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眨眼便到了与许明月约定的那天。
尽管郁桃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约自己出门玩,可只要是和出门有关的事情,郁桃都是高兴的。
她特地去铺子里做了一身新衣裳,头上戴着的是沈度送她的一套首饰,带上丫鬟,做好马车,高高兴兴地出门应邀去。
这时候天气适宜,江南各处风景都好,出门踏青的人也有不少,等沈家的马车到了城郊时,郁桃见到了不少出门来采风的书生,也有与她差不多年龄的少女结伴同游。
许明月早就到了,她准备的齐全,许家的马车里装满了东西,不但有铺子里卖得最好的点心,她甚至还带上了两只纸鸢,各式用具一应俱全,出门也出得舒坦。
郁桃见到了她,还有些拘谨。她头一回与许姑娘单独接触,除了雀儿之外,也没有人陪她,郁桃的脑子里一时飞过了无数想法。
许明月却是咦了一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纳闷道:“沈度没来?”
郁桃:“……”
郁桃开始想做梦了。

第12章 第 12 章

来城郊踏青的人有不少,唯独郁桃与许明月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太好。
郁桃绷着脸坐在她的身边,哪怕她想努力掩饰,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心情不好。一见她这样子,许明月便立刻回想起了头一回见到她的样子。
许明月顿觉好笑:“我可没得罪过你,你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郁桃皱着眉头看她,满脸都是不善。
许明月猜测:“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和你抢沈度吧?”
“……”郁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心底是什么情绪,面上就露出什么,许明月跟着生父做生意,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人精,哪怕是郁桃极力遮掩,可许明月仍旧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她道:“我上回就说了……”
“可你方才也说了。”郁桃不高兴地打断了她:“你分明是邀我出来玩,竟然又想要找我的夫君。我看是我夫君误会了你的意思,你哪里是想要邀请我,想要约的分明是我夫君,这就是……是……黄……黄……”
郁桃憋红了脸,却不好意思把心里后面的话说出来。
许明月接着道:“黄鼠狼?”
郁桃倔强地昂着头,没有反驳。
许明月失笑:“我看沈度的确是会错了意。”
郁桃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
“可我上回也说了,你夫君他是个铁公鸡,我可不会对他有半点意思。”许明月说:“我邀他出来,也是想要和他谈生意。”
“谈生意?”郁桃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一时懵住。“上回不是谈完了?”
“这我倒是要向你抱怨了。你夫君可当真是毫不留情,与我们许家合作了那么多年,竟然也半分利益也舍不得多让,我找他谈了数遍,可他就是不答应,这才借口想邀你出来。”许明月说:“我想,邀了你,他也定会跟来,他那么看重你,若是你玩得高兴,他自然也高兴,趁他心情好,我再与他商讨生意上的事情,说不定他也会松口。”
不成想,郁桃是来了,可沈度却没有来。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郁桃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心里的气一下子泄了干净,连挺直的腰板也弯了下来,手指绞着衣角,哎呀一声,愧疚浮于颜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许明月,又低下头,很是在为自己误会了她而感到内疚。
可她还是轻声地为沈度解释:“今日我夫君也是想来的,只是不巧,出门前铺子里来人喊他,所以才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我看他分明是在故意躲我。”许明月摆了摆手,道:“他应当是知道了我的打算,才故意不来。”
郁桃想了想,又为沈度说话:“我夫君做生意可不容易了,若是多让你半分利,岂不是白白辛苦了?”
许明月斜眼看她。
郁桃说着又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我夫君做生意向来和气,你问其他人也知道,旁人与他做过生意的,都说他好,虽说没有多给你半分利,可给你了的,也一定已经很多了,我看是你想要得寸进尺呢。”
许明月:“……”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
哪怕是没有那半分利,于许明月来说,也已经能让她满意了。
只是……
瞧着面前这位小娘子护夫的模样,许明月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想要掐掐她的脸。
郁桃又问她:“那我夫君没来,你今日约我,还算数吗?”
“算数,当然算数。”许明月说:“不把你伺候好了,回头你又去找沈度告状,别说是多半分利了,说不定他这铁公鸡还要从我手上多抢走半分。”
郁桃又高兴起来,没忍住说:“我才不会告状呢。”
许明月目露怀疑。
郁桃可不管她信不信,只要许明月的邀约还算数,她还是能出来玩,她就是高兴的。
许明月准备的纸鸢也派上了用场,那些糕点也合郁桃的胃口,等到日暮低垂时,郁桃早已经将先前对许明月的不满忘到了一边。许明月将所有东西都准备了,让郁桃玩得一点遗憾也没有。直到分别时,她还有些未尽,扒着马车车窗朝着许明月挥手,眼睛亮晶晶的,恨不得她当场再邀请自己一回。
等马车到沈家时,天都快黑了。
沈度早就回到家等着了,见了郁桃回来,也立刻起身去接,果然见小娘子心情雀跃,抱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恨不得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沈度听完了,还替她总结:“照这么说,如今你开始喜欢许姑娘了?”
郁桃想了想,伸出手,竖起小拇指,比划了一个很短很短的距离:“只有这么一点点。”
“前两天,你还在和我抱怨许姑娘呢。”
“那是我做了梦。”郁桃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许姑娘会像梦里头那样,对相公你有什么想法,如今我知道是我错了,以后也不会误会许姑娘了。”她顿了顿,又说:“许姑娘是个好人呢。”
沈度含笑看她,仿佛前些日子哭着喊着说许姑娘的人不是她一样。
……
自这日以后,郁桃对许明月的印象直线上升,许明月也记着她,她最近在沈度做生意,来往频繁,也时常让沈度带着点心回去。郁桃吃了,一抹嘴,又说许明月是贿赂她,想要她在夫君面前说好话。
她可是记得,就连头一回与许明月出门,也是许明月想要从沈度手中多得半分利。
沈度只说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只是沈度忙,许明月也忙,自那日之后,却是再也没有找过郁桃了。
郁桃便只好找程慧兰说话,程慧兰听她念得多了,心中也难免生出醋意。
“我听表哥说,在我来之前,你日日都盼着我来,如今我来了,你反倒是又开始惦记那许姑娘了。”程慧兰道:“我瞧你是见了一个便欢喜一个,如今是许姑娘,若是以后又多出一个张姑娘,你就又要喜欢张姑娘去了。”
郁桃挠头,连忙拉着她说了不少好话,才让程慧兰露出笑脸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程慧兰这番话的缘故,这还不到夜里,白日她午睡时,就又开始重新做梦了。
这回梦中的院子还没有先前那般冷清,伺候的丫鬟多,屋中家具也没有落灰,连镜子里的人,面庞白嫩,气色也好,还没有后来饱受冷落郁郁寡欢的愁苦。
连着好几日没有做梦,再做了梦,忽然又变了景象,让郁桃很难不好奇。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对镜梳妆打扮,一面往脸上涂抹着脂粉,一面问丫鬟:“老爷今日去哪了?”
梦中‘郁桃’身边的丫鬟也不是原来梦里的那个小丫鬟,也不是雀儿,郁桃想了又想,却是没什么印象。
“老爷一早便出门去了。”
‘郁桃’动作一顿,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去找许明月了?”
郁桃明白了,这又是个和许姑娘有关的梦。
做了这么多回梦,她也算是摸出了一点规律,白日里自己觉得谁好,梦中就会梦见谁不好。原先郁桃还会因着梦里头的内容而生出怀疑,可如今却不会了。沈度和她说,梦里面的可都是假的。
若是郁桃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恐怕如今脑袋已经高高昂起。
她倒是想看看,这回又会梦见什么,她可是再也不会相信梦里面的事情了!
‘郁桃’问完,丫鬟们支支吾吾,‘郁桃’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看着铜镜,一时也没了再打扮的兴致,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院门,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郁桃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下人对着自己行礼问好,再想起前面‘自己’指名道姓称呼许姑娘,而非叫六夫人,猜想这大概是沈度娶六夫人之前。
‘郁桃’出了院门,到了前厅,才不久,外面便传来一阵笑声。是‘沈度’回来了,似乎还带着一个人。
‘郁桃’瞪圆了眼,就见拐角处走来两人,姿态亲密,一个是她的夫君沈度,另一个便是她方才还在口中提着的许明月。
‘郁桃’心中气血翻涌,用力攥紧了拳头,可面上仍然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她问过了好,可沈度见到了她,方才还带着笑意的面庞一下子冷了下来,转而变成满脸的不耐。
他说:“你来得正好,我倒有件事情要让你做。”
‘郁桃’眼睛一亮,当即追问道:“是什么?”
沈度说:“我要娶明月进门,此事便由你来张罗,万万不可亏待了明月。”
‘郁桃’面色一僵,脸上的欣喜还未消失,却如堕冰窖,只觉从心冷到了骨子里。
她还看见许明月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是不屑与轻蔑,只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衣衫上的一粒尘土,然后便移开了视线,再看沈度时,又满是甜蜜与爱慕。
沈度也是如此。
‘郁桃’看见他对着许明月时,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柔情。
她一下子失了言语,待两人走远了,才失声喊出:“我不同意!”
……
郁桃是被程慧兰提醒的。
她带着满脸眼泪醒来,看见程慧兰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程慧兰担忧地看着她:“我见你睡着以后又哭又喊,一直喊着表哥,你是梦见了什么?”
郁桃抹了抹眼泪,声音还有几分沙哑:“我说了什么?”
“你喊着‘沈郎’,我猜应该是在喊表哥。”程慧兰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做了什么梦?”
郁桃想着梦中许明月看自己的眼神,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什么。”
程慧兰仍旧担忧。
瞧郁桃睡着时的那副样子,哪里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她素来只知道表哥待郁桃极好,两人感情也好,从未红过脸,想来新婚燕尔,也正是感情好的时候。
可若是当真好,郁桃又怎么会哭成那个样子?
她可从未见郁桃这般伤心过。
郁桃心眼直,什么也瞒不住,也是一心一意对表哥好。
程慧兰暗想:莫非是表哥做了什么对不起郁桃的事情?

第13章 第 13 章

等到沈度回来时,郁桃已经缓了过来,唯独程慧兰留了一个心眼,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怀疑。
沈度浑然不觉,问过她们白日做了些什么,用过饭食之后,就和郁桃回了自己的院子。
郁桃也开始有事情做了。
她自小与沈度一块儿长大,沈度尽心尽力教导她,对她要求也很是严格。放到现代,郁桃的年纪也不过是还是个学生,因而沈度对她也还是没有放松。先前是两人新婚燕尔,他给郁桃放了一个假期,如今都成婚好些日子了,沈度自然又严格起来,给她布置了不少功课。
郁桃苦哈哈的,等天一黑,便钻入了他的书房之中。在沈度的桌子旁边,另还有一张稍小一些的桌子,是郁桃的,她就坐在这儿读书,只要沈度一抬眼,便能看见她。
这会儿郁桃手里头的书才拿起来没多久,外头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郁桃耳朵动了动,立时抬起了头来。沈度先看了过来,接触到他的视线,郁桃便立刻把头低了回去。
雀儿去开门,外头站着的竟然是程慧兰。
程慧兰轻轻柔柔地问:“我听丫鬟说,桃娘在这儿,就来这里找她了。”
郁桃一听见她的声音,便立刻坐直了身体,抬头朝她看来。程慧兰刚问完,她便立刻应道:“我在,我在,慧兰你进来吧。”
一旁沈度抚了抚额,知道她今晚这书是读不下去了。
程慧兰走了进来,看见郁桃手里拿着的书本,一下子有些迟疑:“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不打搅,不打搅。”郁桃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她看了沈度一眼,在沈度看过来之前,又连忙揽住了程慧兰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往外走:“我正想去找你呢。”
“找我?”
程慧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先被她拉了出去。
等出了书房,两人走出去了好远,回头见书房灯火通明,屋门紧闭,郁桃才长舒一口气。
程慧兰不禁好奇:“你很怕和表哥在一起?”
“倒也没有,可你也看到了,他逼着我读书呢。”郁桃抱怨道:“我还没休息半会儿,他就逼着我念书,连口气也不让我喘,要是你不来,等我看完了,我还得再写个千字文章给他看,好不容易你来了,我还想多玩一会儿。”
程慧兰试探地道:“表哥一直对你这样?”
“这样?什么样?”
“我记得,从前我来的时候,他就在教你读书。”程慧兰轻言细语地道:“如今你们都已经成婚了,他竟然还在教你?”
“度哥哥说了,书读的越多,懂得就越多,要是停了下来,脑袋就空了。”郁桃说:“我爹都这个年纪了,可每日花在书斋里的银子也不少,虽然我爹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考出什么功名来,可至少也还能教学生。度哥哥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程慧兰又问:“除了这些,表哥就没有说别的?”
“别的?”郁桃茫然看她:“什么别的?”
程慧兰:“……”
程慧兰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刚成婚的人。
她一时红了脸,幸好如今夜色暗,郁桃也看不大清楚。
两人走到了花园里,雀儿点了灯,园子停止里亮着暖黄的光。两人在亭中坐下,雀儿又去厨房里拿点心,她一走,这儿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人走了,程慧兰才终于好意思发问了。
“表哥一直催你读书,若是你还未嫁给他,年纪还小,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他已经是你夫君,也不应对你这般严苛。”读完一本书,再写千字文章,哪怕是那本书不厚,这么折腾下来,等沈度再看文章,时间就已经很晚了。
程慧兰不好直接问,便拐弯抹角地道:“等你写完文章,定是已经累得不行,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别的。”
郁桃浑然不觉,还道:“顾得上的。”
程慧兰一时呐呐。
郁桃美滋滋地道:“每日夜里,我要是肚子饿了,可都是度哥哥亲自下厨给我做东西吃,我爹都没有为我下厨过呢。”
程慧兰:“……”
陈慧兰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就这样?”
“还有呢。”郁桃接着道:“度哥哥还会给我讲生意上的事情,他去的地方可多了,我听了,也特别想要跟着去一回。”
程慧兰心中纳闷。
她听在耳朵里,郁桃是当真喜欢她表哥,她表哥也不似让郁桃受过什么委屈。听郁桃说起这些,眼睛亮晶晶的,好像藏了满天星河,语气之中也满是亲昵。
可若是这样,郁桃为何又会在梦中哭出来,嘴巴里还喊着表哥?
程慧兰更是纳闷。
“陈婚前,度哥哥是如何对我的,如今也是如何对我。”郁桃长吁短叹:“我还以为,等嫁给了度哥哥以后,他就能对我温柔一些,若是能再给我少布置一些功课,千字文章变成五百字,那就再好不过了……每日功课那么多,我可就没法抽出空来,做别的事情了。”
程慧兰一愣,又蹭的红了脸,她张了张口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郁桃说:“等我写完文章,你也早歇下了,等住过了这段时间,你就得回家去,我也就只有白日才能与你一起玩,夜里可就没有时间了。他可当真不体贴。”
程慧兰又愣住。
她呐呐道:“原来你是说这个?”
“还能是哪个?”郁桃茫然看她。
程慧兰咳了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声音越发的轻:“我的年纪到了,我娘也说,等我这回回去了,就给我说亲,她……她也和我说了一些……”
郁桃眼神愈发茫然。
程慧兰捂着唇,若非夜色浓重,她脸已经红到了脖子。
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出这些,却也有些为难她了。
只是对着郁桃茫然的眼,程慧兰猜测并且肯定,听郁桃方才那些话,她应当是压根没想到这些。
所幸四下无人,程慧兰才强忍住羞意问了:“你与表哥已经成婚,我说他不该这般要求你,意思便是……得多留些时间,让你们自己相处。”她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是没了。
郁桃仍有些没反应过来。
程慧兰张了张口,又闭上嘴巴,撇过头,露在外面的耳垂通红。
这回郁桃看见了,她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了神来。
郁桃也一时红了脸,好半天,她才轻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也……也有的。”
……
沈度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这书是他新淘来的,里面的内容也算是又去,让他一时看得入了迷,连门何时开了也没发觉。
直到有一阵带着点心甜甜香味的风飘到了他的身边,小娘子的双臂楼主了他的脖子,软乎乎的脸蛋靠了过来,沈度才回过了神。他一转头,几乎要和郁桃的脸碰上,下一瞬,郁桃软软的唇便贴到了他的脸上,只一会儿,又脸蛋红扑扑的分开了。
沈度摸了摸脸颊,朝郁桃看去,却见小娘子仿佛偷吃了厨房里什么点心一般雀跃,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让沈度顿觉好笑。
郁桃还一本正经地问他:“度哥哥,我方才偷袭你,你的胸口有没有觉得扑通扑通的?”
沈度应了一声。
郁桃这才满意:“原来新婚夫妇,都是这样的啊。”
沈度动作一顿,连书页也忘了翻。
他心中暗想:他教小娘子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还少教了点东西?
可他一抬眼,触及到郁桃的脸,一时也失了言语。沈度低下头,目光有落回到了书上。
他罢休了,可郁桃也不罢休,又趴到他的对面,撑着下巴望着他。
被她这样看着,哪怕沈度再专注,这个时候也定不下心多看几个字。
他无奈抬起头来:“又怎么了?”
郁桃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度哥哥,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什么?”
“如今我和你已经是夫妻了,就得……得做点从前做不了的事情。”郁桃数落他:“可是你瞧,哪怕是我嫁给了你,你还是逼着我念书,还让我一页写出千字的文章来,是不是也还和从前一样?”
沈度放下书,心中也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应下郁桃的话。
他迟疑了半晌,才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应当怎么做?才像是……做你的夫君?”
郁桃义正言辞地道:“至少也得将那千字文章,变成五百字,不,一百字就够了。”
“……”
沈度一滞:“只是这样?”
郁桃坚定地道:“没错!”
沈度抬头,看看小娘子圆圆的眼,嫩嫩的脸,心中却生出无数无力。
他又重新拿起书:“不行。”
郁桃当即如遭受晴天霹雳,过了半晌,才垂着头,失魂落魄回了自己的桌子,看完了沈度给她的书,提笔写了一篇再简单潦草内容空空的文章。
沈度心不在焉的,匆匆扫了一眼,便算她完成,让她去歇息了。
等到睡觉前。
沈度也吹灯躺了下来,郁桃困得迷迷瞪瞪的,连眼睛也睁不开,下意识地钻进了他的怀中。
鬼使神差之间,她忽然想起今日与程慧兰的对话,郁桃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然后她仰起头,在朦胧的夜色之中,睁大了眼睛,分辨着沈度脸庞线条的轮廓。
夜色之中。
沈度刚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小娘子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有些不安分,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钻进里衣,伸了进去。

第14章 第 14 章

郁桃刚有动作的时候,沈度便发现了。
他立刻伸出手,将郁桃不安分的手抓住,然后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你在做什么?”
郁桃窝在他的怀里,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气声就在他的耳旁响起。
郁桃撒着娇,声音又甜又软:“度哥哥,如今我们也是夫妻了,是不是也得多做写夫妻之间的事情?”
沈度故作不知,闻声应道:“若你是在说文章要少些字数,那我恐怕是不能答应你。说是一千字,就是一千字,一个字也不能少。”
郁桃顿时急了:“度哥哥,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度抓着她的手,不然让她再乱动,郁桃挣了挣,一下子竟然没挣出来。
她顿时不高兴地坐了起来,翻身趴到了沈度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度说:“不早了,睡吧。”
“度哥哥,难道你就不想……不想亲亲我吗?”郁桃撅起嘴巴,手从他的手掌里挣了出来,又不高兴地戳着他的胸膛,眼里满是委屈:“我嫁给了你,可除了与你睡到了一张床上,竟和从前也没有别的不同。”
“什么不同?”沈度装傻。
郁桃登时红了脸。
她还是个小姑娘,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可脸皮也薄,先前与程慧兰说起程慧兰说起那事情时,两人坐在凉亭里吹了半宿的冷风。那至少也是闺蜜间的私密话,可若是要是她亲口对沈度来说,倒像是求欢了。
哪怕是被沈度带着教导,可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哪怕平日里胆子大,可说着这些事,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见她红着脸,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话,沈度才道:“说不出来,那就睡吧。”
郁桃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像是要哭出来了。
她委屈巴巴地问:“度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沈度道:“你靠近一点。”
郁桃吸了吸鼻子,弯下了腰,整个人都快趴到了他的身上。沈度搂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微微一压,温热的唇瓣便贴了上来。
郁桃一下子便失了神。沈度的气息包裹着她,呼吸之间,尽是甜腻的情意。郁桃向来不擅长这个,迷迷瞪瞪便失去了一半意识,只任由夫君动作温柔的夺走她的空气,她攥紧了沈度胸口的衣裳,身子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若非夫君的手还箍着她,恐怕她已经摔了下去。
郁桃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沈度才放开了她。她手脚发软,失去了全部力气,沈度一翻身,她的后背便贴到了床。郁桃张大了眼睛,仰头看去,可也不知道是夜蒙蒙的,沈度在上方挡住了所有的光,还是她眼睛雾蒙蒙的,她看不清沈度的表情。
然后沈度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他声音低低的:“别看。”
郁桃眼前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可与此同时,其他感官却一下子变得敏锐了起来。
她能感受到沈度的呼吸就在自己咫尺之间,温热的气息拂过郁桃裸|露在外的肌肤,让她心尖痒痒的,这时的沈度,似乎也与平日里温吞稳重的模样不同,郁桃能感受的出来,他的气息之中是平日里不曾有的急躁与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