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晴却是分外委屈:“那都是您主动给的。”
“我主动给的?”宁母笑了一声,忽然厉声道:“香桃!”
躲在她后面的香桃立刻跳了出来,脆生生地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将这屋子里,凡是所有属于小姐的,都拿回来。”宁母给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个眼神:“连着我从前送出去的东西,都一并拿回来,一件都不准落下。”
宁母身边的丫鬟们还有一些犹豫,香桃却是立刻应了下来,骤然有了人撑腰,她只觉得扬眉吐气,连腰板都挺得比从前直了一些。香桃昂着头,从宁晴身边的贴身丫鬟面前经过,还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立时让那丫鬟黑了脸。
宁母身边的丫鬟们还有一些放不开,可有香桃带头,众人也渐渐大胆了起来。自己小姐用过的东西,香桃自然能认得出来,而宁母的贴身丫鬟也对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十分清楚。几个丫鬟在宁晴的屋子里搜刮了一圈,在众人沉浸在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时,便已经动作麻利地将那些东西挑了出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抱了不少,宁晴的梳妆台上竟是直接空了一半。
宁母看到以后,越发后悔当初自己的的软弱性子。
可如今她却是冷着脸,直接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等、等等!”宁晴不敢置信地追了上来,视线还粘在那些丫鬟们手中拿着的首饰上:“大伯母,您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将我的东西拿回来,怎么?你还不满意?”
宁晴瞠目结舌,眼看着那些丫鬟们又要带着她的首饰离开,又急道:“大伯母,那是我的!”
“那是我送你的。”
“你送了我,那不就已经是我的了吗?”宁晴恼怒道:“大伯母,我尊敬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这般无理取闹,你将我的首饰拿走了,若是老夫人问起来,大伯母想到该如何回答老夫人了吗?”
这是要拿老太太来压她了?
宁母一扬眉,又道:“香桃。”
香桃喜笑颜开,美滋滋地应道:“奴婢在。”
“我看二小姐屋子里还有不少摆件,也一块儿拿回来。”
香桃将手中抱着的东西往旁边丫鬟手中一塞,乐颠颠地去将自己眼熟的东西都抱了回来。
宁晴房中的下人连忙想要过来阻止,可有了后台的小丫鬟毫不客气,左撞一下,右撞一下,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抱着那些东西突破丫鬟的重重障碍,飞快地跑回到了宁母的身后。
宁晴恼怒:“大伯母,你再这样过分,我就要去告诉我娘了!”
“去啊。”宁母轻飘飘地说:“你去告诉她,我将我送你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去你娘面前哭一哭,求一求,说不定她心疼你,还能全都给你补上。”
宁晴一噎。
这行径太过无赖,让她连半点招架的办法都没有。
往常,就算是她想要什么东西,也是设计将自己放在制高点,让宁母心中有愧,主动送过来。可这都送出手了的东西,即使有诸多理由,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至于到收回来的地步。
可宁母就是那么做了!
瞧瞧这小家子气的样子,哪像是他们宁家人的作风!又硬又横,还不要脸!
宁晴气得肝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耀武扬威的离开。
宁母可不管这么多,经历了上一辈子,她对宁家人没有一点好感,尤其是在闺中就常常让阿暖受委屈的两位姑娘,一想到自己曾经脑子进水送出去了那么多东西,宁母便心疼的不得了。她可不管什么颜面,对付宁家人,哪需要什么颜面?她已经做好了和宁家人撕破脸的准备,当然更不可能让那些人占她半点便宜。
当宁母一行人珠光宝气地回到了大房院子里,将那些首饰摆件堆到宁暖面前,就算是宁暖也惊呆了。
“这些都是夫人从二小姐那里拿回来的。”香桃拿起其中一支缀着血红宝石的金钗,得意地道:“小姐您看,这里好多东西,还是二小姐从您手中抢走的。”
宁暖已经没了印象。
她试探地朝着宁母看去:“娘,您将这些拿了回来,恐怕宁晴会大闹一场,到时候老夫人又要来找您了。”
整个宁家上下,宁母最怕的就是老夫人。
可如今宁母却是毫不在意,还抓着她的手,一脸可惜地道:“还有许多东西,吃的用的,时间过去了太久,已经没有办法拿回来,咱们也就勉强咽了这个亏。阿暖,你可记好了,以后莫要再忍让,若是她们再欺负你,你就来找娘,娘为你做主。”
宁暖沉默了一下,又说:“老夫人那边……”
“老夫人又如何?老夫人可不会送她这些贵重的首饰。”宁母在桌上那堆首饰之中挑拣了一番,道:“这些都被用过了,款式也过时了,阿暖,咱们看不上这个,娘明天带你出门,咱们去铺子里好好挑一挑,你喜欢什么,娘都给你买来。”
“……”
宁暖忍不住探究地多看了她好几眼。
今日的娘亲与平日里截然相反,如果不是眼前人有着与娘亲一模一样的相貌,和她说话时一模一样的亲昵,宁暖差点就要以为宁母被人掉包了。
往日里,她无数次的期望过宁母能硬气起来,可这变化也来的太快,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就能让人有这么大的变化?
宁母可不知道女儿心中淹到了嗓子眼的疑惑。
真要她说,她连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勉强算是赶上了十一点!
第5章 第 5 章
午膳后宁母去宁晴那大闹了一通,还没有等到晚膳时间,老夫人那边就派人过来了。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通报:“大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娘。”宁暖顿时担忧地朝着宁母看了过去。
若说宁母会这般软弱,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老夫人的缘故。当初她刚嫁进宁府时,与宁父也是浓情蜜意,老夫人生怕她会哄得宁父不再帮助两位弟弟,她一入宁府,便找着机会敲打她,话里话外都是要宁母“懂事”一些。宁母的性子本来就不强硬,后来便愈发软弱,当然,也让老夫人愈发满意。
宁母施施然站了起来,昂首应道:“我这就去。”
她说完,又安抚地拍了拍宁暖的手,这才转过身,跟着丫鬟往外走了出去。
等她走后,宁暖沉思一番,对香桃道:“你去将哥哥叫过来,就说夫人被老夫人叫走了,让他赶紧去找老夫人。”
香桃应下来,连忙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即使是重来一回,又做出自己从前不敢做的事情,哪怕宁母心中做了无数准备,可她对老夫人的恐惧却已经是本能,原先底气再足,近了老夫人的院落,她也忍不住心底发虚。
屋子里,宁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丫鬟们侍候在一旁,二夫人带着宁晴坐在她左手边的位置,宁晴的眼眶有些红,显然是刚哭过了一番,一见宁母进来,她又立刻红了眼睛,可怜兮兮地朝着老夫人看了过去,眼中泪光闪烁,虽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让老夫人怜惜的心肝颤。
再看看宁母,宁老夫人的眼中也带上了愠怒。
宁母给她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原地,一声也不吭。
“老大家的,我听说你带人去宁晴院子里闹了一顿,将她首饰全拿走了?”老夫人微微怒道:“你身为长辈,行事还这般荒唐,莫说是让外人知道了笑话,就是在府中,你做出了这等事,又将大房的颜面置于何地?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我们整个宁家都跟着没脸。”
宁母握紧拳头,冷哼一声,道:“那也是她先埋汰阿暖,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小辈不尊敬长辈,长辈难道还不能好好教她规矩了?”
早就听宁晴说了宁母性情大变,可亲眼见着,在场众人也不由得吃惊。
二夫人频频朝她看来,目露惊诧,就连老夫人也愣了一下。
宁晴红着眼睛,委屈地道:“我已经和大伯母解释过了,是丫鬟送错了料子,并非是我有意想要欺负暖姐姐,我已经与大伯母说过了,大伯母为何你听我的解释呢?”
二夫人护着宁晴,隐忍地说:“大嫂行事这么冲动,说是为了暖姐儿后,可要是落在其他人眼中,那就是暖姐儿受大嫂你连累了,暖姐儿的年纪也是时候该说亲了,若是让外人知道暖姐儿有大嫂你这样的娘,恐怕这名声也不会好吧?”
“名声?”宁母冷哼一声:“阿暖在外面还有什么名声不成?”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宁母恨恨道:“你倒是问问你女儿,她与宁昕两个人在外面又是如何议论阿暖的!”
宁晴眼中一抹心虚一闪而过,立刻低下了头来,不敢和宁母的视线对上。
二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说:“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晴姐儿还是一个姑娘,又一向敬重你,你将她的首饰全都抢走,这暂且不说,只看你做出来的事情,哪像是一个长辈的样子。”
“不如弟妹来教教我,长辈该是什么样子?”宁母掰着指头数:“宁晴的那些首饰,我只拿走了一半,那些都是我花了银子买的,她自己的,老太太赏的,弟妹你送的,那都还好端端地待在她的屋子里,她的那些东西我可不稀罕碰,我做的事情我当然承认,可我没做的,也别赖到我头上,我就拿走了我给的那一半,宁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全部,阿暖好好的不招惹她,她却还在外面败坏阿暖的名声,弟妹,你和我说说,我这个做长辈的,好好教她还错了?”
还不等二夫人接着说,宁母又抢白道:“如今是我们阿暖,若是再过不久,她又去编排宁昕,我们阿暖咽下了这个亏,可昕姐儿以后也要说亲,她的名声坏了,到时候又有谁给她说亲呢?”
“你……你胡说什么!”二夫人恼怒地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是平日里一向软和的妯娌。她和宁母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什么时候见宁母这么大声说话过?
“你少在这儿败坏晴姐儿的名声,我家晴姐儿怎么会做这种事!”
话一出口,二夫人就后悔了。
没有比她更了解自己女儿的了,方才宁晴低头不回应,显然就是真的做过这种事情。
她心中暗恨,猜想今天宁母忽然性情大变,也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的缘故。涉及到宁暖未来的婚姻大事,好好的名声被破坏了,以后相不到什么好人家,宁母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罢休?
真是可惜,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乱嚼舌根,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二夫人不知道,宁母也是上辈子到了给宁暖说亲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那时候,家中的姑娘都到了合适的年龄,自然也有媒婆拿着帖子上门来提亲,可好人家都是来找宁晴宁昕的,看了所有帖子,没有什么条件合适的人家,宁母这才急了。
可她困在深宅之中,也没有和哪位夫人走动的多,宁家有什么事情要女眷出面的,也都是两位弟妹去办,宁母消息堵塞,更没有人主动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见不着好的,当然也不可能将就,这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宁暖被安王看中,一张圣旨直接赐了婚,也没了让她们挑选的机会。
直到后来,作为王妃的母亲,宁母才偶然在婚宴上得知其他人说起,说女儿和安王是破锅配烂盖,她心中疑窦突生,后来再找人打听,才知道二房三房两位姑娘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各府女眷设宴相邀,老夫人总是找借口将宁暖留下,正主不在,那两姐妹便大肆在外面说宁暖苛待下人,虐待姐妹,将宁暖说得丑陋恶毒,那些好人家自然也不会再将她放在儿媳的备选名单上,而那些递了帖子过来的,也无非都是看中了宁家的家世。
若非她的阿暖聪敏,在与安王成婚以后澄清了自己的名声,也不知道又被其他人编排成什么样呢!
她的阿暖有千般万般的好,若不是这姐妹俩的缘故,早已经订了一户好人家,又怎么会被安王看中,入了王府以后受那么多的委屈?
一想到这个,宁母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撕碎姐妹俩装无辜的脸。
她直接抬起头来,朝宁老夫人看去:“老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去找人打听,她们何曾在外面说过阿暖一句好话?老夫人说我今天欺人太甚,我也不过是拿回了曾经给出去的首饰,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可她们在外面如何败坏阿暖名声的?若非我碰巧知道,往后连个给阿暖说亲的人都没有,那我的阿暖又该找谁哭去?到时候老夫人难道还会给阿暖做主吗?”
老夫人轻轻阖上眼,没有说话。
二夫人讪讪道:“晴姐儿还小,性情顽劣,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等以后找个机会说清楚了便是,你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宁母冷笑:“晴姐儿可不小了,她与阿暖差不多年纪,也该说亲了。这是不知道她这败坏家中姐妹名声的事情传出去,还能不能说到好人家。”
二夫人怒道:“晴姐儿不过是年少不懂事说了几句胡话,你也说了,昕姐儿也一样,说不定是昕姐儿在外面乱说,宁姐儿才是被冤枉的那个。”
“弟妹这么说,不如我也去将昕姐儿和三弟妹叫来,你们当面对对?”宁母哼了一声:“我看晴姐儿做出这种事,也是二弟妹你教女无方,我这个做大伯母,教一教她什么叫尊敬长姐,反倒还让晴姐儿受委屈了?”
“你……”
二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头一回知道她是这么牙尖嘴利的人。
“行了。”宁老夫人睁开眼,道:“吵得我头疼。”
宁母颔首道:“老夫人将我叫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吧。依老夫人看,我这规矩教的对不对?”
宁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宁晴一眼,又收回视线,道:“既然如此,晴姐儿也知道错了,让她好好和暖姐儿道个歉,你再将那些东西还给她,也同她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是过了。”
二夫人脸上顿时露出喜意。
宁母却差点气笑了:“老夫人说的没错?难不成不是应该让宁晴和我道谢?”
宁老夫人皱眉:“今日你大闹一场,晴姐儿已经受了惊吓,既然你闹完了,她也知道错了,还有什么不成?”
这可真是心眼偏到咯吱窝了!
还道歉,怕是将那些首饰再送到宁晴屋子里以后,她还得自掏腰包补偿个新的用来压惊吧?
宁母张口,还要再说点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顿时将她为出口的话打断。
宁朗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阻拦他的丫鬟。他听了香桃的口讯,便立刻赶了过来,生怕宁母会再收受什么委屈。他虽然不理后宅之事,可也知道,每次老夫人将娘亲叫过去,总是没什么好事,因而一点也不敢耽搁,立刻跑了过来的。
可他一踏入门,对上屋子里看过来的数双眼睛,再一看宁母脸上也没有泪意,不像是平常受了委屈的模样,顿时愣在原地,肚子里酝酿了许久的话也忘了说。
他挠了挠头,憋了好半天,才道:“娘,我爹……我爹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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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宁彦亭才刚踏进家门,便立刻有机灵的下人跟他说了宁母大闹二房的事情。
“听说二小姐哭得可惨了,如今老夫人已经将大夫人叫去了。”下人说:“大老爷,您快去看看,大夫人去了可是有一段时间了。”
宁彦亭心中一慌,连忙快步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了过去。
他可是知道的,自己的夫人一向胆小,哪像是下人口中会做出抢走侄女首饰的人,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他夫人一向怕老夫人,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情,可别被吓到才好。
宁彦亭想着,脚上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他匆匆赶到宁老夫人院中,便听到从里面传来女人尖利的吵闹声,宁彦亭也不多想,急忙大步跨了进去,扬声高呼:“娘,手下留情!”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宁彦亭急急站定,一抬眼,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看到了屋子里的景象以后,顿时又愣在原地,连快要脱口而出的劝阻都被他咕咚一下咽回了肚子里。
他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了什么??
宁母抓着二夫人的头发,面目狰狞,两人撕扯到了一块儿,个个十分狼狈,哪里还有半分高门贵妇的模样?老夫人显然被气过一回,捂着胸口靠在主位上哎哟哎哟地叫唤,几个丫鬟着急地侍奉在她的身边,而宁晴和宁朗则满脸慌张地去拉宁母和二夫人。屋子里混乱成一团,还是宁彦亭忽然出现,才总算是让这场混乱停了下来。
宁母重重地哼了一声,松开了抓着二夫人头发的手。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身到旁边位置上坐下,模样端庄,和刚才拉扯头发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宁彦亭怔了半晌,才呐呐道:“这……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你也看到了,大嫂她这么粗鲁,先是去晴姐儿那大闹了一通,现在又像个市井泼妇在老夫人屋子里闹,你看看,老夫人都被气成什么样了。”二夫人抚了抚头发,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如何,扶着宁晴,恨恨地道:“大嫂这个样子,哪有宁家长媳的风范,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我们宁家都要成为外人的笑柄。大哥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来让老太太手下留情,老太太不过是将人叫过来问话,她倒好,还先动起手来了!到底是谁才要手下留情?”
宁彦亭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的夫人温婉端庄,平时连大声说一句重话都不敢,怎么会像会直接动手的人?可他方才见到的也不是幻象,他也是真真切切看到了这幅画面。
宁彦亭只觉得十几年来的认知忽然天翻地覆,他怔怔地朝着妻子看去,宁母冷着脸坐在那里,那表情半点没有他熟悉的模样。他错开目光,和站在旁边的儿子对上视线,也在宁朗眼中看到了事情超乎常理的无措。
“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宁彦亭又巴巴地朝着宁老夫人看了过去:“娘,您、您……”您没什么事吧?
宁老夫人捂着胸口,显然是被气得不行,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宁彦亭讪讪地看了她一眼,又将未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又朝宁母看去:“云兰,这是怎么回事?”
“爹,爹,这事我来说。”宁朗急忙挡在了宁母的身前:“我来的时候,娘和二夫人已经在吵起来了,不过我听着,是二夫人先骂了阿暖,她说阿暖在外面的名声差,是因为阿暖自己的缘故,和两位妹妹没有关系,娘听了很生气,所以才去和二夫人动起手来。”
“阿暖?这事怎么又和阿暖扯上了关系?”
宁朗是从中间来的,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因着宁彦亭一问,他也只能茫然相对。
宁母将蠢儿子拉到一边,语气冰冷地道:“你不如去问问你的两位侄女,她们在外面是如何败坏阿暖名声的。”
“我们晴姐儿一向乖巧,连布庄送来了布匹,她都惦记着姐妹,特地给暖姐儿留下最好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惦记着给暖姐儿一份。”二夫人拂开宁晴,朝着宁母瞪了过来:“你空口无凭,张口就冤枉,若是连晴姐儿的名声都被连累了,你拿什么来赔?”
“她自己做出的事情,还敢不承认?”
“这人又不是没脑子,晴姐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看暖姐儿平日里就不爱和姐妹相处,惯在你面前装的好,谁知道私底下又是什么人!”
宁母又瞪圆了眼睛,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再和她争论一番。二夫人毫不示弱,就要迎难而上。
“行了!”老夫人重重地斥了一句:“看看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了都要笑话!”
宁彦亭总算是找着了插话的机会:“娘,您看这是……”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才道:“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将晴姐儿的那些首饰还回去,晴姐儿去给暖姐儿道个歉,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就这么过去了。”
“那我阿暖这委屈就白受了?”宁母叫道:“轻飘飘一句道歉就完了,那阿暖的名声难道还能回来吗?”
老夫人厉声道:“你这么闹,她还有什么名声!”
“我再闹,那也是我的,与阿暖有什么关系,别人只知道阿暖有个蛮不讲理的母亲,可她却是个好的。宁晴那一张嘴在外面这么一说,阿暖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老夫人,我知道你喜欢宁晴,可阿暖也是你的孙女,阿暖受了委屈,难道您就这么看着不管吗?”
老夫人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朝着宁彦亭看了过去。
宁彦亭向来孝顺母亲,对老夫人言听计从,被老夫人这么一看,身体已经快于理智地上前一步,拉住了宁母。
“你少说点。”他低声道:“小心气着娘。”
宁母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又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宁彦亭又抓住了她:“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你……”
宁母想说,你能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是能给阿暖讨回公道,还是敢大着胆子说老夫人一句不是?
她的目光看过屋内众人,看到二夫人一身狼狈,再看宁晴满脸惊惶,连老夫人也是强忍怒气的模样,心情才总算是好了一些。顾忌着还要给丈夫面子,她也就没再继续发作。
宁母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这才道:“老夫人说的这些,我可不答应,宁晴那句道歉,我们阿暖也不稀罕。只是我话撂在这了,往后若是让我再听到一句阿暖的不是,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阿暖已经没了名声,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再让她在后宅之中受欺负。”
二夫人还想要说点什么,宁母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又道:“我江家虽说不如以前,可我父亲也还留下不少旧部,要是阿暖受了委屈,她那些叔叔伯伯也会为她讨回公道。”
二夫人瞪大了眼,像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伸长了脖子,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怜宁彦亭左看看右看看,还是稀里糊涂的,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宁母趾高气扬地喊了宁朗一声,带上自己的丫鬟们,哗啦啦出门去了。
“哎……”宁彦亭干巴巴地回头叫了她一声,又无措地回头看了回来:“娘?”
老夫人阴沉着脸,看了二夫人和宁晴一眼:“你们先回去。”
二夫人也带着宁晴走了。
眨眼,屋子里只剩下了宁彦亭。
“娘。”他终于找到机会凑近宁老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听下人说,云兰她到宁晴的屋子里,将她的首饰全都抢走了?”
老夫人眸光微动,回答之前,却是先幽幽叹了一口气,顿时让宁彦亭的心提了起来。
……
宁朗一路跟着宁母回了大房院子里,还是满脸恍惚的模样。
一踏进门,他才总算是憋不住了,急忙追问道:“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没有要把晴儿的首饰全都拿走?”
“还晴儿呢,叫得那么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亲妹妹。”宁母没好气地瞪他。
宁朗挠头:“阿暖当然是我亲妹妹了,可晴儿不也是吗?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没有首饰,娘,你还没说,你抢她的首饰干什么?”
宁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自己的火气,又道:“我也没有全拿走,我只是将从前我送给她的拿了回来。她要是缺首饰,叫她爹娘买去!还有你,以后不准和大房二房走得太近,有多远就离得有多远。”
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坑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