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射猎?”越承骥猜测着,道:“朕安排一下,晚上带你出宫,逛逛京城的夜市,可好?”
颜清澜摇了摇头,心中堵得难受,不想与越承骥说话,也便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自己交叠身前的双手。
手套是内廷织造司连夜赶制的,上面精致的兰花,颜清澜来回数着兰草的叶数,越数越闷。
越承骥看她神情不愉,伸了手要拉颜清澜,拉了个空,站起来凑过去低声问道:“怎么?不开心?那你想到哪里玩?朕安排一下。”
颜清澜霎地后退几步,离越承骥远远的,面上愤色也收起,恭恭敬敬屈腰道:“微臣不敢,皇上万金之体,岂能随便出宫。”
越承骥着实不会哄女人,凝视着颜清澜半晌,不知做什么哄她开心,只得作罢。
两人闷头看奏折批奏折,颜清澜一声不吭,谨守着臣子本分,越承骥问她话,她一口一个微臣回皇上,越承骥啪一声摔了奏折,沉声道:“昨日好好的,生朕的气?”
颜清澜摇头,垂下头作惶恐状,有礼地道:“皇上此言折煞微臣,微臣哪敢生皇上的气。”
不生气就不是这个样子,越承骥想了想,道:“昨晚朕没有临幸女人的,你也知朕那个毛病,对着别的女人,它起不来。”
这解释颜清澜听得更糟心,敢情自己就是一阳痿治疗器。
不临幸是因为那物站不起来,若是起得来,也便临幸了。
她心绪烦乱,一时间也没去想安昭仪那销魂的叫声从何而来。
颜澜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皇上后宫的事,微臣不便置喙。”
她撇得这么清,越承骥愣住,打量着颜清澜片刻,低低嘟囔了一句,颜清澜没有听清,也不想追问。
在最初的闷堵气恼后,颜清澜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她苦涩地想,自己实在是水性杨花,这么快就给越承骥扰乱了心。
越承骥不肯给自己出宫,不能找谢弦商量,只能自己想办法。
怎么才能避开越承燑?
颜清澜脑筋转了转,想到一法。
看看哪个郡县出事,怂恿越承骥把越承燑派出去,等过些时日越承燑回京,自己也许已办成事出宫了。
这日的奏折都是京城各部的事,颜清澜正想把昨日看到的南平郡崇拜保生娘娘一事拿出来说,夏实在门外拉长声音禀报,谢弦求见。
谢弦穿着官服,金累丝造晴绿玉石镶嵌束发冠,盘领广袖仙鹤纹玄色官袍,身量更显修长,五官清雅俊秀,进得殿来,请安后,一双墨黑的眸子看向颜清澜,眼神温润,如清泉般明澈。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再听着熟悉的牵绊身心的声音,颜清澜烦躁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皇上,臣觉得,南平郡的事不能掉以轻心。”
谢弦提的是颜清澜想用来调开越承燑的南平郡一事,颜清澜不由得紧张起来。
“依你之见?”
“此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当,则有可能演变成民变,臣本想亲自走一趟,细思来,由逊王爷去,比臣更合适。”
谢弦提的,正是自己想说的,颜清澜暗暗高兴。
“准。”越承骥微一沉吟同意。
颜清澜欢喜不已,正要去拿笔,谢弦已拿起毛笔醮墨写了起来。
谢弦又提了两件政事,越承骥一一准了,他告退时,颜清澜不假思索道:“清澜恭送相爷。”口里说着,脚下移动,作出送谢弦的姿势跟着谢弦走了出去。
夏实还有四个内监在殿门外候着,颜清澜看谢弦,谢弦也定定看她,两人眼神交緾,谢弦接着往外走时,颜清澜也没停下,跟着往外走。
“清澜,你小心些,逊王临走前会来向皇上面别,你不要和他打照面。”
颜清澜点头,小声把自己昨晚在华阳宫外遇上越承燑的事说了。
“难怪。”谢弦双眉一跳,面色变得凝重,低声道:“逊王爷昨夜半夜里上了驼峰山,把你的坟挖开了。”
“啊!”颜清澜吓得不轻,失措中一把抓住谢弦手臂,急急问道:“怎么办?那里面没有尸体,他会不会很快知道我没死?”
“不怕。”谢弦轻拍颜清澜的手,“我弄了一具尸体,洒了化尸水,他纵是怀疑,也不会有证据,待他从南平郡回来,我再想个法子把他调离京城。”
颜清澜松了口气,心下不舍着,还想听谢弦与简崇明一模一样的声音,手放开了,双脚却没动。
“不知逊王爷有没有见过你写字,他没有参与议政的权力,一般圣旨批复到不了他的手,却也无妨,只是,下达给他的圣旨,你别执笔,想法让皇上自己写或是夏太监写。”谢弦又温声叮嘱。
颜清澜点头,谢弦上下看了看颜清澜,道:“面色有些悴损,皇上没难为你吧?”
“没。”上下其手应该不算是难为自己吧。
“前晚听得你住到夕颜殿,我方松了口气。”谢弦轻叹。
他以为住到女官居处,便是皇帝在耍弄权柄,不会对自己出手,颜清澜想起自己与皇帝相处的不清白,羞臊难言,睑眉低首不能言语。
“倾云是我的人,有什么事你可托她传话给我。”谢弦压低声音,又道:“见机行事,促成皇上临幸幻蝶,林远漠便能完全站到咱们这边。”
给越承骥制造临幸女人的机会!颜清澜愣了愣,默默点头。

 

 

16醋火中烧

越承骥若是一直认人而举,要促成他临幸幻蝶,只能是面上临幸了,这个得要越承骥配合,颜清澜应下后,却颇感为难。
只是,她不便跟谢弦说出越承骥认人而举的隐秘,自然不能跟他说无法办到。
谢弦慢慢走远,颜清澜怔忡着,想着不知隔多久才能听到那肖似简崇明的声音,心里惆怅难言。
殿内突然传来砰地连声巨响,颜清澜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殿门外夏实苦着一张脸正看她。
“颜侍诏,皇上不知发什么火,劳颜侍诏进去劝劝。”
龙椅歪躺在地上,越承骥一只脚踩在上面,虎目圆瞪看着窗外,颜清澜进去时,他转过身看她,眸光锐利,胸膛急速地起伏着。
这两日相处下来,越承骥没发情的时候冷硬像岩石,可他没发情的时候不多,颜清澜还没见过他冷眼看人的模样,乍被看着,身体几乎要被冻住,下意识的,她极快地收回踏进殿门的那只脚,回转身就要往外走。
一阵风挟着迅猛的力道冲来,颜清澜手腕被捉住。
“你和谢弦是什么关系?”他像被惹怒的狮子,眼神狂乱得像要杀人。
自己和谢弦什么关系都没有,颜清澜嘴唇蠕动,未及开口,越承骥抓着她的双臂狠狠摇晃。
“你还没主动摸过我呢?你怎么可以摸谢弦?”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不大,却几乎震碎她的耳膜。颜清澜被晃得差点晕倒,若不是他抓得很紧,她就倒下去了。
“我要把你关起来,只我一个人能看到你。”
胳膊被抓得生疼,那要把她关起来的言语激起颜清澜的愤怒,她忘了越承骥是个帝皇,此时是一头暴怒中的狂狮。
“皇上未免管的太宽了。”颜清澜冷笑,“皇上管国事天下事,难道还要管臣子的私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是我的,我不许你碰别的男人。”越承骥像是疯了,“嘶”一声,颜清澜的衣领被他撕开,颜清澜愤怒地反抗,却只是徒劳。
浓烈的束杀之气扑面而来,越承骥的嘴唇贴上来,恶狠狠地封住了她的樱唇。
他显然没接吻过,嘴唇粗暴地在颜清澜唇上压着,胡碴扎得颜清澜脸颊生疼。颜清澜难受得呜呜叫,给弄得泪流不停。
底下硬物抵上门户,怒张勃发准备凶狠地行虎狼之事。
眨眼间,自己便无颜面对简崇明,挣不出制锢,颜清澜急了,大声吼道:“越承骥,你不要让我恨你。”
这句话似是起了作用,越承骥怔了怔神,赤红的眸子缓缓回复平静,怒气在瞬间消失,他停了顶进,咬住颜清澜的耳垂,低沉的说道:“不让我进去,那得给我摸摸。”
“不!”颜清澜趁越承骥疏神的瞬间,猛一下把他掀倒。
鬓发早散开了,怕越承骥接着又发疯,颜清澜顾不上梳理,胡乱拢了拢领口急往外奔。
才迈出春晖殿,望见远远一身着绛红锦袍的人朝这边走来时,颜清澜僵住,脑子里未及想不出对策,双脚已急忙往里退。
来人是越承燑,越承燑半夜里挖开无双的坟,里面有尸臭,却不见尸体。
才几日工夫,尸体要腐烂也没那么快,别的人怕着越承骥顺着他的喜好,越承燑却不怕,他此来是要请越承骥下旨,由他彻查无双的死因。
颜清澜鬓发散乱,有几绺垂掩着脸,越承燑瞥见到圆润的下颔上鲜艳欲滴的两瓣朱唇,双眸在发丝掩映下没看清,但觉漠淡清冷。
没有抢眼的秾艳,却比繁华春-色更撩拨了心神,只下颔一闪而过的柔润线条,便赛过宫中千万佳丽的风情。
这便是那位新册封的侍诏吧,越承燑暗赞,心道果然是绝色,难怪皇兄明明无能,却还是要把她留在宫中。
越承骥站起来要追颜清澜,颜清澜却自己退回来了。
“皇上,外面有人来了,怎么办?给人看到臣君前失仪了。”
颜清澜把脸埋进堪虞承骥怀中,跟一只有理可讲的狮子在一起,总比一头恶狼强。
帷幔后是宽大的软榻,批奏折累了躺着歇息之地,让颜清澜暂且回避即可,不过,底下喧嚣沸腾的欲念让越承骥不愿松手。
打横抱起颜清澜,几个大步,两人一齐倒到帷幔后的软榻上。
“启禀皇上,逊王爷求见。”
“吩咐殿外候着。”
颜清澜不敢挣扎,越承骥终于得机肆无忌惮地大力揉摩。
颜清澜粉白的脸颊水做似的,肌肤细腻娇贵,柔嫩美好,带着少女特有的芬芳清香。越承骥越揉越爱,下面硬得疼痛,多年的神奇的不举,如今对着美人艳色,体内强盛的原始欲-望和征服的欲-望一齐被点燃。
他有种狠狠地折磨颜清澜,一点一滴吞吃她的近似于野兽一样的噬血冲动。
可是,眼下显然还不是时候。
“你以后不要和谢弦来往,行不?朕保证,等朕把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手里时,就册封你为皇后,给你体面尊荣。”
不和谢弦来往?颜清澜咬唇,她也不是非得和谢弦来往,只是,她绝不接受禁锢。
而且,她也不要做什么皇后,她要找简崇明。
可是,这么说皇帝再发疯怎么办?颜清澜吸了口气,低声道:“皇上要册我为后,那你的颜颜呢?”
“颜颜?”越承骥喃喃反问,眼神变得迷茫空洞。
“皇上,你应该册你的颜颜为皇后。”颜清澜小声引诱。
“颜颜就是你呀,你不是颜颜吗?”越承骥更糊涂了。
“颜颜很美的,我哪有颜颜好看。”颜清澜也有些糊涂,陷入迷糊的越承骥,敛眉沉思的神情,为什么看着分外熟悉。
“颜颜真的很美,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条简洁的白底青花裙子,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清新无瑕……”
颜清澜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未容她想清,外面夏实又拉长声音禀报。
除了越承燑,又来了安载洲和莫道衡求见。
“皇上快出去吧。”颜清澜急忙赶人。
越承骥也从迷糊中醒来,咬住颜清澜的耳垂粗声道:“朕出去了,你歇会儿。”
他自己理了理衣袍,扶正冠冕走出去。
他不像一般的皇帝,至少与史书上自己看过的皇帝不一样,那些皇帝整冠带什么的都要等宫人侍候,他却没有,并且时常的就不自称朕,而是很随和地说我。
想那么多做什么?颜清澜狠掐大腿,再一次决定,尽快出宫。
越遂安不是越承骥的亲生儿子,要让他立老婆爬墙生的儿子为太子,难度太大,亦且,对他太残忍了。
可越遂安不被册立太子,宗室里血脉最近的便是越承燑,越承燑继位,谢弦和越遂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皇兄,无双死的不明不白,怎能不查?”外面突然传来喊叫声,颜清澜吓了一跳。
“人死入土为安,逊王爷却去刨坟,不知有何居心。”一人讽道,颜清澜定了定神,听出是莫贵妃之父太尉莫道衡。
“莫太尉不让逊王爷查,莫非是知道无双公主死的不明不白?”一人不阴不阳说道。
“此事朕自有决断,安卿和莫卿不必多言。”越承骥冷声道,颜清澜听得啪地一声响,约摸是奏折扔出去,越承骥接着又道:“南平郡之事可大可小,承燑,你即日启程,前往了解情况,妥为解决此事。”
“皇兄,我要先查清无双的死因再走。”
“无双的死因朕会交给谢弦去查,你对谢弦的能力有怀疑吗?”越承骥的声音更冷了,颜清澜没看到他的面色,光听声音,就觉得血液要被生生冻住。
越承燑没有再出声。
“莫卿和安卿有事?”
“三年一期的选秀时间到了。”莫道衡道:“皇上后宫空虚,臣请皇上广选佳丽充实后宫绵延皇嗣。”
“广选佳丽就不必了,朝臣家中有适龄女孩,温婉贞静体貌端方的,命礼部派画工描了画像呈上。”越承骥淡淡道。
“皇上,适龄未嫁的女子,高位朝臣中约有五人,最出色的,莫过于安大人的幺女安昭仪的嫡亲妹子……”莫道衡赞不绝口。
“皇上,小女空负美貌,性烈如火……”安载洲把女儿贬得一无是处。
安载洲这么怕把女儿送进宫,难道是已知越承骥不举,还是?颜清澜沉思间,却听得越承骥道:“先命礼部画了画像呈上,还有何事奏对?没有都退下。”

 

17痴心人苦

离去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大殿归于静谧,颜清澜怕越承骥进来,在后面更方便施为,忙整理了发髻衣裙走出去。
越承骥坐在御案前,双眉深攒,凝神想着什么,并没有要进里面亲热的意思,颜清澜暗暗赧然。
“皇上要纳妃吗?”颜清澜小声问道,想借机把幻蝶推销给越承骥。
“会是什么人要害她呢?”越承骥答非所问。
他也怀疑起自己的死因!颜清澜脚腿微软,懵了一下,笑道:“一个不得宠的公主罢,想她做什么。”
“不得朕的宠,可很得有些人的宠呢!”越承骥摇了摇头,嗤笑道:“你小看了她,她在三个人的心中举足重轻,越遂安,谢弦。”
说完谢弦,越承骥顿住,嘲讽道:“方才看来,承燑也对她怀了心思,朕不明白,一个丑得让人不忍卒看的女人,怎么能让谢弦和承燑失魂落魄。”
越承燑怕是没有被捉弄的人心中不满,哪能和谢弦相提并论,颜清澜撇嘴,乘机挑拔越承骥和越承燑的关系,悄声道:“皇上,无双公主可是逊王爷的侄女,逊王爷怎么会有不明心思?”
“他知道无双和遂安不是朕的儿女。”越承骥揉了揉眉心,疲惫而无奈,“当年母后尚在世,父皇初去世时,朕以服丧为由不临幸后宫,后来,丧期满,朕无借口可推托,虽有召妃嫔侍寝,却使的幻物,后宫妃嫔一直无所出,母后要选秀充实后宫,朕不想误更多女子,向母后直言,是母后告诉他的。”
“逊王爷知道皇上这隐疾,就把自己当皇位继承人了?固一直戏弄怀王?”颜清澜不动声色继续挑拔。
“承燑没有野心称帝,当年母后在时,因朕的隐疾,曾提过要册立承燑为皇太弟,承燑坚决拒绝了,他玩心太重。”越承骥摇头,拿起奏折翻了翻,咦了一声,道:“方才给承燑的奏折错了,这才是南平郡的奏折。”
给越承燑的奏折会不会是自己拟写的?颜清澜身体一僵,假装整理奏折,把桌面的批过的奏折飞快地打开扫过。
这日因越承骥动手动脚 ,批驳过的没几本,没少。
颜清澜偷擦擦汗,看来,给的是没批过的,上面没有自己书写的字。
一口气还没松,颜清澜又想起,越承燑发现拿错奏折,定要回转的。
“皇上,臣身体不适。”颜清澜捂住肚子。
“好好的怎么就不舒服了?”越承骥面现怀疑之色,上上下下看颜清澜,忽然就红了脸,站起来几大步走到帷幔后,拿了一件披风出来。
颜清澜在他脸红时也低头看自己,霎时间面皮紫胀,越承骥抖开披风要帮她披,颜清澜狠狠地抢了过来自己披上。
“歇几日,干净了再来。”越承骥似乎也很尴尬,声音小得蚊子哼哼一般。
给他知道了能得几日假期也不错,颜清澜稍没那么羞涩,心里又想出宫了,灵机一动,低声道:“皇上,臣想出宫回我哥那。”
“你哥?你哥是谁?”越承骥瞅着颜清澜,忽然一拍大腿,笑道:“你的眉眼挺像谢相,朕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谢相遗落在外面的女儿?谢弦是你哥?”
颜清澜含含糊糊说话,正是要引越承骥想歪,说出口道谢弦是自己兄长就犯了欺君之罪了,她垂下头不答,由越承骥自己去猜测。
“也是,无双刚死,谢弦哪会那么快变心,你和谢弦说话时,也没有看着情郎的眼神,朕糊涂了,要回就回吧,在家比在宫中自在。”
撩起外袍,越承骥从里面腰带上摘了一块玉佩递给颜清澜。
“不需去总管处领牌子出宫,这是朕的飞龙环佩,给你,以后想出宫和朕说声,可以自由出去。”
皇帝太好忽悠了,颜清澜喜不自禁。
回夕颜殿跟到宫门一般远,颜清澜步履轻快往宫门外走。
下面虽有些许湿意,却不严重,有披风罩着,也不碍事。
走宫道出宫弯弯曲曲很远,颜清澜也没细想,潜意识里就在林木花丛里穿来钻去。
宫门遥遥在望,颜清澜心想,这身体对皇宫满熟悉的。
这么想着,脑子里突然涌起一些记忆,糼年时的无双像小老鼠一样,在皇宫各处悄悄地穿行,寻找可以让自己和越遂安果腹的食物。
仿佛三伏天掉进冰窖,颜清澜血液被冻住,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
无双和越遂安童年凄苦无助,罪魁祸首正是越承骥。
贫穷和饥饿不停折磨人的生活,就是她在现代的孤儿生活的写照。
姐弟俩的生活得到好转,是在五年前谢弦入朝后,其后,莫贵妃进宫,晋升得很快,得到皇帝给的主理后宫的权力,对他们姐弟多方照拂,姐弟俩才过上像模像样的公主皇子生活。
“王爷,等皇上下了圣旨,就迟了。”焦灼的远远声音传来,颜清澜回神。
好像是安昭仪父亲的声音,颜清澜透过花丛定睛看,不远处,安载洲和越承燑站在宫道上,越承燑昂着头,神情倨傲,安载洲眼睛四处扫着。
两人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颜清澜屏息不动,凝神细听。
“王爷。”越承燑没说话,安载洲迫切地又喊了一句。
“莫道衡已提出来了,这个时候我向皇兄提出求娶,会引起皇兄的怀疑,你不明白吗?”
两人嘴唇启合又说了几句话,声音更低了,颜清澜没听到,知越承燑武功高强,也不敢靠近过去。
候得两人说完话走了很久,颜清澜才从花丛里慢慢走出来。
过去这么久,越承燑发现领错奏折回去换再出宫的时间也足够了,再出宫应该不会遇到越承燑了吧?颜清澜缓缓往宫门走。
晃了晃玉佩给守卫看,才踏出宫门,一只手大力拽住颜清澜。
“怎地这许久才出宫?”谢弦清俊的脸上微有汗意,目光焦灼。
“先上马车。”怕遇上越承燑,颜清澜带头往一边的相府马车走。
“方才躲着逊王爷没敢走出来。”上了马车后,颜清澜方得空回答谢弦刚才的问话,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皇上宣我进宫,命我彻查你的死因。”谢弦说着话,凑近颜清澜,温声道,“别动。”朝颜清澜探手过来。
做什?颜清澜不解,谢弦的手触上脖颈时,颜清澜僵着脖子一动不动。
“你又从花丛草丛林子里钻了?”谢弦微微蹙眉,低低地叹息,叹息声里充满自责和怜惜。
他从颜清澜衣领里拈出一瓣桃红色花瓣,嘴唇微动,花瓣在空中翩飞旋转,飞到马车外面。
“我想抄近道。”颜清澜小声道,谢弦的手并没有触上她的肌肤,却弄出莫名其妙的暧昧气氛。
“还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都怪我,没有快些来到你身边。”谢弦捉住颜清澜袖子里遮住的手摩挲。
隔着衣料,仍可感到温热干躁的气息,再听着熟悉的让人痴迷的声音,颜清澜不自在的同时,莫名地又感到舒服安心。
“皇上让你查我的死因,要怎么办?”稍停得一停,不自在掩过那抹舒服,颜清澜假意拢披风,悄悄地把手自谢弦手心抽回。
“拖,再乘此便利借机查了出给你下毒之人,找出毒药给殿下解毒。”谢弦看着颜清澜拢披风的手,清澈的眸子泛起一丝苦涩,“无双,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护好你,使你遭奸人之手差点死去?”
“我说了,我叫颜清澜,我不是无双,无双死了。”颜清澜颓丧不已,要怎么说,谢弦才能相信自己不是无双。
“你不是无双?”谢弦的笑容更苦,“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无双。”
四目相对,颜清澜在谢弦清澈如镜地双目中,清楚地看到自己。
“无双…”谢弦低低地不停叫着。
看着那如水的眼波荡漾着的丝丝缕缕的柔情,听着甘洌清醇的声音,颜清澜一阵失神。
马车驶进相府,来到在汀芷苑门口停下,颜清澜也没能再次说出自己不是无双的言语。
谢弦没有再逼迫她,只招手让送香汤给颜清澜沐浴。
不知古代来那事儿用什么东西解决,颜清澜正想问,一眼看到谨言放到浴桶边衣架上的衣服上面有一幅白色棉纱,嘴唇张开又合上。
不渗水的青色油布做成的一个系带三角内-裤,裤子上面有带弹性的松紧带,把棉纱折叠穿进松紧带里面,这事儿就解决了。
颜清澜松口气,又微有纠结:怎么古代的男人一个两个对女人这事儿那么清楚?谢弦怎么能仅凭自己披着披风便看出来了?
穿好衣裙,谨言进来帮颜清澜梳发髻,另两个丫鬟桑枝和香附抬走洗浴水,把颜清澜准备自己洗的带血的衣物也收走了。
谨言见颜清澜尴尬得脸红,微微笑着道:“姑娘不必在意,服侍姑娘本来就是奴婢们的本份。”
又一个人精,颜清澜笑笑,不知接口说什么。
“她们往常也洗惯了,公主的衣物相爷吩咐下来的,一向是她们在洗。”谨言下一句话把颜清澜炸懵了。
无双与谢弦,究竟亲密到什么地步?连这样的事也是谢弦在安排!
无双以往经常到相府住吗?颜清澜想问谢弦,又不想问,有关无双的一切,跟她无关。
颜清澜梳洗毕走出内室,谢弦在外面等着,膳食都备上了。
菜品清淡可口,没有御膳的奢华,也不似女官的饮食单调,颜清澜很喜欢吃,吃得微微冒汗,搁下白瓷碗时,满足得长吁出一口气。
“听说你这两日可是吃的御膳,怎么?没有这些好吃?”谢弦打趣,盈盈笑着,从谨言手里接过水杯递给颜清澜。
颜清澜漱了漱口,拿过巾帕擦嘴,叹道:“御膳哪有那么好吃的?”
叹过气后,颜清澜僵了僵,暗思:越承骥在自己面前,半分没有帝皇的威赫,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没有在谢弦面前的放松惬意,这是为何?
“再忍些日子,我尽快地助皇上削弱臣子们手中的大权,皇上大权在握,就无需利用你打击后宫众妃嫔的亲族,那时,你再辞官出宫。”谢弦安慰道。
“你不怕皇上大权在握,接着就是烹杀你吗?”颜清澜皱眉反问。
“皇上是面恶心善之人,只要我没有夺位之心,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