看黎昕在地面写道:“阿姐,你带我走,不要回家,把我安置在外面,也别给姐夫知道,行吗?”
黎昕一跳,呆呆看了野人一会,问了一句乐逸宸莫名奇妙的话。
“小敏?你是小敏?”
野人拼命点头。
黎昕脑子一转,恨恨地骂道:“黎重信,卑鄙小人,无耻小人。”
野人哇哇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在地上写道:“阿姐,不是我勾引姐夫的,我为了逃开他才离家出走的,阿姐,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黎昕拉起野人抱住痛哭。
“黎昕,怎么回事?”乐逸宸不解,一面又心疼拿出帕子替黎昕擦泪。
黎昕呼了一口气,吸吸鼻子,哽噎着说:“她是我小姨,我娘小时天天念叨,不知我小姨为何突然失踪。”
野人这时注意到乐逸宸,又哇哇激动地大叫,看乐逸宸只迷惑不解地看着她,她忙在地上写道:“宁哥哥,我是小敏啊。”
乐逸宸不解,呆呆地看她。黎昕忍泪道:“小姨,我们先出去吧,以后我们再慢慢说。”
黎昕把包晓敏的头发剪短到腰间,又照料着她洗漱一番。等她们打开房门出去门,乐逸宸与郑荣愣住了。
郑荣赞道:“黎公子,你小姨长得跟你真像,就像你姐姐。”
黎昕浅浅一笑,拉起包晓敏的手,小心翼翼出了客栈。她要找医馆看看包晓敏还能说话吗。
包晓敏不过是长期不说话造成的失声,大夫开了几贴药,告诉黎昕多跟她说话,多引导她说话,慢慢就好了。
晚间在客栈中,包晓敏听黎昕说包氏已亡,是被黎重信逼死的,又气又恨又伤心,直哭喊了一宿。
黎昕一直伤心于包氏早逝,如今巧遇娘亲的妹妹,心中只把包晓敏当亲娘照看,怕包晓敏身体不适,于是四人在蒙城暂时住了下来。
姨甥两人这天比比划划,包晓敏索性提笔写,却是不停地叫乐逸宸宁哥哥,黎昕解释了许久,包晓敏疑惑地看着乐逸宸,半天算是接受了乐逸宸不是她的宁哥哥,又在纸上写着要黎昕带她在城里找原来阳天商号东家宁阳天,她写道要找宁家哥哥与君华姐姐。
乐逸宸在一边看到这行字时繃直了身体,惊惶失措地看向黎昕。
“他们是谁?亲戚?”黎昕不解地问。
乐逸宸松了口气,心想黎昕看来不知她有婚约一事,随后一颗心又吊起,不知包晓敏知不知黎昕有婚约。
“不是亲戚,不过跟亲戚差不多,我十岁那年观花灯走失了,君华姐姐与宁哥哥把我带回她们家,后来她们把我送回家,此后两家便多有往来,爹娘去世后,姐夫不会打理生意,还是宁哥哥一直帮衬照顾,生意才支持下去。”包晓敏在纸上写道。
“那你那时离家,为什么不去找他们?”黎昕不解。
“我找了,城里的所有商号都卖了,听说宁哥哥被山贼绑架了,君华姐姐把产业都变卖了去赎人了。我在蒙城等了几天,后来有坏蛋要欺负我,我就逃到柳林里躲起来,开始时有人进去,我怕是那些坏蛋要捉我,只能装神弄鬼,不敢露面,后来这些年我不会说话了,又不敢出来了。”
“好,明天我们就去打听吧。”黎昕开口应下。乐逸宸还没反对,郑荣在一旁听了说:“黎公子,我去打听吧,你们留在客栈好好休息。镖局在这边有分局,我打听起来方便。”
乐逸宸期盼着郑荣带回来的消息是宁家生下的是女儿,只是他的希望落空了。郑荣带回来的消息是,司君华变卖全部家产换得银子交给山贼后,山贼却言而无信,宁阳天被撕票,司君华后来不知所踪,不过三年前,有个年轻人来到蒙城重修了宁家宗庙,并以子弟之礼拜祭,人们说那个年轻人就是宁阳天的儿子。
乐逸宸如遭雷击,心头的不安变成现实,黎昕真的有个未婚夫,怀里的婚书如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包晓敏听说宁阳天已故,又痛哭起来,黎昕忙着安慰她,竟是没有注意到乐逸宸的失魂落魄。
几人在蒙城又住了两天,包晓敏一直不停地哭,哭她姐姐,哭宁哥哥,她在柳林里独自一个呆了十八年,心智还停留在进柳林时的十三岁上,黎昕哄得口干舌燥,后来没法,只得让郑荣回柳林,砍了一大捆杞柳回来,哄着包晓敏让她编织东西,总算让她关上流泪的水龙头。
进京城时是酉时,黎昕让乐逸宸先把包晓敏送回府,她自己进宫跟明晟昊领罪。
“我陪你去吧。”乐逸宸不放心。
“还是不要了,小姨跟府里谁都不熟,你陪她一会,放心吧,皇上以为我是男子,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我得赶紧请罪别耽搁。你数数家里的银子,差多少派成子去通知孟仕元,先让他筹措,明天我们就把银子金子送进户部。”黎昕阻住乐逸宸,让郑荣驾车,一径往皇宫而去。
“黎昕……”明晟昊见了黎昕,非常高兴,看她脸色疲倦,一问回京后还没休息,直接进宫了,更是高兴。“来,来,膳时到了,陪朕用膳吧。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谢皇上。”黎昕不卑不亢道。
明晟昊心中更喜,黎昕平时面对他,恭敬而不谦卑,甚合他心意。这个其实是他自个儿心理作怪,喜欢黎昕了,怎么看怎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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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争风吃醋 ...
君臣两个吃完饭,黎昕斟酌着把嫁祸甘泰,自己从涪陵县衙调借库银的事说了,捎带着也说明自己上次被关上玉屏山,就是甘泰所为。
明晟昊脸很黑,一手握紧龙椅扶手,冷声道:“做什么还要给他送银子金子,乐逸宸这个户部尚书怎么当的?还有你虽然不到衙门点卯,可也还是工部主事,甘泰胆敢挟持朝庭命官,你们就该责成涪陵县令,直接将他诛九族。”
明晟昊生气成这个样,黎昕也不能驳他,只垂首不语。
明晟昊恨恨地骂了几句,大声道:“传旨,甘泰胆敢挟持朝庭命官,命涪陵县令刘业,接旨当日即把甘泰三族诛杀。”
黎昕吓了一跳,为了她诛杀甘泰三族,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君恩。
“皇上,等等,内里还有别情。”黎昕无奈,将所谓财富宝典的事也说了出来,又将自己嫁祸甘泰的过程与目的详细说了。
明晟昊的脸更冷了:“你开始为什么不说?”
“这个……”黎昕语结,她虽然怨恼孟仕元的那个相好一再害她,可是也不想把人置于死地。
“说。”明晟昊阴骛地盯着黎昕。
“皇上,此事定是庞家所为,庞家为了除掉我放的风声,皇上,追究下去,于大局不利……”黎昕把脏水倒到庞家头上。
“是啊!追究下去,于大局不利。”明晟昊颓然倒在椅上:“朕身为皇帝,却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芳儿如此,你亦如此。”
黎昕听明晟昊将自己与三皇子母亲相提并论,打了个寒颤,呐呐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