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的蓝光,伴随着藏雪剑那雪亮的剑身,一瞬间笼罩了江枫桥的身形。
如此惊人而绚丽的剑光!
商百尺眼底划过几分惊异,他不曾想到大师兄的剑竟然有这样的威势。
他的剑,的确具有很强的攻击力,可若论本身的修为,还是江枫桥高了他整整一层,加之他修行已久,所以底子很厚。江枫桥,本不是什么可以小觑的对手。
起手式被拦下来,其实在商百尺意料之中。
只是江枫桥出剑时候的威势,却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此刻的江枫桥,已经心无杂念。
剑起之时,左手一退,收回剑鞘,同时脚下一蹬,翻身转了个方向,又纵身一跃,已经腾空而起。
三十丈高台之上,藏蓝色衣袍翻飞,却比那苍穹的颜色更深。
下面众人都是仰着头看的,在这十丈云台,两道身影不过刚刚开打,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作为大师兄,众人几乎都只是是知道江枫桥的修为很高,只是心底都觉得如果真的打起来,应当是商百尺更胜一筹。毕竟商百尺乃是攻击力最强的,平时甚至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而大师兄,温文尔雅模样,待人宽厚,一旦也不像是手段厉害的人。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是错了。
戚淮也没想到,江枫桥不鸣则已,却是一鸣惊人。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是看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隐藏的一面,即便是妖修也很复杂,更何况是人呢?
表面上看着温和的人,真正出手的时候却让所有人都惊讶万分。
若是只有一个人还好,惊讶的范围太大,也就证明一点——江枫桥不为人知的一面是真的没让所有人知道的。
江枫桥此刻在高处,完全地俯视着下面的商百尺。
谁能说自己没有半分的争强好胜之心呢?即便是江枫桥,也难免受到他人言语影响的。说到底,他不是仙,是人。
七情六欲,三千烦恼,从来不曾从他们的生命之中消减出去。
一剑如汇聚了千丈蓝光,从商百尺头顶倒刺而下,从上而下的压力最容易让人害怕,此刻的江枫桥,人剑合一一般。
商百尺面色冰冷,只抬头一望,已经从地面上冲,竟然与江枫桥剑对剑!
藏雪剑与星辰剑剑尖触碰在一起,迸射出一片剑芒,只飞雨一样四散开去,像是纷飞的利刃!
云台之上,顿时像是散落无数剑雨,被撑开了一把伞一样。
只在那剑形光雨的笼罩之中,众人看不清那二人的身形,只觉得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再次交手许多招。
商百尺走的是极具攻击力的路线,而江枫桥则侧重稳扎稳打一些。
江枫桥连出数招之后,只觉得手指有些发麻,商百尺的气息也略微沉重了一些。
交手很快,可是次次都是势均力敌。
商百尺终究是修为上弱了那么一线,而江枫桥却始终不曾下杀手。
毕竟都是同门师兄弟——
只是继续这样纠缠下去毕竟不是办法,江枫桥拔地而起的同时,已经看到商百尺在他方才那一击之下半跪在了地上,而后长发扬起,豁然抬眼之时,漫天星光璀璨,尽皆在他眼底。
抬剑,手指缓缓从剑刃之上抹过,于是那原本就已经甚是明亮的长剑,在这一刹那已经化作了半透明。
诸天星辰之力汇聚剑身,脚踏七星,阵成北斗,以上古星阵镌刻于剑刃之上,所以星辰剑天生带有上古星力,乃是门中数一数二的好剑。能将这把剑给了商百尺,可见师尊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剑阵已开,整个云台已经成为商百尺的领域。
他人站在剑阵之中,千万剑光从平地冒起,在他身周浮动。
这一剑诀,乃是万剑归一。
江枫桥已经看出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不敢怠慢,只是考虑良久,目光落在藏雪剑上。
若不用,今日便只有败亡之局。
只是,若用了,师尊出关必要责斥于他。
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好奇心,不该练了这剑诀,此刻也不想输。
闻道长老说出那一番话,完全在江枫桥意料之外,他是门派的大师兄,向来受人拥戴,纵使商百尺天纵奇才也难及他万一。
闻道长老那话,若真成了,将陷商百尺于何地?
只可惜,他眼前这商百尺,兴许还不知道这一切。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江枫桥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
原本光芒四射的藏雪剑,竟然被他插回了剑鞘之中。
“怎么回事?”
“难道大师兄要认输了?”
“怎么可能……”
下面顿时一片哗然,戚淮手指拢在袖中,已经悄然紧握。他很紧张,紧张地不敢转过目光,只觉得眼前那人怎么看都是好看的,只是心底又担心着他的安危。
江枫桥的世界,却是一片的安静。
他闭上眼,全凭着心意,去感受那隐藏在剑鞘之中的冷意。
身体,跟着翻涌而上的冰冷感觉,却是沸腾了。
他凌空而立,却重新缓缓握住剑柄。在下面商百尺手诀一起,万剑归一,被他握在手中之时,他的藏雪剑,终于第二次出鞘。
只有蓝汪汪的一把剑,在剑尖从剑鞘出来的瞬间,江枫桥的身形已然消失,再看的时候,却在商百尺的身前了。
万剑归一,可称得上是气象万千了,商百尺迎着他上去,剑起时只有锋锐的剑意,凝聚九天星光,也难敌他这一剑!
藏雪剑,藏雪影。
他的影子,已经到了商百尺的剑尖之前。
所有人都已经惊叫不出声,因为商百尺的剑,已经刺入江枫桥的身体之中。
只是少有人注意到,另一把剑,已经悄然出现在商百尺后颈处,悄无声息如鬼魅一般。
前面商百尺顿时止住,脸色一白,眼前那江枫桥的影子缓缓消失,颈后的杀机,却已经锁住了他。
一切光华褪去的时候,只有江枫桥用剑,从背后指着商百尺。
他撤手,长袖一扬,却已经归剑还鞘。商百尺缓缓转身,一手握剑,一手握剑鞘,只躬身抱拳一礼,声音微涩:“多谢大师兄剑下留情。”
江枫桥只道:“商师弟承让。”
说完,便直接从十丈高台跃下下,又御剑向着后山而去了。
下面莫回忽然反应过来,“糟了,大师兄去看后山新弟子修炼了!”
第9章 抓包
江枫桥之前说过,他比试完就回来看看诸人修炼的情况,可是现在,练习场上是空空荡荡,别说人,鸟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人呢?
只扫了周围一眼,江枫桥就已经大约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新入门的弟子,总是无法抗拒外来的诱惑,修身容易修心难。
他嘴唇一抿,面上却是一白,只站在掌柜练习场的最中央,藏蓝色的身影伫立在一片灰白的石台中间,格外挺拔。
等到莫回他们匆匆赶回的时候,便见他们那一向和颜悦色的大师兄,这一会儿竟然是面笼寒霜。
莫回顿时觉得不好,一个月得罪他三次也就罢了,事不过三,这个月他得罪过大师兄几次了?
上次私下里跟商百尺比试,耽搁了为新入门弟子测试,这一次却是纵容这些个家伙出去看大师兄比试,原本以为能够遮掩过去,谁知道大师兄简直死脑筋,言出必行,刚刚比试完竟然就往这边跑……莫回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了。
众人在那修行体术的炼体场外面停住了,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往前一步。
戚淮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鼻子,他告诉自己大师兄为人宽厚温和,待人诚恳,应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吧?
江枫桥远远看见他们,只微微弯唇,温声道:“怎么不过来?”
怎么不过来?
还笑得这么温和?尼玛,平时这样笑也就够了,现在这样笑是闹哪样啊?!
我们今天衣服穿得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么?!
大师兄……QAQ
众人心中那个悲伤逆流成河,笑得跟一朵花一样的大师兄,简直跟黑化了一样……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江枫桥手中还握着那连鞘的藏雪剑,眼皮子一搭,却道:“不过来吗?”
莫回一见这模样,哪里还敢怠慢?大师兄带人宽和是真,可……前提是他们没做错事情啊……
虽然隐约觉得江枫桥现在这状态有些诡异,可还是要硬着头皮上。
他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道:“只是因见大师兄今日比试时候的风采,有些敬畏,不敢上前。”
哦,敢情他还像个怪物,能吃了他们呢。
江枫桥挑眉,不说话。
站在那里没动,江枫桥终于看到那边莫回带着三名执事弟子,还有后面入门的十九名新弟子,蜗牛一样挪过来了。
“见过大师兄。”
江枫桥道一声“免礼”,而后道:“入门修行,日后便是清苦至极,只有在清苦清净之中问求本心,才可窥见得道之门。心浮气躁,易为外物所惑,乃是新入门修行之人常犯之过错,同时却是修行之大忌。顾念在你等是初犯,所以只小惩大诫。”
擦,顾念在我等是初犯不应该直接既往不咎,一把揭过去吗?
大师兄你说话的威力跟大喘气没区别了!
众人吐槽,又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莫回道:“大师兄教训得是。不知道,怎么个小惩大诫法?”
“何人出的主意?”
这件事总不会是自己就发生了,必定有一个起头的人,江枫桥只能是出惩一戒万了。
只是他话刚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后面戚淮的身上。
戚淮一下暴露出来,很显眼。他心里是咯噔一下,喊了一声“完了”,人类果真是一群无情无义、抛弃伙伴、还卖得一手好队友的家伙!你们现在要卖我,当时就别附和我啊!
心塞QAQ
戚淮心里,眼泪汇成大江大河,在江枫桥扫过来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大师兄,不是我——”
他想要辩解,只是江枫桥却一摆手,让他别说话,问莫回道:“此事来龙去脉如何,你也是他们的师兄,你说。”
莫回瞥了戚淮一眼,心里也是惴惴,妈蛋,闯祸了闯祸了。
以前还能缠着大师兄,让他给宽饶一个,可是现在要怎么宽饶?大师兄才从云台下来,之前那杀气凛凛的模样,还在他们脑海之中,根本不敢去啊。
莫回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完了,江枫桥就笑了。
他看向了戚淮,“我是说过这些话,但不曾对你说过。更何况,歪曲我话中含义,来达成你们的目的,本事不小啊。”
戚淮委屈极了:“观战也是一种取得进步的方法……不信大师兄问他们,是不是得到了感悟?”
他说完,看向周围的人,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埋下了头,不说话了,只把头顶对着江枫桥,生怕被他看见了脸一样。
“……”戚淮忽然无言了。
江枫桥道:“此事,莫回与你们三名执事弟子之失职脱不开干系,罚你三人抄门规与《道德经》三遍,三日后交给我。”
莫回与那三名执事弟子苦哈哈地躬身道:“多谢大师兄宽宏大量,弟子等领罚。”
而后江枫桥又对所有十九名弟子道:“你等不辨是非,外物惑心,但念及年小初犯,只罚今日体术练习多加一个时辰。你们,可服气?”
只是加罚一个时辰,虽然也苦,可比起他们原先自己吓自己的那些,什么逐出师门之类的,已经好上太多,这时候哪里敢不从,连声道:“多谢师兄宽宏大量。”
戚淮也庆幸着,艾玛,大师兄就是人好啊。
只可惜,在被点名的时候,戚淮才忽然意识到:我真是太甜了。
“作为此事始作俑者,戚淮……”
他话忽然一顿,嘴唇一抿,拢在袖中的手指握紧了,却话锋一转,道:“戚淮在跟着众人练习今日体术之后,来我屋里找我。你们这便好生练习吧。”
说完,他手一扬,藏雪剑翻起,便已经重新踏剑飞起,向着他自己的齐玉堂而去。
方推门入屋,江枫桥脸上就闪过几分异样的潮红,之后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之前乃是强撑着过去的,本来与商百尺对战就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更何况他动用了藏雪剑禁诀,于自己修为亦是有损。最后那一招雪影之变,本不是他现在能完美驾驭的。再说,商百尺的万剑归一,本身也是攻击力极高的手段……
江枫桥这一口血吐出来,感觉倒是好了不少,踉跄着走到蒲团边,而后坐下调息。
只是方一运力,便感觉身体之中各处经脉如针刺一般,几乎立时让他再吐一口血出来。
江枫桥眉头紧皱,藏蓝长袍上沾着血迹,染成暗紫色,他将藏雪剑放在自己身边,却掐了一个手诀,辅助自己调息。
自古名剑都带杀气,铸剑伊始,本就是为了杀人,后君子大夫佩剑,乃是以剑示其身份。可是到了修士这里,每一把出名的剑,剑下都有一只出名的亡魂。从没有剑出世,不杀人便能成名的。这便是所谓的“名剑饮血”。
藏雪剑,剑下,也有亡魂。
他闭上眼,强忍住从心底侵袭而出的冷意,手指接连结印,正在调息之时,却忽然听见了叩门声。他一心一意调戏打坐,倒没注意外面情况。
“何人叩门?”
“大师兄,我是戚淮。”
戚淮站在门外,有一种奇怪的紧张。
早在刚刚大师兄说“来我屋里见”的时候,他就有些奇怪地荡漾。只是回头来一想,却觉得事情有异,话说到一半走,不是大师兄的风格啊。而且还是很急匆匆的那一种,想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戚淮终究没等到时间,便直接过来了。
江枫桥抬手擦了唇边血迹,手指上泛过一道蓝光,将袍上血迹抹去,温声道:“不是让你炼体结束之后来吗?”
戚淮心里默默捂脸,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在门外道:“大师兄不说怎么惩罚我,我无法安心修炼。”
这个借口倒是找得好,只是江枫桥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心有惴惴,如何能安心修炼。
他气顺了不少,感觉自己看不出异样了,这才道:“那你进来吧。”
于是戚淮道:“那我进来了。”
之后将门推开,看到江枫桥背对着他坐在屋里,整个屋子很是简单,普普通通,不见半分装饰。这屋子,便跟大师兄整个人一样。
江枫桥道:“坐。”
戚淮闻言,跪坐在了江枫桥身后三尺处的那蒲团上,悄悄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看不见江枫桥的表情,却能听到他沉稳的声音:“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狡辩,不该诡辩。”戚淮很清楚,“执事师兄曾言,修持本心,我说的都是违心之言。”
他在撺掇大家一起去云台看比试的时候,只找了借口,却不直接说自己想去。
可寒山门讲求的便是真实于本心,只要戚淮当时说的是“我想去看”,此刻江枫桥也不会为难于他了。
江枫桥笑道:“你倒是忽然明悟了,早干什么去了?”
戚淮跟个跪搓衣板的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地:“戚淮初入寒山门,不懂事,还望大师兄莫怪。”
江枫桥道:“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错,只回去将本门训诫抄上百遍,月底交予我便是。”
戚淮点点头:“是。”
“你走吧。”
江枫桥有些撑不住了,他变换了一个指诀,稳住体内紊乱的灵气,将它们归入正途。
戚淮于是起身,又有些恋恋不舍,望了江枫桥一眼,才躬身告退,走到门边,拉开门,要出去的时候,却回头望了一眼。
此刻,江枫桥抬手,在自己唇畔一抹,手背上沾了鲜血,在戚淮视线里——格外刺目。
第10章 小心眼
大师兄受伤了。
这个时候戚淮已经因为惯性,伸手来开始关上门,这个时候若是停下来,定然会让他发现。
江枫桥应该是在刚刚跟商百尺比试的时候,就已经受了内伤,却强撑着——因为去比试之前,江枫桥说,比试完了就去看他们,他言出必行,一比试完果然先去看了他们。
只是他身上本就带伤,站在那里等了他们一会儿,又说了那么久的话,应该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回去的。
所以,江枫桥跟他说话的时候,只说了一半,便匆匆改口。
只是……
大约他没想到,自己会提前来吧?
戚淮站在门外,门缝已经完全合上了,可是他发现自己迈不开脚步,那脚就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粘在地上动不了。
很想直接推开门进去看看,可是戚淮脑补了一下那场面,自己很可能直接被大师兄一巴掌给拍回来。真伤心……
里面江枫桥只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却没听到脚步声,只觉得奇怪:“你还不走,在门外做什么?”
戚淮苦着脸,道:“没,我就是发会儿呆……”
说完了,他就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即便是他现在进去了,也没办法治疗江枫桥的伤,果然在这寒山门真是怎么都不方便。
戚淮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江枫桥这边也算是终于没人了。
他只在屋里调息打坐,整个白天都没出门去。
也没人来打扰他,都知道是刚刚比试完,比试双方肯定有一些体悟的。
只是,原本风头最劲的商百尺输了,不显山不露水,从来让人感觉不到威胁的大师兄竟然这样赢了,甚至颠覆了他给人的一贯印象,虽然最后撤剑的那举动显示江枫桥绝对是本人,可整体的印象上却差了一些。
反正现在门内上上下下都在私下讨论之前的战局。
闻道长老也很关注这一战,只是这一战的结果出来之后,却是让闻道长老大吃一惊。他刻意提点过江枫桥了,江枫桥竟然不识好歹,可把他给气住了,只在闻道殿内朝着自己的弟子发脾气。
周围的执事弟子们都避得远远的,不敢接近一步。
商百尺也在自己屋里打坐,只是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一趟,正好从闻道殿后面经过,听见里面闻道长老的声音,忽然想起之前在含翠殿外的一幕来,只略略放慢了脚步,仔细地听了一耳朵。
“你们这些个不成器的废物,若是你们有本事,还用得着我为你们筹谋?”
“师尊息怒,师尊息怒……”
“息怒?原本掌门收的那些人都资质平庸也就罢了,下一任掌门肯定要从长老弟子之中选,你们呢?说过多少次了,却依旧懒怠,不刻苦习剑,连商百尺这种山里出来的野孩子都比你们强!自己看看像是个什么东西!”
“那商百尺乃是天纵奇才,今日见了他与大师兄的比试,我等自觉不如其万一……”
“还敢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教你们的本事都忘到哪里去了?此番江枫桥不肯输给商百尺,让他成为公敌,只能让我们略施手段,挑拨这二人了……”
一番番的阴谋策划,只要商百尺停下来,便能够听一个完全,还没人发现他。
只是商百尺听着觉得脏,这寒山门千年仙门,已经是暗藏污秽,掌门多年闭关,长期放权,下面的人便开始有了不该有的念头了。
至于所谓的挑拨离间——
商百尺眼底划过一分轻嘲,他是不会被挑拨的,至于江枫桥——大师兄若真能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挑拨了,就不是大师兄了。
从这殿后缓缓地走过了,商百尺听了也只当是没听见,从树林后面经过,正要回自己百叶斋,正好暮鼓已经敲响,他站在山后看了落日,等到天色黑尽才往回走。
才走了没两步,他脚步忽然停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沙,沙,沙,沙……
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这树林乃是多年的了,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年,只在此地,无语伫立。
扭过头的同时,手掌已经握在了剑柄上,商百尺似有所觉地,看向了树林深处,一片幽深黑暗。
那里面走出来一个绿袍绿发绿眸的俊美男子,一双祖母绿的眸子,在夜里有莹莹光泽。
完全陌生的男子,却太过妖异。
商百尺冷声喝问道:“何人?”
那男子手中提着一串颜色鲜红的漂亮果子,似乎是才从山林之间采摘回来。见到商百尺这如临大敌模样,他微微一勾那薄唇,轻笑道:“我不是人。”
不是人,那应当是妖了。
商百尺二话不说就拔剑了,大晚上出现在这里,根本来者不善!
这男子,还当真是来者不善了——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采药回来看见商百尺,正好报复一番。
商百尺是仗剑过来,只是这人反应速度却很快,每每在他出剑的刹那,似乎就已经明白他下一招是什么,从而完美地避开他的攻击。
这个人,即便是不熟悉商百尺出剑的路数,至少也是看过的。
商百尺脑海之中这念头一闪,便感觉到自己的剑尖被人捏住了。
像是提着小孩子的玩具一样,那人轻而易举地双指夹住他星辰剑,讥讽道:“剑,是好剑,可这使剑的人,不是好人。”
“好好坏坏有心定,旁人言语算得了什么?”
商百尺出口反驳的同时,已经手腕一翻,剑刃横侧过去,差点割伤了这神秘人的手指。
只在这一动作之下,他已经放手。
因为左手提着东西,所以他只用右手与商百尺较量,先头还觉得游刃有余,不过随着商百尺剑势越猛,逐渐有些招架不住。
这人眼神一寒,便见得两道幽光亮起,而后右手屈指成爪,直接扣向商百尺的剑!
身为剑修,剑自然是要握紧的,并非轻而易举就能夺下。
然而神秘人身怀巨力,非商百尺所能及,只一个眨眼,竟然就被人夺了剑去!
那人随手将长剑一转,看着剑上刻画着的星宿图案,似乎颇为赞叹。不过随即他挽了个剑花,似乎是试了试手感,却在商百尺想要出手夺剑的刹那,出剑!
商百尺眼前,那剑尖星芒荟萃,由细微的一点,瞬间扩大,转眼就已经弥漫到他整个瞳孔之中了。
死亡的威胁,如此清晰,可商百尺脸上表情依旧是一动不动,似乎天生没有表情,也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就在商百尺准备尽力一搏之时,眼前那光速一般的影子,却忽然消失了,如此诡异而熟悉的一幕,商百尺终于又经历了——
绿衣绿发之人,手中举着剑,站在他身后,宽大的袖袍扬起,剑尖已经挨着商百尺后颈。
只要商百尺敢乱动,这一剑必定贯穿他脖颈!
这一剑,几乎是完美复制了今日上午时候,江枫桥的那一剑!雪影之变……
影与真,混杂在一起,先混淆了人的视线和感知,其后致胜。
商百尺回去之后,曾在脑海之中无数次地回放这场面,自然清楚这一招的深浅。
看得出这人使剑的手法很是生硬,兴许还是刚刚接触剑这一种兵器,可是偏偏他剑招精妙,完美复制了江枫桥,又是在今日,不得不让商百尺产生一种奇怪的联想。
他没动,那神秘人也没动。
月黑风高,这人眼眸深邃,脸部轮廓却很是成熟,甚至可以说是俊美非常。只有那握剑的手,苍白极了,而另一手的苍白,更衬得他手中提着的果子更加鲜红欲滴。
只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是嘲讽,也是不屑。
商百尺只感觉到那一剑的寒光已经敛去,而后剑收,那人随手一扔,剑便已经插在他脚边的泥地里,歪歪斜斜,随意极了。
这一把剑,在对方的眼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破铜烂铁。
那人只轻嘲道:“论剑,你不如你大师兄。”
说完,他便提着那一串不大的果子,崇高树林的这一边,往那一边走了。
商百尺沉默了许久,这神秘人的脚步已经渐渐地远了,在他即将走入另一边树林的时候,商百尺说话了。
“我从不觉得,我的剑,比大师兄厉害。”