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屏住气,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紧张地绷着, 他垂在身侧双手紧攥着,手心早已经不知不觉满是热汗。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缈缈,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反应, 他甚至连大声也不敢,怕把人吓到, 只语气尽量放缓, 轻柔地重复了一遍:“夫人怀的是我的孩子。”
这下缈缈真的听清楚了。
她的眼睛瞪得滚圆, 不敢置信地看着容景,整个人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停了。好半天,她才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重到几乎让她不顾仪态。
然后她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容景好几遍,仿佛是要重新认识他一样,才用比往常的轻柔还要更加重几分的语调,惊声叫道:“这不可能!”
容景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一些:“是真的。”
“不可能。”缈缈惊恐地反驳道:“我上回来京城的时候,我们并不认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桐州……不,不是桐州,你先前和我说,在回桐州的路上,我们就见过。”
“是在京城。”容景说:“我在京城,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情。我污了夫人的清白。”
缈缈脑子被震惊充斥,一下子连思考都难了。
她努力回想道:“可我明明没有见过你,你是大将军,要是我见过你,我不可能忘记。而且……而且,你明明知道,当初我出事,是我杨家人的设计。”
她顿了顿,视线有些颤抖:“难道是你与杨家人合谋吗?”
“我与杨家人并不相熟。”容景道:“虽然同在京城,但是我与杨家并没有多少往来,我常年在军营,与礼部鲜少有牵扯。”
缈缈努力辨认他脸上的表情。
容景的目光坦诚地直视她,她从里面找不到半点欺骗与虚伪。
缈缈想了想,觉得他应该的确没有骗自己。她在杨家时,也没有听说过杨家人与大将军府有过什么牵扯,要是能与将军府攀上关系,以杨家人的性子,定然不会遮掩,甚至还会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就像她回到京城时,一听说她成了将军夫人,杨家人就迫不及待地贴了上来,想要与将军府拉进关系。
以她对容景为人的了解,都到这种关头了,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缈缈犹豫地道:“那你先前说瞒着我的事情……就是这一件吗?”
容景轻轻颔首。
缈缈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先问了一句:“除了这件,你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了吧?”
“没有了。”容景老老实实地说:“一件也没有了。”
缈缈狐疑地看他,见他目光依旧真诚,才暂时算作信了下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里,震惊过后,她又飞快地冷静了下来。
她的视线一落到茶壶上,还未抬手,容景的动作比她还要快一些,已经走过去替她倒好茶水,杯子放到她的手边,温度适宜,正好入口。
容景站在她身边,态度有些小心翼翼的。他先谨慎地问了一句:“夫人很生气吗?”
缈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而后她从容景手中将茶壶接过,拿起一个杯子,也替容景倒了一杯。“你坐吧。”
容大将军谨慎地坐了下来,动作小心,仿佛坐的不是自己家的凳子,而是牢房里的刑具。
他又问了一遍:“夫人不生气吗?”
缈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面上震惊敛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平和。她甚至能好脾气冲着容景笑了笑:“如今我与将军是夫妻,既然是夫妻,我也相信将军,若是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说,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再做结论也不迟。这是我爹教我的,他说万事都要保持冷静,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
容景登时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过自己坦白真相之后,缈缈会有许多反应,这其中唯独没有冷静的坐下来听他说。也或许是因为他做了太多不好的打算,心中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根本没做过缈缈会原谅他的准备。
在这会儿,容景分外感激自己尚未见过面只见过一个牌位的岳父大人。
他紧张地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才忐忑地道:“夫人想从哪里开始听?”
“从头到尾,你仔细讲一遍。”
容景回想了一番,道:“夫人被害那一日,我在街上偶然听到了一个地痞与旁人吹嘘,说是得了一大笔银子,要去……”他将后头的话含糊了过去。
缈缈端着杯盏想,大概就是杨新立找来玷污她清白的人。
“我心中怀疑,就悄悄跟了上去,跟着他到了那间酒楼里,在里面找到了夫人。”
缈缈心中一颤:“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做,我把人赶跑了。屋子里只有夫人一个人,夫人昏迷不醒。”说到这儿,容景满脸都是懊恼与悔意,后头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缈缈提起的心却放下了一半。
她大约是明白后面的事情了,上辈子她醒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可这辈子她醒来时,屋子里却是有一个人的。
那时候她见到的人,应当便是容景。
“这都是我的错。”容景自责地说:“若是我能再厉害一些,夫人也不会出事,那会儿我与夫人并不相识,只是陌生人,夫人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却污了夫人的清白……”
缈缈打断了他:“你应当也不是主动自愿的。”她知道,以容景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容景点头,“屋子里被人点了催|情的迷香,我一时不察,着了道,等察觉时已经晚了。”他都来不及离开那间屋子,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后来便酿成了之后的祸事。
缈缈心情有些复杂,她望着容景,眼中好像有许多话想说,甚至还有一点同样被害的同病相怜。但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哑声反过来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容景却不这样想:“无论我是被迫还是主动,最后做下那些事情的人都是我。夫人的清白是因为我而毁掉,夫人是姑娘,应当比我更明白,此事究竟有多严重的后果。”
缈缈当然清楚。
她不但清楚,甚至已经清清楚楚地尝到了苦果,到了现在都因此而恐惧。从前经历过的,她不想再经历一回,所以才逃走了。
“你也是被……被连累。”缈缈攥着衣角,心神不宁,指尖用力到发白,可却还在反过来安慰他:“你的本意是为了救我,并非是心存恶意。”
“结果还是那样,就算是我如何狡辩,都已经对夫人造成了最严重的结果。”容景哑声说:“夫人恨我,是应该的,夫人不原谅我,我也甘心承受。夫人想对我做什么,想如何报复我,就算是想要我的性命……我都会弥补夫人。要是这样,夫人就能消气的话。”
缈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当然是恨玷污了自己清白的人,那个人与杨家人一样,都是害了她的人,她后来遭受的诸多恶事,都是源于此事。可她的恨也不能恨得理直气壮,因为容景本来也是一片好心,就连容景也都是受她连累。
她的指尖颤抖起来:“那你在桐州见到我时,后来想要娶我,就是因为这个吗?”
她记得,第一回 ,她问容景为何想要娶自己时,容景说不出理由来。
容景点了点头,说:“起初是因为这个,我污了夫人的清白,本应该负责起来。我也很惊讶,我以为夫人会在京城。”
“京城?”
“那日我醒来以后,并没有见到夫人,却见到了杨家的公子,我便知道夫人是杨家的表姑娘。只是那时皇上忽然命我立刻动身赶去桐州,夫人知道的,是山匪一事。我本是想亲自八抬大轿迎娶夫人过门,可因为这个缘故,便将此事交给了许副将。我本来以为,夫人应当会在将军府里等我回来。”
缈缈茫然。
这辈子,她回了桐州,上辈子,她更不知道此事。
她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只剩她一人,她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也没等到将军府的人上门提亲。她只知道,她的名声尽毁,那一日之后,就陷入了她最大的噩梦里。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提起这个,容景愧疚更深。
他重重地低下头,甚至不敢看缈缈的神情,生怕从她的脸上看到对自己的恨意。
“这也是我的错。”容景说:“我把此事交给了许副将,我以为他会办好……但是他将此事交给了他的妹妹,他妹妹却偷偷瞒了下来,并未上门提亲。也幸好,我在桐州遇到了夫人,把夫人带了回来。”
他道:“我离开京城时,以为自己安排妥当,却并未考虑过这种可能,这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杨家人对夫人不怀好意,若不是夫人机敏,逃回桐州,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虽然夫人逃过去了,可也是我疏忽在先,是我的错。”
缈缈怔怔地看着他。
她只觉自己的心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了下来。没有摔在地上,悬在半空,空落落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置放。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得知那日是容景,她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容景是她的夫君,是她真心喜欢的人,至少她现在回想起来,心中的恶心也褪去许多,或许有朝一日能释怀。
可她又得知了自己的上辈子。
她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是因为容景被皇命叫走。临走之前,他已经做出安排。
她本来应该不会死,本来在上辈子的时候,便应当成为将军府的夫人,或许与容景的见面与这辈子不同,但也许,两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相识。将军是个好人,她知道,不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责任,都会尽心尽力照顾她,或许上辈子的她本应该过得不错。
但是没有或许。
她还是死了。
受尽欺侮折磨,还是死了。


第53章 第 53 章
缈缈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这会儿的心情,她甚至也没有抬头, 去看这时候的容景是什么表情。
她能猜得出来, 大约是愧疚的。
将军向来都是如此,责任心重, 哪怕是他的无心之举,哪怕是还未发生的事情,也会想要负起责任来。
可只有缈缈一个人知道,这些事情已经确确实实地发生过了, 是她的亲身经历。
她不敢看见容景的愧疚, 仿佛只要看见了, 上辈子的她也会忍不住怨恨起来。
若是没有疏忽, 她也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也不会有那样惨的下场。可她也知道,这怪不了容景, 他已经想尽办法对自己好了, 他也是无心, 他本来是为了帮自己。后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就算是容景也猜不到。
他也不知道, 杨家人心怀叵测, 本来就是为了害她,所以也不会想到, 哪怕他安排周全, 唯一没有考虑过的杨家人会对她如何不好。
可缈缈又很难忍住。
她明明知道怪不了别人, 却还是忍不住。
她用力抓紧了衣角, 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华贵的衣料戳出洞来。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容景,努力不在他的面前露出半点异样,努力将自己心中的那些委屈压下。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怪不了将军。
她还能想点好的。
或许在上辈子,将军从桐州回来之后,没有见到她出现在将军府,就会理所当然去寻找她的踪迹。她并不知道许姑娘是否会在将军面前说更多的谎话隐瞒,毕竟那个时候,她的事情已经传得不少人都知道,或许将军府的人也不乐意她这个失了清白的人做将军夫人。但缈缈又相信,将军也并非是那种会被谎言蒙蔽欺瞒的人。
或许上辈子,将军没见到她,去杨家找她,得知了她的死讯之后,还替她报了仇。
她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上辈子除了那点露水情缘之外,她与容景并不相识,容景不认得她,也对她毫无感情,或许得知了她的死讯之后,将她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听过就忘了。
但是缈缈私心觉得,应该是前一种。
至少她认识的容景,定会刨根问底,将每一件事情都做的细致。
这样一想,缈缈心中就好受了许多。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她的仇人只有杨家人,只有杨家人是真正怀着恶意要害自己,就算是那个从中作梗试图阻挠的许姑娘,也都没有杨家人来的可恶。
缈缈抓着衣角的手用力收紧,又慢慢放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状若无事地道:“可幸好我回到了桐州,还在那儿遇到了将军,这一切并未造成多少严重的后果……将军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我知道,将军是想对我好的。”
容景浑身一松,像是肩上重到他几乎承受不住的分量一下子消失了。可他仍旧紧张,小心翼翼地道:“你不恨我?”
“我不恨将军……”缈缈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又诚实地改口:“与杨家人相比,将军也没有做什么可恶的事情。”
毕竟是杨家人铁了心的要害她,就算是没有容景,她的清白也依旧会失。也不会有人惦记着她,离开京城之前还想要将她安排妥当。
或许在容景回到京城之后,还给她收尸了呢?
她猜杨家人并不会善待自己的遗体,一副破草席卷了扔到城郊乱葬岗,大约就是她最后的下场。要是容景能替她收敛遗体,为她找一处坟墓立碑,要是能再给她送回江南的话,那就更好了。
若是那样,她的下场倒也不算太凄惨。
想到自己坟墓的样子,缈缈的心情竟然轻快了许多。
她道:“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我知道,将军一定不会视而不理的。虽然当初的人是将军,我的确是很意外……但这样,倒是让我明白了,原先我一直在纳闷,将军这样厉害的人,为何会几次三番的帮我,原来是因为这个。”
容景也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无论你说什么,想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堂堂威武大将军,这会儿说起话来竟还有几分卑微:“我知道,是我先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我也知道此事于你来说有多严重,你也不必勉强自己原谅我,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杨家人是可恶,我也是可恶。”
缈缈摇了摇头,又郑重重复了一遍:“与杨家人相比,将军并未做什么可恶的事情。将军是好人,我知道,好人好心做了错事,我也不能以恶人的标准来衡量你。真正作恶的人是杨家人,我该恨的也是杨家人,这些我都知道的。”
她终于抬起头来,朝着容景看了过去。
容景面上有几分忐忑,几分懊恼,紧张与愧疚将他充斥,缈缈毫不费力地就在这时候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她问道:“将军先前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容景想也不想的便应道:“当然算数!”
“将军带我回京城时,就对我说过,会帮我报复杨家人,会帮我报仇。”缈缈重复道:“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容景重重应下:“我说出口的话,绝无虚假,夫人大可放心。”
“那这样就够了。”缈缈安心地道:“原先我还有些怀疑的,我也并没有什么好的,可将军却对我这么好,实在是不应当。可如今我知道了缘由,我就可以安心了。”
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失了清白的人,肚子里还有别人的孩子,出身低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林家家财。可这家财,容景也看不上眼。他是大将军,身份尊贵,本身就不凡。哪怕是缈缈知道他们现在是心意相通,心中也不禁忐忑。
杨家虽然没有容家厉害,可在京城多年,也有几分势力,容景何必为了她得罪其他人?她一直做好了准备,就算容景最后反悔了,她也不会恨他。
现在她可以安心了。
是容景有愧于她,她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这是这样?”容景反而有些不敢置信:“只要杨家……就足够了吗?”
“只要杨家人能得到报应,就足够了。”缈缈柔声说,望着他的目光之中,也充满了柔情:“我与将军已经是夫妻,既是夫妻,成了一家人,就该互相体谅,互相包容。从前我爹也并非没有做错过事情,我好几回见到我娘生他的气,可我娘也没有生太久的气,过了几日,我就又看见两人恩爱如初。将军虽然做错了事情,可既然与我道过歉,也已经知道后悔,我又何必要纠缠着此事不放。”
“只……只是这样?”容景诧异地道:“你明明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应。”
缈缈摇了摇头。
她本来就是个性子绵软的人,从小到大,也鲜少与人起过争执,也从未与谁交过恶,桐州的小姐们对她的印象都十分好。桐州是个小地方,可那儿的人也好,她的爹娘把她保护的很好,在上京城之前,缈缈从未想过世间有那么多险恶。
她虽然知道了,可她也不想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说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也没有必要因为那一点不甘毁了自己的生活。缈缈心中大约明白,她这一点不甘心,会在日后的某一日消失殆尽。
她知道将军是好人,知道将军是无心,知道将军日后也会想尽办法弥补,这样也就足够了。
不必她多说什么,将军自然会对她好的。哪怕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的将军也会想尽办法将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呈到她面前来。
在她开口之前,将军便已经在这样做了。
缈缈轻轻地说:“我恨的,只有杨家人。”
容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晌久,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在为自己夫人一如既往的柔软发愁。


第54章 第 54 章
将一切事情坦白之后,容景就发现, 缈缈似乎放开了不少。
她原先还有些战战兢兢的, 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忽然落到自己身上,甚至还随时做好了将军府众人翻脸不认人的准备。不止这些, 肚子里的孩子也让她心虚不已,没有底气。
如今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容景,她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她半点心虚也没了,到现在才总算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将军夫人的身份。
也不只是她, 还有奶娘也是。在桐州的时候, 她还敢对容景颐气指使的, 自从容景的真实身份暴露, 她就再也不敢多说一句重话, 上京城后,也与缈缈一样紧张, 生怕他会介意缈缈肚子里的孩子。得知容景便是那个污了他们小姐清白的人, 奶娘的腰板一下子挺直了。
缈缈不但得知了真相, 还得知了上辈子的真相,再想起许思月时, 心情便有些复杂。
原先她只以为许思月是容景的爱慕者, 对于这样一个只有爱慕之心的小姑娘,哪怕是做过一些错事, 她原本也不想刁难。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许思月还害过她。
她从她的兄长手中接走了这个任务, 却什么也没有动作。缈缈猜想, 在上辈子, 这位许姑娘肯定认得她。她的事情在京城传过,许思月只要有心,便能打听出她失了清白的事情,也能知道她在杨家过得并不好。可她却什么也没有做,既没有带着容景的命令上门提亲,也没有阻拦杨家人,而是任由杨家人恶待她——也或许,她还曾经暗示过杨家人,想要借着杨家人的手除掉她。
缈缈知道,她成功了。
只是缈缈死了,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这位许姑娘是否会因为她的死亡而产生愧疚,也或许许四月会高兴,她一死,将军身边就又没了人,这位许姑娘还能继续爱慕下去。她也不知道,将军是否也替她教训过,或许许思月已经得到了报应?
缈缈对容景提起此人。
容景道:“她哥哥来找我求情。”
“将军放过了她?”
“许副将跟了我很多年,立过不少功劳,在战场上也救过我的命。”容景摇了摇头:“他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她的妹妹,答应我会把人送走,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夫人面前。我跟他说,这是最后一次,他答应了。”
缈缈点了点头。
两辈子的事情,上辈子的许思月害了她,可这辈子的许思月虽然有一些小动作,却也没有真正害到她。而且她也付出了代价,许思月有一个好兄长,本来应该前途无量,但许副将的未来都被这个妹妹毁了。以后离了京城,她失去兄长的庇护,要还是那样的性子,定然会吃不少苦头。
许副将很宠爱这个妹妹,这回却是十分严厉,他已经见过许思月出尔反尔的样子,生怕她会再跑到将军府里来说什么,特地向容景告假,寸步不离地守了许思月一段日子,亲自把她送出京城才回来。
缈缈听到结果,便将此事忘到了一边去。
她待在府中养了几日胎,觉得待得实在是无聊,便带着奶娘一块儿出了门。
也是缈缈运气实在是不好,她特地打听过,知道今日没有杨新立到茶楼里辩论,才特地与奶娘去了哪里,要了一个雅间坐下,准备听书生们今日的议论。谁知道底下辩论没有听两句,雅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是杨夫人。
缈缈一见着她,立刻皱起眉头来。
奶娘想要关门,却被杨夫人眼疾手快的钻了进来。她身后也带着丫鬟,挡住了奶娘想要赶人的动作。
缈缈板着脸,面上不善,没有半点笑意。
“杨夫人特地打探将军府的行踪,是为了什么要事?”
说起这个,杨夫人还来气。她本来是想亲自登门,可却没想到自己连将军府的大门也进不去,不只是她,杨家所有人都是如此。她就只能派人在将军府门口盯着,一见到马车出门,自己也立刻动身出门了。
这回见着她,杨夫人也没有露出什么殷勤讨好的模样,看着缈缈的样子,竟然还有几分眼熟。
缈缈努力想了想,才回想起来,从前杨夫人看她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她努力让自己装作是和蔼的长辈,可本质上还是高高在上,眼中的鄙夷几乎藏不住。
自从重来一回后,缈缈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
缈缈不禁疑惑:“杨夫人是特地来找我?上回我便说了,我与杨夫人可没什么好说的事情。”
“将军夫人何必着急。”杨夫人道:“近日我倒是知道了一些,关于将军夫人的一些事情。”
缈缈惊讶。她见到的杨夫人,可是想尽办法与自己拉近关系,可从未这样阴阳怪气地叫过她。
杨夫人左右看了看,她带来的丫鬟走出去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这幅样子也让缈缈觉得眼熟。
杨夫人开口道:“我也是好心,才过来与你说这事。我最近知道了一个消息,谁也没说,便先来找你了。”
缈缈眼皮跳了跳。
她并未露出慌张,淡淡地问:“我有什么事情,值得杨夫人这样紧张?”
“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
“上头可说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杨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推到了她的面前:“将军夫人若是有兴趣,不如拆开看看。若是没有,我也可以讲给将军夫人听。”
缈缈没有动。
杨夫人便直接道:“信里头说,将军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将军的。”
几乎是立刻的,缈缈就知道了是谁寄过来这封信。
她没想到,许副将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自己的妹妹。直到离开京城前,许思月都还不死心,也没有从自己的遭遇之中反省。
“但是我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将军的。”杨夫人说。
要不是不合时宜,缈缈都快要笑出来了。“既然杨夫人这样说,那又何必带着这封信来见我呢?”
“原先我还奇怪,当初你上京城的时候,是过来投奔的,桐州也没有什么人了,要不然,你也不会特地上京城来找我们。可说回去就回去了,回去的这么匆忙,连说一声都来不及。你与容将军,也是在京城里认得的吧?”
要不是这封信,杨夫人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情了。
当初缈缈上京城时,是为了履行婚约,她当然看不过眼。她的儿子那般优秀,如何能娶一个乡野丫头做妻子,她刻意冷待,也知道府中的下人刁难缈缈,但并不做声。可缈缈这丫头难缠的很,连她主动透露,能让缈缈做她儿子的妾室,缈缈都不愿意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