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你。”
章丘子亡魂大冒,他怎能不知,方才二人争斗之时,这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在看着,现在章丘子受了孟错出其不意的一击,正被攻在弱处,身受重伤,只凭着一口气吊命,后面这人的修为不过练气期,平日里连近他身都是万万不能,现在却用匕首比着自己后脑勺,似乎随时能取了自己的命。
站在章丘子身后那人似乎也微微笑了一下,只浅淡道:“我是大白门的杂役,自然处处帮着孟掌门的。”
大白门的杂役,还叫孟错为掌门?
这声音……
竟然是那大白门的薛九!
章丘子回想起来,当真眼前一黑,这大白门的人,胆子怎生这么大?一个筑基初期的掌门进来也就罢了,还带了仨拖油瓶,不过这薛九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之前并没见到啊……
章丘子的疑问,也是一直藏在孟错心中的疑问。
他站在石道口,背后是方才短暂交手之后留下的一片狼藉,前面是一间宽阔的石殿,四面的墙上有储物格,不过此刻都空了。正前方站着薛九,薛九穿着一身的黑,手很稳,握着一把将夺了章丘子命的匕首。
“我不必你们帮衬着,我说过,选择权在你们,入天湖宝洞之后,生死与我无关。”
孟错摇了摇头,并不赞同薛九的话。
薛九却一笑,忽地一抖手腕,那匕首没入章丘子后脑,又轻轻地抽了出来,动作很缓慢,像是怕那红或白的东西喷溅出来,弄脏他衣服。
章丘子两眼一翻,已经没气儿了。
薛九只缓缓将这章丘子的尸首放倒,让他躺在地上,那边孟错一语不发地瞧着。
薛九也知道他看着,嘴上却慢慢道:“孟掌门,这样两面三刀的反骨之人,不适合同行。”
第39章 同行者
按理说,孟错应该更喜欢薛九这么个同路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薛九修为固然低,可心机颇为深重,换了个普通人,谁能在只有练气期修为的时候上去一匕首结果了筑基中期的对手?即便是偷袭,也需要过人的胆气。
更何况,孟错对薛九一直有隐约的忌惮,薛九是怎么进来的?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又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不如章丘子好猜测。
章丘子修为高,可顾忌的地方也多,孟错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他,在智计上存在一种压倒性的优势。
而对着薛九,这种优势转变成了修为这一点上的,可一个人的实力并非是恒久不变的,就像是章丘子,初时修为比孟错高多了,可在方才那种情况下,转眼优势转化为劣势,反而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薛九手上。
薛九是个什么人?
无名小卒耳。
章丘子死得冤枉,也死得很值。
他的死,让孟错看清楚这薛九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心狠手辣的人,也是怎样的风格。
章丘子伤了,肯定是不能留,留下去就有后患。
薛九那话说得没错,两面三刀的人,不适合同行,可薛九这么个人,就适合了吗?
“你杀了他,后面的路,你趟雷吗?”
章丘子就是孟错的棋子和挡箭牌,根本是一只提线木偶,虽然有被反咬一口的风险,可毕竟还在孟错的预料范围内,薛九就不一定了。
薛九抛了抛手中的储物袋,然后双手呈给孟错:“这是章丘子的储物袋。”
孟错终于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伸出去接住这储物袋,目光却没有落在这储物袋上,而是在薛九的头顶。
良久,他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你是不会去的。”
其实,他原以为薛九肯定会去的,可当时没有见到薛九,还疑惑了好一阵,现在看到薛九,虽在意料之外,可却在情理之中。
薛九不来,那才是见鬼了。
薛九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只垂手站在一边:“薛某是掌门的杂役,自然是掌门人在哪里,薛九就在哪里的。”
场面话,真好听。
孟错也不接话了,诚如薛九所说,再令人忌惮,也不过一个杂役而已,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只要……他还被自己捏在手心里。
跟着孟错兴许还有一线生机,离了孟错,就是别人刀下的亡魂。
纵使薛九聪明绝顶也没用,他实力——太弱。
背后下阴刀子还成,硬碰硬都是薛九吃亏。
储物袋里的东西很多,二十多枚灵石,还有一枚中品,孟错翻看了一下,取了一半丹药扔给薛九,“人是你杀的,这一半你拿着。回头你若遇到危险,我不会出手相救。”
至于落井下石,就看情况吧。
灵器倒是没有多的,只有从章丘子身上取下来的这一把剑。
孟错也不知道这剑是什么名字,扫描器只说是二品,对孟错来说,这剑再好也比不上五线刃。
他随手又把这剑递给了薛九,“这也拿着吧。”
别人的东西,孟错出手当然阔绰。
不过即便这是他自己的东西,留着也是没有什么大作用。
判断对自己无用的东西,不如拿给需要的人,让这些东西发挥作用,然后来服务自己。
孟错算盘开始扒拉起来,“你这杂役的待遇,倒比孟某内门弟子的待遇还好了。”
无奈,谁叫大白门就是这么穷呢?
要紧的东西,还是孟错手里的三枚碎片。
这章丘子别的不多,手中的碎片倒是很多,之前拍卖的时候仗着财力雄厚,抢了不少的碎片在手里。
他也没避讳薛九,只是走进前面的宫室之中,扫了一圈,然后问道:“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了的吧?”
薛九垂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碎片之上有地图,薛九是直接穿越焚水进来的。那焚水并非万物之焚水,而是只焚物,不焚人。所以寻常修士容易被焚水之威迷惑,而走那子母八卦阵。”
也就是说,当时曲翎拦住孟错,实际也是中了计?
当时吴承从上方一下消失,后来的薛九直接穿越焚水,反倒是比他们还快了一步,这些人的碎片上,应该都记录了进入天湖宝洞的捷径,可孟错的碎片上没有,这种东西看样子是比较有随机性的。
孟错想了想,也没太在意,他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宫室,看得出这里原本也是有东西的,可是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人在这里,将整个宫室洗劫一空。
按照时间来计算,薛九走捷径,提前到了这里,应该在孟错跟曲翎之前,将这里原本有的东西清扫一空的,只能是吴承了。
他是消失得最早的人,也应该是所有人之中最快的。
只不知道,现在吴承已经走到了哪里。
“我进来的时候,这里面已经没有一件东西了。那个时候吴承他们应该是前脚刚走,不过我看后面有动静,就没有继续追下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即便大着胆子追下去,还是会死。
在知道石道那一边的人是孟错的时候,薛九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他冒险,杀了这章丘子,孟错也就别无选择了。
再说,自己好歹是大白门的杂役,孟错应该不至于连自己都杀,若真要杀,也不会给他碎片了。
一系列的动机,导致了薛九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抬头打量了孟错的表情一眼:“孟掌门,不如我们把碎片拼接一下?”
孟错心里倒是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他左手手指敲击着自己右手手背,轻轻的,很有节奏感,暂时没说话。
整个空间之中安安静静,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一路走,一路说。”
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指不定会遇到谁。
当时曲翎敢进左边,自然是有所依仗,指不定是真的看到了吴承,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吴承跟薛九走的不是一条路,可是到达了同一个目的地,这样一来,曲翎他们已经通过这里,或者还没来的可能性很大。
孟错回头看了一眼章丘子,想象着若是曲翎在后面,看见这尸体时候的表情。
他转身便走,这一段路的地图,孟错手中还有,只走在前面。
薛九将自己的碎片递给他,孟错手中就有了五枚,因为他自己手中的碎片比较大,所以这一拼凑,竟然也有小半块了。
孟错手中现在有的灵石不少,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甚至有点惊世骇俗和丧心病狂。
复制器的功能之中,有一个旧物修复功能。
他扫描了一遍,得出的结果是:碎片太少,无法还原全貌。
得,手里的碎片还很少。
至少要有百分之六十的原物,才能保证修复还原出来的东西比较接近原物。
孟错现在手里这参照物的完整程度只有百分之四十,孟错兴许还至少需要抢夺到两三枚碎片。
看样子,前路还很血腥。
他将这碎片拼凑了一下,在经过这宫室的时候,又看到了墙上的一个凹陷的痕迹,与之前椅背后面的如出一辙。
将碎片放上去,之后映射出完整的地图,而更有意思的是,现在墙壁上浮现出了一句话:恭喜小友成为整个天湖宝洞之中宝鉴碎片最多的人。
而后几个点一亮,孟错与薛九同时瞳孔一缩。
这是……
在他们正前方约百丈,有三个白色的小点,同时在他们身后十五丈,过来了五个点。
操!
孟错一看,顿时玛丽隔壁了,他一掌拍在墙壁上,那五枚碎片瞬间从墙壁上弹出,而后被孟错一把握在手中,转瞬便御空而去,顺着前面那通道便狂飙着走。
他没理会薛九,可薛九也是个反应快的,立刻就跟上了孟错,虽然速度欠缺了一点,但是前面孟错的速度刻意压下来一点,毕竟前面是什么情况孟错也不知道,只能压制着一点,给自己反应的时间。这样一来,薛九恰好能跟上他。
孟错咬着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尼玛,再不跑就要被做成肉夹馍了!
他们前后都有人,碎片一共十六枚,进来的人已经被分成三拨,沈千山、应南回、韩玉、曲翎这里的为一拨,乃是人数最多的;早先走了的吴承那边是一拨,一共只有三个人;孟错这里是一拨,死了一个章丘子,又来了一个薛九。
所以刚才在墙壁的图像上,前面有三个点,后面有五个点,不用说,前面那仨应该是吴承一行人;后面的五个,怕是曲翎了,只是他们原本有六个人,现在只有五个,应该是死了几个,就是不知道是谁折损了。
前面就是吴承,后面就是曲翎,孟错夹在中间,这他妈还能好了?
他是个心思忒坏的,放开自己的略强大于他人的灵识,孟错已经计算到了后面曲翎等人的行踪。
他们直接御空从石道出来,一点也没受到机关的影响,然后就看到了那章丘子的尸体,这一来,曲翎立刻知道孟错他们在自己的前面。
正前方就是幽深的甬道,远远瞧着似乎有两道流光闪烁过去。
曲翎哪里敢怠慢,立刻便跟了上去。她速度极快,只化作一阵清风,刹那间已经出去十余丈!
此刻,孟错计算的时间刚刚好,地图显示,前面一丈有一条岔路,右边有一块翻板,前面有一道石门,而吴承他们就在这个地方的宫室里,一直没怎么走动。
孟错岂可放弃这样的机会?
他知道后面曲翎已经在追赶自己,只是孟错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抬手便是卷云决,一巴掌拍在前面的石门上,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力道不大,将这一巴掌拍出去,孟错便借力朝着翻板上狠狠一撞,整个人立刻凭空消失。
后面薛九没想到骤然出现这变化,只来得及在被掌力波及到之前朝着右边石板撞去。
“轰隆”地巨响,顿时传遍了整个石道。
前面宫室之中的吴承顿时按剑而起,剑光凛冽,对着已经到了近前的曲翎!
外面的局势,已然癫狂,薛九肩上流血,靠着墙壁,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孟错,心里却道:好一招漂亮的借刀杀人!
第40章 激战正酣
曲翎原本以为他们前面的肯定是孟错,所以出手的时候没有什么顾忌,毕竟孟错攻击力虽猛,可之前都是孟错在暗中偷袭,这一次曲翎以为自己从后方攻击,定然能够取得很好的效果,可是她错了。
事情跟她想象之中的模样,真可谓是大相径庭。
眼前这一把剑!
这人不是吴承又是谁?
那一刹那,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曲翎甚至来不及出声,也来不及解释一句话,就已经被前面警觉起来了的吴承,一剑挑中肩膀。
鲜血立刻流出,染红了吴承手中的剑。
曲翎闷哼了一声的,倒飞出去,撞在左边岔道之上。
站在后面的韩玉,这才有了喘息之机。
他本不是清风宗弟子,只是被曲翎收买,这时候见到那女人落在地上,竟然也不去理会。这个时候,谁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本不是什么同林鸟。
韩玉横剑一挡,同时已经清楚他们是被算计了。
可是被算计了又能怎样?
事到如今,谁跟谁撞在一起肯定都要打起来,他们一路上自然也对碎片上的地图有所发现,这一路过来都直奔着目标而去,根本不需要再跟谁合作。
这样一来,见到谁都是死对头。
即便原来是一个队伍的人,在没有别的队伍作为对手的时候也会拔刀相向,更何况眼前这个是辣手的吴承?
吴承在这一次下来的人之中,乃是武力值最高的,所以他能一剑刺伤曲翎,并且将之轰到岔道之中去。他后面还有两名云迹宗的弟子,见到这边已经开打,立刻二话不说就上来了。
沈千山跟应南回都在这混乱的人群之中,前面吴承一扫,竟然没了章丘子跟孟错,只看到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只觉得计划有变。
他被一道石门阻隔着,并不知道方才一掌轰碎石门的人是谁,只见到曲翎一剑朝着自己刺来,他自然立刻回剑抵挡。吴承奉行的原则便是“宁杀错,不放过”,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平日里看不出来,一旦开始了屠戮,就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此刻细细回想,事情定然有不对的地方。
冲突已经发生,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也留到湖面再想。
吴承手起剑落,宰了清风宗仅剩下的另外一名女弟子,正是之前被他一剑砍了臂膀的女人。
他顿时大笑一声:“一剑不曾杀了你,竟然还有补上一剑的机会!”
笑声刚刚落地,那女弟子已经倒地身亡了。
翻倒在岔道之中的曲翎喷出一口鲜血来,恨得眼红,可现在根本打不过吴承,这吴承的名头也听说过,人称“一个不留”,说的是他杀起人来的时候,一个人也不留下。
这人根本就是个饮血的疯子,疯起来就不得了,左右这件事肯定是背后的孟错在算计,此刻若她与吴承同归于尽或者两败俱伤,背后孟错怕是要笑死。
曲翎咬牙,万没料到孟错心狠手毒如此,这算计,这胆大,还似乎捏着他们并不知道的一些信息。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那个消失了的人,必定就是孟错。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没了影踪,说没鬼,曲翎自己都不信。
她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拔了插在石板上自己一把剑,立刻御空朝着岔道另一头跑去。
管那边是安全还是危险,即便是十八层阎罗地狱,也比面对吴承要好。
死了的人她也顾不上了,只知道逃之夭夭。
沈千山跟应南回这样的武力值,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用,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沈千山眼角余光一瞥,瞧见了遁逃的曲翎,他心下一狠,原本就不是孟错的弟子,只是机缘巧合投到了孟错门下,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上那么多?只趁着没人注意,一下钻进旁边那一条岔道之中,拔腿就跑,追着曲翎的方向便去了。
剩下的韩玉,在这里一个人苦战,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个宫室石门的口子上,就只有他、吴承、应南回还有另外的两个云迹宗的弟子了。
只是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之前倒在地上的一具清风宗女弟子的尸体,已经悄然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韩玉以一敌二,应南回站在一边始终没有动过,他看着场中的争斗,便想起了自己在天坑之中的时间。原本他以为天坑之中的世界跟外面的世界不一样,可是为什么,出了天坑之后,他发现世界还是与天坑之中一样呢?
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而他们相互厮杀的原因各不相同而已。
兴许还有一些人是可以杀的,一些人是不可以杀的。
这些都是师尊没有告诉自己的,可师尊就没有在做这样的事情吗?
杀人不是什么罪孽,他也从来不曾有过对杀人这种事情有着清醒的认知。
现在应南回知道自己对别人没有威胁,因为没有人要杀他,所以他站在一边看。
吴承倒是觉得有趣起来,不过眼一扫,竟然发现之前被他一剑宰了的清风宗女修的尸首不见了,眉头顿时皱起来。
灵识散开,四下一扫,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吴承回想整个事件,整个脑子已经开始从杀戮之中冷静下来。
曲翎若是想要偷袭自己,自然不会那样大张旗鼓一巴掌拍碎石门,让里面的云迹宗弟子警觉,所以这个拍门让他们警醒的人,必定另有其人。这个人几乎不用猜,除了那大白门的孟掌门,还能是谁?章丘子?量他也没这个胆子。
吴承万万想不到,最后对自己产生威胁的,竟然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修士。
“都罢手。”
吴承忽然唇角一勾,淡淡吩咐了一句。
那正在夹攻韩玉的两名云迹宗弟子,立刻停了下来,收了剑,同时退远,站在应南回跟韩玉的后面,与站在最前面的吴承呈包围之势。
吴承暂时没理会身上伤痕累累的韩玉,而是走到那岔道口,又看了里面几眼,最后摇摇头:“是不归阎罗之路,这里去了两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两个魔头?呵呵……”
他笑了一声,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回头来,吴承看向了韩玉,韩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吴承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韩玉没有半分的震惊,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我不过是看着利益走,谁雇用我,我便跟着谁走,与你没有利益的冲突吗?”
“你本不是什么天明宗的弟子,据我手上情报显示——你在整个昆墟外围流窜,哪个地方合适,你就往哪个地方钻,是天下闻名的赏金猎手。”
韩玉没料到吴承竟然对自己知根知底,无言了一时,只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赏金猎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有自己的职业道德,会假扮成任何人,混入任何一个门派,替一些个人和门派执行任务。他只收取酬金,而不会贪慕任务目标。
正是因为这种漂亮的职业道德,这一位“玉面赏金猎人”的酬劳相当高。
可是吴承也知道,“小小一个天明宗,请得起你?我吴承,不信。”
韩玉伸手轻轻在自己脸上一抹,同时舒展筋骨,竟然又换了一张脸,只道:“我与你所需之物不是一件,你既然已经识破我的身份,我们不如合作。”
吴承眉头一扬,同时感觉到韩玉的修为已经立刻飙升,同自己上升到一个水平线上。
他心里戒备,不过同时却笑道:“求之不得。”
这边将耳朵贴在石壁上偷听的孟错,简直被这神展开给惊呆了。
尼玛,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两个人的利益联盟,自己如何能够打破?
说到底,曲翎那婆娘还是命大,似乎没死。不过自己那倒霉徒儿应南回已经被人抓起来了。
孟错心说那家伙真是倒霉,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撤了回来。
这石头也特殊,灵识不能穿透,否则孟错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贴着听了。
那边的吴承跟韩玉,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两个人按照原来的路线走,却绑了应南回——若是孟错一会儿出现,就要用应南回的命来要挟孟错,若是孟错没出现,那就更简单了。等他们从天湖宝洞出去,便将这应南回的头颅割下来,悬挂在大白门大殿山海匾额上,让孟错“高兴高兴”。
薛九坐在一边,将自己外衣褪下来,用孟错方才给自己的药敷着伤口,那边的动静他也隐约听得清楚。
这里是一个新的干净石室,只是唯一的不同在于,地面上是泥泞的。
那边们孟错冷笑一声,便已经站起来,扫了一眼薛九还有那肩膀上的伤,暗道这家伙方才跟进的速度还挺快:“你竟然大难不死,指不定有后福呢。”
“哪儿比得上孟掌门辣手无情,竟然两边算计呢?”薛九像是恭维又像是嘲讽,不过他接着问了一个问题,“应南回小师兄被吴承给抓走了,怎么不见孟掌门有一点伤心呢?”
“不过是个小萝卜头,被抓走了有什么稀罕的?”孟错背着手,走进来,看着这一间石室,最后目光落在了脚下,又抬头看了看穹顶,他过了许久才接上之前的半句话,“不过是我的弟子,死了,我固然伤心,可于我不该有半分的影响。”
看见了,这里是……
新的出口吗?
第41章 人至贱
孟错的冷血,令薛九为之震惊。
即便早就有了准备,可真正听到,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以为孟错把那几个弟子视作亲人的,毕竟似乎对他们那么好。
像是看穿了薛九的想法,孟错一抖自己的储物袋,掉出一具尸体来,他上下摸了摸,从这清风宗女弟子的身上找到了一枚碎片,这一来,孟错手中就有六枚了。
他比对了一下数据库里的数据,现在的参照物完整程度是百分之四十五,还差百分之十五。
只恨自己实力太差,只敢在吴承动手的时候悄悄偷了这一具尸首过来,还差一点就被发现,要取得一枚碎片,何其艰难?
指尖躺着这一枚碎片,竟然有一点玉色的晶莹,孟错只觉得这一遭简直是惊心动魄。
这一枚碎片,可是虎口夺食来的,敢在吴承眼皮子底下抢东西,自己胆子也是不小。
不过那韩玉竟然不是原本的天明宗弟子,倒是出乎孟错意料。
曲翎这女人惜命,说到逃跑肯定是比谁都快,孟错一点也没担心,更何况这女人死了跟孟错半点关系也没有。倒是沈千山跟着曲翎跑了,这是孟错没有想到的。
只是回头想想,沈千山要跟应南回一样站在那里,就不是个正常人了。
这沈千山原本就是个小人,跑了更是个小人的本性,这样的真性情,竟然让孟错觉得挺可爱?
——当然了,一切都是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
他将碎片收好,再也不管这一具女尸,将她储物袋收好,便看向薛九。
“你伤好了,我们就走。”
走不动,就只好抛下你,我一个人前进了。
孟错的台词就是这样。
薛九手臂一撑墙壁,站了起来,一语不发,不过用行动证明了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孟错这时候,似乎太过冷静,太过理智。
薛九相信,自己要是走不动,孟错立刻会转身离去。
这种完全被蔑视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一面跟着孟错走上来,一面却道:“我以为孟掌门对应南回小师兄跟沈千山小师兄都很好,所以也把他们当做自己人……”
“他们都是自己人啊,可他们都不是我。”
这一句话,要回味两遍才能感觉出来。
薛九愣住。
孟错扭头,看着薛九,笑得还挺好看:“我一直以为,九五爷跟我是一样的人。”
他的意思是,薛九应该立刻就能听得懂这句话,并且因为这一句话将他孟错引为知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对徒弟,孟错有自己的方法。
他对他们好,这是一点,可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护着他们。要孟错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可能没有危险的徒弟,那是做梦。即便是徒弟死了,他心底可能不大舒服,可面上不会有任何的表现。
对着你的敌人,或者是潜在的敌人,展示自己的情绪波动,就是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