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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玮伦吩咐下人去向褚明锦报讯时说的清楚明白,去相府跟大小姐报讯,请大小姐回家,那领命的婆子听的也明白,可出了褚府后,却糊涂了,自家大小姐明明嫁的是侍郎府,老爷怎么让去相府请人?
许是刚才听错了,那婆子一径往冯府而去。
冯丞斐休妻没想要隐瞒,府里上下人等都知道,翠竹和翠屏两个自然知晓,开始褚明锦把她们留下照顾冯丞斐,两人还觉得事有转机,可谁知自下休书那日起,冯丞斐就没回过冯府,翠竹两个一打听,冯丞斐这几日是住到相府去了,她们不知褚明锦也在相府,以为冯丞斐要娶方彤君了,因褚明锦有交待,只得留在冯府,攒了一肚子委屈焦躁,见了褚府来的那婆子,说得一声小姐被休了,便哭个不停。
“大小姐被休了……”婆子大吃一惊,连滚带爬奔回褚府。
褚陈氏此番不觉不知有了身孕,开始有丈夫宠爱还好些,不觉哪里不适,自褚玮伦去接郭氏后,心下惶恐,病疼跟着来,腰背时时痛得要命,头晕目眩饮食倦怠,此时听婆子说女儿被休了,眼睛翻白,当场昏了过去。
“快,快去请老爷回来。”兰氏着慌,急命人去请褚玮伦请大夫。
褚记商号那边,此时也乱成一团。
郭氏要勾得褚玮伦离不开她,褚玮伦不让她去褚府,在居处打扮梳洗一番后,袅袅娜娜往褚家商号而来。
“老爷正忙着,四姨太太请回。”褚玮伦与管事们在里面议事,外面伙计不让郭氏进去。
褚明锦在商号里露过几次脸后,上上下下便将她当成商号未来继承人,褚玮伦的其他姨娘,在他们想来,不肖说是褚明锦不待见的,刚刚又得到赏银,知道褚陈氏有喜了,对郭氏很没好脸色。根本不把郭氏放在眼里。
“你们……你们竟敢拦着不给我见老爷?”郭氏怒不可遏,纤指戳上其中一个伙计额头,狗奴才不长眼尖锐刻薄地骂了起来。
“我们是奴才,四姨太太难道就是主子……”伙计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顶撞回去,当下吵嚷成一团。
“你怎么来了?”吵骂声终于把褚玮伦引了出来。
“老爷,这帮奴才竟然拦着不给我见你……”郭氏扯着褚玮伦袖子,一双妩媚的眼睛里滚动着要坠又不敢坠的泪水,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不是让你在院子里修心养性吗?怎么还过来了。”褚玮伦皱眉,眼里闪过不耐焦躁。
往日这么个样子,褚玮伦早就软了声气来安慰自己了,郭氏着忙,柔弱地吸气抽噎,哑着嗓子道:“老爷,妾想请老爷带妾去看看明容……”
祭出死去的女儿,郭氏的抽噎换了大哭,那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滚出眼眶,晶莹地挂在粉红的脸颊上。
“顺子,套马车送……送郭氏去四小姐坟前看看。”褚玮伦指着一个伙计吩咐,抽回被郭氏拉着的袖子,转身往里面走。
“老爷。”郭氏慌忙地拉他手臂,小声哀求:“老爷陪妾一起去看明容,可好?”
“我没时间,看完明容就回去好好呆着,要是呆不住,就回老宅那边去。”褚玮伦盯着郭氏拉着自己手臂的手,暗咬了咬牙,挣开手转身往里间走去,发妻怀着他的孩子,郭氏心如蛇蝎,不能再容情了。
郭氏呆呆地看着褚玮伦高大的背影从眼前渐渐离去,眼泪如滂涝大雨流了下来,这回是真的伤心了。
兰氏派来报讯的人恰在此时到来,口中哭喊着:““老爷,大事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
“我走时不是好好的吗?”郭氏怔怔地看到往里疾行的褚玮伦身影一闪,几步闪过自己,一把抓住那个报信的下人一迭声讯问:“请大夫了没有,太太肚里的胎儿怎么样?没事吧?大小姐回去了吗?”
“奴才来时听得兰姨娘派人去请大夫了,顺妈已经从冯府回来,没有请回来大小姐。”
“混帐,大小姐在相府又没在冯府,去冯府请什么人……”
褚玮伦出门上了马车,马车疾驰离去,自始至终,他看也没看一眼郭氏。
“太太肚里的胎儿怎么样?”郭氏的身体剧烈震颤着,褚陈氏怀上孩子了!难怪褚玮伦待自己如此狠绝。
“大小姐在相府又没在冯府。”褚明锦不止是侍郎夫人,还攀上相府了,她竟能在抢了方彤君的夫婿后,还成了相府的座上客!
郭氏游魂一般出了褚记商号,长街上滚滚的人流在她身侧走过,末路绝境的担心和焦虑使她感到疯狂,在改嫁和重求回到褚玮伦身边两个抉择来回比较后,郭氏往相府走去。
眼下褚陈氏有喜,褚玮伦整颗心都放在褚陈氏身上,要求得他重新容纳自己不易,只能厚着脸皮去求褚明锦了,求褚明锦肯帮她在褚玮伦和褚陈氏面前说情。
相府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热闹喜庆。
方廷宣这日和凤书宁成亲。当朝首辅五十高龄成亲,依常理,贺喜的宾客应该踏破了相府的门槛才对,意外的,这日的相府,宾客并不多。
而且,方廷宣成亲,当今天子竟然贺礼与祝贺的圣旨都没有。
有朝臣说,皇帝是两下为难,所以干脆两府都不下旨不祝贺也不安慰。
相府这日办喜事,皇后娘家太尉府却在办白事,郑易理在这一日出殡。
方廷宣没有儿子没有亲长,冯丞斐代着主人招待客人,他像灿烂的阳光,耀眼而明亮。他带着温和的微笑朝客人拱手致意,不少客人在回礼后,背着他窃窃私语起来。
若论与相府的渊源,谁都知道,非杨润青莫属,可现在,男客人是冯丞斐以主人身份招待而非杨润青,女宾客则是由方彤君在接待。
“这算怎么回事?”
“你没听说吗?冯大人休妻了。”
“这么说,冯大人是要做相府乘龙快婿了?”
“这话有失偏颇,应该是,相爷要有国丈之尊了。”
“此话何解?”
“你们没听说吗?冯大人与柳妃相貌如出一辙。”
——下接作者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你的意思是?冯大人是皇子……”
“……”
窃窃私语在婚宴的每一个角落响着,即使压低了声音,也一字不差地落进冯丞斐耳中,冯丞斐恍若不闻,唇边带着完美的浅笑,从容自若地周旋着。谁也看不出,此刻,他的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这是婚宴,同时也是鸿门宴,因为宫里那一晚的设局失败,方廷宣制定了这一出鸿门宴,用自己的婚礼,诱郑建业出手。
郑家选在同一日出殡,固而,今日差不多也是朝臣明确站队的一场考验。后族一党都到太尉府去了,到相府来贺喜的,是方廷宣一脉的官员或是向着皇帝的,皇子们不能幸免地也进行了选择,李怀琳自然是去了太尉府,光宗皇帝有名份的另三个皇子,李怀玦、李怀瑜、李怀瑾,还有他自己这个没有名份的,此时都在相府。
这是郑建业一举将反对郑家的朝臣和皇子一网打尽的好机会,没了这些重臣的支持,没了其他皇子,皇帝将不足惧,朝堂便由郑家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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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云涌浪翻
光宗皇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只手捧着头,双肩不停地抽动,喉咙深处不时泄出极力隐忍的呜咽之声。
那一晚刚从冷宫出来,他嚎啕痛哭,很想一头撞上柱子死去,可他撞了许多下,除了头破血流头晕眼花,连失去知觉都没有。
如果从皇后中宫出来后,不去冷宫看望瑶妃就好了,就不会看到吴晗抱着瑶妃,虽然他进去时,瑶妃在痛斥吴晗,喝令吴晗松手,可他觉得,瑶妃的声音不够决绝,骂得也不够狠不够大声,有些像欲拒还迎。
皇帝这三日来很后悔,后悔那晚为什么要去冷宫,悔恨中他又恨起皇后,如果皇后不喊他的名字,他就不会触动往事,想起他的皇长子,心疼起瑶妃在冷宫中的凄凉,进而跑到冷宫去。
皇帝越想越恨皇后,摘月楼是她设局害得他怀疑起瑶妃,在咬牙切齿中他猛然发现,自己中计了,李怀琳那时肯定还在皇后宫中,因为他布置好的人根本没有看到李怀琳出宫。
“我去得太慢了,若是去得早些,奸-夫-淫-妇正在行事,就能抓个正着。”
他算好药发时间过去的,郑怡春与李怀琳却提前完事了,只能说明他们两个早就暗通款曲,所以根本没有矛盾痛苦纠结的时间,药力稍微发生效果时,两人就扑到一起了,因而提前结束。
悔恨像毒蛇将皇帝吞噬,他恨不得把郑皇后剁成肉酱。
他原来安排人在郑建业进宫路上使绊拦截郑建业,然后假传郑建业的话通知李怀琳进宫,可郑建业意外的没有进宫,主动去通知李怀琳进宫,他安排的人根本没拦到郑建业。
“格非,这是你怕朕这里有疏忽,布置了另一个计划吗?”
皇帝悲哀地想,冯丞斐真出色,容貌无双谋略胆魄也机敏过人。
皇帝想起朝堂上侃侃而谈,温淡从容的冯丞斐,想起行走间衣袂飘飘,风流倜傥的冯丞斐。忽然感到,自己在发现冯丞斐不是自己的儿子时,却又希望他是自己的儿子了。
格非,为什么你不是朕的儿子,如果是,朕就放弃君玉,立你为太子,把江山交给你。
不,不!朕的江山是君玉的,是君玉的!
“皇上,相府那边的喜宴快开始了,太尉府的出殡仪式也到时间了。”太监总管壮着胆子进了内殿,走到床前提醒皇帝。
丞相成亲,太尉儿子出殡,皇帝一点表示都没有,会遭臣子垢病的。这两日他提醒过皇帝三次了,皇帝不理不睬,把他急坏了。
躺了这许多天,光宗皇帝恢复了些许气力,这回把太监总管的话听进耳朵了,冷冷地哼道:“一家白事,一家喜事,同天进行,郑建业这回怎么和方廷宣那么有默契!”
太监总管呐呐,静听皇帝吩咐,皇帝动了动嘴唇,突地坐了起来,混浊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哪家先公布日期的?”
“是相府,相府的喜贴在太尉公子死讯传出来的那天发出去的。”
“白事喜事同天进行,不!不能这样!”皇帝猛一下跳下床,两手掐住太监总管的肩膀,厉声喝问:“相府都去了什么宾客?太尉府呢?”
太监总管被皇帝的焦狂吓呆了,他同时也想到皇帝所想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怀琳去了太尉府,其他人全去了相府,对不对?君玉此时也在相府,是不是?”
“是,皇上。”太监总管的双腿在打摆,皇帝没有好下场,他也落不到好处。
“快,马上传朕旨意,宣君玉进宫议事。”
光保住一个信王,没有方廷宣有什么用,太监总管要哭起来了。
“快,马上去冷宫,把瑶妃带来,郑建业要起事了,瑶瑶现在很危险,快,快去啊……”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到后面,已是凄厉的咆哮。
皇帝真糊涂,太监总管鼓起勇气劝道:“皇上,当务之急是控制郑皇后与泰王殿下。”
有道理,拿住皇后和李怀琳,就能取得主动。“快,一人去太尉府宣泰王进宫,一人去中宫宣皇后过来伴驾……”
“会不会晚了?”皇帝在大殿中来回踱步打摆。
一刻钟后,他听到死亡钟声一样的禀报。
“启禀皇上,皇后不在宫中,今日到太尉府送殡了。”
“借口,借口,她一个做姑母的,怎么去给侄子送殡?还有,要出宫,怎么能不禀报朕,得到朕的允可才出宫?”皇帝愤怒惊恐地迭声喊着。
没有回答,太监总管自己已是周身冷汗,皇后连禀报都没有,私自出宫,郑家这日要做什么,显而易见了。
“快……去……冷宫把瑶妃……带到朕身边来。”皇帝哆嗦许久,一手颤抖地指着殿门,结结巴巴地命令道。
“皇上,冷宫来人,有急事禀报。”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报来。
“快传。”
“皇上,瑶妃,不,瑶庶人在冷宫中自缢,这是她留给皇上的血书。”
“檀郎相疑,生有何趣!”皇帝看着白绸上血红的八个大字,哇地一声,一口血喷出,直直地倒了下去。
***
喜宴的背后云涌浪翻,方彤君一无所知,方廷宣告诉她,因兰姨娘身份问题,相认暂时靠后。她不知,方廷宣与冯丞斐图谋策划的事。
方廷宣与冯丞斐虽然胸有成竹,可尘埃未定之前,谁也没有十足把握,暂时不与兰氏相认,一为杨润青那头还没试探出他的想法,一为所谋之事不知成功与否,若是败了,不与兰氏相认,也能使她不受诛连,性命无忧。
褚明锦没有出席喜宴,方廷宣为传递给郑建业方彤君要嫁给冯丞斐的信息,让冯丞斐代主人身份招待客人,他们要让郑建业以为方廷宣已明确要扶持冯丞斐上位,逼得他狗急跳墙,背水一战。
女宾们都打扮得很美,凤仙髻、飞燕髻、凌云髻、近香髻、半翻髻……没有一个重复的,头上都装点着贵重的珠钗花铀,浓抹薄施各有风情,花团锦簇富丽华贵,方彤君面上巧笑着,心神却有些恍惚,这些人奉承着自己,若是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个庶女,不知作何想法。
这么想着,又暗暗难过,自己十年来享尽富贵,亲娘却做着小妾,以泪洗面度日。不知喜宴后,爹,不,外公能让她与亲娘相认吗?
“小姐,府门外来了一位女客人。”
“哦,是给爹贺喜的吧,请进来。”
“不是,小姐,来人自称是褚府的兰姨娘,来找褚大小姐的。”
褚府的兰姨娘!方彤君身体一颤,“快,快请客人进来,不!慢着。”
褚府的兰姨娘,不就是褚明锦说的自己的亲娘吗?方彤君挽起裙裾,朝大门飞奔。
郭氏掐着自己的大腿,掐到自己疼得不停流泪,她相信,报出兰氏的名字,褚明锦一定会请她进府或出来相见的。
“大小姐,求你可怜可怜我……”
“大小姐,我生活无着,若不回褚家,只能改嫁,求你不可怜我,也顾惜老爷的面子……”
郭氏在心中准备了千百个说词,能不能打动褚明锦帮她说情,这是她回褚府的唯一机会,她一定得抓住。
一个彩蝶一般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过来,渐行渐近,郭氏张大口,直瞪瞪看着,有些不敢置信。
“明蕊……”
方彤君在郭氏喊出明蕊时,脚步生生顿住,尽管十年过去,亲娘的面貌在脑子里的很模糊,她还是从一句喊声中听出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娘。
“你是谁?”喊得出明蕊的,不用问,也知是褚府的人,只是,她不认得郭氏。她在褚家时,大部份时间卧床,而且郭氏那时也不在家,与褚玮伦在阳平州。
“明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郭氏擦眼睛,把眼睛揉得红红的。
“你是谁?”方彤君迷惑不解地看着郭氏。
“我……我是你的姨娘,大姐怀喜了,老爷命我来请大小姐回府。”郭氏编着谎话。
是褚府的人,来报喜要见褚明锦的,方彤君微笑道:“随我进来吧。”
“五小姐,你没有死,这几年过得好吗?在哪生活?怎么不回家看五妹妹,五妹妹想死你了……”郭氏一路呜咽,不停地擦泪。方彤君还有客人要招待,本想让丫鬟送她去找褚明锦的,听郭氏说起兰氏,想起亲娘这些年的苦楚,也跟着掉泪,不知不觉便自己带路了。
褚明锦没在房中,到后花园去了。
站在水池前,褚明锦默想着早上见到的杨润青,想着他完全不符合年龄的苍老憔悴的容貌,明明是英年时光,仕途得意,他却像耗尽一生光阴,荒芜如沙漠,在回忆里凭吊着他的兰妹妹,哀悼着他的青春年少的情怀。
喜宴过后,尘埃落定,若是他们胜了,方廷宣就要与兰氏相认了,兰氏要从背后走到人前,那时,对杨润青来说,是喜从天降,还是噬心的惊雷击顶?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miumiu~~谢谢一直不离不弃支持我!感谢你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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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瞬息浮生
冬阳萧瑟,百花凋零,相府的花园不复当日聚会的翠色芳华,教人无端生出斗转星移面目全非的感慨,清冷的北风吹过,催折枝头的落叶,片片落叶在空中飘飞,有一片落在寒光粼粼的水面,在沾染了水的浓重压抑后,无力地沉没下去。
脚步声与说话声从背后传来,褚明锦转过头去,看到随着方彤君走近的郭氏时,面色突地变了。
“你来做什么?”
“大小姐,我……我往日糊涂,求大小姐原谅我。”郭氏见褚明锦面色不豫,顾不得面子,扑咚一声跪地,凄楚地磕头求饶。
“你不用惺惺作态。”褚明锦晒然一笑,道:“你来此求我,想必是我爹不理你了,连我爹都对你寒了心,你以为,我会饶过你吗?”
“大小姐……”郭氏凄楚地流泪,想好的千百个说词一句说不出来,咚地一声又嗑了一个响头,额上渗出血珠来了。
“你磕吧。”褚明锦微笑,道:“今日若不是相爷的大好日子,我就让人把你拖下去剁了。”
“大小姐,你别以为你娘是正室就有理,哪个女人不想得到夫君的宠爱,我不过是为了保住地位……”郭氏眸色悲凄,诉说起自己的无奈。
“我懒得听你的说话。”褚明锦无比厌烦,看向方彤君,道:“彤君,找两个下人来,把她拖下去关起来,明日再处理。”
“嗯。”方彤君点头,转身往园门走。
“大小姐,你就这么狠?”郭氏的泪水不见了,站起来狠盯着褚明锦,像一头垂死挣扎的饿狼,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寒光。
“我狠?”褚明锦目光定定地看着郭氏,仿佛要把她的身体扎出窟窿。“你找闻人雄污辱我,你找道士使我魂飞魄散,你指使明容污我冯郎清白,你与你兄长合谋陷害我冯郎?你纵容配合你兄长害明蕊……你作的恶还少吗?”
郭氏哑口无言,褚明锦调转头,目光落在水面的某处,幽然道:“我爹纵你爱你,你若有一分感念,就不该如此对他的女儿,你怨得了谁?”
郭氏的身体晃了一下,面色灰败,来时残留的指望荡然无存。
妒嫉和仇恨像毒蛇在啃噬着郭氏的心脏,自己成了无处依傍的弃妾,自己的女儿化为一抹黄土,褚明锦却安然无恙享用着富贵尊荣。
凭什么?凭什么褚明锦就能这样幸运?
心底的嫉妒和恨意将郭氏逼入疯狂。
“我好不了,也不能给你得意。”
郭氏朝褚明锦的背部伸出双手。
方彤君听得背后扑咚一声巨响,回过头时,只看到褚明锦在水里扑腾。
“明锦……”方彤君惊叫着奔过来。
“喊人……”褚明锦想叫她喊人来救自己,却喝进去更多的水。
“明锦……来人啊……快来救人啊……”方彤君大喊,褚明锦扑腾的双手缓了下来,水泡越来越少,整个脑袋缓缓地沉进水里。
褚明锦要死了!
方彤君朝水泡消失的地方扑过去,她根本想不起,自己也不识水性,并且她的身体带弱症,在相府十年的调养,也只是略好些,还畏冷怕热。
***
身为后族,权倾朝野的一品重臣的府第,太尉府朱壁红瓦,镶金嵌银,富丽堂皇,即使是丧中,白幡黑幛环绕,仍难掩奢华的光辉。
外面和尚在念经超度,内室,郑怡春在焦躁地来回走动。
“哥,太巧了,方廷宣怎会那么大意?就算他给娇妻晃花了眼,冯丞斐呢?冯丞斐不会看不出,朝臣和皇子集中相府,不是引颈待杀吗?”
“不管是不是圈套,都必须行动了。”郑建业粗浓的眉头紧皱,眉间挤成川字,独子的去世,使他陷入疯狂的境地,即便是圈套,他也要用杀戮来平息自己的丧子之痛。
“怡春,我不想当皇帝。”李怀琳坐在椅子上,壮起胆子小声道。
“你说什么?”郑建业厉喝,声若铜钟。
“哥你那么凶做什么?“郑怡春见李怀琳吓了一跳,皱眉不满道。
“你别插嘴。”郑建业疾声道,秃鹰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怀琳。
“我……我说……我说我不想当皇帝。”李怀琳颤颤惊惊回答,高大魁梧的郑建业带给他很大的压力。
“不是这一句,你叫皇后什么?”
“我……”李怀琳清秀的脸白了,期期艾艾看向郑怡春。
“别怕。”郑怡春走过去,轻轻地握住李怀琳朝自己伸出来的手。
“你们……你们……”郑建业双眼血红,锒铛一声,墙上的宝刀出鞘,直逼李怀琳脖颈。
凌厉的刀锋闪烁着青色的光芒,光芒耀目森冷,刺伤了李怀琳的眼睛。
“哥,你做什么?”郑怡春惊呼一声,朝郑建业扑去,要撞开他对着李怀琳脖颈的大刀。
郑建业不备,武人的本能反应使他刀锋一转,对着郑怡春的脖颈落了下去。
‘怡春……”
尖锐的惊恐的嘶喊伴着刀刃刺穿**的声音响起,郑建业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瞪着浑圆,死不眠目。
变化在电光火闪间,李怀琳措手不及意料不到――他只是不想郑怡春受到伤害。
看着自己的双手,李怀琳吓得抖颤:“怡春,我不是故意,我怕他杀你,我不知道抓着他的手往回一挥会杀了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不是故意的,孔猛有力的兄长,操惯大刀的兄长,怎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怀琳的对手,李怀琳那一瞬间的曝发是因为什么,明白这一点,郑怡春悲从中来,扑到郑建业身上放声大哭。
耳边隐约传来的颂经声和眼前遍地鲜血都在提醒她,太尉府绝后了,只剩她一个姓郑的了。
若她不生在金玉簪缨之家,不嫁与帝皇为妻,就不会遭遇接二连三的血腥和残暴。
杀李怀琳替兄长报仇!
不!她下不了手。
现在怎么办?兄长已布置了人安排了一切,要起事吗?能有多少胜算?
“怀琳,我哥都安排好一切了,咱们……”
“怡春,咱们不起事,行吗?”李怀琳打断郑怡春的话,身体还在颤抖,可目光是坚定的。
“不起事?成王败寇,皇上和新皇不会放过咱们的。”郑怡春无力地低喃。
“不,我想,咱们可以想个不起事,又保全自己的法子。”李怀琳摇头,颤抖着的身体慢慢镇定了下来,“怡春,舅舅今日要起事,就像你说的,方相和冯丞斐不可能想不到,他们做出一点防患都没有的样子,只怕是有侍无恐。”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相爷说不定是做了圈套要诱舅舅落入圈套。”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今天已安排好一切却不起事,以后太尉已死,我……我指挥不了军队,你对这些也……咱们就彻底败了……”
“咱们可以主动向方相和冯丞斐示好,化干戈为玉帛。”李怀琳飞快地说道:“舅舅已经死了,无可挽回,咱们先捂下这个消息,我马上去找方相和冯丞斐,就跟他们说,舅舅要起事,我不同意,我愿意与他们合作,杀了舅舅,不再与他们作对,我也不跟他们争皇位了,只求他们不要斩尽杀绝,保证我们俩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