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美人妆
作者:似是故人来

【文案】
和美幸福的家突然覆灭,蒲姿弱女背上诛杀仇人救出妹妹的重负。
复仇的道路,是刀尖跳舞的过程,是百变媚术练成的过程。
官场云谲波诡,欢场糜乱□,
每一个行动牵一发而动全局,她机谋百变,一往无前。
只是,世事多艰,情海无涯,功成身退时,人面已非……

内容标签: 情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缃绮 ┃ 配角:苻卿书/景劭骏、顾含章、杜威 ┃ 其它:情有独钟、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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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破人亡弱柳思报仇

急骤的夏雨过后,林府的蕖芙池里粉嫩的荷花娇艳欲滴,碧绿的荷叶上露珠滚动,层层绿影深深浅浅重叠,摇荡起袅袅荷花清香。

荷叶分开处,划来一只采莲船,船上坐着四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却是林府夫人苏蔓和三个ih 姐缃绮绿绮紫绮。

最小的十三岁的三小姐紫绮嬉笑着转动着手里小伞般硕大的荷叶,十四岁的二小姐绿绮把手里盛开的荷花簪到髻间,临水理妆照了又照。
年十七岁的大小姐缃绮轻轻摇浆,看看嬉戏着的两个妹妹,又看看船尾蹙眉静坐的母亲苏蔓,笑道:“娘,你看绿儿和紫儿多漂亮。”
苏蔓心不在焉地看了嬉戏玩耍的二女儿和小女儿一眼,目光落在一池碧水上怔神不语。

紫绮玩腻了荷叶,伸手去摘荷花,却不像绿绮戴发髻上,把花儿拿到鼻边嗅了嗅,摘下一片片花瓣,重叠着铺推到船舷上,粉红的花瓣深深浅浅,堆叠出淡胭脂的颜色,把一艘小船妆点成一朵最艳丽的花儿。

“娘,你看紫儿又在做什么了。”林缃绮笑道:“采花客到处,辣手摧花枝折花落。”
“娘,大姐又取笑我了。”林紫绮倾身去打林缃绮,小船晃了晃,林紫绮吐了吐舌头,收回手,趴到苏蔓腿上撒娇。

苏蔓略略回神,轻抚着紫绮背部安抚。

紫绮像被顺毛顺得舒服的小猫儿,惬意地哼了哼,稍停,糯声问道:“娘,爹说班师回朝时要带戎城的桑枝小人偶回来给我玩儿,不知会不会忘记?”

“整日就想着玩儿。”苏蔓宠爱地看着小女儿,唇角微挑露出清浅笑容。

林绿绮嗤笑了一声,道:“想那些做什,戎城与南昭仳邻,城中书肆想必有不少南昭的古籍典故,爹便是记得,还得看行囊装了大姐的南昭古籍典故后,有没有空装你的东西。”

“爹就是疼大姐,我要的玩物爹就不重视。”林紫绮嘟嘴,口气是憋屈不满,眼里却笑盈盈,半分气恼之色都没有。

“你要的是玩物,大姐要的那些古籍典故难道就是正经东西?女孩子家又不出仕,看那些东西何用?”林绿绮的言语更加尖锐。

林紫绮见她又浮起一惯的愤愤不平之色,嘴唇嚅动了一下,闭上眼睛假寐不接话。

林缃绮看母亲眉头蹙得更紧,不由得在心中暗叹。

南昭围攻西宁边城戎城,朝中领兵的将领先后战败,无人肯挂帅出征,国主找不到人选,命她们的爹林肃挂帅出征。
林肃乃先帝嫡长子,当年为娶苏蔓这个南昭女子叛出皇族,多年来不问政事,突然奉命领兵出征,其中凶险教人想不忧心亦难。

林肃此行凶多吉少,苏蔓心悬林肃安危坐卧不宁饮食疏懒,缃绮好不容易哄得母亲出房赏荷散心,想不到绿绮在这时还是一惯的尖酸刻薄。

三姐妹是一母同胞,她们的爹对母亲爱重,虽贵为皇室子弟当今西宁王的亲伯父,却没有纳侧室,姬妾一个亦无,夫妻俩甚是恩爱。

静谧里忽然响起纷杂的马蹄声和踏步声,紫绮惊喜地叫道:“是不是爹爹打了胜仗回来了?”

“是你们爹回来了吗?”苏蔓的眼睛也霎地亮了。

若是父亲回家来,似乎不应该有这些纷纭杂乱的声音。
晴好的蓝天就在这时突然不见了,万里乌云翻滚,黑沉沉罩到头顶,缃绮打了个寒颤,心头蓦地浮起不祥的感觉。

飞快地划动双浆,小船靠岸后,缃绮把母亲扶上岸,回身按住迫不及待要往岸上跳的紫绮。
“紫儿绿儿,你们把船划到藕花深处藏起来,记住,如果我和娘没有来找喊你们,就不要出来,能躲多久躲多久,哪怕躲个几天几夜。”

“缃儿,你觉得……”苏蔓惊疑不定,身体微微发抖。
“兴许没事,是女儿多虑了。”缃绮微笑着给母亲扶了扶略歪的簪子,“娘,咱们去看看。”

方踏出园门,迎面管家奔来,跑得太急,一个踉跄跌倒地上,抬头看到缃绮和苏蔓时大喊道:“夫人,大小姐,来了一队南昭兵……”声嘶力竭气喘吁吁,后面的话因喘息不匀说不出来。

南昭距西宁国都两千余里要经过十几座城池,自己早上才到内阁署衙打探过,并没有父亲战败的消息传来,为何此时南昭兵便到。缃绮几步冲上前,正欲追问,忽听得哒哒脚步声,忙又改口,略略提高声音,道:“闵伯你快逃,二小姐和三小姐到青峰山去了,你寻上她们,带着她们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想得美,丁碛,带上二十人去青峰山。”
一队甲胄鲜明的士兵奔了进来分两旁站立住,森森刀戟反射出冷冷寒光。
士兵之后,发号施令的男子赏落花闲庭散步似走了过来。

这人约二十三四岁,一身戎装,黑面红底的披内下铠甲鲜明,高大威猛的身姿,岩石一般冷硬的五官,眼睛半明半寐倨傲狂暴,周身满是肃杀之气。

“杜威,是你!”苏蔓尖叫了一声,眼里写满了惊恐凄凉不甘与绝望。
“是我,想不到隔了十五年,蔓姨还能一眼认出我来,是因为我和我爹长得很像吗?”杜威说话很慢,“十五年过去,我爹和我娘已成枯骨,蔓姨容色之美却更胜往昔,小侄折服。”

这杜威和母亲有故?缃绮看向母亲,却见苏蔓面白如水,挽着披帛的手痉挛似抽搐着。

披帛紧紧地勒进苏蔓手臂肉里,缃绮不敢贸然询问,杜威也不再言语,场面静得出奇,也压抑得出奇。

“你不是领兵在围攻戎城吗?怎会在此?我夫君呢?”许久后,苏蔓哆嗦着嘴唇问道。
“小侄使了离间计,你家国主贪生怕死,投降并且把姨夫出卖,西宁如今已是大昭属国。”杜威温和地笑着,“知道蔓姨夫妇情深,小侄把姨夫带来了。”
他招了招手,一个士兵捧过来一个木箱子。

上好的楠木箱子,半臂宽高,精致的雕花,金丝緾枝,托箱子的木托盘上还垫着名贵的明黄绣缎。
缃绮瞳仁遽然收缩,苏蔓周身摇摇欲坠。

杜威轻笑着揭开楠木箱盖。
箱子里是一颗人头,英挺的眉,俊帅的面容,脸上斑驳的血迹无毁死者的英武卓然。

缃绮浑身僵了,说不出一句话,脑子里轰隆隆只有一个念头响着——爹死了!

“肃哥!”苏蔓一怔之后,凄惨地嚎叫着扑向木箱。
“蔓姨别急嘛。”杜威风光霁月笑着,抬臂轻轻一扫,苏蔓跌倒地上。
“娘。”林缃绮扑过去扶起母亲,一只手死死按住母亲。

“这就是当年蔓姨在我家时生的那个妹妹吗?”杜威口角噙笑,近前挑起林缃绮的下巴轻摩,赞道:“眉眼飞扬,几分婉转柔美,几分英挺俊逸,与众不同的风流别致迷人风情,好风采好姿色。”

摩挲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像毛绒绒的毒虫,软滑粘腻,缃绮又害怕又恶心,只觉得身体坠入冰窖中,冰寒浸透周身。

“杜威,你放开我女儿。”苏蔓呜咽着泣求。

“蔓姨,别伤心,小侄会使人让你快乐得忘了一切的。”杜威低低笑着,眼里闪着噬血野兽的冷芒。

他还想做什么?林缃绮毛骨悚然。

“不用怕,很愉悦的。”杜威用难以形容的温柔腔调吩咐着,“儿郎们,一起上前服侍林夫人,要灵活轻巧柔和着来,林夫人娇嫩的很,可经不起摧残,若是服侍不周,不能让林夫人快活,你们就去领军棍吧。”

他不止要令人当众淫-辱自己母亲,还要使母亲丑态尽出!

眼看着母亲被一群士兵推推搡搡往花丛里压住,半边衣裳被撕开了,林缃绮目龇眼裂。
仇恨在胸腹翻滚,噬骨的痛遍布周身血脉,然后变成奔流奋涌的山洪瀑发般的动力,林缃绮陡地挣开按着自己的两个士兵,夺过面前一士兵手里的大刀,往两侧砍去。

血水喷了林缃绮满头满脸,身边四个兵士被她斩杀当场。

快!再快些!一定要救下母亲。

血水像暴雨喷洒,林缃绮精致的裙子上千瓣白梅变成了红梅,斜襟领口的梅花比裙身上的更加鲜艳,大刀在惨白的天地间怒吼着,掐按着苏蔓的那些士兵松了苏蔓朝她围过来。

母亲身边空无一人了,“娘,快跑啊!”林缃绮在心中狂喊,奋力挥舞着大刀。

苏蔓没有跑,她只是哀怜地望了女儿一眼,一头朝身边不远处后园园门撞过去。

林缃绮呆呆地看着母亲像一只蝴蝶优美地扑向园门,额头溅出的鲜血在空中开出一朵艳丽的桃花。
天地在瞬间静止,所有的幸福在这一刻崩毁。

几把大刀在缃绮愣神间同时向她砍来,一道寒芒翻飞,铛铛几声响,那几把大刀连同林缃绮手里的大刀被击落地上,寒芒在空中挽出一道剑花后朝缃绮刺来,来势汹猛,却在抵到她胸膛时生生刹住,剑身因主人强行收力而剧烈颤动。

缃绮眼睛直直地看着握剑的那只手,那只手骨节分明,中指上戴着一枚翠戒,明净的翡翠,在剑锋反射下透着氤氲的润泽。
她的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翠戒,据说,那是她未婚夫家的信物,未婚夫何人,爹娘却从来不说。

被生擒只怕会遭受与母亲相同的折辱,还有,两个妹妹尚躲在蕖芙池里,得让魔鬼尽快离开。

缃绮双手握住那只手把长剑刺向自己。
嘎嚓利刃透骨入肉,灼热的鲜血从胸膛喷涌而出。

灼灼其华明妍鲜妍的带露桃花变成苍白,只在这一刹之间。

 


家破人亡弱柳思报仇


“放开我娘!放开我妹妹……”林缃绮在睡梦里尖叫着,叫声在她胸腔里是濒临死亡的狼崽的痛嚎,传到外面却只是轻细的讫语。

她双手乱舞乱拔,竭尽全力要把可怖的东西赶走。

爹的头颅在地上滚动,娘的额头鲜血不停流淌,紫绮在凄惨地哭叫着爹娘大姐二姐快来救我,绿绮蹙着眉在杜威身下呜咽着……

林缃绮疲惫瘫软的身体抖地繃直,身体像箭矢一样弹跳着坐起。

灶房一角的蟑螂老鼠没命逃窜,林缃绮环顾了暗沉的四周一眼,双手握成拳头狠命捶打自己的头部。

那日利剑入肉时她瞬间失去意识,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乱葬岗上,衣裳满是血迹,胸膛伤口却已愈合,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
父亲曾因缘际遇得到过一枚乌金丸,据说集了天下最好的药材宝贝炼成的,服食的人体质异于常人,身体伤痕能自行愈合。爹把乌金丸哄着她吃下,后来才说妙处,当时绿绮还气得呕了许久的气。
在身边一堆尸体中发现母亲的尸身时,林缃绮痛不欲生。
那乌金丸要是给娘吃下的,娘就不用死了。

她以为杜威那日已中计让人去青峰山抓两个妹妹,两个妹妹定能脱险,几番打探后却听到让她肝摧心裂的消息。
——两个妹妹没有逃脱魔掌,紫绮被杜威丢进犒军营受尽凌虐,而绿绮,则被仇人强占了。

林缃绮去找西宁国主被赐封号为安乐侯的堂哥求救,却险些被送到杜威手里。
她要胁那个怕死的家伙,如果把自己送给杜威,就行刺杜威并反咬一口说他指使的方得以脱身。

在看到其他皇室成员和朝廷官员对杜威卑躬媚膝后,林缃绮绝望了。

她杀了一名上街寻欢的南昭兵取了那人的腰牌混进南昭兵里面。

为了不与其他士兵混睡一间房,也为了有下毒的机会,她自靠奋勇到大灶头帮忙,夜里便睡在灶房里。

绿绮性情高傲,最是拔尖要强,强颜欢笑偎身仇人,不知怎生的悲苦。

纯真无瑕的紫绮又怎么承受得了禽兽一样的南昭兵的凌-辱。

自己真没用,身为长姐,却只能看着两个妹妹受苦遭辱。

一击不中打草惊蛇,两个妹妹的处境会更悲惨。
林缃绮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忍着。

这一日,林缃绮看到污秽不堪惨无人道的一幕。
一个女孩被两个士兵从犒军营拖出来,女孩周-身赤-裸着的,上面布满着青紫淤伤,秘-处更是惨不忍睹。

林缃绮眼前一阵恍惚,女孩不甘不平的脸孔变成绿绮和紫绮的面容,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林缃绮不由自主瑟瑟发抖起来。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
心火在翻滚,在燃烧!
仅靠自己无力报仇救出妹妹,西宁皇族重臣公卿没人可以依靠,只能寻求别的外力了。

林缃绮更勤快了,帮了这个帮那个,不动声色地在军中打探自己想要的消息。

林缃绮打听到自己想要的。
——阆寰阁,南昭最神秘的组织,只要交上银子,它可帮雇主完成想达到的包括杀人等各种目的。

找准机会,林缃绮离开了军营朝阆寰阁出发。

气势恢弘的牌楼在融融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彩,林缃绮看清上面阆寰阁三个字后,沉重的灌铅似的双腿变得虚软。

还没达到目的,还不是松懈的时候,林缃绮涣散的眼眸复又变得坚定,身体也在瞬间繃紧如临战的弓弦。

身上一个子儿没有,林缃绮却想要阆寰阁帮她杀杜威。
除了杀人,还要救人,救出她两个妹妹。

传说日进斗金的阆寰阁很低调,没有美伦美奂的亭台楼阁,白墙青砖古仆像普通民居,只不过房子多些,房屋建得高大些。

空荡荡可容上百人的大厅,厅中唯一一物是正中步阶上一只黑檀木铺白裘毛皮的大交椅。
交椅上斜坐了一个年约弱冠之龄的男子,面部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半阖双眼,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孱弱之色。

“你有什么要事要面禀?”男子在缃绮站定后坐直身体睁开双眼,孱弱的气息尽退,俊俏的眉目竟让人想到粗犷的沙场长枪横扫千军的英雄气概。

这人便是阆寰阁宗主苻卿书了,林缃绮跪了下去,“小女子林缃绮,此来为求阆寰阁帮小女子报仇,愿为奴作婢赴汤蹈火供宗主驱策……”

阆寰阁规矩,可以交重金请阆寰阁办事,交不出银子的可以加入阆寰阁,替阆寰阁办事,阆寰阁同时帮忙安排人替为完成心愿。

“杜威深受皇宠位高权重,武功盖世,远威十铁卫每个人都以一挡千,阆寰阁纵是要帮你报仇,亦非朝夕之力。”苻卿书缓缓说道:“没有银两要加入阆寰阁的必须通过酷刑考验,你受得住吗?”

加入之人要通过三种考验中的一种,绝情酷刑;媚杀绝技;幻招追魂。

绝杀酷刑别说闺阁弱女,就是武功高强的彪悍男子也承受不住。
媚杀和幻招没练过的人根本不可能过。

“只要有报仇的希望,小女子任何酷刑都不怕。”

苻卿书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先下去梳洗用膳,怎么安排我会让人通知你。”

阆寰左使兰薰的目光追随着苻卿书,林缃绮的背影不见后,她忍不住道:“宗主,她是西宁人。”
苻卿书淡淡地唔了一声,抬抬眼皮,问道:“窈娘,你的看法呢?”

“属下的调查中,她潜伏在杜威军中,已徒步跟着远威军走了两千里路,从天都峰山脚下上山时,是手足并用爬上来的。她还用过很多个毒杀刺杀杜威的法子,虽没成功,但能躲过杜威的搜查缉捕,其机警敏睿处很难得,留下她于阆寰阁是好事。”阆寰右使朝前一步,道:“那十道酷刑武功高强的男子都未必能过,宗主不若让她试过媚杀术。”

通过媚杀考验对于没练过的人难于上青天,兰薰不再反对。
若是过绝杀十道酷刑,林缃绮反而能熬过去的,兰薰不知自己为何就如此肯定,也不知为何就那么排斥林缃绮加入阆寰阁。

林缃绮梳洗后缓步走进刑厅时,兰薰恍然大悟,自己为何那么讨厌林缃绮那么怕她加入阆寰阁。
因为,惯常一直半阖着眼对一切漠淡的苻卿书,在林缃绮出现时是睁着双眼的。

沐浴更衣用膳,看似平常的待客之道,苻卿书其实是在为林缃绮争取体力恢复精神充足的时间吧?
兰薰握紧手,指甲刺进肉里而不自觉。

媚杀,就是让人动心动情,杀人于无形。
苻卿书简单说了一遍后站了起来。

林缃绮只见他微微一笑,一手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后来到鼻边。
他手里什么也没有,林缃绮却觉得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握着花枝,轻嗅花的芬芳,她甚至因为他的动作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的嘴角清浅的笑容一直不变,眼神幽深安静不见波澜,乌黑的头发从背后飘了一绺到前面,与领口处那抹白腻的肌肤交緾……墨黑的发丝衬着玉白的肌肤,越发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风情独特,让人很想扑过去咬上一口。
苻卿书的手指忽地捏紧,白得透明的手指指节微凸,林缃绮听到轻细的咔嚓一声脆响,伴着这声细响,她感到那几根手指力逾千钧的气概。

真俊!真英武!这几根手指如果在自己身体各处摸弄,会是怎样的销魂滋味?林缃绮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热,瞬间便心猿意马了。

苻卿书坐了回去,双手随意搭到椅把上,面上那抹浅笑消失,林缃绮热热的血液冷了下去,周身凉浸浸的。
自己竟然……怎么会这样?

“这便是媚杀。不需武器,不用手段,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扭腰一句话,让对方为你倾倒折服。”苻卿书面无表情道:“你试着表演一下,只要能让我们三个人心折,便可加入阆寰阁。”

林缃绮怔住,若有有此绝技,她何必加入阆寰阁?且,她加入阆寰阁可不是想像窑姐儿那样以色-诱-人。

“阆寰阁的人不出卖身体,练此技只为脱身或完成任务达到目的所需。况且,媚术对意志坚定且情有独钟的人并不起作用。”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苻卿书淡淡地开口了。

林缃绮回想苻卿书方才的动作,她颓败地发现,苻卿书方才的动作不带半分挑-逗,他只是让人感到他是惜花人,让人折服在他的有力和强悍之下,心甘情愿想被他折取。

试着演绎一份迷人风情,流转顾盼间清艳秀美惹人心醉能通过考验吗?
不,出其不意方能制胜。

林缃绮回想着家门惨祸的时刻,眼前黑沉越来越浓,暗无天日中,父亲的头颅在地上滚动,母亲额头鲜血淋漓缓缓倒下,紫绮惨切的嚎哭着喊叫救命……
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天地在动摇快要崩毁,比刀割钉扎火烫更鲜活的疼痛更甚于肉-体的苦楚,林缃绮的瞳孔骤然收缩,尖叫声像断弦响起……

空气被尖叫声撕裂,苻卿书失措地看着印象里坚忍勇悍,披荆斩棘前来,为了报仇在所不惜的刚烈女子露出脆弱。
一声尖叫后,林缃绮默默流泪,不是一塌糊涂的嚎啕大哭,眼泪很少,只有几滴,流得很慢,一滴一滴,挂在脸颊上的那一滴滑落后,另一滴才滚了出来。
那泪珠明净透明,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是鲜红的血,从林缃绮心尖上滴落的血。

静!很静!阆寰阁众人静静看着林缃绮,连兰薰都失了语。

苻卿书觉得自己的里衣一定湿透了,他的心脏随着林缃绮的泪一抽一抽地疼。
他理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是下意识地走过去伸手把林缃绮箍到怀里抱紧,一边柔声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别哭了。”一边笨笨地伸手替她擦泪。

“宗主,缃绮通过考验了吗?”林缃绮推开他,退后两步,恭恭敬敬屈身行礼,面上泪痕犹在,眼里的脆弱却不见了。

苻卿书僵住,众人的嘴巴张得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好开心能得到朋友们的喜爱~感谢海心!感谢taketh!感谢阿叮!感谢你们对故人的厚爱!!!!!沈海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7-30 11:17:44taketh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7-30 11:31:06阿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7-30 14:34:40

 


家破人亡思报仇


能让阆寰阁主都神迷魂失,林缃绮顺利通过考验。
报仇行动迈出第一次,林缃绮周身瘫软,足下疼得站立不稳。
窈娘挽扶着她进了毓秀苑。

千里跋涉,她的脚底血肉模糊。
窈娘给抹了上好的碧玉膏,火辣辣的麻疼感觉不到了。

“躺着一样能听,不必拘礼。”兰薰奉苻卿书之命来给林缃绮讲阆寰阁阁规,她很和蔼地把要起身下床的林缃绮按住。

柔软的红缎被盖在身上真舒服,林缃绮竭力与沉重的眼皮抗争,想要认认真真听清兰薰讲的阆寰阁的规矩。

兰薰讲的很慢,温柔的声音像慈母的呢喃,林缃绮撑不住睡过去时,兰薰脸上浮起阴冷的笑意。
她缓缓地说出阆寰阁第十条规矩。
宫规第十条——没有按雇主要求完成任务且反过来帮助雇主的对手的,挑断足筋脚筋剪去舌头逐出阆寰阁。

林缃绮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在兰薰的催眠调中进入香甜的梦乡了。

林缃绮昏睡了三日方醒过来,窈娘告诉她,远威军已回到京城,林紫绮被杜威送进教坊司,不过,苻卿书已安排人照应,紫绮不用做官妓营生的。

暂时只能如此,杜威不死,救她两个妹妹难于登天,缃绮心中明白。

“有没有我二妹的消息?”缃绮问道。
窈娘犹豫了一下,道:“听说她较有眼色,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如此便好,先保得命在,其他的徐图之。缃绮轻吁出一口气,没有看到窈娘眼里的怜悯同情。

苻卿书进来时,林缃绮面上一红,见苻卿书没有回避的意思,只得红着脸道:“宗主恕罪,待我去梳洗一下。”
“不必。”苻卿书漠然地摆了摆手,窈娘识趣地走了出去。

十几年闺阁教养,连仪容不整出现在人前都不行,此刻身上仅着中衣,还是坐在床上,林缃绮极不自在。

“你该忘了自己的出身。”苻卿书的声音很低,林缃绮如遭雷击,点了点头,霎地坐起身,朗声道:“请宗主训示。”

苻卿书递给林缃绮一把扇子。
上好的乌木扇骨,扇面是千金难求的鲛鮹丝,轻软洁白,纯净明澈,正中绘了一朵红梅,白雪世界里胭红一点,右侧泼墨书了奔放遒劲的四个大字——风月无边

苻卿书不会交给自己一把扇附庸风雅,林缃绮认真地看了又看,却没看出其中的玄机。

“举起来,对着强光晃动。”苻卿书抬起林缃绮的手。

奇妙的景象出现了,扇面上出现一个又一个场景。

林缃绮面上先是赤红,接着,变得很难看。
“宗主,你是要缃绮学这些?”

“你从这一个场景看到什么?”苻卿书指着扇面上出现的景象问道。

能有什么?那画上是一个美人,美人绯色嘴唇水光潋滟,柔嫩饱满,嫣红里探出来的那一点粉色丁香小舌半卷起。不需得有其他人,光看此情此景,便让人脑子里浮起美人轻舔男人那处的淫-情,林缃绮生生的臊得无地自容了。

苻卿书没有理会她的羞臊,接着又晃动扇子。

画里还是一个美人,秀眉轻蹙星眸半闭樱唇微张,林缃绮看到美人青涩中流转着不胜其情的娇羞,感觉到美人身上有一强悍彪勇的男子在驰骋。

林缃绮不想看了,苻卿书还在晃动扇子,她只能一个又一个画面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