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倒是没有。”楚斐说:“只是我不明白,太后娘娘为何要骗我。”
太后眼皮跳了跳。
楚斐:“既然太后娘娘心中是嫉妒淑太妃,为何又偏偏还要违心称道,既然太后娘娘不喜欢我,为何还要违心装出一个母子情深?”
“……”
“我那时也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儿,不论太后想要做什么,都无人会察觉,可为何到现在又忍不住了,要对我的孩儿出手?”
“……”
“今日我出门时,却是抓到了一个刺客,那刺客意图行刺我儿,只是他的计划却没有成功,已经被王府侍卫抓住。”楚斐:“还有那个意图暗害王妃的丫鬟,也是因为家人受了威胁,才大胆做出这种事情。”
“……”太后沉声道:“安王是在怀疑哀家?”
“那当然不敢。”楚斐说:“太后娘娘对我是一片慈母之心,关心我还来不及,哪里会害我呢?”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可听他的语气,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攥紧了手中的佛珠串子,手背青筋绷起,可面上仍然是十分镇定。
她早有猜测,猜想安王对她的态度变了,先前几次试探,也早已经肯定了她的想法。可她却是没有想到,安王竟然这样大胆,连半点也不掩饰,就直接来与她对峙。
这是要和她对着干了?
太后盛怒,又怒极反笑,竟是直接大笑了出来。
她当初就不应该犹豫,反而让这个孩子留了下来,这么些年来,回回见到都觉得心中气堵,可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安王还没有长成之前,幼时便已经展露出了不凡,这孩子天资聪慧,与皇帝的几个皇子一块儿在上书房学习,不论是什么课程,都能将其他皇子远远甩开一大截。她刻意溺爱这个孩子,引导他成了个京城内外都知名的纨绔王爷,到如今,这孩子竟是又自己走回了正道。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太后也想不明白。
明明原先一直好好的,大家提起安王,都说他是个纨绔,是个无能的废柴王爷,无人知道他有多聪慧,能力有多出众,她几次也生出过处理掉这孩子的念头,后来又想起,能让安王给其他几位皇子帮忙,这才打消了那个念头。
事情果然如同她想的那样发展 。
朝中内外都知道,安王办事无能,不管皇上给他什么差事,他都办不好。有些是替几位皇子顶了锅,有些则是实在棘手,便让他出面,按安王一直孝顺,也听她和皇帝的话,不论她和皇帝说什么,从来都不会怀疑。
可如今到底还是变了。
补助银,启蒙学堂,曲州赈灾,如今又提出了一个居养院。
她自然能看的出来,这孩子是大慈大贤之人,若是他的计划成功实施,那定是能造福天下百姓。如今皇帝的几个皇子都长成了,太子原先还算是出色,可如今已经被废,大皇子鲁莽,三皇子也是被安王操纵,哪怕是她处心积虑,这孩子仍然长得优秀。
太后恍惚还想起了几十年前。
先皇年纪已经不算是轻,他后宫之中的所有皇子都已经长成,本来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是她,是她自己,亲自将淑太妃招进了宫里头来。
楚斐出生时,先皇大喜,直夸这孩子未来能继承他的聪慧。
那个时候,如今的皇帝已经做了太子,在朝中有了威信,先皇一向稳重,早已经太子看做了未来的储君培养,是她,也是她自己,认为先皇那时的称赞对太子造成了威胁,才决定下手。
先皇对她十分信任,淑太妃似乎察觉了什么,可又哪里能敌得过她这个掌管后宫几十年了的人。
可如今看来,却是被先皇说中了,楚斐当真继承了先皇的聪慧,不论是他的兄弟,还是他的子侄,都没有一人能比得过他。
他做出来的事情,不管是拿出来哪一件,都值得旁人在史书上留下姓名。
太后竟是还笑出了眼泪来。
晌久,她才停了下来,擦干净了眼旁的泪水,道:“你是何时察觉的?”
“不算是早。”楚斐说。
也的确是不早,上辈子,直到临死之前,他才明白了这件事情,明白太后和皇帝对自己并非是他想象中的温情。
楚斐又说:“也不算是晚。”
如今他已经重生而来,还有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如今他们的命运都已经改变,就连阿暖,也安然度过了死劫,他也做好了准备,不会再让自己重蹈覆辙。
太后说:“也的确是不算晚,竟然你瞒了这么久,连我也没有察觉。”
“有些事情,装的多了,您也就大意了。”
太后从来不拿真心待他,又如何能发现他的变化?
他一直将太后当做是生母来看待,从小到大,一直濡慕着太后,太后见的多了,自然也放松了警惕。
本来就不是真心换来的,一件事情能装几十年,还能装一辈子不成?
太后说:“难怪,我说你怎么会忽然支持老三,看来他也是被你骗了。”
楚斐微微一笑:“三皇子也如我当年一样好骗。”
可他当年是个孩子,三皇子却是已经成人了。
太后摇了摇头,又觉得困乏了。
“你走吧。”太后说:“往后都不要来了。”
“太后娘娘就这样放过我吗?”楚斐问她:“若是如今太后娘娘想要对我出手,只管将那些藏在暗地里的人手叫来,哪怕是叫来宫中侍卫,我也走不出去。”
太后冷冷地道:“你还不走,留在这儿做什么?”
楚斐这次倒不多话了,麻溜地滚了。
他这次进宫,与太后说了这么多,也是与太后彻底撕破了脸。太后定然会将此事告诉皇帝,往后他也不能再过安生的日子,两人一定会对他出手,明着暗着一块儿来。
他本来还可以再忍耐一会儿,等到了几个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时,再得渔翁之利。
可他忍不了了 。
太后几次三番对安王府出手,如今又对阿暖和孩子出手,若不是阿暖机敏逃了过去,还不知道会如何。从重生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做准备,如今朝中不少官员都是他的人,在百姓之中,他也很有威望,他比那几个皇子还要出众,既然忍着也躲不了那两人的针对,那他为何还要忍?
他就是要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
……
楚斐回到王府时,宁暖也将淑太妃的日记翻完了。
她还在日记里知晓,原来他们王爷的名字,也是淑太妃亲自取得。
可惜淑太妃去得早,那时候他们王爷也还不知事,连淑太妃都不认得,淑太妃甚至也还没来得及多看他们王爷几眼,便匆匆去了。
等再见到楚斐时,宁暖的心中也有几分复杂。
“阿暖,怎么了,见到我是这般模样?”楚斐打趣道:“莫不是醒来时没有见到我,心里头一直在想着我吧?”
宁暖摇了摇头,道:“我倒是一直忘了问王爷一件事情。”
“什么?”
“王爷是否给孩子取好名字了?”
楚斐一愣。
宁暖提醒他:“先前是王爷说,此事王爷要亲自来做,我才没有插手,王爷莫不是将此事给忘了吧?”
楚斐:“……”
宁暖:“王爷?”
楚斐当即火急火燎地跳了起来,急匆匆地往书房里跑。
“阿暖!你等等我!我晚上再来答复你!”
宁暖:“……”
这回轮到宁暖无语了。
楚斐虽是将此事揽了过来,刚开始的时候,倒是也的确因此而为难了一段时间。可后来他太过紧张宁暖的安危,每日都只惦记着宁暖,再后来,竟是将这事情给忘了。
如今被宁暖提醒,他才猛然间发现,自己还的确没有给孩子取名字!
这事情可就大发了!
楚斐在书房里头翻了好久的书,无论是怎么翻,却还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来,他一边翻着,一边又在后悔,为何上辈子给孩子取名时,已经是翻遍了无数典籍,取出了最好的名字,以至于如今却是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出来。
他自然不能将上辈子取得那个名字用到现在。
上辈子他的孩子死了,甚至连皇室玉牒都没有上,哪怕那是他五十个日夜翻阅典籍翻出来的,楚斐也觉得那个名字不好。
这辈子,他一定要取出一个更好的!
他这一取,就取了好几天。
还不等小世子的名字取出来,楚斐又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仍然是从海上来的。
原来,海上巨船载着满船货物回来时,路上不慎遭遇了暴风雨,迷失了航向,等风雨停下来时,他们上了一个无人的小岛。
在那个小岛上,所有船员休息了片刻,可就在那里,船上特地带去的,对土质十分有研究的人探查过后,竟是当真在那个小岛上找到了楚斐日思夜想的矿脉!
还是个金矿!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斐整个人都傻了。
他也就是想想,怎么还当真成了呢?
等他缓过神来以后,便立刻跑去找了宁暖,亲了她一大口,又抱起自己的孩子,也在孩子嫩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阿暖,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宁暖纳闷不已,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哪里会没关系呢?
按着信中说的,算算日子,巨船登陆小岛的那一天,还正是宁暖生产的日子!
那一日,宁暖不但给他添了个儿子,还给他添了一整个岛的金矿!
楚斐快要乐疯了。
当晚,他更是激动的睡不着觉,也不敢打扰宁暖休息,自己在书房里,连夜制定了无数的计划,每回觉得疲倦时,又捧起那封信看看,看到上面的矿脉二字,更是双眼放光,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满是动力。
阿暖是他的福星!儿子也是他的福星!
楚斐哪里知道,小世子与这个矿脉的缘分也不止这点。
当他手底下的人偷偷摸摸开采了那个岛上的金矿,载着满船金子回来时,正值这个孩子的抓周礼。
那时候请了不少人过来,桌上摆了无数东西,就连宁暖也拿了一本藏书过去,只有楚斐这个当爹,却是从自己的私房之中拿出了一个大金元宝,放到了桌上,金灿灿的,很是显眼。
所有人都很是无语,宁彦亭更是瞪圆了眼睛,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若不是碍着场合不对,又有宁朗等人拦着,恐怕都要暴打楚斐一顿。
谁知道小世子在桌上爬了一圈,最后却是抱着那个大金元宝不撒手,让无数人都跌了眼。
唯独楚斐更是高兴,直呼这孩子有眼光,再想起自己的金矿,当场便将孩子抱起来亲了好几口,瞧着这个孩子,笑眯眯,仿佛也是在瞧一个金娃娃。
可这也是后话。
好在距离船回来还有一段日子,等楚斐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便已经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
因着与太后撕破了脸,太后和皇帝的态度很是冷淡,只派了人过来走了流程,赏赐也简陋的人,让外人猜测纷纷,不知道为何一向备受太后和皇上宠爱的安王会忽然失了圣宠。
楚斐可不在意这个。
他大发请帖,将所有熟知的人都邀请了过来,更是大摆流水席,邀请整个京城的百姓来祝贺,就如同当初刚得知宁暖有了身孕时一样,张扬又毫不收敛。
有了上回的事情,旁人可没有觉得不对,更是连说他铺张浪费的人也没了。
上回安王是怎么说的?他的隐疾好不容易痊愈,是老天爷赐给了他这个孩子,如今这个孩子好不容易顺利降世,若他们是安王,也定是高兴的很!
满月宴上,宁府众人又来了。
小世子比上回他们见到的时候更长开了一些,当真是和楚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他被楚斐抱在怀中时,一大一小两人,一看就是对亲父子。
江云兰见着了宁暖,才知道小世子的名字竟然才刚刚定下没多久,还是昨日才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呢。
江云兰很是无语:“先前明玉有了身孕时,祝寒山可是早早就取好了名字,提前了好些日子,怎么轮到了安王……我从前怎么不知道,安王竟然这般不着调?”
宁暖憋笑道:“王爷能取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娘就别笑话他了。”
宁朗也拉着楚斐嘀嘀咕咕:“这个名字,和我上回听到的不一样啊?”
“从前那个不吉利。”楚斐说:“现在这个好。”
宁朗:“……”
楚斐取了个什么名字呢?
他翻遍了整个书房的藏书,查阅了所有的古籍典故,最后取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叫做楚安。
是要祝愿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不再像上辈子那样命运多舛,经历了两世轮回,对这个孩子,楚斐的期待也并没有那么高,只要他能平安长大,不论是否聪慧,是否能做出什么成就,他都不在意,只要能平安,楚斐就满足了。
宁暖早就答应了,将取名的权利交给他,自然也是任由着他来,直到这名字写到了玉牒上,都没有说半句不好的话。
楚斐也更是高兴。
但愿他所重视的人,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就是他唯一的心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见到日万的三十了!
这两天的三十可真勤奋呀!
第161章 第 161 章
楚斐给楚安请立了世子, 等楚安满月过后, 宁暖也出了月子, 反倒是变得更加忙碌了。
只因着这满月过完,就又到了新年。
今年日子特殊, 安王府刚添了个小世子,王爷王妃都高兴的很,楚斐大手一挥, 王府库房里的银钱哗啦啦流出去, 非但摆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还让人在城外支了粥棚, 锅里白粥米粒粘稠,要持续一个月。
而宁暖也要给各个交好的人准备年礼, 按照楚斐的意思,就连安济堂中那些坐诊的大夫们, 也要送年礼去。
一出月子, 宁暖就忙得脚不沾地,好在还有王府管事帮忙, 倒也不算太过辛苦。今年有许多好事, 楚斐出手也阔绰的很, 惦记着还在路上的金矿, 给王府下人发月钱的时候, 更是直接多发了几倍, 说是庆祝过年,又要庆祝小世子的出生。
整个王府上下喜气洋洋, 不只是主人家高兴,就连拿了数倍月钱的下人们也高兴。
等到了宫中年宴,楚斐特地给儿子穿上了一身红艳又喜庆的衣裳,打扮得好似年画中的童子,他带着楚安和宁暖,得意地去宫中赴宴,打算让所有人都看看自己的儿子。
楚安出生时,他已经与太后说开了,宫中的人向来会看眼色,见先前太后和皇帝态度冷淡,因而也对待安王也没有先前那般热切,几位皇子坐在一块儿,只有三皇子频频投来视线。因着儿子的缘故,楚斐已经很久没有与他见过面了,三皇子隐隐听说了什么,却也无法和他求证。
楚斐给三皇子递了一个眼色,才让三皇子定下了心。
旁人不搭理他们,他们乐得自在,宁暖与女眷们坐在一块儿,几位皇子妃都看皇后的脸色,见皇后对宁暖的态度也十分冷淡,例如大皇子妃之流,也有意无意地拿话刺宁暖,可也却都被宁暖面不改色地拐弯抹角怼了回去。
过了年宴,守岁完,又热热闹闹过完了年,在楚斐日思夜想中,出海的那艘巨船可总算是到了岸。
他没有声张,甚至也没有让人将东西带到京城里头,只放在江南售卖。江南地区多富庶,那些从海外带回来的稀罕物件,可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意,物以稀为贵,这些从未在市场上出现过的东西果然大受欢迎,不论楚斐将价格叫得多高,都有的是人挥着银票来买。
而跟着巨船一块儿出海的暗卫也偷偷回了京城。
他将那个金矿的消息呈给了楚斐,还带回来了一块开采出来的金子。楚斐看过,那金子成色极好。
“那岛上当真有一整个岛的金矿?”楚斐指着金子道:“全都是这样的?”
“回王爷,正是,那岛上的金矿从未被人开采过,大多都是属下带回来的这种。”
“那个岛的位置,你们都记住了?”
“回王爷,都记住了,属下还留了人在那岛上。”暗卫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交到了他的手中:“这是船上船员绘制的海图,只要按着这张海图走,就能找到那个岛。”
楚斐大喜,连说了好几声好。
“你回去,多带些人过去,守在那个岛上,小心别被其他人占了。”楚斐在书房中来回走了两圈,又说:“动作小心一些,别让人察觉。”
“王爷放心,在旁人看来,我们只是一艘商船,属下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什么。”
楚斐这才满意。
有了金矿,有哪里是一艘船就够的,他找宁暖要了王府的账,从公账上拿出了不少银子,派人去买木料,打算多造几艘船,弄个船队出来。剩下的,则又让人去雇人,带到岛上去训练,日后也直接留在岛上,一半护着岛,一半则是为他开采矿脉。前面好说,后面却是个麻烦,为了保密,他必须得找那些身家清白,毫无牵挂的人,哪怕是有家人留在这儿也不行。
好在先前曲州出了水患,有不少人失去了家人,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还有先前尧城动乱,也死了不少人。楚斐手底下的人去曲州和尧城走了一圈,沿路也找了不少,很快便载着满满一船人离开,重新去了那个岛上。
为了个金矿,王府账目上的银子一下子见了底,好在还有先前从海外带回来的稀罕物品,那些东西在江南地区卖出去以后,又有大笔银子回到了账上,缓解了燃眉之急。
楚斐坐在一旁看宁暖拨算盘,不停地感叹:“这银子可当真是不经花啊。”
“我看王爷是一点也不慌。”宁暖含笑道。
“那是,还有一整座岛的金矿等着本王,本王慌什么?”说起这个,楚斐又自得了起来:“阿暖,暂且委屈你一段日子,等下回船回来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往后你可就不用为银钱发愁了。”
宁暖摇头失笑,仔细对好了账目,合上账本,便又去找楚安。
楚斐连忙跟上,还忍不住怨念,自从有了小世子以后,宁暖的一半注意力都落到了小世子的身上,可就没从前那样在意他了,惹得楚斐吃味不已,刚开始的激动过去,后又偷偷摸摸戳了好几回小世子嫩嫩的脸蛋出气。
“对了。”楚斐忽然道:“我们还得再去见见大和尚,让他再给你算算命数,还有世子,也得让他看看。”
宁暖没有不答应的。
慧真大师就在云山寺中,两人备了厚礼,带上楚安,便坐着马车去了云山寺。
这回去和上回去,楚斐的心情截然不同,上回他心里头充满了对宁暖的担忧,可如今却又不一样了,宁暖生了孩子,左手搂着自己的王妃,右手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想到宁暖的死劫已经过去,楚斐便神清气爽。
他们这回去见慧真大师,也是要和慧真大师确认一番罢了。
到了云山寺,慧真大师早就在等着他们了,照旧是住进了山上的院子里,楚斐也不着急,先安顿好了,休息过后,第二日才去寻慧真大师他。
慧真大师的院子里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小沙弥在扫着院中的落叶。
楚斐牵着宁暖,抱着孩子进去,慧真大师正坐在桌前下棋,见他们来了,才放下了棋子。
“大和尚,快来看看。”楚斐热情地将孩子抱了过去:“你一直在山上,我请你下山你也不肯,小世子出生这么久以来,你也还没见过,来看看,是不是和本王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
慧真大师微哂,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佛牌。
楚斐眼睛一亮,不等他说什么,便立刻道:“这是给楚安的?”
宁暖红着脸拉了拉他,示意他注意一些。
好在慧真大师也不介意他是否丢脸,点了点头,将佛牌交给楚斐,任由楚斐把佛牌给楚安带上。
“王爷这回来找贫僧,也是为了王妃吧?”慧真大师对着宁暖微微笑了一下,道:“王爷放心,王爷心中惦记的事情,已经如王爷期待的那般,消散无踪了。”
“阿暖的死劫当真过了?”楚斐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那真是太好了!”
这回轮到宁暖纳闷了:“死劫?什么死劫?”
楚斐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未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仿佛是感觉到一束热烈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楚斐浑身一僵,一时不敢转头去看宁暖。
宁暖幽幽地道:“王爷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阿暖……”楚斐张了张口,迟缓地朝着慧真大师看去,却见慧真大师又重新拿起了一枚白子,状似认真地在思索面前的棋局。他欲哭无泪,只得挣扎道:“阿暖,等回去以后,我再和你好好说……”
宁暖应了一声,声音听出喜怒,却让楚斐头皮发麻。
正好这时,他怀中的楚安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小腿一蹬,忽然哇哇大哭了出来。楚斐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抱着楚安起身往外头走:“兴许是饿了,我带它去为喂点东西。”
他跑得飞快,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宁暖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转过头来时,却见慧真大师已经放下了棋子。
宁暖一愣,明白了过来:“大师也有事情要与我说?”
慧真大师颔首。
宁暖也不禁坐直了身体,正襟危坐,紧张地看着他:“大师想要说的,是王爷的事情?”
慧真大师点了点头。
“大师特地等王爷走了才和我说,难道此事对王爷不利?”宁暖猜测:“难道大师又看出了什么?”
“上回王爷带王妃来寻贫僧,是要贫僧看看王妃的命数。”慧真大师说:“贫僧看出来,王妃命中有一死劫,而今已安然度过,王妃大可以放心。”
宁暖点了点头,又想起楚斐,心顿时提了起来:“大师特地和我说,难道是王爷他……”
慧真大师颔首道:“贫僧上回见到王爷时,王爷还不是如今这般。如今王妃身上的死劫破了,看王爷身上,也有一个死劫。”
宁暖一时无言。
她心中想:这死劫难不成也有什么伙伴不成,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如今又来了一个,好似是为了上回那个报仇来了。
可她也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她稍稍一想,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死劫是由何而来。
“大师的意思是……”宁暖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道:“是那两人……”
慧真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却是默认的意思。
宁暖沉默。
宫中两人想要楚斐的命,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早就已经清楚了。
他们王爷很早就开始做打算,可上回来时,命数却和现在不同,这其中的变化,想来想去,也是因为他们王爷上回进宫,已经和太后皇上说开了,如今太后皇上与他们王爷的关系不好,太后先前还派人暗害她,那么想要害他们王爷,也再正常不过。
“大师特地将此事告诉我,那王爷的死劫,是否有避过的方法?”宁暖着急地问道。
慧真大师摇了摇头:“王妃是知道的。”
宁暖一滞,又冷静了下来。
想来也是,想要他们王爷的命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若是想要违抗他们,更改这个命数,那也就只有一种办法……
只有造反。
若是他们王爷能登上那个位置,那到时候,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都已经是他们王爷的手下败将,无法再对王爷做什么。
宁暖深吸了一口气,又渐渐冷静了下来。
“多谢大师提醒。”她说:“我定会提醒王爷,让他小心注意一些,若是王爷渡过了此次死劫,我定会前来向大师道谢,为大师……”
宁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慧真大师摇了摇头,她连忙停住了话头。
“大师?”
慧真大师道:“王妃不必为贫僧做什么,只要王爷能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那佛祖也会高兴的。”
宁暖顿了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