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办法,林家就剩下小姐一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把我们招进来,不也是为了防着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林老爷与林夫人去了之后,若不是宋大人护着,这会儿还不知道是做谁的护院呢。”
“听说小姐国色天香,是咱们桐州出了名的美人,日后也不知道会嫁给谁。谁娶了小姐,整个林家也跟着嫁过去,我看桐州城里有这个念头的人也不少。”
“想的再多,也与咱们没有关系。小姐金贵之躯,也不可能看上咱们一个小小护院。小姐心善,咱们这护院当好了,肯定亏待不了。”
容景听着,却是心念一动。
他自然没有其他想法,可惦记林家的人多了,他立下功劳,自然也能顺理成章提出要求来。
只是身为护院,缈缈深居后宅,他想要立功,等了数日也没找到什么机会。没有人上门来打扰时,护院除了每日锻炼强健身体之外也无所事事,容景做了好几日护院,却连出门的机会也没寻到,不禁有些着急。
缈缈回到桐州休息多日,才总算是振作起来。
家中就剩下她一人了,她就要自己撑起林家,还要学着打理家中产业。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她将账目翻了一遍,对林家的产业心中有了大致的概念,便找机会出门去巡视产业。
“小姐要出门?”老管家立刻道:“小姐稍等,老奴这就去找人,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容景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老管家说明了来意,还不等其人反应过来,他长腿一跨,从窗边床铺那到了老管家面前,沉声道:“我来。”
“好,那就你了。”
护院是新招来的,老管家还有些不放心,一路小心叮嘱:“你一定要跟着小姐,一步也不得离开,老爷夫人去了之后,桐州多的是对小姐不怀好意的人,你一定要把小姐保护好了,别让其他人接近小姐。若是小姐有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容景口中应下,心中已经在琢磨着,该如何在出门之后找到机会离开一段时间。
至于外人口中如何貌美的小姐,他一眼都没见着,等他到门口时,小姐已经坐进了轿子里。
容景一路随行,他耳目灵光,偶尔还能听到轿子里漏出来的说话声。声音轻轻柔柔的,听得不真切,好似柔软羽毛在耳朵拂过一般。容景听着觉得似乎有几分耳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回想起了那日在酒楼里发生的事情。
他面红耳赤,有几分赧然,在心中痛斥自己无礼。
自他出了林家大门起,藏在桐州的其他手下便得知了消息。容景在路边人群里看见眼熟的人,偷偷打了个暗号,示意稍后碰面。
轿子在某间铺子门口停下,容景回头与手下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等林小姐进了铺子,他只需在外面候着,就可以抓紧中间的空档机会。
只是当他躬身撩起轿帘,亲眼看着小姐从轿子里走出来时,一下子便呆住了。
缈缈并未发觉自己的护院有些不对,她心中想着马上要面对家中产业,心中紧张不已,手指紧攥着袖口,手心里满是汗,如临大敌。
当她走进铺子里后,她的新护院长久地维持着撩起帘子的姿势,唯独有些滑稽地转过头来,一双俊目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而后连暗处使劲打暗号的手下也没有去看,容景大步追到铺子前,满脑子空白地站在门口,心中被震惊充斥。
桐州林家的小姐,怎么和酒楼那日与他有过一日露水情缘的杨家表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第6章 第 6 章
林父生前在桐州的官职不高,可产业却不少。
林家在桐州也算是一个大户人家,缈缈清点之后,竟发现城中有不少铺子都是他们家的。她只是个姑娘家,林父从未想过要她撑起门楣,也从未把这些告诉过她。唯独在她及笄时,林母曾交过她一些如何管理后宅事务的手段,缈缈唯一懂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林父林母去的突然,连后事都来不及交代,后来缈缈又沉浸在伤心里,也未来得及去打点家中产业,之后她就上了京,至于再后来,这些产业落到了杨家人手中,与缈缈没有关系了。只是现在,这些产业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缈缈手中攥着汗,先踏入了一家首饰铺子里。
首饰铺子她来的最多,与这边铺子的管事也最熟识,一见她来,钱管事便立刻迎了出来。
“小姐小心。”钱管事殷勤地道:“听说小姐回桐州有一段时日了,老奴想着小姐会过来,一早就在盼着了,如今可总算是把小姐盼来了。”
都不用缈缈提,钱管事就主动把铺子的账本拿了出来:“小姐看看,这是这些日子以来的账目,小姐不在桐州,老奴都不知道该呈给谁看。”
他这般主动热情,让缈缈放松了不少。
铺子里的管事大多都是她爹在世时亲自挑选的,在缈缈印象之中,也都是好人,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只是人心易变,她不得不先提防着。
缈缈仔细翻过,没在账本上找出什么错处,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合上账本,关心地问道:“这些日子我不在桐州,铺子里可是一切都好?”
“这……”钱管事面上露出难色来。
缈缈连忙道:“你直说便是,不必瞒着我。”
“既然小姐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钱管事叹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自从老爷去了以后,来铺子里找麻烦的人实在是不少,只这几月来,就来了好几拨。”
缈缈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爹去了,他们也不看看宋大人的面子?”
“宋大人虽是知府,可也只是老爷生前好友,就算有心照料,也无法顾及周全。”钱管事说:“宋大人乃朝廷命官,这等事情,要宋大人来也难办的很,桐州城里背后有势力的人不少,也不一定全都会给宋大人面子。好在也这些人也只是求财,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只是求财,就已经是和缈缈过不去了!
她攥紧了拳头,一时愤愤:“我爹在世时,对他们向来好,他们竟然连一点情分都不顾……”
钱管事叹气道:“老爷一去,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可都是摆在桌上的肥肉,怎么能不让人惦记?也幸亏小姐回来了,还能有个主事的人,小姐不在桐州时,我们几个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话虽如此,可钱管事面上还满是担忧。
他们小姐就算是主子,也只是个姑娘,若是有姑爷倒好,他们小姐没嫁出去,别说林家的产业,连他们小姐都要遭人惦记!
缈缈捏紧了拳头,而后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没关系,我回来了,我爹留下来的这些东西,我……我一定会好好看牢的!”
她又仔细问钱管事关于铺子里的运转之事。
说了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个客人。
来人脑满肠肥,大腹便便,面貌看着倒是年轻,可也没半分年轻人的俊秀,脸上五官本就不出众,还被肥肉挤得在一块儿,满身金银气堆得重,连粗肥的手指上都戴了个玉扳指。
来人进了门也不客气,先语气熟稔地喊了一声:“钱管事……”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已经看到了在钱管事身旁的缈缈,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这不是林姑娘嘛!”
缈缈抬头看了一眼,见他脸上惊喜,可自己并不认得他,反而因着来人眼中毫不掩饰地惊艳感到不适。她低下头,微微皱起眉头来。
钱管事连忙往旁边踏了一步,挡住了他看向缈缈的视线。
“赵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钱管事赔着笑道:“只是今日不巧,小的有事在忙,不能陪赵公子,不如赵公子改日再来……”
赵公子打断了他的话:“你忙你的,我与林姑娘说说话。”
钱管事面色一僵,道:“赵公子,这不太合适。”
“不合适?有哪里不合适?我看合适的很。”赵公子寻了个位置坐下,他身材宽大,见椅子挤得满当当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缈缈:“林姑娘有所不知,去年花灯会上,赵某远远见了林姑娘一眼,一见倾心,日夜也不能忘。这林家的事情,赵某也听说了,就想帮一帮林姑娘……”
缈缈并未吭声。
只是她面前忽然一暗,缈缈抬头看去,就见眼前多了一个人影,站在钱管事旁边,背对着她,缈缈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只是这人身材高大,将她挡了个十成十,让人安心的很。缈缈靠着他身上的衣裳,这人是应该站在门口候着的护院。
应该是看见不对,就直接进来了。缈缈松了一口气,心想等回去之后,要与林管家好好说说,好好赏赏这个人。
容景眉头紧锁,看着赵姓公子,面色很是不善。他平日收敛着时还好,若是不收敛,身上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气势就藏不住。赵公子话说到一半,视线忽然被挡住,刚想斥责,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先打了个寒颤。
赵公子色厉内荏地道:“你是谁?我与林姑娘说话,你站在中间干什么,还不快闪开?!”
容景一动不动。
旁边钱管事长舒一口气,连忙说:“赵公子,我们小姐也有要事在身,这就要回去了。”
缈缈立刻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容景皱紧眉头看了那赵公子一眼,到底是没有做什么,落后一步跟在缈缈的身后。
他心中憋着千言万语要问,只等着出了这道门,好好问一问小姐。
“哎,林姑娘,别走啊,我这话都还没说完呢。”赵公子急忙站起,追了过来。
他身材臃肿,可行动却灵活的很,连钱管事想拦他都落后了一步。铺子里总共就这么点大的位置,两步就追了上来。
缈缈听到身后脚步声,心中顿时一慌,连忙加快脚步。她还未走出铺子大门,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哎呦”一声,一下子又将她的脚步给叫停下了。
她回头看去,就见那赵公子不知为何躺在了地上,“哎呦”“哎哟”的叫唤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缈缈愣了一下,好奇的目光又朝自己的护院看去。容景依旧背对着她挡在她的面前,背影看着十分可靠。
看赵公子的身材,也并非是常人就能搬动,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打趴下了?
赵公子又气又疼,气得直哆嗦,在两个小厮的帮忙下站了起来,手指指着容景,气道:“你……你怎么敢……”
他推了身旁两个小厮一下:“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少爷都被人打了,你们还愣着?!”
那两个小厮犹豫地冲了过来。
这回缈缈看到了。
她的新护院身手快得很,缈缈都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做的,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动作快得她眼前都出现了虚影,她的新护院站在原地连脚都没有挪一下,那两个人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缈缈眼睛一亮,看着他的眼中仿佛藏着光。
容景视线冷漠地扫过地上小厮,在赵公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几人与他视线对上,他的视线仿佛化作锋利剑刃扎在身上,令人心生惧意,赵公子张口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晌久,他才冷声道:“滚!”
地上两人忙不迭站了起来,扶着赵公子跑了。
容景这才转过身。缈缈就站在他的身后,离得近,他就看得更清楚了。
当真是长得一模一样,连左耳垂下一颗小痣都在同一个位置。林小姐先前去了京城,就是前不久从京城回来的。
林家的小姐就是杨家的表姑娘,就是与他春风一度了的人,就是……他的将军夫人。
容景张了张口,想问问表姑娘为何在这儿,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低头与缈缈的视线对上,看清她眼中的陌生,忽然哑然。
对了,说起来,还是他占了人家的便宜。林小姐那时失去了意识,也并未见过他的面容,虽说是屋子里有春|药的缘故,可说到底,也是他趁人之危。
心中还不知道会如何恨他。
容景犹豫的片刻时间里,缈缈已经开口了。
她欢喜地道:“今日你真是帮了大忙。”
容景长舒一口气,垂眸道:“这是小的分内之事。”
他还要隐瞒身份留在桐州,这会儿还不能暴露。他的假身份还是青州人士,并未去过京城。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鹏。”
“我看你身手不错,原先习过武?”
“自小习武。”
缈缈满意不已。没想到自己招个护院,竟然还当真找到了一个厉害的人物。
方才这人的身手她也看过了,可比普通护院都厉害多了,缈缈去过京城,也见过杨家的男人习武,与这人干净利落的身手比起来,杨家人那只是花拳绣腿,只能当做强身健体而已。
缈缈高兴地说:“回去我与管家说一说,给你涨涨月钱,以后我出门时,就由你来负责保护我。”
有这样厉害的人在,她也不怕遇着什么危险了。
容景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应了下来:“都听小姐的。”


第7章 第 7 章
之后缈缈让新护院陪着,又去了好几个铺子看过,等她从最后一个铺子里走出来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容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进铺子时,容景就站在门口等着,平时便跟在轿子旁边追随保护,一直到缈缈回到林家之后,他都没有离开半步。
缈缈出了轿子,老管家等人早就在门口等着,等她一出来,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她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容景,便转头朝他看了过去,指着他对老管家道:“林伯,今日我遇到了麻烦,就是他救了我。”
“小姐遇到了麻烦?!”老管家心中一惊,连忙把容景拉过:“小姐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跟我仔细说说。”
容景不欲多说:“一个登徒子。”
“登徒子?!是谁这般放肆?老爷不在了,阿猫阿狗都敢过来欺负小姐。”老管家忿忿不平:“幸好今日有你跟着,要不然小姐一个人遇到了登徒子,也不知道会遇着什么。”
现在的桐州城不知道多少人在惦记着他们小姐,这也是老管家心中最担心的事情。
缈缈道:“我看他身手不错,以后就让他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往后我出门时都要他跟着。”
老管家哪里有不同意的。
若是只跟着小姐一人贴身保护,这就与普通护院不同了。
老管家心中琢磨一番,道:“这样,往后我每月多给你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我不要钱。”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我要一间单独的屋子。”容景顿了顿,说:“从前在山中做猎户时留下来的习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若是夜里睡的不好,恐怕白日也无法全心全意保护小姐。”
老管家沉默,看他的目光一时有些怀疑。
容景负手而立,不卑不吭,面色再正直不过,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缈缈听了一耳朵,便插嘴道:“不过是间屋子,就依他吧。”
老管家这才勉强应了,口中也不停念叨着“小姐心善”,又叮嘱容景日后要好好照看小姐,不能辜负小姐一番好心的话。容景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看着缈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都舍不得收回视线。
“小姐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呢?”老管家斜了他一眼:“我们小姐长得是国色天香,可你也不能动什么歪念头,喜欢小姐的年轻公子可不少,小姐也不会看上你这小小护院。”
容景没吭声。
他心想:这可不一定。
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想要喜欢上谁?
关于此事,容景也还有更深的疑惑。
“小姐为何会在桐州?”
老管家不解:“小姐是桐州人,自然是在桐州,还能去哪里?”
“小姐先前去了一趟京城。”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老管家提起来,心中还气得慌:“既然你听说了,那你应该也听说过,小姐在京城过的并不好,我们小姐金枝玉叶的,哪里能给杨家人做妾?夫人临终之前把小姐托付给京城的人,谁知道杨家人却苛待小姐,小姐自然不愿意受这个委屈,这才回桐州来了。我们桐州就算有哪里不好,总比与杨家人待在一块儿好!”
容景皱起眉头:“做妾?”
老管家张口还想再说,忽然反应过来,摆手道:“我与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容景点头。若是他记得没错,那日酒楼闯进屋子里,口中喊着“表妹”的人,是杨家公子。再说他与小姐的露水情缘本就是遭人设计,或许其中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内情。
“小姐为何回来的这么匆忙?”
“在京城待得不好,当然就回来了。”
“何时回来的?”
老管家疑惑地说了个日子,这样不是什么秘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容景却眉头紧皱,并不答。算起在路上的车马行程,应当是他离开京城没多久,或许只有相差几日的时间,林小姐就已经出京城了。他出城时就吩咐下去快点把人接过来,下属得了令,应当也是立刻去办才是,为何林小姐会回到桐州来?要是人已经接到府中了,那林小姐离开,应当也会有人通知他才是。
再不济,他的下属以将军府的名义上杨家要人,杨家也不会敢继续苛待他们的表姑娘。可林小姐还是因为受了委屈而回了桐州。
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差错?
容景一时为难,只是如今他隐藏身份,连联系京城的人都有些不便,更没法把事情问清楚。
直到住进了一间单独的屋子,他才总算是把手下叫了进来。
这些手下在外面跟了一天,中间有无数机会,却没想到他们将军给了暗号,却并不出来见人,跟了一路,反而让他们跟到了林家。
把这些时日找到的消息禀报上去,手下们正欲离开时,又被叫住:“你们问问京城的人,就问问将军夫人接回去了没有。”
下属们丈二摸不得头脑,但还是点头应下:“属下回去就飞鸽传书。”
“还有,平日里你们行事时,记得多注意林家。”
下属们忙道:“将军,可是这林家也有什么嫌疑?”
“不是。”容景气定神闲地道:“林家小姐就是你们的将军夫人,我是让你们保护林家,不能让什么不长眼的人对林家出手,若是林家有什么麻烦,你们私底下扫干净就是。对了,平日里少来这边,不得把林家牵扯进此事里。”
下属们:“……”
下属们互相看了一眼,连忙应了。
……
老管家在晚饭前,得知了今日去铺子里找麻烦的赵公子的事情,口中便一直念叨着不停。
“那赵家的公子是什么性情,咱们桐州的人哪个不知道?家中的小妾通房都已经数不清,如何能让小姐跳进这个火坑里。也幸好今日有丁鹏在,才没有让小姐吃亏,要不然,老奴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爷夫人才好。”
奶娘也应道:“以后小姐出门,就让丁鹏跟着,既然他身手好,有他在,我们也不用担心小姐的安危了。”
缈缈被他们围在中央,闻言道:“明日我还要出门的。”
“小姐又要去哪里?”
“今日去看过了铺子,我已经大致了解过,明日也还是要去铺子看看。”缈缈说:“爹娘去了,给我留下的这些铺子便是我往后安身的东西,我也要早点了解,学会如何管理铺子才是。”
几人听着,便险些落下眼泪来。
奶娘叹气道:“老爷生前也是个官,可惜小姐不是个男儿身,也不得读书考科举,到现在,反倒还要银钱忙碌,实在是委屈了小姐。”
缈缈连忙摇头:“这算什么委屈。”
奶娘又说:“这些日子,我也替小姐相看了一些人家。”
缈缈一下子住了口。
她端着自己的碗,愣了好半天,才在奶娘再开口之前打断了她:“我还不着急的。”
“怎么能不着急?”奶娘说:“小姐本就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要不是老爷夫人忽然去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小姐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呸呸呸,我说的可不是京城的那些杨家人。小姐当初上京城的时候,可不就为了婚约一事吗?现在婚约作废了,也是时候该给小姐找一户好人家了。”
老管家也应道:“是啊,给小姐找一户好人家,也不必小姐像是现在这样辛苦。”
李大厨也连忙说:“这回一定要擦亮眼,要把人看清楚了,老爷夫人去了,小姐也就只能靠我们了。”
奶娘:“明日我就去问问宋夫人,或许宋夫人知道咱们桐州城里哪家的年轻公子比较合适。”
缈缈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言的,端着饭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好不容易找到插嘴的机会,才连忙说:“我不嫁人了。”
三人的话齐齐听出,朝她看了过来。
缈缈把碗放下,认真地看着他们,郑重地道:“以后我不嫁人了,谁也不嫁,我要一个人过。”
“小、小姐!?”奶娘懵了:“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们小姐上京城前,临睡前还会躲在被子里与她说悄悄话,奶娘是她除了娘之外最亲近的人,那些少女心事,可全都说给她听了。
好几个晚上,她都陪着她们小姐畅想京城里的杨公子会是个多优秀的公子,她们小姐说起来时,脸上也都满是少女娇羞。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她们小姐连嫁人都不想嫁了?!
她们小姐究竟在京城受了什么委屈,委屈到这种地步!
奶娘顿时心疼不已,连忙道:“小姐可千万不能因为杨家人而放弃,天底下可还多的是比杨家人更好的人。”
“奶娘,我是说认真的。”
奶娘一时哑然。
她与老管家、李大厨对视一眼,都在其他人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来。
三人口中应了下来,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口中也满是关心话语,只是心中却另有计较。
他们小姐被伤透了心,连嫁人的念头都绝了,分明是还记着京城里的是,记着负心的杨家表哥。若是能有个优秀的公子出现,让他们小姐重新喜欢上,长久之后,也能忘了在京城里受到的委屈吧?


第8章 第 8 章
这一夜,林家的下人们都没怎么睡好。
等到第二日醒来时,老管家等人皆是眼底青黑,一大早地便要喝浓茶来提神醒脑,就连李大厨给他们小姐做早膳,揉面时都有些提不起劲。
缈缈起的又迟了一些,看着三人的样子,不禁担心地道:“你们昨日没有睡好?是不是这些日子太辛苦了?”
“让小姐担心了,府中没有什么事情,一点也不辛苦的。小姐回来,我们可不知道有多高兴,这一高兴,高兴过了头,这才没睡好。”奶娘急忙道:“小姐睡得可好?”
提起这个,缈缈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昨日起的就晚,还想着今日要早起去铺子里看看,谁知道今日醒的比昨日更晚。这可实在是奇怪,昨夜她可是一早就睡了。
奶娘笑眯眯地道:“小姐还在长身体呢,吃得多,睡得好,这才身体好,这可都是好事呢!”
“奶娘就别取笑我了。”
“这哪是取笑,我这说的可句句都是真心话。老李正在给小姐做黄鱼面,小姐要是喜欢,可得多吃一碗。那大黄鱼是今天一早送来的,我亲眼看过,新鲜的很。”
缈缈听她说着,回想起黄鱼面的味道,便不禁期待起来。
可等她在桌前坐定,李大厨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还冒着雾白热气的黄鱼面过来,放在她的面前时,她深吸了一口气,闻着近在咫尺的香味,忽地脸色一变,转头俯身干呕起来。
这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李大厨,连忙把面碗端走了。老管家与奶娘更是急忙跑过来,一个人手中端着茶水,一个人关心问道:“小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