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起来慢慢道。”除了金銮殿上领着群臣三呼万岁,谢弦从没正式下跪过。
“臣死罪,请皇上责罚。”谢弦磕下头去,抬头时,白如冠玉的俊秀面庞上淌下一道鲜血。
“你这是怎么啦?快起来。”越承骥看得心惊,他对谢弦是打心眼里欣赏喜爱。“夏实,快传太医。”
“皇上,臣无碍,不需传太医。”谢弦咬牙不起来,“皇上,臣死罪,求皇上责罚。”
“活罪死罪朕说了算。”越承骥怒喝:“给朕站起来。”
“好好的弄出道疤多难看,太医,仔细些,用好药,不能留疤。”
“是。”
太医颤颤惊惊包扎好退下去后,越承骥叹了口气,道:“什么欺君大罪,说吧。”
“皇上,臣请皇上下旨特赦,是怀着私心的。”
怀着私心?越承骥愣住,半晌,问道:“你不是喜欢无双吗?也没听说过你出入过欢场,什么时候看上欢场女子了?直说便是,何用绕那么大弯子,朕给你脱了那女子乐籍又有何难。”
皇帝是真的不知曹皇后陷身欢场,谢弦羞愧不已,肠子都悔青了。
“皇上,那女子比臣大了十几岁。”
“什么?”越承骥呆了,问道:“是何等国色天香的丽姝?”
“非也。”谢弦沉默片刻,轻声道:“那女子被送进欢场后,为保清白自残,满面疤痕惨不忍睹。”
“犯官妻女没入乐籍这一律法,朕早晚要废除。”越承骥面有悲戚,伸手去挽谢弦,“这是你个人私事,朕不怪你,律法也没规定婚配必得门当户对,你自己喜欢即可,要不要朕给你赐婚?”
谢弦摇头,越承骥想着谢弦另有所爱,心情大好,笑道:“朕还怕你对清澜执迷不清,如此甚好。”
执迷不清又能如何,那是自己亲妹妹。
看来,皇帝不知遂安和清澜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谢弦沉默着,欲说出自己给越承燑私送消息一事,委实难以启口,那头越承骥乐了一阵,笑道:“你今把那女子赎出来了,不需再丑貌示人保清白,朕使太医到相府诊察一方,看看是否有良方使那女子恢复容貌,若能复如花美貌,亦是美事。”
曹皇后若恢复容貌了,可不是美事而是祸事,谢弦心头转了千百个念头,吞吞吐吐许久,低声道:“皇上,臣从欢场赎出来的女子,姓曹。”
“姓曹?”越承骥怔了一下,轻叹道:“好久没听到这个姓氏了,自太傅去世后,朝臣中也没有曹姓的。”
他根本没联系到曹皇后身上,谢弦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掉。
“皇上,臣带出来的女子,皇上要不要见一见?”
“你的未来妻室,朕见她做什?”越承骥不解看谢弦,忽地,高大的身体微微摇晃。“你说那女子姓曹,比你大了十几岁。”
“是。”谢弦低应了一声,不等越承骥接着问下去,小声道:“那女子闺名淑仪。”
“淑仪?曹淑仪?”整个大殿在摇晃,谢弦的话像一阵急促的雷鸣在头顶炸响,四面八方都是淑仪两字,越承骥连退了好几步,魁伟傲然的身躯被抽掉骨头,跌坐龙椅上站不起来。
许久,越承骥无力地低喃:“她不是难产死了吗?”
“臣方才带她出来时,在妓馆门口遇上王将军。”谢弦答非所问。
王毅功知道曹皇后陷身欢场,原来,昨日自己说遂安是亲子时,王毅功神色大变是因为心中有鬼。
王毅功没有能力将曹皇后带出宫,行此事的,自然是太后,他只不过是宫外执行之人。
好狠好毒的一招,若不是自毁容貌,曹皇后过的便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迎来送往生涯。
太后若是恨曹皇后不贞不洁,把她毒杀也罢了,何必如此?使这一招固然惩治了曹皇后,可那也是给他头上戴无数顶绿帽子,曹皇后若没有自毁容貌,总有认得她的大臣的,泄露出去,他的颜面何存?
还有哪里不对?越承骥沉默许久,想起哪不对了。
曹皇后是生下遂安和无双后就报了难产死去,可是,他告诉太后曹皇后不贞是在先皇孝期后,那时无双和遂安已经两岁。
也许,在那之前,太后已察觉了,只是自己不知。
“皇上要见一见吗?”谢弦小声问道。
见是不见?见了,叙情?问责?
越承骥想起那一夜,铺天盖地的红,明亮耀眼,宫人退下后,他满心好奇雀跃,轻轻地去脱曹皇后的衣裳,他的手触上曹皇后绣着精致凤纹的衣领时,曹皇后突然落下泪来,一颗一颗热热地烫在他手臂上,他以为是嬷嬷说的那样新娘想家了,笨拙地伸手去擦,可它们不停地流淌着,然后,她就说出了那句让他十六年不举的话。细如钢针,将他稚嫩的才刚有些兴奋的青芽抑杀了。
后来他想过,如果曹皇后不在那一夜喜色漫延里说出那句话,他其实不会受伤的,在那之前他没有渴望过曹皇后做他的妻子,也谈不上情爱。他会那么悲伤,更大的原因是尊严被自己一直喜爱的姐姐一样的人踩到脚底。
要见吗?见了,要做什么?
叙情?他和曹皇后没旧情可叙。
问责?十六年骨肉分离,金枝玉叶陷身欢场,被逼毁容谨小慎微度日,这惩罚已足够。
越承骥无力地摇头,低声对谢弦道:“你妥为安置,不要让她人前露面,她喜欢的那个人若愿意娶她,就成全她吧。还有,她若想遂安平顺,就不要与遂安相认,遂安的身世,想必你知道了,不能掀开,掀开来,朕只能杀了他争回一点颜面了。”
越承骥说的谢弦懂,点了点头,问道:“那清澜呢?”
“清澜那由朕来说,朕必要封清澜为后的。”
谢弦愣住,他先前以为,清澜进宫亦不过宫妃罢了,想不到越承骥是以后位许之。
可是,即便许以后位,想到王毅功说越承骥不举,谢弦忍了又忍,没忍住,清澜不是他爱人了,可还是他妹妹呢,他怎么忍心看着清澜嫁给一个无能男人。
“皇上,王将军说皇上不举?”明知大不敬,为了清澜的幸福,谢弦还是问了出来。
自己不举的毛病,太后也告诉王毅功了,越承骥面上精赤恼怒不已。
明白谢弦问话的用意,越承骥冷冷道:“朕才想和你说,你别妄想捧遂安上位,朕的皇位,势必要传给清澜和朕的儿子的,那什么不举谣言,不必理会,清澜生下皇子后,谣言自然不功自破。”
这么说来,皇帝不是不举。
若是颜清澜的皇子当皇帝,遂安自然无生命之虞,谢弦舒出一口气。
遂安性情仁弱,又不是皇家血脉,只要没有杀身之祸,谢弦也没想捧他上帝位。
“臣提前恭贺皇上。”谢弦微微一笑。
越承骥拍拍谢弦肩膀笑了,眉眼舒展意气风发,于冷傲中展现出别样的风华气度来。
谢弦看他,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随即愧色满面。
“皇上,臣把清澜是无双的消息派人通知逊王爷了……”
“谢弦,你……你还真是有侍无恐啊!”越承骥怒极反笑。
“臣愿领罪。”谢弦重新跪了下去。
“你愿领罪?”越承骥看着谢弦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睛,忽然想起十六年前大婚那夜,曹皇后也是这么说的,臣妾愿领罪。
他们心中都拿捏准了,自己无法拿他们治罪。
曹皇后那夜,为了替心上人守身,把他的帝皇威严男人脸面践踏,也未曾不是不想欺骗他。
谢弦今日跟他坦承,也是不想欺骗他。
越承骥忍了又忍,将涌到喉咙快吐出来的血压下,阴着脸慢慢的站起身来,拧着谢弦衣领把他从地上抓起来,寒森森道:“承燑此刻怕是在回京路上了,你惹出来的事你负责平息。”
越承骥心中本有主意,此刻偏不说了。
谢弦欺君妄上,不治一治,太猖狂了。
越承骥手劲很大,又是气极,谢弦的衣领被他捉得很紧,越承骥松开手时,他面色紫胀,直咳了许久方顺过气来。
“谢皇上不罪之恩,臣定尽力弥补。”
“不能伤承燑性命。”越承骥面无表情道。谢弦的手段他深知的,越承燑像一把燎原的火,轰轰烈烈,惹眼耀目,谢弦则是深不可测的寒潭,把人阴杀了,死的人还不知何因。
曹皇后尚在世并曾遭不幸的消息,像风过水面,微起波纹后便恢复了原状,越承骥的心思在那上面转了一圈后,很快回到如何让越承燑不要纠緾颜清澜上面去。
越承骥在谢弦走后,沉思了片刻给暗卫发出命令,命传递消息,让遂安和莫唯奇去济洲,清澜回转京城。
越承燑已知清澜就是无双,回避不是办法,只有纳在羽翼下庇护方能免去祸患。
从京城到南平,越承燑接到消息再回来,至少得五日,越承骥和谢弦一样,都以为越承燑尚未回京。
他们哪知,越承燑接到消息后,两匹马轮换一刻不停往回赶的,颜清澜出京时,越承燑刚好赶到京城,连停都没停,调转马头就跟上出征的军队。
39香里暗解
颜清澜按越承骥的嘱咐,大军出京城后,交待莫唯奇放缓行程,自己带着遂安,还有骠骑营一队的十个人悄悄上路,往济洲急赶。
上辈子因演戏需要,颜清澜练过骑马,并且因为喜欢,闲遐时最大的兴趣就是纵马奔驰,简崇明一直默默关心着她,自然了解,才会安排她在大军面前先行赶去济洲。
这日她跟着骠骑营的人纵马疾驰,虽跟得有些辛苦,也没有落后,越遂安却受不住,才驰出二十几里路便瘫在马背上走不动,后来支撑不住只能由骠骑营一兄弟挟在马背上带着走。
酉时未到,颜清澜看他面色颓败苍白,便喊歇息住宿。
大军出征,没有带着宫女服侍,骠骑营的军士不会做宫人的举止,他们姐弟俩也没有军功让人心悦诚服自甘作小服低服侍,颜清澜自己照顾半瘫着的遂安吃饭,给他准备衣裳安排沐浴,一切妥当了,方回自己房间歇息。
手触上门板时,颜清澜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像毒蛇在周身游走,这种让她手足冰凉血液停流的气息,是属于越承燑的。
颜清澜抬起的左脚退回,略一迟顿后,她轻轻推开门,进房后随手回身关上。
“刚才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感觉到我在房间里了?怎么不走不求救?”
房间圆桌前坐着一人,一身曙红劲装黑色披风,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狂介不羁,不是别人,正是越承燑。
“我何需走?”颜清澜冷冷一笑,道:“王爷疲惫之师,能打得过隔壁骠骑营的十位精英吗?”
“你可以喊过来试试,不过,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不怕他们过来看到不能看的画面,你就大声喊。”越承燑布满红丝的桃花眼狂热地紧盯着颜清澜,兴奋得无以复加:“肌骨莹润清艳秀美,雪白中一抹点绛唇,无双,你比以前更让本王心醉。”
颜清澜的身体在他充满欲-望的注视中不由自主轻颤,痛苦不甘和憎恨惊惶在脑子里激烈翻涌,她竭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思想出对策,脑袋却一片空白。
越承燑大手抓过来时,颜清澜愣忡间不假思索便伸手推开。
“别徒费功了,以往那么多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越承燑眼中闪动着毒蛇看着猎物的光芒。“戴手套做什么?保养纤手?不用保养,就是粗糙不堪,本王也不会嫌弃你的。”
犹如螳螂挡车,眨眼间,手套被扒掉,颜清澜大骇,要往回缩手,一双小手却已叫越承燑一把抓住。
“真滑,真嫩……”越承燑赞不绝口,颜清澜眼见他眸色变得更狂热暗沉,吓得张嘴正欲喊住在隔壁的骠骑营军士,越承燑已见鬼似松开她的手。
“你的手怎么那么怪异?怎么只是摸着便像吃了催情药?你不是无双?”越承燑圆瞪着眼,连问好几声,略一停顿后,闪电般冲到颜清澜面前,左手按住颜清澜肩膀,右手就去捋她袖子。
颜清澜哪肯束手就擒,一面闪避,一面喝道:“逊王爷,你松不松手?我喊人了。”
越承燑在颜清澜开口时再度呆了呆,稍停,深深的呼吸了口气,半眯着眼睛盯着颜清澜道:“我不动手也行,你自己把袖子拉上去,给我看看你的左手手臂”
刚穿越过来时,似乎见过无双的左手臂上有一块指甲大小的香炙似的伤疤,颜清澜明白越承燑要验身。
看来自己那怪异的艳肌,还有与无双完全不同的言行举止,使越承燑迷糊了。
颜清澜有些后悔先前没把那道疤弄掉,犹疑间,越承燑双手齐动,颜清澜未及反应,整个袖子给他扯掉了。
颜清澜又羞又恨,拳头攥起欲捶向越承燑,越承燑却已松手,神色痴怔,喃喃地不停说:“你不是无双!这么像,为什么不是无双?”
颜清澜低头看自己手臂,霎那间也呆了。
手臂光滑如玉,哪有什么疤痕。
是了,自己的体质改变了,疤痕也便消失了。
看着因失望而脸色惨白眼神痴滞的越承燑,颜清澜强压下心中的欣喜,冷声道:“逊王爷,无双公主早死了,给安昭仪害死的。”
“安如玉给无双下的毒?”越承燑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眼神狠厉之中,又带了负疚。
颜清澜方才脑子里突然想起谢弦说的给自己下毒的是安昭仪,脱口说出安昭仪害死无双那句话,这时看到越承燑眼里那抹负疚,想起那次在紫烟宫听到的安昭仪色授魂与快乐至极的呻-吟,忽然间明白过来,那日安昭仪确是与人在里面淫-乱,只不过不是越承骥而是越承燑。
颜清澜格格一笑,笑声娇脆,越承燑呆呆看她,桃花眼痛苦之色更浓。
颜清澜格格一笑后,嗤声道:“逊王爷,你与安昭仪的奸-情给无双公主撞破,你想,她能容无双公主活下去吗?”
“无双从不会对着我笑,你真的不是无双。无双真的死了吗?还是我害死了她?”越承燑面色苍白,悲愧羞恨各种情绪齐现,拳头攥起松开再攥起,半晌,咬牙切齿道:“她要是不投靠谢弦,弄得我见她一面都难,我犯不着拉拢安家培植势力与谢弦对抗,亦便没今日之祸了。”
“培植势力培植到床上去?”颜清澜拍掌叫好,脆声道:“逊王爷真真男儿本色,相爷殚精竭虑,方能出将入相,逊王爷只凭床上功夫,就将一代权臣招入麾下。”
说罢,她朝地上啐了一口,冷冷的道:“逊王爷,无双公主给你的情人害死了,你不找你的情人替她报仇吗?”
她这话一说,越承燑脸庞涨得通红,红通通过后,又一片阴黑,“你是谁?”
他这话的意思是彻底相信自己不是无双了。颜清澜喜出望外,作出推心置的样子低声道:“相爷深爱无双公主,为了替公主报仇,寻了我进宫做暗探的。”
“看来,我中计了,谢弦自己治不了安载洲,就把我从南平骗回来。”越承燑面现怒色,却没有恨意。
这么容易相信了!颜清澜小声继续试探,“相爷也是没办法,虽然知道王爷甚疼无双公主,可公主之死,谁能想到不是自绝而是安昭仪加害,他怕直言相告王爷不相信,只好出此下策。”
“我早就怀疑无双不是自绝,想来那时她发现自己中毒无法生还,便用木簪自残做出自绝样子,以免给遂安招来杀身之祸。”越承燑桃花眼涌起水光,“给皇兄胡亲乱摸她正合她意,她怎么会寻死,我真糊涂,竟然没怀疑她的死因。”
他言下之意,竟是说无双暗暗喜欢着越承骥!颜清澜呆滞。
门板咣铛一声,越承燑来去如一阵风,留下一个解不开的谜团给颜清澜后走了。
无双喜欢越承骥不是喜欢谢弦?这个消息太意外了,颜清澜想不通,却不得不相信,先前她便疑惑了,自己继承了无双的很多记忆,疼着遂安,为何独独对谢弦没有感觉。
只几句话便打发走越承燑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颜清澜心里感觉到,越承燑刚才是真的悲伤绝望以为她不是无双离开的。
颜清澜心事重重怔坐着,越承骥派来的暗卫到了。
回京还是不回?颜清澜不放心越遂安一个人到济洲与叛民首领商谈,也不放心他由莫唯奇带着前往。
思索片刻后,颜清澜用药水写了信给暗卫带回,告知越承燑来到后发生的事,表示自己暂不回京。
暗卫走后,颜清澜有些不放心越遂安,起身出房往遂安房间而去。
越遂安刚沐浴出来,披着湿漉漉的长发,长睫还有水珠未擦干,衬着小鹿般纯黑透亮的眼珠,煞是可爱。
“头发怎么不擦擦,等会把衣裳弄湿了又得换。”颜清澜薄责。
“我知道姐姐一定会来看我的,等姐姐帮我擦。”越遂安咯咯笑着,眉眼弯弯的。
“你呀!”颜清澜无奈摇头,拿过布巾替他擦头发,擦着擦着,忍不住劝道:“你也要学着料理一些事了。”
“干嘛要学,有你和弦哥哥,还有姨妈,我操心有的没的做什?现在,连父皇对我也很好,我更不用操心了。”越遂安不满地哼哼。
他这性情怎么在宫廷倾轧中生存?颜清澜暗叹。
越遂安可不知颜清澜心中已千回百转,有姐姐宠着,他惬意地眯着眼,摇晃着脑袋作出配合清澜擦头发的姿势,晃着晃着,一个香囊从衣领里掉出来。
“大男人用什么香囊,还挂脖子上。”颜清澜有些恼,伸手去拽。
“这是姨妈特意让琉珠悄悄出宫到大悲寺求的平安符,不是香囊。”遂安却不让她拿,死死按住。
那香囊香味虽淡,却隐隐约约并非没有,莫贵妃的手段颜清澜不敢等闲视之,笑道:“原来是平安符,姐姐没有,给姐姐可好?”
强拽越遂安不给,这么一说,他却很爽快地解了下来。
“姐姐莫生气,是我不懂事,早该给姐姐的。”体贴地要替颜清澜系到脖子上,颜清澜闪了闪,笑着要过来,道:“姐姐自己系便可,明日还要趁早赶路,你早些安歇。”
把越遂安哄睡了,出了房间后,颜清澜看看手里的香囊,招了两个军士陪着出了客栈上医馆。
“此香无毒,不过,常闻此香之人,对这个香味极敏感,会不知不觉中对这种香味生出依赖,还会爱上有此香味的异性。”
莫贵妃果然不安好心,只是,莫家没有女儿,她想掇合遂安和谁?颜清澜皱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耳朵里一阵轰鸣,几乎站立不稳。
莫贵妃只比他们姐弟大了五岁,她窥觑遂安,也不是不可能,颜清澜被吓着了。
可惜王妍还太小了,不然回京后就让遂安成亲,断了莫贵妃不安分的念头。
颜清澜把香囊里的香倒了,让药铺掌柜换上宁神透气的。
越承燑没有再出现,五日后,清澜和越遂安平安到达济洲。
申浩与叛军首领已达成协议,和谈一事水到渠成,颜清澜带着越遂安与叛民首领接触后,叛民首领放回唐刚,打开了济洲城迎接朝廷军队入驻,接受了朝廷的安抚。
接下来对那些人的安排调派,越承骥有严密的计划,照着执行便妥,颜清澜想教遂安一些世事,却颓败地发现,遂安一点拼搏进取心都没有,他被无双保护得太好了。
莫唯奇的能力让颜清澜暗暗赞叹,又有些头疼,莫贵妃对遂安心怀不轨,莫家看来也留不得,这样的人才在政治争斗中成为牺牲品,太可惜了。
枝头黄叶飘落,入秋了,跟越承骥分开两个月了,颜清澜有些迫切地想见越承骥。
要不要把手头的工作交给莫唯奇,自己带着越遂安回京?
本来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莫家暂时看来也不会对遂安不利,可惜,遂安本来对于国计民生兴致缺缺,整个就是没长大的娃娃。
颜清澜躺床上翻来覆去,想得有些头疼。
房门嘎地一声被从外面挑开,颜清澜吓得腾地坐起身,正想喊人,看到闪进来的高大人影,不觉愣住了。
来人下巴上留着杂且乱的胡茬,满面风霜,眉高眼深,笔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整个人刚硬傲岸,不是越承骥却又是哪个?
这么狼狈地无声无息到来,不会是给越承燑篡位了吧?
“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回答,狂热浓烈的阳刚气息包围了颜清澜,炽热的吻夺去了她接下来的问话。
40此际魂消
滚烫的气息裹着渴念铺天盖地罩住颜清澜,这一刻,胸臆间被狂喜包围,身心之外的一切尽皆远去……
让人窒息的深吻停下来时,颜清澜大口大口喘着气,翘起唇角想笑,却淌下一长串清泪。
“怎么来了?给逊王爷篡位了?”
“没,我太想你了。”看着颜清澜朦胧的泪眼良久,越承骥抬手,手背轻拭掉颜清澜的眼泪,轻声说:“对不起,来得太突然吓着你了。”
有惊,可更多的是喜,颜清澜羞涩地摇了摇头,却蓦地惊跳起来,越承骥一双手手掌上密密的水泡,有的水泡破了,薄薄的红红的皮肉渗着血水,不忍卒睹。
“这是怎么回事?”颜清澜心疼得掉泪。
越承骥低下头,小小声道:“拉缰绳勒出来的。”
“你……你昼夜不停从京城赶来的?”
“嗯。”越承骥声音更小了。
颜清澜气得一巴掌扫过去,喝问道:“路上怎么不停?”
越承骥死咬着牙,一声不吭坐了起来,突然拉了颜清澜的手按到自己跨-间,委屈地道:“我想停的,它不让我停。”
掌心下灼热硌得人心颤,那硬物似是感觉到颜清澜的惊怕,直直地顶上来,迅猛而疯狂地成长,像充满生命力的小动物直往颜清澜手心钻。
“我……你……你不要脸……”颜清澜心口砰砰直跳,恍惚中却收拢手指,爱不释手地将那物握紧。
“颜颜……它想死你了。”越承骥气息不稳地凑近颜清澜,声音异样的沙哑干涩,深眸璨若星辰。
颜清澜的身体被那双眸子冒出来的野火烧沸了,心口咕咚咕咚没命震动,身体软软的一动也不能动。
“颜颜,你等我一下……”颜清澜正慌张着,越承骥像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他要出去做什么?颜清澜有些懊丧,院子里传来哗哗水声,她悟了过来,越承骥是跑出去洗浴。
他想做什么?或者说,他特意沐浴净身,是为了做什么?颜清澜默想着,身体越想越热。
房门再度推开时,男性-雄健的身躯,结实的胸肌,还有壮-硕的阳-刚扑了颜清澜满眼。
颜清澜想闭眼抵御致命的诱惑,自制力却因为越承骥步近而崩溃,她的目光睃视过越承骥宽阔的肩膀,健壮的胸膛,光滑紧实的腹部,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他腿间粗-大的男-性象-征上。
那蓬勃的生命随着越承骥的阔步跳荡着,在颜清澜不安份的心中带来强烈的骚动。
一缕没有擦干的水滴顺着结实平滑的胸膛往下流,滑过平坦的腹肌,滑进浓密的毛发中间,再沿着笔挺有力的链条似的大腿落到地上,溅出动人的脆响。
劲健的身体伏到自己身上时,颜清澜手足无措,紊乱的呼吸更乱了。
湿热颤抖的嘴唇擦过她光洁的额头,轻触过她低垂的眼睑,来到她因呼吸不畅而微张的嘴巴,伸舌探进去。
狂热里包含着的怜惜爱恋味道让颜清澜一阵阵晕眩,恍惚中,她笨拙地伸了舌头迎过去,与越承骥贪婪地翻搅着的舌头一起交緾,彼此舔-舐-吸-吮,急切而焦灼地轻扫擦挑对方。
狂野的吻激得人血液沸腾,底下抵着腿缝的鲜活性生撩-拨得颜清澜心尖瑟瑟发抖浑身酥-麻,难以明了亦无法抑制的渴望在血液里奔突。
越承骥气喘吁吁,含住颜清澜的嘴,滚烫的大手来回撩-弄,不断抚摩她光滑的脊背,顺着柔软的腰肢几番落到臀瓣上,起初是轻柔地爱抚几番后便撤离,后来便流连不去,用力包裹住臀瓣抚-弄揉-捏,而那坚-硬膨-胀的下物则越抵越紧,突地一下抵到花芯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