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辽远僵着没动。她用身体挡住密码键盘,输入一串数字,门锁应声而开。
她把穆辽远迎入门内,透过门缝挑衅地回望了岳凌霆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
穆辽远进屋后观察了一下房间格局,走到开放式厨房把超市买的食物放进冰箱。不出所料,冰箱里除了几罐提神的功能饮料和咖啡,几乎空空如也。
以前何岚氲在研究所,还时不时跟他说说研究的内容,这也是他们难得可以聊起来的话题。自从到了曙风屿,她就再也不提工作上的事,她在做什么、每天为何忙碌,甚至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喜爱擅长的方向和研究所,跳槽转行到集团公司来,她都没有正经解释过。两家的家境说不上多优越,但也算小康中产,他们并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她显然也不是为了钱。
那是什么因素促使她来这里的呢?比如……某个人?
他把东西收拾好,发现何岚氲还站在门口,背靠墙壁看着天花板,没有换鞋。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什么,开车有点累。”她回过神,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你坐了那么久飞机也累了,先去洗个澡,浴室在那边。”
穆辽远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穿上鞋吧,小心着凉。”
她头也不回:“不用。”
这是他熟悉的何岚氲,冷漠,固执,强硬,与方才娇媚腻人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自己意识到了么?
何岚氲打开浴室门,告诉他使用注意事项,然后回到厨房吧台边整理购物袋里剩下的东西。一直翻到袋子最底下,才找到那盒被纸巾压着的安全套。
这是她结账时在收银台拿的,放在最上面,他收拾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
小别胜新婚,老话在他们身上似乎并不奏效。两地分居许久未见感觉生疏了的未婚夫妻,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拉近距离的方式了,只希望这回不要太痛。
她拿起盒子正反看了两眼,三片小包装,估计还是用不完。她拆开盒子拿了一片放进长裤口袋,其余的收到卧室抽屉里。
穆辽远洗完澡,穿着背心和短裤出来,看到何岚氲斜倚在沙发上,衣饰妆容都还整整齐齐,只有一双瘦筋筋白生生的脚盘在身底下,从漆黑的裤腿边露出半拉来。他有点不好意思,找了个话头说:“你们这儿热水是串联的吗?水压好像不太稳。”
何岚氲说:“不是,就东边这两间,原本设计是个大套,后来隔开的,水电管线会互相影响,墙壁隔音也不太好。”
穆辽远笑道:“难怪好像能听见隔壁的水声,岳先生不会正好也在洗澡吧?”
这话让她心头一动,想起了……几天前那段迷离氤氲的际遇。
他觉察到了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微微一哂,回身把浴室门带上又推开,问:“你呢?也洗澡吗?”
何岚氲说:“我出门前刚洗过,一会儿再说吧。”现在她也不想以卸妆后憔悴的容色去面对他。
两个人一站一坐,遥遥相对,话题再次中断。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来一发吗?
情侣间自然而然的事情,到了他们这里却仿佛变成了一个令人焦虑、无所适从的仪式。
“那就……聊聊那天晚上你跟我说的事吧。”穆辽远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何岚氲至今仍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在她一觉醒来之前,这个已经改变的世界的前一晚,20分钟的通话时间,他们会聊什么?
“我去弄点喝的。”她站起身道,走到吧台边拿出两颗胶囊咖啡,避开话题的起始。
穆辽远说:“这么晚还喝咖啡,不怕睡不着?”
“我喝惯了。要不给你热杯牛奶?”
“不用了,我喝白水就好。”
何岚氲端着一杯咖啡和一杯水过来,穆辽远把圆茶几拉到沙发中间,两人各据一边对坐。他发现她的咖啡颜色不深,加了牛奶:“现在不喝黑咖啡了?”
她端起喝了一口,牛奶盖住了咖啡本身的香气。“怕你看着觉得胃疼。”
这场景似曾熟悉,只不过对面前这个人来说,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段。她抬起眼来看他,发现连他的表情都与那日相似,迟疑犹豫中又带着透彻的坚定。
她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天跟你打完电话,我想了一晚上,还跑去向导师请教私人情感问题——老师和师母是我们学院著名的神雕侠侣,我一直向往艳羡,觉得真正的爱情就应该是他们那样。”他的手握住玻璃杯,指尖一动未动,稳定坚决,“岚氲,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应该停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而不是因为年轻时犯的错、在一起时间够长、年龄不小了就决定步入婚姻……”
“你说什么?!”
穆辽远抬起头,发现何岚氲陡然变了脸色,手里的杯子被她重重往茶几上一顿,咖啡液四溅。他被她问得有些懵:“我?我说你说得对……”
“我说什么了?!”
穆辽远觉得不对,询问道:“岚氲,你没事吧?”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抽了张纸巾把桌上的咖啡渍擦净。“我那天心情不好喝了点酒,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别当真。”
穆辽远皱起眉:“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情绪不好,所以我特地飞过来当面和你谈。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但逃避一定是最不好的那一种。”
“我……不是逃避,”她耐着性子道,“是真的不记得了。”这是真话。
穆辽远疑惑地望着她。
“好吧,那你帮我捋捋,那天我到底说什么了?”
他思忖了片刻,缓缓道:“那天你睡觉前打电话给我,问我有没有时间好好聊一聊,说伯母催你今年生日之前回去办婚礼,酒店她都找好了。这些你还有印象吧?”
何岚氲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说你拿不准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开始恐婚,无法想象从今往后一辈子和我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情景,希望暂时分开冷静一下,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结婚。”
何岚氲难以置信:“这些话是我说的?我主动提出和你分手?”
穆辽远纠正道:“不是分手,只是尝试分开一段时间,先不告诉爸妈。”
“不可能!我那么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怎么会拿不准对你的感情?怎么会主动要求和你分开?除非我疯了!”
没错,那个和穆辽远订婚四年、没有经历过被第三者夺走爱人的何岚氲一定是疯了,她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挽回的感情,居然轻轻巧巧就被她舍弃了?这根本不是她何岚氲会做出来的事情。
幸好她及时赶上了,还来得及弥补。如果再晚一点,是不是即使改变了过去,得来的依然是一个一拍两散的结局?
她在脑子里理了理思路,转头发现穆辽远直愣愣地盯着她。“怎么?”
他垂下眼看手里的水杯:“岚氲,你最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第一次听你对我说这种话。”
我那么爱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确实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直抒胸臆地示爱过。以前或许还有几分羞涩和内敛,但经历了背叛和失而复得之后,她不会再去玩那套朦胧寡淡的小清新。
她推开茶几坐到他身边,迎着他的眼睛仰头望过去:“没错,穆辽远,我就是爱你。”
这话并没有让他脸红,反而蹙起眉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
“那天你不是这么说……”
她一把将他推在沙发靠背上,去吻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雷么么哒!
老鼠腰子扔了1个深水鱼雷投掷时间:2018-05-21 09:07:25
18374876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1 09:15:58
2333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1 12:01:30
檠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1 17:44:47
sad-tang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1 21:53:39
仓鼠吱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2 02:22:46
fals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2 12:07:51
鱼鱼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3 13:00:26
ludwigwe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7 11:56:14
ludwigwe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7 13:08:01
猫本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5-27 14:54:28
猫本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27 15:53:05


第9章
起初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抿紧牙关,她伸出舌尖想去撬动他时,他甚至往后退了一下。然后他张开臂膀接住她压过来的身体,亲吻她的唇角面颊,开始回应。
他只喜欢蜻蜓点水,不喜欢唇舌交缠,尝试过一次后便敬谢不敏,说“好像在吃生鱼片”。
他当然也不爱吃生鱼片。他妈妈说他十岁第一次吃生鱼片,咬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后来就再也不碰了。
这对迷恋刺身的她来说不无遗憾,不过这种小细节,迁就一下他也无妨,蜻蜓点水自有蜻蜓点水的温柔。
他一边细细地亲吻,一边反身将她放到沙发上,然后开始抚摸她的身体。他抚摸得认真又仔细,上上下下无有遗漏,动作不紧不慢,以至于她觉得好像做了一遍全身按摩。这个过程重复又漫长,好几次她犹豫要不要把口袋里的安全套拿出来,又觉得还不到时候。
他终于按摩完了,解开扣子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他的手指从她腰间滑过,她觉得痒想笑,硬生生忍住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绷起。她把那口气缓缓吐出,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穆辽远却忽然停下了,把手拿开支起上身看着她。
他的眼神清明冷静,并无欲念,居高临下似在审视洞察她。
何岚氲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皱起眉问:“怎么了?”
“岚氲,你说你爱我,”他缓缓道,“可是你看,我这样亲密地触碰你,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长久以来他们一直羞于启齿、避而不谈的症结,终于被他直面挑开。十六岁时他们初尝禁果,他喝醉了,她清醒着,那是一次无比糟糕的经历,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她简直不想再去回忆。那份恐惧抵触一直持续到她大学毕业,他们早已是公开的情侣了,却没有再越雷池一步。
少年人的血气方刚情不自禁,在他们身上好像也并不存在。
她把这一切归结于他们都太年轻,没有经验。现在又过去了许多年,他们都到了成熟的年龄,订婚也已将近四年,这件事却并未自然而然地渐入佳境,反而好像越来越糟了。以前他的拥抱抚触好歹会让她紧张心跳,现在彼此熟悉了之后,连心跳都不会加快了。
他把她的吻形容为生鱼片,那她的身体呢?是不是一条干涸的死鱼?
穆辽远继续看着她,他的眼神里甚至有了一丝怜悯:“爱不是用嘴说出来,就可以欺骗自己的。”
她冷笑出声:“爱不是说出来的,那靠什么?做出来的吗?”
穆辽远没料到她会忽然说出这种话,脸色忸怩地一红,她却猛地把手伸向他身前,去拽他的腰带。
他慌忙躲避格挡,到底还是被她碰到了,纠缠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制住。他羞窘又尴尬,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架起凌空,弯腰退后:“岚氲,你别这样……”
他跟吕瑶好了之后,她还不顾脸面地跑去想要挽回他,他也是这样挡住她的手,冷静地拒绝道:“岚氲,你别这样,我对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他的身体和他方才审视她的眼神一样平静。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尖锐又刻薄,“你是怪我不够风骚,所以你对着我都没有反应是吗?”
穆辽远更加尴尬,白皙的面皮泛红,把脸扭向一边:“我不是……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被他握在手里的两只细瘦腕子忽然卸了力道,他抬起头,发现何岚氲变了一副脸色,双眼发红目光如刺,阴沉沉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有外遇了?”
他下意识地反驳:“你胡说什么?”
这种话显然不能消除疑虑,只会火上浇油。她咄咄逼人地追问:“要分手了反而比平时更加温柔体贴好说话,还特地跑过来看我,心虚了是不是?”
穆辽远没想到她会有如此荒谬的联想,反往他身上栽锅,置气道:“我确实不应该过来,你在电话里可比现在讲理多了。”
“我不讲理?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面前的那双眼睛赤色更浓,“她是不是叫吕瑶?”
“谁是吕瑶?你在想什么呢?”穆辽远发现话题歪向了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奇怪方向,“我们就事论事,别扯其他的……”
“谁跟你就事论事!”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之大带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杯子骨碌碌滚下桌去,她却毫不知觉,只是双目赤红地盯着他,太阳穴和脖颈上纤薄清瘦的皮肤盖不住青色血管,根根凸起,“才三天而已……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却只有三天!”
穆辽远伸手挡了一下,没能接住翻倒的咖啡杯,瓷杯落地摔得粉碎。面前这个歇斯底里、情绪崩溃、语无伦次的女人,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何岚氲的另一面。
这几天她展示给他的另一面,似乎太频繁了一点。
“什么两年三天?”他疑惑道,想起她来曙风屿正好两年,放低声音,“岚氲,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何岚氲意识到自己失态说漏了嘴,她想平静下来,但脑门上的血管突突跳得厉害,她只好转过身双手扶住额头,休息了许久未见成效:“对不起……给我杯冰水好吗?”
穆辽远起身给她倒水加上冰块,又把翻了咖啡的茶几挪开,找来扫帚拖布把碎瓷片清理干净。
何岚氲一口气喝了半杯,凉沁沁的冰水滑入胃中,强行把心跳和血压按捺下去。
穆辽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比她冷静,此时不由有些懊悔,温言抚慰道:“岚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曙风屿,但如果觉得这里呆得不开心,就回去吧。”
何岚氲双手握住冰凉的玻璃杯,看着杯子里沉浮的冰块,压着心气用幽怨的口吻说:“原本打算结了婚就辞职回家干老本行的,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回去面对爸妈?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谁不知道我一早就跟你订了婚,结婚前夕闹分手,叫他们如何自处?还不如离得远一点不让他们知道,我一个人扛着就行。”
穆辽远说:“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别人的看法不用在意。”
“你当然无所谓了,”她轻蔑地一笑,“这种事情男方和女方能一样吗。”
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很容易内疚,这点她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
但这回过了许久,都不见他回应。何岚氲转过脸去,发现他又用之前那种通透的、带着一丝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眼神让她无端地厌恶和烦躁。
穆辽远忽然笑了:“岚氲,我还是那天晚上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才知道‘道德绑架’这个词的。”
何岚氲一愣,随即怒道:“你是说我绑架你?”
她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因为被戳到了痛脚。
“你先别生气,别生气。”他举起双手示弱,然后慢慢放下,“真的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喝醉酒说的胡话谁还记得。”这件事她本不想多提,但这么个坑横在路上绕不开,总得想办法填平,“我到底还跟你说什么了,一次讲清楚行不行?”
“我倒不觉得是胡话,俗话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他微笑道,“我相信你那天提分开是你的真心话,你还说了两件过去的事,向我道歉,希望我能原谅你。”
何岚氲心头咯噔一下:“什么……事?”
“就是……高中毕业那件事。”见她神色突变,他马上转口解释,“其实我一早就心里有数,你不用歉疚。我虽然喝醉了,意识还是有的,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成年了,而你才十六岁,不管怎样都是我的责任更大。你不用觉得我是因为被你道德绑架才跟你在一起的,也不需要向我道歉,只能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小,对责任的理解太浅薄了。”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是因为当初做的亏心事被他当面揭开,而是想给说出这件事的自己一巴掌——脑子被门夹了吗?
她不知道那个没经过风浪、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又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矫情版的何岚氲在过去两年里经历了什么,听上去似乎和两年前相比不但没有长进,还愈发倒退了。
穆辽远接着说:“岚氲,我很欣慰你终于把我当作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在我面前放下你的保护壳,把你脆弱、自私、不美好的一面袒露给我看。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但只有那天晚上才让我觉得触到了真正的你。”
何岚氲避开他的目光,掉头去看窗外:“拿少不更事时犯过的错忏悔一下,就算坦诚了?现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一个有着你想象不到的隐秘经历、发掘了所有你不知道的阴暗面的我。
如果他知道了,还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吗?
忏悔能够被谅解,自私被当作坦诚,那是因为作的恶还不够深。那个矫情版的何岚氲,到底还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罢了。
穆辽远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又把她的壳穿回去了。
杯子里的冰块已经融化。她端起来喝了一口,问:“另外一件呢?”
穆辽远转头看向敞开的浴室门。浴室隔音不好,墙那边又传来淅淅的水声。他回想了一遍今日的见闻,决定还是向她挑明:“是关于订婚的。当时有个新来的师弟追求纠缠你,你为了让他死心、杜绝流言,所以才向我提出订婚。但是那天你说,其实不是这样的。”
何岚氲现在确定,那个矫情版的何岚氲是真的脑子被门夹了。她连这个都交代了?“坦诚”地告诉穆辽远,其实她就是耍了个心机,利用师弟向他逼婚诓他就范?二十三岁干的事情,还能用年少无知来洗白吗?
“其实你不是因为师弟纠缠困扰,而是害怕跟他继续下去,你对我的感情就要动摇了,你期望用婚姻和道德来约束住自己。”
他平静坦然地看着她,她果然露出震惊惊骇的表情。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说约束就能约束住呢?你那天突然打电话给我,是因为你在曙风屿又见到他了,他成了你的同事。你才知道原来他是被你刺激旧病复发退学的,花了三年才治好,你觉得对不起他,而且……你发现自己可能仍然还在喜欢他。”
何岚氲瞪大双眼望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你一直在哭,希望我原谅你。我们俩在一起确实是个错误,但错是两个人犯的,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我特地跑过来见你,一是怕你情绪不稳定,看到你本人、当面说清楚了才放心;二则……我也想见见那个人,看他是不是值得我把你交给他。”
他的笑容渐渐淡去,认真地看着她。
“岚氲,你说的那个师弟……是岳先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黑了黑了……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大雾


第10章
岳凌霆起得早,绕着曙风屿跑了一圈步回来,也才六点多钟。朝阳初升,晨光乍现,习惯了熬夜的人们都还在沉睡,一路上鲜见人影。
他从楼梯跑上四楼,在楼道里正巧碰上穆辽远。穆辽远看到他愣了一下:“岳先生这么早就起来锻炼。”
“养成习惯了。”岳凌霆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行李,“怎么这就要走?不是有三天假么?”
穆辽远神情委顿,显然是昨晚睡得并不好。“家里忽然有点急事,赶回去处理一下。不过岳先生放心,不会耽误去鲜国的行程。”
岳凌霆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不远处何岚氲的房门。
穆辽远忽然问:“岳先生认识岚氲很久了吧?”
他点头:“不算短。”
“那一定很了解她了。”
他想了想,说:“比她了解我多一点。”
穆辽远说:“岚氲最近情绪不太好,还请岳先生多包涵,照应着她些。”
“应该的。”
男人之间的默契,短短几句话便已达成。穆辽远向他道别,拎着行李袋走向电梯。
岳凌霆回到自家门前,正准备输密码,身侧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何岚氲站在门内,一手扶着门把手,两人突兀地打了个照面。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衬衫皱巴巴的,脸也没有洗,眼尾的妆晕开了,一抹绯红,仿佛哭过。
墙壁隔音不好,他虽然耳力不佳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也知道那是争吵的语气。
他忽然觉得自己对穆辽远是不是太客气了。
“岚……”
抚慰的话未及出口,门里那每次见面必针锋相对咄咄逼人、浑身是刺不扎他不舒服的人儿却好似心虚了,躲闪避开他的目光,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种时候似乎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便回了自己房间。
上午岳凌霆先去主楼的临时办公室,把基金会的事项处理完毕。中午秘书打电话给他,说王总原来的办公室已经清空整理好了,他随时可以搬过去使用。
午间他在员工餐厅和新下属们一起吃饭,没有看见何岚氲。下午例会依然没见到她,问及行政,说她没有请假。
一整天都没见她的影子。中间他不放心,回公寓查看了一遍,她也不在自己房间里。
下班时他特地从她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没见着何岚氲,倒遇到她的助手小江。小姑娘看见他脸就红了,抱着文件夹低头主动请罪:“岳、岳总,上回您让我今天交的报告,何姐说她来跟进,有问题您可以问、问她……我是新来的,技术问题何姐比较清楚……她跟您说过了吧?”
岳凌霆本来就只是敲山震虎,顺话说:“我就是为这个来找她的。她人呢?”
小江说:“今天周末,何姐好像陪她男朋友去市区玩了吧……刚刚她还发消息问我市区哪里酒吧比较多。”
“酒吧?”岳凌霆皱起眉,这不像何岚氲的风格,穆辽远也今天一早就走了,“你怎么说的?”
小姑娘脸色更红:“我也是刚毕业过来实习,市区没去过几次……听他们说横塘街那边好像挺有名的,一整条街都是酒吧?”
“你让她去横塘街?”
小江吓了一跳:“不、不对吗?我坐车从旁边经过,看到挺多酒吧牌子的呀……”
横塘街确实有很多店挂着酒吧招牌,不过那可不是一个单单喝酒的地方。凌波不过横塘路,稍微熟悉一点本市的人都知道,横塘街是著名的地下红|灯|区。
--
夜幕降临后的横塘街,与白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如果陌生的游客日间从这里经过,或许会好奇市区不错的地段,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片茂密、拥挤、新旧夹杂的街区,所有的店面都关着门,灰蒙蒙的没有生气,莫非是即将拆迁?然而它虽然芜杂,却并不破落衰败,生命力蛰伏在它关闭的灯箱和结界一般花花绿绿的玻璃门后。
它只是在沉睡。
一到下午六点钟,夏季的日头还未降到地平线下,封印便提前破开了。店主纷纷解开他们的结界,亮出炫目的声光影招数,招揽四面八方闻风而来捕猎觅食的客流。一直到十点以后,夜幕深暗,声色犬马的饕餮之宴才达到它纵情狂欢的顶峰。
何岚氲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二十五岁之前,她是文静乖巧的乖乖牌,与一切堕落、放纵的元素绝缘;二十五岁之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腐烂,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掩埋起来,假装它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