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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娘,也不会饿死啦!
小乞丐心中雀跃,连步伐都变得轻快。
忽然,他面前一黑,小乞丐急急忙忙停下脚步,仰头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人挡在自己的面前,他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警惕地看着裴慎。
裴慎眉头微皱:“甄姑娘在忙,你别给她添麻烦。”
小乞丐警惕地看着他。
裴慎与他对视许久,面色才舒缓一些,他没有伸出手像甄好一样摸摸小乞丐的脑袋,只是微微颔首,道:“你认了甄姑娘做娘亲,那以后我就你的父亲了。”
“……”
“叫爹。”
小乞丐鼓起腮帮子,咕噜咕噜,往他的鞋子上吐了一口口水。
呸!
不要脸!
第69章 第 69 章
小乞丐来了家中好多天, 每日都粘着甄好,其他人谁来了都不愿意搭理, 甄好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每日一起来就要去找甄好, 粘人的很。
小乞丐也不叫小乞丐了,按照他自己说的,他叫做阿福,阿福这名字是老乞丐给他取的,甄好也没有改,给他冠上了自己的姓氏,新名字叫甄福余, 念他前几年颠沛流离, 希望他以后能福气多到溢出来。
甄好去府衙办了手续, 正式记在了她的名下,甄老爷长吁短叹, 可敌不过甄好坚持, 愣是少吃了半碗饭,每日愁的不得了,生怕这捡来的小乞丐会让自己的女儿以后嫁不出去。
福余哪里管这么多, 他对旁人的喜恶十分敏感, 甄老爷对他有些嫌弃, 他也立刻察觉出了, 对甄老爷也不亲近, 裴淳还念着他是偷鸭贼,因而小乞丐也对他充满了敌意,至于裴慎,自然不用多说。裴慎鲜少亲近人,刚捡回来的孩子,虽然名义上是他的养子,可他与小乞丐见面时,也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肢体上都不亲近,言语间也疏离,就更别说什么感情上的了。
整个甄家,福余也只和甄好一个人亲近。
福余掰着指头数了数自己的年纪,竟然还与裴淳是一个岁数。
可裴淳比他高了不少,被裴慎和甄好养的好,对比起来,福余就像个弱鸡崽,瞧着就可怜的很,让甄好更是心疼。
裴淳对此忿忿不平,他觉得自从这偷鸭贼来了以后,在嫂嫂面前就彻底失宠了,如今嫂嫂满眼都是这个偷鸭贼,根本看不见他,也没有先前那么关心他了。裴淳不高兴,还去找他哥告状。
裴慎也若有所思。
“你也这么觉得?”
裴淳瞪大了眼睛:“也?”
裴慎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段时间里,甄姑娘对待他的态度明显冷淡了很多。
自从他的谎言被拆穿之后,甄姑娘便时常催着他去读书,裴慎心中激动,也不怀疑有什么,每日读书时也精神奕奕,只盼着科举之后,自己能考中状元,那时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甄姑娘。等刚开始的冲动冷静下来以后,裴慎便觉得不对劲了。
从前甄姑娘还会时常拿着铺子里的事情来问他,如今都是去问甄老爷,从前他的事情都是甄姑娘亲力亲为,如今都是其他丫鬟经手,他与甄姑娘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一日下来,竟是也没有多少能和甄姑娘见面的机会。
平日里甄姑娘是要去铺子里,这也就算了,可自从福余来了家中之后,甄姑娘在家的时间变长,刻意避开他的动作也越发明显。
裴慎感到烦躁。
他隐隐有所察觉,甄姑娘是想要与他撇清关系,是因为他坦露心迹之后,甄姑娘不愿意接受。
他心中甚至还有一个不敢深思的想法,甄姑娘先前那并不是默认,而是拒绝。
裴慎不愿多想,如今见甄好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新收养的儿子占领,像当初对他好一样对福余好,哪怕知道甄好把福余当做儿子,可他也忍不住焦躁。甄姑娘的好,并非是给他一人,他在甄姑娘心中并不特殊,哪怕是任何人都可以替代。
裴慎思索许久,才问弟弟:“你有没有觉得,甄姑娘最近对我冷淡了不少?”
裴淳纳闷:“嫂嫂不是一直这样对你?”
“……”
裴慎气得想打弟弟。
“哥,我是说我的事呢。”裴淳不高兴地抱怨道:“自从福余来了,嫂嫂就再也不关心我了,昨日她带了食味庄的烧鸭回家,两只鸭腿,竟然是先给了福余!”
裴慎哼了一声,他连一只也没有 !
“嫂嫂还给福余做了好多件新衣裳,福余粘她,嫂嫂竟然也不赶他走,他都和我一个年纪了,怎么还能和嫂嫂住一块儿呢?”裴淳拿当初裴慎教训他的话说:“他都这么大了,也要从嫂嫂那儿搬出来了!”
“还有呢,哥,你和嫂嫂是夫妻,可福余一点也不敬重你,上回他还冲你吐口水。”裴淳是敬爱兄长的人,最是看不过眼:“哥,你是福余的父亲,你怎么就不……不教训他一下?”
裴慎:“教训?”
裴淳想了想,给他举例子:“打他屁股?”
“……”
幼稚。
裴慎嫌弃地啧了一声,把弟弟赶了出去。
可裴淳的话倒是让他记着,甚至还十分赞同。裴慎推开书房的门,站在窗前就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景象,甄好与福余正在院子里,亲若母子,福余只肯对甄好亲近,这会儿笑得十分开心。
这便宜儿子可没对他笑过。
裴慎看看他的笑脸,心中诸多复杂的情绪翻腾,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他合上窗户,一个念头就在他脑中生了出来。
当夜,甄好哄着福余睡下之后,回到自己屋子,就见裴慎站在门口等着她。
甄好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可裴慎却先喊住了她:“甄姑娘,我有些事情想要与你商量。”
甄好顿了顿,“明天再说吧。”
裴慎眸光微动,他垂下眼眸,语气仍旧没透出什么异样:“是福余的事情。”
听见是福余,甄好才好奇地抬起了头。她想了想,请裴慎进屋里说。
“福余的年纪与裴淳一样大,照我想,甄姑娘应当也是想要他去学堂读书吧?”裴慎问。
甄好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但是……”
裴慎接着道:“福余先前一直在流浪,警惕心也强,贸然去学堂,恐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甄好点头。
“裴淳就没有去学堂,一直都是我在家中教他,裴淳学得如何,甄姑娘也是知道的,所以我也在想,不如让福余也在家中先学着,至少先会读书认字,等之后再看他的意愿。”
甄好听着,也有些心动。
裴慎说的不错,裴淳的确是他一手教大的,比其他同龄的孩子还要聪明一些。裴慎是未来的状元,才学不容小觑,就算去了学堂,里面的先生也不一定有他厉害。
“这会不会打搅你?”甄好犹豫:“再过几月,你就要考秋闱……”
“举手之劳而已。”裴慎微微笑道:“平时裴淳的功课也是我盯着,让福余与他一块儿学,两人互相监督,反倒是帮我省了不少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你了。”甄好颔首:“若是给你添了麻烦,连累你读书,你就和我说。”
“还有一件事,要不要让福余搬去和裴淳一块儿住。”裴慎说:“裴淳先前还来找我,说是觉得一个人住太寂寞,以后两人还要一块儿读书,要是一起住着,还能互相照看一些。”
甄好有些心动。
她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再过些日子吧,福余如今也不让别人近身。”和裴慎一样,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丫鬟们都不能靠近。
不过裴慎是碰不得人,福余则是还没有从原来处处都是危机的环境中转换过来。
裴慎也没勉强:“那明日就让福余去裴淳那儿吧。”
“好。”
裴慎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才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甄姑娘。”
甄好应了一声,下意识的,心也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会说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
裴慎笑了笑:“甄姑娘早点休息吧。”
“……好。”
裴慎走了。
甄好长舒一口气,轻轻走过去把门关上。她还真怕裴慎又提起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情。
甄好可不知道,裴慎出了门之后,脸上的笑容便顿时收了起来,已然明白了什么。
甄姑娘在躲着他。
大概是顾忌他还要参加科举,才不敢提,想要拖到以后再说。
甄姑娘果真是个好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而后又很快振作起来。
没关系,甄姑娘想躲着他,他也能追过去,只要甄姑娘不明确说出拒绝的话,他就还有机会。
万一……万一他当真打动甄姑娘了呢?
就像甄姑娘先前说的,说不定会有机会呢?
裴慎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数着距离春闱还有多少时间,觉得自己也并非不是没有机会。
第二日,甄好就把福余送到了裴淳那。
铺子里有事,她叮嘱裴淳要好好照顾福余,就急匆匆出门了。
等裴慎拿着启蒙书去找两人的时候,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块儿,因着体型的差距,是裴淳把人压在身下,福余憋红了脸,细瘦的四肢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出来。裴慎咳了一声,裴淳便立刻躲到了一边去。
“别欺负弟弟。”裴慎淡淡地道:“回头甄姑娘问起来,我可不帮你说话。”
裴淳吐了吐舌头,又说:“他该叫我叔叔。”
福余冲他扮了一个鬼脸。
他抬头看裴慎,目光在他手上的书本上游移了一圈,再抬头看看裴慎,还是原先的警惕。
家中这么多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人,据说是夫人——他新娘亲的夫君,他要喊爹的。
新娘亲对他好,是真心的好,他做了这么久的乞丐,对别人的情绪最为敏感。这人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是整个家中最讨厌他的人。
福余在心中嘟囔了一句:讨厌鬼。
这儿没有甄姑娘,因而裴慎也不用再装出什么温润君子。
他摊开启蒙的《三字经》,对着福余淡淡地道:“甄姑娘已经把你托付给我,让我教你读书,你若是不学好,我就去和甄姑娘告状。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甄姑娘失望吧?”
裴慎顿了顿,忽然微微笑道:“我叫错了,是我的夫人。”
他在“我的”二字上加了重音。
果然,面前的便宜儿子立刻对他怒目而视,像只被踩着尾巴了的猫,恨不得立刻冲过来挠他一顿。
裴慎唇角勾起:“你在我的课堂上不听话,你说她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福余:“……”
福余小脸憋得通红,只能忿忿不平地翻开了面前的《三字经》。
他没注意到,身旁裴淳转过头来看他的目光之中,陡然生出了无限同情来。
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这个小心眼的兄长?
第70章 第 70 章
有裴慎的警告在, 福余生怕甄好会担心,果然乖乖跟着裴慎学了起来。
他出乎意料的聪明,刚启蒙时,浅显易懂的知识教了一遍就明白, 惹得旁边裴淳频频往他这边看, 私底下回想起当初启蒙时被兄长教训的事情,很是怀疑人生。
福余学会写的第一个字也并非他自己的名字, 而是甄好的名字,裴慎左看右看看不顺眼, 偏偏小崽子得意的不行, 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他忍了忍, 把心中的不耐爽忍了下去。
而当天夜里又去找了甄好,长吁短叹一番, 言明福余有多不听话多难教,自己又有多辛苦多劳累,让甄好愧疚的不行, 气得小崽子险些厥过去,第二日上课时却是更加不听话。
裴慎上课时,甄好并不会在旁边看, 她还有铺子里的事情要忙活,因着裴慎不喜人亲近, 旁边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裴淳作为唯一的旁观者, 不禁唏嘘不已。
这两人已经是互相看不顺眼,碰着了就噼里啪啦冒火星子。
裴慎嫌福余整日缠着甄好,分走了她的大半注意力,福余又能敏锐感受到他的不满,对他自称是甄好的夫君而感到不悦,两人都将对方视作了眼中钉。
今天夜里这个去甄好面前告状,明日白天就是那个做小动作偷偷陷害。
这日,裴慎如往常拿着启蒙的书本去裴淳那给两人上课,他进屋子时,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走进自己桌前,微微垂眸,便看见椅子上有好几只肥胖的青花虫蠕动着身体,若是他没注意,恐怕已经坐了下去。
裴慎挑眉,转头看向桌上,他常看的那本书放在最上面。他从旁边笔架上抽出一支细毛笔,将书页挑开,果然见里面夹了好几只长黑虫。
裴慎往后退了一步,打量四周,又拿来一块布将博古架上一只花瓶盖住,后又走回到了门口。
没等多久,两个小孩就来了。
裴淳乐呵呵地捧着一盘点心:“哥,你看,枝儿姐姐给我的。”
裴慎微微颔首,拽了他一把,让他站在外头。
他对福余说:“把你的那些小东西都处理好。”
裴淳纳闷不已,就见福余凶巴巴地瞪了裴慎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他。他探头往里面看,见福余从裴慎椅子桌子上捉起几只虫子,顿时惊呼一声,险些把手中的点心给摔了。
“哥?!”裴淳惊讶地仰头看去,裴慎缓缓摇了摇头。
福余将那些虫子都捉了,扔进大花瓶里,抱着花瓶气鼓鼓地走了出来。
“还有。”
福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继续。”
“……”
他只能不甘心地走了回去,裴淳探头,见他走到自己桌子前,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小陶罐,不用说,里面肯定也全都是虫子。两人的位置就挨在一块儿,一想到这个,裴淳抱着点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继续。”
裴淳:“……”到底是有多少!
福余进进出出了好几回,把自己藏在各处角落里的虫子都抓了出来,才蔫哒哒地站在裴慎面前,满脸都是整人失败的失落。
“现在带着你的那些虫子,去门口罚站。”裴慎昂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什么话,你也不用和我说,和甄姑娘去说吧。”
福余这才慌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慎,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直接去告状了。
裴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向来都是这样的告状精。”
福余:“……”
这人怎么还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呀!
福余气鼓鼓地站在门口,裴慎将一个碗让他举着,给碗里添满了水,而后又将他的那些罐子放到脚边,顶上没有遮挡。做完这些,裴慎才走了出去。
他对下人说:“劳烦你去铺子里把甄姑娘喊过来。”
下人得了令,连忙跑了出去。
裴慎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子,拉了裴淳一把,没过一会儿,屋子里便响起了裴淳的读书声。如今正是盛夏,日头猛烈,没一会儿,福余就被晒出了满身汗,可他一动,头顶碗里的水就会顺着碗沿泼到他脑袋上,他想要擦汗,却空不出手来,更别说旁边还有好几个罐子的虫子,哪怕是他自己抓来的,这会儿瞥着也心惊胆颤,生怕虫子会爬出来。
福余眼珠子转了一圈,刚想要卸下力,里头的裴慎就道:“你要是把碗摔了,我就让你举虫子。”
“……”
他不敢动了。
等甄好听到消息,匆匆赶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裴慎处罚裴淳时,向来是让他举着碗, 可福余脚边的那些虫子,却还是让她吃了一惊。那些虫子有点已经从罐子里爬了出来,甄好不敢靠近,远远地喊了一声。
裴慎闻声而出,满脸都是苦恼,见着甄好,就先叹了一口气。
“甄姑娘,你也看见了。”裴慎叹息道:“我一进来,就见桌子椅子上全是虫子,他还藏了不少,想要偷偷往我身上丢虫子 ,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恐怕就中招了。”
他一贯是那副小可怜的模样。
甄好已经知道他是装出来的,可这会儿也没法说他什么不对,这事的确是福余做的不好,她看了福余一眼,福余飞快地撇开头,也是心虚。
甄好歉意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
“若是他能记着就好。”裴慎垂下眼,黯然道:“他大抵是不想跟着我读书吧。”
见他这副模样,甄好也更是愧疚。
裴慎也是一片好心,才提出来要教福余读书,可福余却不听话,这是自己收养的孩子,还给裴慎处处惹麻烦。平日里不听话就罢了,今天竟然还抓了那么多虫子,若不是裴慎机敏,后果可不堪设想。
甄好只想与裴慎撇开关系,却不想害他。
她只能歉意地重复道:“让你受委屈了。”
裴慎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还不等甄好回过神来,他又飞快地低下了头,低声说:“为甄姑娘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这话可别提多委屈了!
甄好心中愧疚更重。
她当然明白裴慎的意思。
她还想的多了。
她知道在秋闱来临前,裴慎还抽出空来教福余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她。现在的裴慎亲口与她说过,心里是喜欢她的,只是她不愿意面对,又刻意冷落裴慎,还想拖到裴慎考中状元之后,如今想来,是不是还有些过分呢?
她吊着裴慎,不告诉裴慎自己真正的想法,还给着裴慎希望,本意虽是为了让他安心考科举,可说起来,其实也伤到了裴慎。
更别说如今裴慎又因着她被福余捉弄,裴慎向来不会与旁人多说委屈,说出来也是忍无可忍,这次之前,也不知道被福余捉弄过多少回了。
甄好想得多,在裴慎面前就抬不起头来。
她低声说:“是我对不住你……他做错了事,是该好好罚,回头我会好好和他说的,今日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吧。”
裴慎闷闷应了一声。
甄好心中陡然为他生出心疼来,不敢再面对他。
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
福余瞪大了眼睛,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得救,可娘亲却被大恶人三言两语蒙骗了过去,不管他了!
裴慎走回到了福余面前,哪里还有方才在甄好面前的可怜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福余:“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对我有多不满,对我做的越多,我夫人就会越同情我。在她心中,你只会越来越惹人厌而已。”
福余憋红了脸,怒视着他。
“你读书是分明也不笨,怎么这会儿这么蠢?”裴慎拿来水壶,往他的碗中重新添满了水:“一时忍耐是为了长远的目的。你看我不顺眼,我也是,可你能有什么比得过我的?”
福余呆呆地看着他。
“当初我夫人要收养你,我没有反对,是因为我顺从我夫人的意愿,并非是我的意愿。她心疼你,怜惜你,你几次三番和我作对,只会消磨她对你的忍耐,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用处。”裴慎放下水壶,接着说:“秋闱在即,我还来教你读书,已经在她心中占了高处,我是师长,你是学生,她当然也会更相信我的话。不说此次是你先来招惹我,在旁人眼中,我的确是比你更令人信服。”
福余憋了好久,才说:“可……可你就是个坏人……”
裴慎挑了挑眉:“原来你还会说话。”
福余又不吭声了。
“我是不是坏人,也不是现在的你决定的,在我夫人眼中,你才是个坏孩子。”裴慎说:“你看不过眼我,想让我对你求饶讨好?”
福余闷闷应了一声。
“我以后会考功名做官,可你有什么?先前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乞丐,现在你也还是什么也没有,若是没有被我夫人收养,你既无学识,也无财富,更无才能,哪怕你是个大人,也只能去做个长工,卖卖力气。一个长工与一个官员,你觉得是谁比较厉害?”
“……”
“爹教你的第一课,你自己变得厉害,比什么小聪明都好用。”裴慎说:“若我是你,就好好读书,把我的知识都学走,以后考功名做官,做得比我还高,到那时,你说是谁比较厉害?”
福余呆呆地看着他。
第71章 第 71 章
甄好原先还担心福余会再捣乱, 可他被罚了一通之后,却是再也没有给裴慎添过麻烦,裴慎找她来告状的次数也变少了。
甄好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 因着福余的事情, 会连累裴慎。
眼看秋闱在即,裴慎还能抽出空来给福余上课, 已经是很不容易,若是这课上的还不顺心, 那还会影响他考秋闱。裴慎上辈子可是考中了举人, 进而上京城去参加春闱, 她可不想因着自己的缘故, 让裴慎这辈子被耽误。
甄好在心中数着日子,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就与裴慎提了一句,让他暂时停下教导福余的事。
“再过些日子就是秋闱,福余还年幼, 与裴淳一块儿自学就是,接下来这段日子,你还是专心备考科举才是。”
裴慎也没有拒绝, 欣然应下:“那我给福余和裴淳布置一些功课,差不多等秋闱结束之后, 就能继续教他们了。裴淳学得比福余早, 比福余懂得也多一些, 也能帮我教教福余。”
甄好也是这么想。
裴慎又提起:“我看这段日子,福余与裴淳相处的不错,不如让他搬去和裴淳一块儿住,两个人在一起也能互相照看。福余和裴淳是一个年纪,虽说与甄姑娘是母子,平常人家,像福余这么大的孩子,也早就能自己住了。”
甄好想了想,距离福余进甄家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排斥,不但上课时认真了几分,现在也能和甄父亲近。裴淳与他年纪相仿,的确是可以做朋友的年纪。
甄好点头应了下来。
得知这个消息,福余瞪大了眼睛,一听说是裴慎的主意,险些气昏过去。他就知道,好端端的,他娘为什么要让他搬走,肯定就是那个大坏人出的主意!
福余百般不情愿,可甄好也担心他会影响裴慎读书,再加上裴慎说的有道理,福余的年纪的确大了,因而难得对他强硬了一些,指挥着下人把他的东西搬了出去。
福余拗不过她,眼泪汪汪地被送到了裴淳那。
裴淳安慰他:“我哥说的没错,你都和我一个年纪了,怎么还能与嫂嫂住在一块儿呢?我原来就住在嫂嫂旁边,现在不也还是搬出来了。”
福余抹眼泪:“是他坏!”
“对对,我哥就是坏。”裴淳说:“我哥他就是小心眼,你都已经得罪他了,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你和嫂嫂待在一起,他就看不过眼。”
福余吸了吸鼻子,坚定地道:“以后我也要去考功名,做大官。”
裴淳乐了:“这么巧,那咱们一起考?”
“等我做了大官,我就把他关进大牢里。”福余坚定地说:“他做了官,肯定也是个坏官,我要把他关进大牢里,这样他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
裴淳没话说了。
他总不能还要附和吧?
“你这样不行。”裴淳急了:“我嫂嫂是你娘,我哥还是你爹呢,你这叫……叫大义灭亲!再说了,谁说我哥就会是个坏蛋了?他还教你读书呢,你你你……你这是忘恩负义!”
福余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说:“好吧,他也不是很坏。”
裴淳这才满意了。
甄家上下都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甄好的院子里,丫鬟们进进出出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打扰裴慎读书,甄好的心思也终于又落到了裴慎的身上,她命厨房每日炖煮滋补养身的膳食,盯着裴慎吃下去,自己也不敢在院中多待,每日一早就去铺子里,生怕会打扰裴慎。如此这般,剩下的燥热过去,才总算是到了秋闱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