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庆幸, 还好自己方才坚持, 没见到他也没立刻回去,而是跟着小厮一块儿来寻人, 不然怎么能正好撞见安王这个混账在爬墙头?
安王住的院子与他们住的院子只隔了一堵墙,翻过了这一堵墙,就到了他们住的院子。如今院子里可没有别的人, 他走了, 香桃也不在, 只有阿暖一个人在, 这安王方才坐在墙头,是想要翻过墙去?翻过墙去做什么?
一想到这后果, 宁朗的脸色便更差了。
他用力啐了一口,若不是旁边还有侍卫和小厮在, 怕是当场就要撩起袖子打人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宁朗怒道:“登徒子,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不是……”楚斐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扶额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宁朗冷笑:“还好我在这儿, 不然岂不是就让你得手了?好哇, 之前你还和我说, 说是自己不是那种不轨之徒, 如今你在做什么?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 恐怕你就已经翻过去, 到了隔壁院子了吧?”
楚斐不知该如何和他解释。
他倒也没什么过分的念头,只不过是想要看一眼阿暖一眼, 旁的什么念头连想都不敢想。
可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堂堂一个王爷,却爬了别人院子的墙头……若是没被撞见还好,如今是被撞见了,他是长了十张嘴巴也说不清。
楚斐苦笑:“即使我想要与你解释,你恐怕也是不信的。”
“呸!”宁朗怒道:“你还想解释?你想解释什么?你对我妹妹没有那种过分的念头?我看你说的好听,分明还是与那些登徒子一样,你这还不如那些登徒子,口中说的那么好听,做起来却是半点也不一样,你这伪君子!”
楚斐被说得哑口无言。
宁朗把书胡乱往他手中一塞,又撂下一句狠话:“若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便急忙转身跑走,打算回去安慰宁暖。
楚斐低头看了一眼,外面包着的布巾散开,露出了里面泛黄的纸页,他愣了一下,才总算是想起来,这是昨天给宁暖的孤本。楚斐揉了揉额角,却见眼前一花,抬眼才发现,原来是刚跑走的宁朗又跑了回来。
“你还……”
他才刚张口,眼前一个拳头朝他挥来,速度飞快,楚斐一时不察,直接被打中了眼眶。
宁朗恶狠狠地道:“我还是气不过,这一拳,就是报你方才爬墙的仇!”
说完,他生怕那些小厮和侍卫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了。
“王爷?!”小厮急忙扑了过来,担心地道:“王爷,宁公子他……”
“算了,不用去追了。”楚斐捂着眼眶,摆手道:“这次就算了。”
说到底,还是他理亏在先,这一拳挨得不冤。
那边,宁朗急冲冲地跑了回去,一冲进院子,就见宁暖站在院子中央,表情恍惚,还尤带着震惊。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转头往院墙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方才楚斐爬墙时,竟然是正好被阿暖撞见了。
宁朗一惊,连忙凑过去道:“阿暖,你没事吧?”
宁暖这才回过了神来。
“哥哥,我没事。”她顿了顿,又说:“方才那是安王……”
说起这个,宁朗就气得很。他连忙拉着宁暖往屋子里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看着她喝了,见她脸色红润了少许,这才愤愤道:“安王那人果然是个混账,阿暖,你看看,他连爬墙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神仙给我托的梦果然是真的。别看他道貌岸然,实际上却和登徒子没什么两样,别的登徒子也不会做出爬墙的事情来。”
宁朗又急忙道:“阿暖,方才一定是把你吓坏了,你别怕,哥哥刚才打了安王一拳,已经帮你报仇了。也是云山寺里院子小,咱们马上下山去,等回到了京城里,咱们宁家大,你院子又在里面,安王就算是想要爬墙,也爬不进来。”
宁暖呐呐点了点头。
她低头饮了一口热茶,方才受到的惊吓才总算是被压了下去。
宁朗还絮絮叨叨的:“等回了家中,我多找几个人,每天都在你院子外面巡视,别说安王了,一只苍蝇也不会让它飞进去,你放心吧,若是以后再出了这样的事情,哥哥亲自帮你去打安王,大不了再入一次大牢,我也帮你把安王教训一顿……”
宁暖听着有些不对,连忙打断了他:“哥哥,你什么时候入过大牢?”
宁朗一噎。
他总不能说是上辈子吧?
宁暖顿时着急了起来:“哥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何时入过大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仔细与我说说。”
“不是,我、我没入过。”宁朗急忙解释:“是我说错了,我是说……哪怕是要入一次大牢,我也要帮你把安王教训一顿。”
“当真?”
宁朗连忙点头:“当真!阿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暖这才放下心来。她印象之中,宁朗虽然调皮捣蛋,却也没做过什么他太出格的事情,若是入了大牢,那肯定是闹得举家皆知,哪能只瞒了她一个,想来的确是一时不察说错了话。
宁暖又说:“哥哥说错了,哪怕是为了我,也不能让自己入大牢去,若是哥哥出事了,咱们家可怎么办?”
“是是是,阿暖说的没错,我一定会好好注意着。”起码不能再变得和上辈子一样。宁朗忙不迭地保证:“等我以后当了大官,我再去对付安王,不不,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哎呀,总之,阿暖别怕,一切都有哥哥我在呢。”
宁暖被他逗笑,也连忙点头,表示相信。
等江云兰回来以后,听说了安王爬墙的事情,也是吓得颜色尽失。众人不敢耽搁,连忙收拾好东西下了山,忙不迭地回了京城。
从云山寺回京城还有不短的路程,中间还有好几个休息的地方,可顾忌着安王,众人不敢停顿,愣是在天黑之前赶回了京城。
宁彦亭听闻众人回来,连忙出门来迎接。
“云兰,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宁彦亭欣喜地问道:“你们可是见到了慧真大师,阿暖的事情解决了吗?”
“慧真大师说了,此事会帮我们解决,只让我们等着就好。”提起这个,江云兰脸上便露出了笑意:“等明天我就去打听,有哪些人家的公子好,给我们阿暖找户好人家。”
宁彦亭闻言也是欣喜不已。
“爹,娘,快别站在门口了。”宁朗嚷嚷道:“我在山上吃了这么多天的素斋,又坐了一路的马车,肚子早就饿了。爹,今日做了什么?有没有大猪肘子?”
宁彦亭不禁瞪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瞥见宁暖,那瞪视瞪到一半,又弯起眼角,高高兴兴地拉宁暖。
“阿暖,快让爹看看,爹好几日没见着你,心中想你想得进。”他说着,拉着宁暖往屋子里走:“爹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每天都让厨房做你爱吃的,就等着你回来,好第一时间吃的着。”
宁暖不禁弯了弯嘴角,欢喜道了一声谢。
心中大事落定,一家四人都高兴的很,在饭桌上,宁彦亭还特地让人拿来了好酒,和宁朗喝了一回,江云兰也没有拦着,任由父子俩喝得连路都走不稳。
一顿饭吃完,被下人们扶走时,宁彦亭还在嘟囔着:“一定要给阿暖找户好人家,可千万别便宜了安王……”江云兰头疼不已,连忙扶着他回了房里。
宁暖又看着下人把宁朗扶回屋子,去厨房让人做了醒酒汤,又给爹爹和兄长都送去,直到看着两人都歇下了,这才回了房中。
离开了云山寺硬邦邦床板,回到自己熟悉的屋子里,宁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她早就觉得累了,如今一躺下,眼睛一闭上,便立刻昏睡了过去。
而云山寺中。
楚斐与慧真大师面对面坐着,语气郑重地说:“大和尚,我想好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夜间的云山寺寂静的很, 只有虫鸣声偶尔响起。慧真大师的禅房内点了一根蜡烛, 火光昏暗, 在窗上投下两个模糊的剪影。
在宁家人下山以后,楚斐独自想了许久, 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想要追着宁家人下山去,只是临下山之前,又特地来见慧真大师一面。
慧真大师颔首:“王爷能下定决定, 那是再好不过了。”
楚斐道:“我早就该听你的, 明明已经比常人多了一次机会, 还这般犹犹豫豫, 实在优柔寡断。”
他原先还在犹豫,可直到再亲眼见到了阿暖, 他才总算是下定决心来。
若是他想要护住阿暖,他定要站在所有敌人的上方, 将所有不怀好意的人都踩在脚底, 这样才能护着阿暖,不会再让阿暖遭受威胁。哪怕是阿暖这辈子不属于他, 他也要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排除掉。
慧真大师笑:“王爷已经决定好了?”
“没错。”楚斐点头应道:“大和尚, 我马上就要回京了, 他们都还在京城里, 我明天就要出发, 今天来找你, 也是想要你帮我算一算命数。”
“王爷想要知道什么?”
“既然我已有了这番奇遇,你也说过, 你已看不清我的命数,我只来算算,我若是按着这个打算走,此路顺不顺利。”
慧真大师不答,只是道:“不论结果如何,王爷都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提前知道结果。”
楚斐失笑:“你说的倒也没错。”
“王爷还想要知道什么?”
楚斐犹豫再三,到底还是问道:“你再给我算算,我与宁姑娘的姻缘,如今还在不在。”
慧真大师仍然未动,只是问道:“那王爷心中,是如何想的?”
楚斐羞恼:“本王若是能想的出来,又何必来问你?”
“贫僧与王爷说过,人的命数会产生变化,姻缘如是,若是王爷从此放弃宁姑娘,决心再也不打扰,那宁姑娘与王爷就没有姻缘,若是王爷还是放不下,那宁姑娘与王爷的姻缘断没断,又是另一回事。”
楚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我与宁姑娘的姻缘还连着?”
慧真大师笑而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楚斐却当做他默认了,顿时又高兴了起来。只是才刚高兴完,他又忍不住开始纠结,自己已经是想下定决心离阿暖远一些,也不知这姻缘还连着,究竟算是好还是坏。
“大和尚,我也不知我这番奇遇是否是你的缘故,你不愿意说,想来我再问,也逼问不出什么结果,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却是要与你好好说道说道。”楚斐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上顿时带上了几分流氓气:“你欠我母妃这么大一个人情,最后只让你动动嘴皮子就还完了,哪有这么便宜,你说是不是?”
慧真大师莞尔:“王爷若是有事,自然能再来找贫僧。”
楚斐这才满意。
他也没有多待,冲着慧真挥了挥手,很快便离开了这儿。
惠真和尚抬眼看去,看着他的背影隐入了夜色之中,他站了起来,起身往外走去。屋外无风无雨,天空布满繁星,慧真大师看了半晌,才低头道了一声佛号。
……
回到京城里的第二天,宁朗就被江云兰揪着耳朵往书院那边赶。
宁朗捂着耳朵哎哟哎哟的叫唤:“娘,你给我些面子,若是让别人看到了,我多丢人啊。”
“丢什么人?连家门都没出呢,连在家中我都不能教训你了?”江云兰眉毛一竖,道:“我倒是想问问你,先前还保证的好好的,说是会用功念书,以后还要考科举,考状元,这才刚从云山寺回来,你就连书院也不愿意上了,你这上进,就是这么上进的?”
“娘,娘,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上进了?”宁朗干嚎道:“只是昨日坐了一天的马车,还不让我多休息一日吗?娘,您看我头上这伤,还没好呢!”
“呸!”江云兰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也懒得理会宁朗雷声大雨点小的哭嚎声。
这几日在云山寺上,宁朗头上的伤什么模样,她可看得清楚,安王送过来的药着实有效,而且本来伤的也不重,这些日子过去 ,宁朗头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那药还是她帮着换的,她还不知宁朗的伤势如何?
宁朗被她骂了一通,自然不敢再耽搁,用过早饭以后,便急急忙忙催着自己的书童一块儿出了家,连他身上也是难得到了课本,比江云兰催得还呀着急,竟是难得开始用功了。
除了宁父宁母这些知真相的,剩下的人看宁朗都是满脸稀奇,就连宁暖,听着兄长主动提出来要去书院,她都没忍住拉着婢女好好确认了一番。
只是有婢女作证,又有宁朗连番保证在,宁暖不得不相信,宁朗是当真要认真了。
“阿暖,你别管他,你哥哥脑子笨,就算真去读书,考中了功名,也考不上状元。”江云兰贬低起自己儿子来更是毫不客气,说完以后,又拿来了一张名册,美滋滋地对她说:“阿暖,你与其去管你哥哥,不如来看看这些,娘亲自帮你挑的人选。”
宁暖又是羞涩,又是惊讶:“娘?这么快?”
“快?哪里快?若是动作慢一些,好人家都被人挑走啦。”江云兰说:“阿暖你若是挑中了,咱们还得去给那边递递话头,若是两边都满意,再商量定亲的事,这其中准备不知道有多繁琐,你瞧宁晴,现在二房那边还在为她的婚事准备着呢。”
宁暖又说:“可我那名声的事情也没解决……”
江云兰动作一顿,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说:“慧真大师只说让我们回来等着,也不知道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可别等到这好人家都被挑完了,你的名声才洗清,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娘准备的这些名单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慧真大师那样说,自然有慧真大师的意思。”
江云兰也心知此事不能着急,只是被宁暖这一打岔,她想要给宁暖说亲事的热情一下子便低了,低头看看纸上的人名,不论看哪个,都像是在看别人家的女婿。
而那边,楚斐也不敢耽搁。
他一回到京城,便立刻召了人过来,仔细嘱咐他们一番后,那些人才领命去了。
没过几天,京城之中便开始流传关于宁家小姐的事情。
都说宁家小姐前几日去了云山寺,碰巧见到了慧真大师,慧真大师见到那位宁小姐以后,说她性情纯善,未来也是大富大贵。有心人听了,便四处打听宁家小姐的身份,自然就打听到了原先宁暖不好的名声。
那宁家小姐既是个恶毒善妒、欺压姐妹之人,怎么又能得慧真大师一句性情纯善?
几位夫人顿时犹豫,可住在云山寺那几天,去求见慧真大师的人也有不少,江云兰四处交际,竟然也在这时候发挥了用处。在世家夫人来往走动时,说起近日京城之中流传的关于宁家小姐的事迹,有不少那时在寺中的夫人竟是点头称是,表示慧真大师的确说过。
既是慧真大师亲口所说的性情纯善之人,那先前关于宁家小姐的形容,又怎么会尽是恶毒的话?
慧真大师在京城众世家之中的地位实在是高,因着当今圣上对慧真大师倍加推崇,因而众位夫人也对都是云山寺的信徒。出家人不打诳语,相比起原先不知从哪传出来的流言,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慧真大师一些。
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已经有人试探着往宁府递帖子了。
江云兰喜不自胜,前几天她还在为这件事情发愁,万万没想到慧真大师的动作会这样快,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将她心头盘旋着的事情给解决了。
最先过来试探的都不是什么太好的人家,江云兰统统都回绝了,只等着能有更合适的人上门来递帖子。一连着好几天,她都是喜气洋洋的,连着去铺子里查账时也严格了许多,在她眼里,自己的这些铺子,可全都成了宁暖的嫁妆,自然不能有半点差错。
这边宁府在欢喜,那边宁宅却是摔碎了好几个杯子。
宁晴满脸愤恨,她瞪着收拾地上杯盏碎片的丫鬟,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那宁暖运气怎么这么好,连慧真大师都能被她撞见,还能这么巧,正好让她的名声都洗清了?现在倒好,宁昕前不久还来和我说,有好几人问她原先的名声是怎么回事。”
宁暖原先欺压姐妹的名声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自然是从她们这里。
即使她们当初已经说得隐晦,那时没有人想到她们身上去。可如今宁暖的事情在京城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她们两个是与宁暖恶毒名声里相关的姐妹,自然也被人多说了几句。
一想到那些人怀疑的颜色,宁晴便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二夫人安抚她:“你别气这些,左右咱们已经分家了,宁暖如何都关系不到我们头上,左右你也已经和周公子定了亲事,哪怕宁暖的名声洗清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比周公子更好的。你啊,等你嫁给了周公子,入了周家,与周公子感情好,岂不让人羡慕?”
宁晴闻言,顿时甜蜜地笑了出来。
只是她心底发虚。
她自己心里清楚,也不知怎么的,原先刚定亲时对她态度还算是热络的周公子,如今却是愈发冷淡了,她让丫鬟递信、递消息,原先周公子还会给她回应,最近却总是用事务繁忙来搪塞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早早更新的一天~
今天也是为了能够调整作息所以开始早睡早起所以还是短小的三十~
第48章 第 48 章
自从分家以后, 二房三房的日子过得都比原先差了很多。
分到手中的家产一下子比原来缩水了不少, 所有家产都到了自己手里管着, 不管是二夫人还是三夫人,都开始在意起来, 精打细算,不再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只是他们早就被宁家惯坏了,突然换了环境, 生活的习惯一时也改不过来。
没了宁彦亭的贴补, 也没了从公中拿东西时的毫不手软, 二夫人三夫人每日都记着支出, 也记着收入,等月底一算是个赤字, 顿时心疼得直抽抽。
宁晴买首饰的银子比原来少了不说,连这吃穿用度都比从前低了不止一点。若说其它她可以不在意, 可周公子对她的态度忽然冷了下来, 对她来说却是最慌的。
不比吃喝和首饰,周公子是她未来的保障, 尽管已经定下了亲事, 可宁晴没由来的心中发慌。就连她与周夫人偶然见到时, 那周夫人对她的态度似乎都冷了不少, 不比从前的热切。
宁晴注意到了这些, 却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娘。
她心知, 大抵是因为分了家的缘故。
她不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自从分家以后,不但大伯一家与自己撕破了脸, 连三叔一家看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无他,只因当初那一夜大伯说出分家时,曾提了一句她的嫁妆。为了她的嫁妆,她爹几次三番地去找大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惹恼了大伯。三叔怨她的婚事太费银子,而她爹也怨三叔致使大伯重伤惹麻烦,因此两家都看不过眼。
原先还未分家时,二房三房都从大房身上讨好处,如今分了家,没了利益相关,竟还开始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了。
宁家三兄弟本来是出了名的和谐孝顺,自从分家以后,也不知为什么,外面竟然还有了流言,直将分家的矛头指向了他们二房三房,将他们二房三房说成了忘恩负义不敬兄长之人,连着宁彦文出门交际时,那些官员也拿奇怪的眼神看他。
宁晴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因此又找了个机会,她让丫鬟打听周夫人平日里的行程,找了个机会,和周夫人在首饰铺里偶遇了。
这回周夫人见着了她,态度竟没有之前那般冷淡,反而主动挽着她的手,甚至还以未过门儿媳妇的理由,大手笔的给她买了一套首饰。
宁晴又羞又喜,心中雀跃,挽着周夫人的胳膊,趁机说了许多好话,哄得周夫人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过。等到了饭点,两人也顺势去了附近一家知名的酒楼吃饭。
午饭吃过了一半,周夫人笑眯眯地问道:“近日京中最出名的宁小姐,不知你听过没有。”
宁晴脸上笑意一僵,又很快隐去,故作惊喜地道:“夫人有所不知,那宁小姐正是我的堂姐姐。”
“那宁小姐入了慧真大师的眼,得了慧真大师的一句批语。”周夫人道:“我听闻那宁小姐原先名声不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慧真大师亲口说是性情纯善的人,竟能传出那样的传闻来……”
周夫人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
宁晴面色一僵,心中有慌乱一闪而过,只是很快的,她便将这丝慌乱压了下去,故作苦恼地道:“我听闻这件事情时,也是吃了一惊,暖姐姐……暖姐姐她对我们极好,以前我们住在一块儿,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先让给我们,我也不知这传闻从何而来,夫人这么说,我倒是想到……”她说着,又连忙止住了话头,不敢再继续说。
周夫人连忙追问道:“想到了什么?”
宁晴吞吞吐吐地道:“此事说出来似乎是不太好,只是我堂妹似乎与暖姐姐相处的不太好……”
宁晴面露难色,之后的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只是为难地看着周夫人。
周夫人和善地笑了笑,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安抚地拍了拍:“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宁晴长舒一口气,又感动地伸出手抓住了周夫人的手,道:“夫人明白,我就再高兴不过了。”她见周夫人似乎是对宁暖很感兴趣,又主动提起:“说起我那暖姐姐,她比我年龄还大几个月,我定了亲事,她却一直没有消息,如今有了慧真大师的话,想来我的大伯和大伯母也能放心了……”
“我正是要与你说此事。”周夫人高兴地道。
宁晴面色又是一僵。
她呐呐地张了张口,看着周夫人,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夫人,您、您说……”
“你与我儿定了亲,我也不瞒着你。”周夫人道:“你堂姐入了慧真大师的眼,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打听宁小姐的事情,前不久,尚书夫人也与我说起,她儿子与宁家小姐正是一个年纪,你与宁小姐是姐妹,我就来问问你,那宁小姐人如何?”
宁晴险些咬碎了牙。
宁暖的命怎么就这么好?!
她的名声都坏成那样了,都能遇到慧真大师,这也就算了,如今连尚书夫人都看中了她?!
这好事怎么就全都让宁暖一个人占了?!
尚书比侍郎还要高一级,她好不容易能嫁给周公子,要是宁暖的亲事也定下了,岂不是能比她嫁得更好?!
宁晴心中几乎是要呕出血来,可她抬头看看周夫人,瞧见周夫人眼中的殷切,却是不好再说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有慧真大师的话在前头,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觉得宁暖是好的,周夫人本就以为她是败坏姐妹名声的人在先,她若是再说宁暖一句坏话,岂不是又让周夫人看不起她?
宁晴只能拣着好话说了几句,看着周夫人眼中更加满意的神色,她只能将自己的不满咽回到了肚子里,连接下来的半顿饭也吃不下去了。
和周夫人分别以后,她回到家中,又将房中的茶具摔得粉碎。
不止是尚书夫人,自从慧真大师的话传出来以后,宁暖就成了香饽饽,京中所有家世相当、有着适龄儿子的夫人都开始打听宁暖的名字。连江云兰也收到了好几张名帖,而那些所有打听宁暖的人的名字,也被呈到了楚斐的案头上。
楚斐一个个看过,又一个个挑剔。
“这人长得这般丑陋,而宁姑娘国色天香,哪里是他能高攀的?”
“这也不行,不过是个小小侍郎之子,竟然还敢肖想慧真大师亲口说过好话的宁姑娘?”
“这个也不行,将军之子?将军之子怎么了?朝中有好几个将军,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早亡了,那宁姑娘岂不是要守活寡?”
“若是没有?没有也不行,这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哪个没受过伤,说不定有什么隐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